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自家小姐神情不对,紫鹃不敢询问究竟,猜到多半是自家小姐终归没有赢得江少爷的青眼。
这点,她早有预感。
毕竟,这是个强者为王的世界,画道通神也只是旁技,除非江公子亦痴爱画道,否则自家小姐胜算真的不大。
见得小姐这般严肃神情,紫鹃不敢打趣,忽的,想到一事,便想拿来转移小姐的注意,说道,“小姐,那从水里捞起的家伙,走了,竟连个招呼也没打,只跟看门的小春留了句话,你说,这是什么人呐……”
文小姐心头猛地一跳,猛地抓住紫鹃手臂道,“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可还记得他说过什么……”
跨出牡丹厅,文小姐紧绷的心弦陡然放松,整个人仿佛从梦境中走出一般。
这一路上,她都在绞尽脑汁思考,到底是谁制造了这场梦幻,却始终抓不到丁点头绪。
直到此刻紫鹃一提醒,她脑海中陡然想到一种可能,尽管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然而,那人却是近期唯一和她有关联的意外之人,又是唯一的来路不明的人物。
紫鹃被文小姐的举动吓了一跳,迷迷瞪瞪半晌才想起来,结巴道,“我,我记,记起来了,他,他好像问过小姐有,有什么……愿望……”
此话一出,文家父子亦惊呆了。
他们虽不明白文小姐和紫鹃说的是谁,却是听出来了,必定和那神秘高人有关。
一路上,他二人为探询这高人下落,险些没将文小姐逼疯。
紫鹃话落,文小姐奔了出去。
数十息后,文小姐奔进了许易房间,一眼并看见了,窄窄的厢房中间的黄木长条桌上,放着一枚青竹编织的寸许大小的竹笼。
随着文家父子身后追进来的紫鹃睹见那竹笼,惊声道,“这东西我见过,是我最后一次见那人时,他编织的。”
文小姐轻轻一捏竹笼顶上的机括,竹笼打开,内里置着一枚传音珠,并一张折得极精巧的纸笺,拆开来,上书八字:百年好合,心想事成。新婚蜜爱:天价小妻子
文小姐怔怔半晌,便想催动传音珠,一问究竟,却被文中道劈手抢了下来。
文小姐诧异地盯着文中道,文中道激动道,“不可动用,你还看不明白么,这枚传音珠,便是那高人留下的,绝非是留作你问他内情之用,而是等若许下的一个承诺。此等高人的承诺,岂可轻用。除非事关我文家生死存亡,决不可用。”
文小姐紧紧攥着那纸笺,视线偏转,望向远方的海岸,天风猎猎,一艘货船风帆正满,如离弦的箭,渐渐远去,最后化作一个黑点,终于消失不见,永不得见。
………………
“这,这……”
许易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的红面中年,怎么也没想到,颠来倒去,竟成了这般结果。
红面中年心头一惊,低头道,“莫非大人不满意?下官该死,没领略清楚大人的意图。”
这红面中年,正是分管淮东的观风使。
在到达这金狮城,许易自紫鹃处,弄清了文小姐的心意,便决意助文小姐完成心愿。
便用观风系统的秘法,联系了这位总淮东风宪的观风使大人。
顶头上司的吩咐,红面中年哪里敢怠慢,更何况,圣庭御直殿的一位老大人,可是传下严令,一有这位消息,便要上报。
他赶忙上报了许大人到来的消息,那位老大人尽亲自下令,要他助许大人行事。
有了那位中枢的老大人推波助澜,小小淮东府的权力场被震翻,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然许易当时给红面中年的意思,只是要他帮文小姐弄点场面,给足文小姐面子。
许易自信,有淮东府官面上的大人物出马,促成文小姐的好事,举手之劳。
他了解过春合盟,实在是极小的势力,只要当家人老子没出毛病,这桩婚事必成。
可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是这种局面。
百年好合没成,倒演了一出灰姑娘华丽转身复仇记。逝去的那抹阳光
“姓江的一家怎么样了?”
