突进三百余里,许易的身形顿时慢了下来,前面正有一道关隘,他变化了容貌,按照荒魅的吩咐,手里捧着一杆从苏统领遗物中弄出来的令旗,轻腾云雾,此关口驰来,远远瞧见有两名禁卫,本来正围在一起说话,瞧见许易手中的令旗,赶忙放开禁制,远远应了上来,正要说话,却听许易叱道,“终日放纵逍遥,成何体统,再叫我下次遇上,我认得你,我手中的禁令认不得你。”
两人唯唯,不停告罪,许易冷哼一声,根本不给二人搭讪的机会,扬长而去。
“快,快,看样子是往老周那边去的,赶紧报信,我看今天的巡阅使邪乎得紧,连他马的好处都不要,什么时候有不吃肉的巡山虎了。”
左侧身材瘦削的禁卫话罢,右侧的壮汉禁卫,赶忙取出如意珠。
消息扩散,对许易而言,未必是坏事,至少让他通行关隘的速度大大提升,几乎他还未到,一路上的关隘都放开了禁制,一个个门禁卫士神态俨然地远远对他行着注目礼,直到目送他离开,随后,便怀着一如第一个关隘的两名禁卫一般的疑惑:这巡阅使怎么不趁机捞取好处。
在荒魅的指挥下,一路无惊无险,顺利地抵达了哀牢峰。
“庞天泽不喜人多,哀牢峰上本来只有十余人负责洒扫和维系他日常生活,你只要动作够快,足以神不知鬼不觉解决掉他们。”
荒魅传音方落,许易取出几块禁令,挨个儿试验,待试验到第三块,便成功打开了哀牢峰的山门禁制。
这些禁牌,都是得自庞天泽的遗物,既知要有此行,早就一并被许易在紫域空间炼化了。
禁制方开,许易便感应到东南和西北方向,有两人快速奔来,气息都不弱,都有下尸修为。
但如今的下尸,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够看,兜天手分别击出,轻而易举放倒了两人,随即,将二人禁锢,扔进一个山坳。
紧接着,许易又放开禁制。
许易从容施法,除了最开始惊动的两人,再没有人察觉到禁制有何不对。
即便如此,许易还是按荒魅的策略,用精妙的感知,开始搜罗整个哀牢峰,花了约莫半柱香工夫,终于将哀牢峰上的活人全部放倒,并下了禁制,扔进了各个山坳。
“在主峰,演龙天两穴阵……”
荒魅一步步传递消息,许易一步步依令而行,很快,主峰上偌大平台的左上角裂出个仅容一人的孔洞,许易自孔洞跃下,裸露的孔洞立时闭合。
下潜十余丈,顿见蒙蒙光亮,忽的,脚便落了地,入眼可见的是一座巨大的密室。
才一定睛,所有的注意力,便被密室西南角占地极大的一座阵法所吸引,细细品味片刻,脱口道,“诸天聚灵阵!”
荒魅传出意念道,“你还有些见识,这诸天聚灵阵是老庞穷极物力才告建成,为的正是法阵中间的那双青云鞋。”
许易早看见了,位于聚灵阵中央的正是一双做工精美的玉质白鞋,鞋身被袅袅祥云围绕,华美非常。
荒魅接着介绍道,“……这双青云鞋也是天灵宝,是多年以前庞天泽在一处秘地所得,碍于当时这双青云鞋有所瑕疵,庞天泽费了偌大心力,才最终建成这诸天聚灵阵,费数十载之功,才修复了不少……”
许易面生冷笑,“那是姓庞的走了歪路,天灵宝本来就有自我修复功能,根本不可能是灵力不足,而是浸染了太多腌臜之物,且看我的。”
说着,大手一挥,朝聚灵阵中青云鞋抓来。
法力才触及那双青云鞋,异变陡生,四面墙壁忽然扑出几道光影,光影交织,顿时聚成一只狮身人面的巨兽,朝许易狂扑而来,行动间,阴风猎猎,令人魂魄不由自主生出一阵凌冽的苦寒。
“七阴斗离阵!该死,他记忆中没有,我接受的只是大部分,不是全部,证明此阵应该许多年不曾发动,或者恐怕自建成,都不曾用过,当心,这不是简单的法阵,那阴怪几乎是不死之身……”
荒魅急急传音之际,许易已两次击散那阴兽,手臂上也被那阴兽拂了一记,痛彻骨髓。
眼见那阴兽又要聚形,许易念头一转,顿时显化成庞天泽的形象,刷的一下,将庞天泽那把被修复的量天尺抓在掌中,遥遥指着那阴兽,怒道,“大胆,要弑主呼?”