许易心头有些不爽利,他难得要帮谁一把,弄成这般模样,姓江的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
红面中年一惊,“大人放心,淮东府掌纪司正严审了,稍后我亲自过去一趟,必让淮东上下好好清醒清醒。”
许易摆摆手,“旁的我不问,文家那边,你好生看顾,卢大人那边,少不得你一份功劳。”
红面中年惊得站起身来,“什么,文家竟然是卢……”
许易道,“不然,我何必管这闲事,文小姐是卢大人一位至交的后人。”
他将文小姐的关系转移,乃是心知自己这一路行来,处处遭灾,说不准什么时候,又和圣庭闹翻了,索性将文小姐的关系转到圣使头上,将来即便自己这边出了意外,也不至于使文小姐受牵连。
红面中年连连冲许易道谢,只觉这位小观风大人实在太善解人意了,这么金贵的关系线,也肯与自己风险。
忽的,他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卢大人传讯与我,亥时三刻必至金狮城,要大人前去汇合,现在时间不早了,咱们去迎迎吧。”
…………
半个时辰后,许易在红面中年布置的私宅中,见到了圣使,也便是卢大人。
卢大人的气色很差,盯着许易的眼神,阴晴不定。
许易却分外安然,端起龙潜紫砂壶,替卢大人分一盏茶,“卢兄何必作这副模样,按理说,你我也是旧交,今遭怎么也算是故人重逢吧。”
卢大人安坐不动,一字一句道,“噬心虫,你解是不解!”
许易拈起一块酥红的点心,抛入口来,“我当是何事,就这点事,也值得卢兄你生气。”
说话,掌中多出一枚透明的空瓶,拍开封禁,忽的,卢大人鼻孔冒出一团黑气,那黑气直入空瓶,瞬息,化作一只肉虫模样。
许易合上封禁,冲卢大人微微一笑,“这回,卢兄可能饮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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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易进入天神殿后,连传讯珠都无法沟通,等若处在失联状态。
最忧心的便是卢大人。
终于,许易又有了音讯。
卢大人心中一横,绝顶和许易做个了断。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日日徘徊在生死线上的煎熬感觉了。
他生怕有朝一日,许易死在外头,他连信都没有,结果,熬到噬心虫爆发,他魂魄双亡。
今日,他来寻许易,便打算摊牌。
要么许易把噬心虫给取出,要么他离开,回报圣主,拼着挨圣主责罚,总也要求圣主用神通,将这噬心虫取出。
即便无法取出,他宁肯再阴魂离体,用秘法转生,也绝不能再将就下去。
当然,摊牌后,成功让许易取出噬心虫的可能性极小,惯因这种天大把柄,没有人舍得放弃。
更何况他卢某人身份极高,许易放弃把柄的可能性就更小。
可卢大人万万没想到,他还未及摊牌,许易先就取出了他体内的噬心虫。
“你,你……”
卢大人盯着许易,半晌“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易抱拳道,“我说过很多次,我对卢兄的性命没兴趣,用噬心虫不过是无奈之举,既然卢兄执意不允,许某何必强为,换个方式也一样。”
说着,许易掌中现出一枚影音珠,拍开禁制,立时浮现光影画面,正是他自卢大人口中取出噬心虫的场景。
“你!”
卢大人面色剧变。
噬心虫离体,折磨多时的禁制才松,他心生疑惑之余,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决未想到,一转身,又被这该死家伙拿住了把柄。
他身份尊贵,一旦这颗影音珠的画面爆开,恐怕他无法再在圣主身边待下去。
许易正色道,“我理解大人,还请大人也理解我,大人要解除噬心虫,我已如大人心愿,一颗影音珠,既便存于我手,也伤不得大人性命。”
卢大人哑口无言。
许易洞悉人心,他很清楚以噬心虫拿捏卢大人,不能长久。
卢大人反复已要求过两次,此时的情绪,定然积压到了极点,他若拒绝,必定引动卢大人做出不可预测的极端反应。
故而,他顺势替卢大人解除了噬心虫。
取而代之的,却是用影音珠录下此间场面。
卢大人为因为受制于噬心虫拼命,乃是因为噬心虫一旦长久无法取出,必定殒命。
性命受到了威胁,且此威胁始终无法解除,卢大人最终铤而走险,也是情理之中。
而现如今,许易掌握的不过是一枚有损卢大人名誉的影音珠。
此影音珠一旦爆开,威胁的乃是卢大人的地位,而不是生命。
在生命得以保全的前提下,许易很清楚卢大人会进而求保官位。
所以,噬心虫虽解,有这枚影音珠在手,他想拿捏卢大人,照样顺手。
卢大人盯着许易半晌,忽的叹息一声,指着许易道,“落入你手,也是天意,本官看来是挣不脱了。”
他实在有些心疲力竭,他从未遭遇过如许易般的对手,心思缜密,狡诈如狐,更麻烦的是,这人一身本事,根本望不到边。
纠缠至此,他完全绝望了。
许易道,“卢兄何必如此,我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自保,卢兄若细想,便能知道即便这枚影音珠在许某处,对卢兄也不会有半点损害,除非卢兄憋着劲儿想为难许某。”
卢大人当然想为难他,否则岂能对得起这一段时日受的委屈。
然事已至此,卢大人已彻底熄了这个心思。
人是最复杂的动物,情绪也最不可捉摸。
尤其是此刻,当卢大人终于意识到根本不可能摆脱许易的威胁后,他有种认命般的懈怠感。
反而真顺着许易的思路想,至不济,今后自己远远躲着这瘟神妖孽。
终归摆脱了噬心虫,生命安全有了保障。
一念至此,卢大人打个哈哈,笑道,“玩笑了,许兄玩笑了,卢某何曾想过为难你。今番你要在淮东府弄场面,不用你招呼,卢某便出手了,如何,可给足了你面子?”