那阴兽忽然愣住了,刷的一下,消散成光影,退回墙壁。
“这也行?”
荒魅惊了。
许易道,“不过是个蠢物,他若再不老实,我就得请诛仙来砸墙了。”
说着,他挥手将那双青云鞋取了回来,仔细打量一番,越看越爱,“这青云鞋真的能一步十里?”
荒魅道,“庞天泽的记忆是这样说的,准与不准,你自己试了才知道,我看时间不早了,该撤了。”
许易摇头道,“现在走未必安全,老路定然是行不通的,我这个巡阅使去而不返,岂不惹人生疑?要走就走大路,趁着还没漏,我先把鞋擦干净,正好跑路。”
说着,许易催出了四色印,光门一闪,他一身化二,本体和尸体相视一笑,本体道声“有劳”,随即遁入紫域空间。
临入门时,荒魅跳了出来。
尽管他已今非昔比,可紫域空间那个要命的地方,实在让他忍不住灵魂颤栗。
昔年,他曾被关在紫域空间,渡过了不知多久的凄凉岁月。
那是一个没有时间流度,没有空间维度的地方,那种恐怖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愿记起。
半柱香很快就过去了,不多时,许易跌出紫域空间,掌中托着的青云鞋已变了模样。
这双青云鞋适才是卖相本就不错,此刻,已没有了原来的玉质模样,而是清秀漂亮得宛若一团云朵。
“庞天泽若瞧见这一幕,纵使活着,也非得气死。”
荒魅嗤道。
许易道,“他路子本就走错了,能修复这双青云鞋才有鬼了,此宝合与我有缘。”
许易不理会荒魅的宽慰,放出尸火,将青云鞋团团包裹,催动秘法,分出一缕尸火,又解成无数丝,缓缓朝青云鞋渗透。
正祭炼得入心,忽的,许易眉心一颤,收了青云鞋,招了尸体许易入了本体,一把摄过荒魅,朝外狂掠而去。
许易悄悄靠近哀牢峰山门位置,便见一队甲士高声叫门,半晌无人应答,领头的甲士立时变了脸,“不好,问题出在哀牢峰,敌情,迅速上报。”
荒魅道,“显然,你那个巡阅使去而不返,漏了马脚。”
此番,荒魅却是猜错了,不是巡阅使去而不返,而是机会不对,许易这边才查完不久,真的巡阅使开始查验了,重要的是,新的巡阅使是真收好处啊。
两厢一对比,问题立时出来了,沿途所过十余关隘,终究有人生了疑心,将情况上报了。
这一上报,外事堂董堂尊立时意识到问题不小,恰逢分管外事堂的立时谢长老被徐道主召走,值此风声鹤唳之际,董堂尊不得不重视,立时调集外事堂力量分巡各处,誓要找到许易这假冒的巡阅使。
外事堂的力量行动不慢,但须弥山也实在太过广大,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敢惊动道君级别的山门。
这还是因为庞天泽身故,影响力急速消失,在四大道君的宗门中,第一个被造访。
外事堂的人在外面叫门半晌,里面始终没有回应,这下,只要稍微有些脑子,就该知道事情不正常了,问题多半出在哀牢峰。
“这也太倒霉了。”
许易暗骂一身,取出令牌,直接消了禁制,身形一晃,腾出山门,不待几人醒过神来,兜天掌拍出,立时让这队甲士了了账。
这等危急时刻,妇人之仁,就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许易当然不会蠢到去开这种玩笑。
许易当机立断,依旧从来处回,还是采取潜行,到得关隘处,无不是直接灭掉警卫的禁卫,再取出庞天泽的高阶令牌,叫开禁制。
一路穿行,动作极快,但终究还是漏了,毕竟,外事堂的全部力量整个全撒了出去,许易越有动作,便越容易暴露。
当然,暴露的只是外敌入侵,因着许易过一处,灭一处,消息始终没有泄露,敌在何方,来敌是谁,董堂尊暂时无法判明,一边心急如焚,一边尽起兵马,四处设卡。
董堂尊的命令虽快,却终究快不过许易的动作,董堂尊设卡的命令才下达,许易已穿过了层层关隘,从容出了须弥山。
“什么鸟教宗,不过如此!”
许易冷笑一声,大手一挥,一个巨大的金光手印,凌空向着一座大山打去。
便听轰然一声巨响,整个金光手印嵌入山体中,聚出几行金字:得道年来八百秋,飞剑暂寄尔等头!
字字如聚金铁,杀气毕露。
轰!
终于,在听到董堂尊的奏报后,异铁锻成的会议桌,在徐凌鹤的十二成功力下,化作了齑粉。
“追,把所有的夔妖都派出去!”
徐凌鹤气得太阳穴一突一突,血气似乎随时都要爆开。
“道主,很多夔妖都在蕴养,此时派出,恐怕有损其战力啊!”
江上坤急劝。
每头夔妖的驯养都极为不易,养到成年的几率,几乎万中无一,如今,就属江上坤的暗夜军团分派的夔妖最多,也不过十三头,每一头都是他的心尖肉,是暗夜的核心力量,他真的舍不得。
江上坤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徐凌鹤立时双目死死锁住他,“把你信符的权限复制一份,传给梅花七!”
轰!
江上坤只觉五雷轰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道主,您的意思是,来的真是许易!”
方长老惊声道。
他这一提醒,所有人都回过味来。
“是许易,必定是他,除了他,别人没这个胆子!”
“他疯了,真的疯了,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教宗!”
“教宗?嘿嘿,我只怕什么都不在他眼中,梅花七说的不错,这是个不按规则出牌的家伙,因为他眼中根本没有规则。”
“突入的正是庞天泽的山门,我想起来了,庞天泽似乎还有一件重宝正在蕴养,这家伙莫非是奔着那重宝来的。”
卢中原一拍桌子,一叠声嗟叹道。
“得道年来八百秋,飞剑暂寄尔等头,好大的狗屁!”
“…………”
一时间,群情激愤,教宗被人突入是一回事,被许易闯进来又是另一回事,后者犹不可忍。
至于江上坤的苦楚,则没有人乐意去体谅了,毕竟,事实证明梅花七真的不是妄人,而是有先见之明的智者,在对付空虚老魔一事上,这梅花七还真就是专家。
群情激愤之际,徐凌鹤的怒气越来越盛,“都愣着做什么,都给我出动,发三清圣衣,真武戮仙剑,此番我教宗会不会贻笑天下,就看尔等了!”
“遵命!”
哗啦一声,众人同声喝道,瞬间,飚射而出。
望着众人消失在视线的身影,徐凌鹤心中一点底也没有,事实上,他真想亲自出马,但他必须给教宗保留最后的退路。
毕竟,若是他亲自出马,仍旧未拿着人,教宗的面子可就彻底臭大街了,他徐某人这个道主的位子,怕也没脸再坐了。
“三清道祖在上,千万保佑啊!”
徐凌鹤忍不住暗自祝祷,前所未有的心诚。
…………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权柄既然分享与我,做什么我要和你报备?!”
许易对着信符眉开眼笑地说着怒气冲冲的狠话。
他这边正穿着新入手的青云鞋,畅快地遨游天地,信符就来了动静儿,先是看到权限等级被拔到了暗夜军团的最高级,紧接着,江上坤的消息便来了。
江上坤当然没有好话,他真是气急败坏到了极点,历届暗夜军团统领,就没他这么失败的,简直给暗夜军团的先贤列祖丢人。
他这边权限虽然交出去了,但他不可能允许许易和自己平起平坐,一并当暗夜军团的家。
所以,他从来信警告许易,让他认清主次,看明白形势。
哪知道许易根本丝毫不给他面子,一上来,就怼他难看至极。
“梅花七,我希望你弄清楚,眼前的困局,是暂时的,你不要以为你暂时受了谁的赏识,就能永远占上风,我统领暗夜百余年,不是你这幸进之辈能够相提并论的,你若是知进退,我可以考虑等此事了了,让你做个副统领,你若是不识抬举,休怪我不讲情面。”
江上坤阴声威胁。
他不是个没城府的,放在平时,他便是敌视谁,绝不会轻易放上明面来。
实在是他没想到,徐凌鹤竟这么容不下他,他才把权限复制给梅花七,徐凌鹤便插手了,直接将梅花七的优先级调到了他的前面,还来信让他稍安勿躁,说什么此优先级只适用于此次追捕。
简直荒唐!