许易道,“说到此事,我还没谢过卢兄了。”
话罢,掌中多出一枚白源珠,朝卢大人递来,“一枚白源珠,不成敬意,还请卢兄笑纳。”
卢大人正假笑的脸上,陡然冻住了,盯着白源珠的眼神,分明充斥着两团炽烈燃烧的焰火。
“看来卢兄十分中意,那便与卢兄吧。”
许易说吧,念头一动,那白源珠径直落入卢大人手中。
卢大人打个激灵,如捧至宝,小心地双手护持着。
醒过神来的卢大人再度朝许易看去,他真的懵了,只觉自己永远摸不着许易的脉。
“今次我也入了天神殿,侥幸有些收获,相扰卢兄多日,这枚白源珠,便算与卢兄的补偿。”
许易微笑道。
他虽持拿了卢大人的把柄,可区区一枚影音珠到底稍显单薄。
何况,他也不愿和卢大人始终如寇仇一般,一枚白源珠,不过是探探底,润滑双方的关系。
他观察卢大人的情绪变化,推断他的心理反应,判断这个当口,推出白源珠,当能起到最佳效果。
而许易万万没想到,这枚白源珠的效果,最终超出了他的预料。
卢大人打个激灵,把住许易臂膀道,“没想到,真真没想到许老弟会如此待我,看来是老夫量小了,没说的,从前咱们的不愉快,就一风吹过,咱们超前看。”
卢大人是真没想到许易会射出一枚白源珠。
这可是一枚白源珠啊。
源珠何价?在天神殿之行后,源珠便是无价之宝。
且由于此次天神殿异变,世间传言,天神殿已经毁弃,从此将不再开。
此消息一爆出,本就无价的源珠,已是旷世难寻。
许易竟肯舍出一枚珍贵的白源珠,来补偿他卢某人。
至此,卢大人完全相信了许易的诚意。
在这至尊至贵的白源珠映衬下,许易曾经苍白无力的解释,此刻真是字字句句映入卢大人心田。
卢大人心头的怨气,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无可抑制的兴奋和欢喜。
对未来的方向,许易已有相当的规划。
进入八大仙门,求取点元,是必走的一步棋。
至于是利用王千秋的身份,还是利用到手的黑源珠重新进入,许易尚在犹豫中。
不过,既入了八大仙门,他这身官皮恐怕就披不住了,索性就此解掉。
卢大人一惊,“许兄这是何意,莫非嫌官小?”
许易道,“哪里,实在是我要坐闭玄关,恐怕经年不能任官视事,再披这官服,怕给卢兄添大麻烦。”
此刻,卢大人对许易的好感爆棚,珍贵的白源珠入手,他忽然发现许易也不是那么可恶,设身处地地代入到许易此前遭遇的种种惨烈局面,为难他卢某人,的确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此一想,卢大人完全释然了,反过来又想,许易实力强横,超乎想象,又知进退,若收为手下,或皆为党羽,都是强有力臂助。
卢大人却不是不想让许易就这般离开御直殿,哈哈一笑,道,“许兄多虑了,若是为官和修行相矛盾,天下也就没那么多修士为官服上的一颗明星,挣死挣活了。许兄踏实披着这身官服,一应琐事,皆不用你操心,一个小观风的身份,天下多少修士,求也求不得。况且,圣庭有志于天下,我御直殿为圣主门下第一衙门,将来的地位必定扶摇直上,许兄切不可自误。”
许易抱拳道,“多谢大人成全!”