此间事了,若梅花七功成,他江某人还活不活。
是以,江上坤几乎什么都顾不得了,只能急着找梅花七,本来是想着恩威并施,奈何他实在恨毒了梅花七,好话一经口出,便也走了味儿了。
何况,许易根本不打算给他面子,一顿奚落,两人顿时吵了起来。
“随你便,似你这等庸才,早该退位让贤了。”
许易冷笑讥讽完,立时切断了联系,只留下信符突突直跳,那边的江上坤已然发了狂。
说话之际,许易又遁出三千余里,他足下的青云鞋实在给力,关键是自我修复能力,令他宛若永动机一般。
忽的,许易一腾身,落下云头,便要进入三圣城,远远一队骑士便寻了过来,许易取出信符一晃,那队骑士立时告退。
他此番入三圣城,便是为找黄开,彼时黄开走得急,双方连如意珠都没留一个,黄开已不好找,但东海盟好找。
果然,许易稍稍打听,便打听到了大名鼎鼎东海盟总堂所在。
…………
“此番围剿贼女,若不是薛道兄出力,绝难有此般顺畅,来来来,诸君随我为流云兄上寿,三觞,饮胜!”
奢侈华丽的碧玉殿中,高朋满座,东海盟盟主周东海手持一枚流明玉盏,满面春风,为上首的一位白衣道人上着祝词,满座皆应,气氛无比和谐,哪里还有前日的凄凉无助。
三杯饮尽,白衣道人薛流云轻轻摆手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流云大人太谦逊了,别的不说,那黄开一身神力,实在难斗,若非大人出手,恐怕极难将他逼退。”
说话的是东海盟副盟主左悸高,他是个场面人,东海盟的社交活动,一般皆由他主持,极会说话。
当日围捕的情状,绝非他说的这般轻描淡写,薛流云虽有出力,绝非主力,即便诸多强者围攻,也不过擒了夏莹,还是让重伤的黄开得以突围。
而此刻,在他口中一过,薛流云便成了居功至伟。
周东海笑道,“此番能和流云兄结缘,周某三生有幸,不知流云兄是否看得上我东海盟,若是看得上,还请流云兄屈就我东海盟客卿大长老。别的不敢说,我东海盟势力遍布三洲七十六郡,消息还是灵通的,流云兄若要找什么种子,也方便不是。”
这才是此番,周东海大摆筵席,宴请薛流云的关键。
东海盟虽盛,却连一个上尸也没有,连他自己也不过是个紫尸。
蛮荒剑薛流云,乃是罕见的上尸强者,若能将他拉拢过来,东海盟的势力必定大涨,下回,再办这等肥活儿,也不至于这般吃力。
薛流云不接周东海的茬儿,冷笑道,“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区区一个黄开,也敢称什么中洲大侠,若不是当时情况太过混乱,某一人出手,区区黄开也休想逃走。”
“是极是极!”
“区区黄开,有什么了不起,不过仗着腿快,才侥幸活命。”
“薛大人若能进我东海盟,我东海盟必定声威大震。”
“…………”
在周东海的暗示下,众人接着猛捧薛流云。
一个上尸强者,老祖级的存在,的确也当得起这些奉承。
周东海大概也明白薛流云在等自己出价,当下,猛吸一口气道,“十载,十载之内,我东海盟必定为大人打听出一枚种子的下落。这十年,我东海盟的全部重心都转到为大人搜寻种子上来。”
薛流云哈哈一笑,“也罢,看在韩少主的面子上,我便给你东海这个面子。”
周东海大喜过望,率众齐齐躬身,正儿八经地举行了谢礼。
薛流云摆摆手道,“怎么,我听说你们还和许易碰过?”
刷的一下,周东海的面色僵了起来,场中不少人面色无比凝重,似乎这个名字有着莫大力量。
左悸高打个哈哈道,“有幸遇过,空虚老魔的确难缠,我们差点吃亏。”
薛流云冷笑道,“什么空虚老魔,老夫闭关两百年,堪破生死关,才出关来,什么阿猫阿狗都跳出来称魔称祖了。”
他话音落定,满场无声,先前说黄开时,众人还昧着良心,好一阵夸赞,此时换了空虚老魔,却无一人敢冒头。
“怎么,你们怎么都不说话,莫非薛某说的不对?”
薛流云逼视全场。
周东海无比尴尬地道,“他,他毕竟是杀了庞道君,不提他,不提他。”
平素他也没少见人说人话,见鬼道鬼语,可今番要他昧着良心说空虚老魔不过如此的话,他也是万万说不出口的,毕竟,那盖世神威,他是亲眼见了的。
薛流云越发不满,啪的一下,将玉盏掷在地上,“你们到底眼皮子浅,何曾见过真的英雄,那许易不过中尸修为,连上尸天堑都不曾跨跃,怎么可能是庞天泽的对手,有些内幕,注定不是你们能知道的。”
左悸高高声说罢,赶忙又为薛流云换了一个新的玉盏。
薛流云负手而立,缓步在殿中走动,“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那庞天泽本就因为修炼,走火入魔,受了重伤,十成本事不过使出两成,兼之,那许易不知从哪里得了一张四阶禁符,借助奇符之威,才杀了庞天泽,不然你以为区区一个中尸,一剑之威,便能裂山十座?尔等到底还是见识太浅。”
“这,这……”
众人都听懵了。
“还有这等解释,不知是从何而来?”
周东海也不知道该信谁了,反正他隔得远,只见一个个的光球闪烁,如何攻击的也看不真切,现在想来,薛流云对这番解释,还真挺合理的,世上哪有那么厉害的妖孽。
事实上这番话,还真就不是薛流云自己编的,而是出自教宗的职方司。
庞天泽在和许易一战中身陨,给教宗的威名带来了极大的压力,职方司遂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谣言,以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
自古以来,宣传的力量,从来都是无穷的,所谓真相,能被宣传的力量轻而易举的粉碎。
薛流云冷笑道,“这等欺世盗名之辈,也只能骗骗尔等,若是撞上我,十个空虚老魔,也了账了……”
话音未落,一个瘦硬的青影,如烟泡般冒出。
“啊呀!”
周东海一声怪叫,晃身便走。
凌空一只光掌直直拍落,轰的一声巨响,周东海撞在地上,砸出个浅坑,嘴角溢血,不敢再动。
“大胆!”
薛流云斜睨许易,仓啷一声,宝光流溢的法宝蛮荒剑出鞘,遥遥斜指青衣人,“薛某剑下不战无名之辈,来者报名。”
薛流云喝问未落,满场的窃窃私语,令他眉头大皱,来的竟是空虚老魔许易。
“好大胆子!”
薛流云怒喝声方出口来,天空光亮一闪,洪荒气息流动,一道青龙扑来,蛮荒剑宝光才放出抵住青龙,一头宛若小山的白虎,从天而降,大口一张竟将满面惊骇之色的薛流云,一口吞了。
啪的一声,卖相极佳的蛮荒剑跌落在地,周东海等人的心房也跟着跌落在地。
青龙白虎散去,薛流云化作一堆碎肉洒了一地,尸气如浪,尽数投入许易怀中。
“空虚……大人,我,我……”
周东海身子和声音一并软了。
许易一把将他提起,大手挥动,数道兜天掌击出,光影环绕,满场二十余人,尽数化作血雾,滚滚尸气如潮,尽数投入他怀中。
“就这样杀,就这样杀,大丈夫立世,当横行天下,你以前太软了。”
荒魅欢快无比地向许易传递着欲念,他自认为跟着许易着实是委屈了,若是跟着个真正的魔头,他早就养胖了。
“闭了!”
许易传过一道意念,一把提起周东海腾身去了,当然,临去之前,他没忘了将满地资源尽数收入星空戒中。
他杀这些人,非是无因。
早在他入场前,已经潜在暗处听了一会儿,除了忍耐薛流云的大放厥词,许易听到了他想要的消息,夏莹被擒,黄开重伤败走。
显然,周东海这帮人二度参与了围剿黄开和夏莹的行动,倘使他那时斩草除根,也不至有今日之失。
错了一次,许易自不会再错第二次,这里的雪花,没有一片是无辜的。
周东海交待得很彻底,也没法不彻底,单看空虚老魔杀人的狠辣,他知道再怎么诡辩都无用了,纠缠只会让自己吃更多的苦。
死挺?在空虚老魔这种魔头手下,根本就没有死挺的可能。
他将唯一的希望,放在了空虚老魔和韩少主之间的争锋时,可能泄出来的那一缕生机上。
“…………真的,我只知道这么多了,我可以领你去找韩少主,有我在,保证您能见到他。”
周东海郑重无比地许诺。
“带路!”
许易冷漠一句后,提着周东海便朝西南方向遁去。
局势越来越复杂了。
按周东海的说法,此番的乱局,他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小鱼。
根源还在于祖廷的那位韩少主,起因说是因为夏莹觊觎韩少主的重宝,被韩少主严令追杀,且还不准走漏消息,显然,那件重宝极为紧要。
黄开完全是侠病发作,又看夏莹同为妖族,被人族欺侮,后搅合进来的。
许易问那件重宝是什么,周东海说不明白,只知道好像不是什么法宝之类的,而是个活物。
“对了,那夏姑娘到底是何方人氏,那个活物和夏姑娘是什么关系,你也不知?”
许易冷声道。
说话之际,已遁出近万里。
周东海沉吟片刻,忽道,“我想起来了,那姓夏的贱……修士,好像口口声声说着什么主上,想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反正韩少主那头再三警告不得走漏消息,对了听韩少主那边派来的人的口气,似乎那个宝贝也不是韩少主要的,韩少主也是在对什么人负责,大人,我真的半句谎话也没有,我也不过是个拿好处办事的,真的无意冒犯大人啊……”
“闭了!”
许易手上一紧,周东海立时收声,脚下步伐加快,不多时便到了周东海所说的黄天峰了,此峰亦在教宗和祖廷的交界线上,向来被祖廷控制。
轰隆隆!轰隆隆!
两人还未近前,便听见轰然不绝的闷响,许易提着周东海不断升高,便见两道身影撞在一处,一黑一黄,宛若两发拖着长长尾焰的炮弹。
“黄开!”
许易吃了一惊,那道黄影正是黄开,正持拿他的那根铁棍,和一个高大一头的巨汉,猛烈地对攻着。
两人的攻击手段,都是气开山河的近身搏击,每一次轰击的气旋,都足以粉碎真空,周边的山岚已经垮塌了两座,巨大的山石,都被两人攻击的冲击波化作了齑粉。
“死!”
黄开暴喝一声,铁棒化虚,棍影千重,那巨汉修士直接被击飞出去,半空中解体,化作一捧血雾。
“谁还来战!”
浑身浴血的黄开,宛若地狱中钻出的魔神,煞气冲霄。
韩兵含笑盯着血染周身的黄开,轻描淡写地说着,一身水云裳,配着一张比女人还明艳的脸蛋,当得起祖廷第一美男子的美誉。
而他旁边立着的白衣僧人玄庄,同样俊逸无匹,两人并排立在一处,立成胜景,而他们身后的十余名伏地不起的残兵败将,自然成了二人无限风姿的最佳背景板。
黄开指着韩兵怒骂道,“我老子最烦你这种比娘们还娘们的男人,同为妖族,你竟帮东洲的那帮秃驴来捕我妖族中的圣者,似你这种混账,将来渡劫之时,必定被祖妖降下玄煞活活炼死。”
这诅咒太阴毒,简直比出门被车撞死还狠。
刷的一下,韩兵变了脸色,眼神顿时碎成冰碴,“你既一意求死,我成全你便是。”
喝声方落,韩兵闪电一般出现在黄开身前,一只大掌直朝黄开胸口印来,他不但要击杀黄开,还要以黄开最擅长的近身搏斗,来灭杀黄开。
韩兵来势如电光,黄开想要催动神兵来挡,已是不及,大掌霍地弹出,抢在韩兵击中自己胸口时,和韩兵对了一掌。
轰!
韩兵凌空飞遁出去,黄开直退十余丈,嘴角有鲜血溢出。
无疑,这一回合是韩兵占了上风,但他脸上殊无半点喜色,只有浓烈的震惊。
论境界,他是化形前期,而黄开只不过幻形圆满,中间横着一道天堑,本来,他满以为只需一掌便能将黄开毙在掌,却没想到是这种结果,不但没杀了黄开,自己还被击退。
“不过如此!吃我一棒!”
黄开身形暴涨,棍影千重,直朝韩兵点去,韩兵嘴角放出一抹冷笑,大掌轻托,一团黄光溢出,直朝棍影罩去。
忽的,黄开体内散出一道微芒,直没入棍影中,忽的棍影陡然消失,韩兵击出的黄光直接迸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寒铁钢枪锐利的枪尖直直透入韩兵胸膛。
“身中枪,化枪为棍,好一个遮掩妙术。”
韩兵嘴角喷出一口鲜血,一手抓住枪尖,任凭黄开怎么奋力,也不能再将钢枪透入体内。
韩兵狞笑一声,一记重手便要朝枪体击去,忽的,钢枪竟在他掌中消失。
却是黄开见势不妙,掐动法诀,令钢枪瞬间如轻烟一般,消失在了韩兵掌中。
“咦!”
这下连始终安静立在一边观战的白衣僧人玄庄,也发出了惊声,这个幻形期的黄开的表现实在太令人震撼了,他似乎看到了一代名妖在冉冉升起。
“你是在找死。”
韩兵大手在创伤处轻轻一抹,可怖的伤口顿时消失无踪,他双手轻轻一合,一个冰片模样的小刀,在掌中显现。
“三阴戮妖刀!”
黄空死寂的脸上终于现出惊容,刷的一下,身形陡然妖化,一头血色的暴猿顶天立地,掌中钢枪在他掌中急速旋舞,道道涡流不断汇聚,百里外群山不停回荡、鸣响。
韩兵轻蔑一笑,掌中冰刀划空,一记红色光刀似乎要劈开整个空间。
刀光才落,所有的涡流都停止了,直直击在那钢枪上,钢枪发出一道悲鸣,竟有了崩碎的迹象,黄开惨呼一声,整个妖躯从肩头到足下,现出一个深达数寸的巨大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轰的一声,黄开砸落在地,整个人衰败到了极点,似乎所有的精气神都在这一击之下,彻底淹没,铛的一声,钢枪也跌落在地,化作原来的铁棒模样。
“死在三阴戮妖刀下,你可以瞑目了。”
韩兵轻蔑一笑,掌中冰刀再闪,红色光刀再现,瞬间便到了黄开头顶。
黄开已闭目就死,忽的,一声轻噗,刀光竟瞬间消失了,两道身影出现在了黄开身边,其中一人他还认识,乃是周东海,另一个面目瘦硬的青衣男子却是不识。
“许兄!”
黄开一跃而起,正待说话,下一瞬,盯上了周东海,刷的一下,倒在地上铁棒如受电击般跳起,落入黄开手中,“鼠辈,看打!”
突如其来是攻击,令周东海猝不及防,根本没来得及闪避,便被黄开一棒击在头颅上,打成一团碎肉,大团尸气才溢出,便被荒魅尽数笑纳。
“黄兄,是我的失误,连累你和夏道友受苦。”
许易抱拳一礼,满面愧疚。
黄开摆手道,“与许兄何干,若非许兄,黄某怕是早丧在周东海这鼠辈手中。”
那日他被周东海的属下围攻,而不得脱困,实因重伤之故,若非许易插手,他确实逃不过那一劫。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一个臭虫没拍死,这又来了一个。还有心思叙旧,不知该说你心大呢,还是眼皮子太……。
韩兵话音未落,一道寒芒闪来,他周身涌起疯狂爆鸣。
韩兵怪叫一声,三阴戮妖刀猛地放出,横空一道红色刀芒直取许易眉心,这记红色刀芒的威力,较之击向黄开的那记大了十倍不止。
最可怖的是,整个红色刀芒才现出,无数鬼脸嚎叫,这便是被炼入三阴戮妖刀的无数妖魂之灵。
韩兵深知能一击令自己的绝品法衣发出震怖得嚎叫的修士有多恐怖,在此种对手面前,若不尽全力,只怕就再没尽全力的机会。
“来得好!”
许易暗赞一声。
自他修成金尸,炼化诛仙剑以来,还是第一次对谁的攻击发出赞赏,因为他很清楚,这种攻击无理点和无理之门是不可能接下的,或者说,即便接下了,他也难免要身受重伤。
一声轻吟,诛仙剑现在掌中,剑芒清扫,一道方形击出,很快,第二道方形随之击出,就这般,一道,两道,前后总计击出十七道,皆在瞬息扫出。
红色刀芒才撞上那一道道的方形,瞬间被击散,而击散红色刀芒的方形也随之消失,一道浑圆光芒横扫韩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