能披着这身官皮,自然是继续披下去得好。
他很清楚这身官皮的能量,运作得好,抵得上十个阳尊强者。
卢大人哈哈一笑,“叫什么大人,今后你我兄弟相称便是,不知许兄有无得获黑源珠,若是得获黑源珠,献与圣庭,亦有机会得获点元秘法。”
许易眼睛一亮,继而黯淡,“可惜,下官时运不济,并无得获黑源珠。”
天神殿之行,真真切切混迹于仙门之中,许易对北境圣庭上层力量的纠葛,并非原来的一无所知了。
他很清楚相比仙门之中的传承固化,圣庭高层更是讲求绝对掌控。
唯因仙门之中,虽然传承固化,却因分出的支脉太多,互相制衡。
反观圣庭,越往上行,几乎皆是孔家子弟,根本没有太大的余地。
换言之,相比于仙门,圣庭的上升天花板,实在低得太多了。
许易以为,有个小观风的身份,能引卢大人为臂助,在圣庭的权力体系中,有容身之所,能借此权力体系施展威能,便足够了。
谈罢正事,勉强将一壶茶饮尽,卢大人便要告辞,他诸事繁忙,此次来见许易,也是见缝插针抽得时间。
许易陡然想起文小姐之事,便如实将与淮西观风使的话,同卢大人讲了。
卢大人哈哈一笑,“无妨,不过是多认一门亲戚。”
心中越发放心,又想起许易当时在绝境之中,为吟秋郡主挣命之事,暗道,此人虽狠辣,却非无情人,值得一交。
…………
与卢大人分别后,许易直朝城中插来,入得一间经营私密存货柜的商会,将一枚黑源珠存了进去,留了号牌在柜台,并约好了领取号牌的暗号,取出一枚传音珠,低语几句,便捏碎了传音珠。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因为又了结了一桩因果。
此枚黑源珠,正是他在玄荒殿中与何彬基约定的。
彼时何彬基等人被他救出,不得不离开,何彬基只好将全部传承笔记,皆告知许易。
许易留下一枚传音珠与他,约定若有所得,必不遗忘他何某人。
这枚黑源珠,正是他兑现诺言之物。
之所以采取这种方式赠予,一是便捷,二是他不愿再沾染太多的因果。
留存好黑源珠后,许易又入得一家经营私密房舍的商会,要了一间上等密室,留下号牌在柜台,便入内安坐了。
一个时辰后,一位气质朴质的黑面男子入得商会,上了柜台,报出暗语,取走许易留下的号牌。
不多时,黑面男子便跨入了密室,布置了禁法的石门才封闭,许易站起身抱拳道,“慕兄,久违了。”
来人正是遮掩了行藏的慕光明。
许易赴天神殿之行前,与一人一妖有约,这人便是慕光明。
因北境圣庭的各大势力联合封锁了天神殿的入口,慕光明担心自身安全,便放弃了入天神殿一探。
却将一份珍贵的天神图残图,交与了许易。
许易明言,若天神殿之行有获,必不忘慕光明的一份心意。
他入此密室之前,便给慕光明传讯在前,正为了结这份因果。
慕光明盯着许易,怔怔许久,方道,“你的修为不会又有进益吧。”
为确准许易的身份,才一打眼,他便发现许易的气质不对,运转秘法,朝许易灵台中看去,却见一片茫茫,连许易的修为都无法瞧清了。
如此一来,若许易没动用秘法,则必定是其人修为又有提升。
这才分开多久!
莫非这人不是许易?
心中一寒,慕光明陡起戒备之心。
许易哈哈一笑,“慕兄多虑了,此次寻慕兄前来,正为谢慕兄相赠天神图残图。我入天神殿一行,侥幸有所得获,这枚黑源珠,便请慕兄收下。”
慕光明劈手抢过黑源珠,眼中迸出狂喜,却没口子道,“这怎么好,这怎么好,使不得……”
黑源珠却自他手中,直入须弥戒中。
许易笑道,“不过一枚黑源珠,慕兄何至如此?”
慕光明彻底坐实了许易的身份,无比放松地在许易对面坐了下来,“对你可能只是一枚黑源珠,对我老慕,却是通往仙途的绝路。”
许易眉心一跳,“什么意思,莫非慕兄你要凭此枚黑源珠,前去八大仙门试炼?”
慕光明道,“有何不可?”
许易道,“怎么说你慕兄也是威震星海的尊者,呼啸一方的豪强,若入八大仙门,即便进去了,也是最下等的试弟子,不瞒慕兄,八大仙门并不把试弟子作一回事,说是炮灰也不为过。”
慕光明淡然一笑,“漫说是炮灰,纵是囚徒,慕某也只能认了。”
说罢,沉沉叹息一声,指着许易道,“我不比你,你小子是天生的修士,命定的造化,点元于我,乃是仙途绝径,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唯有全力以赴。”
话至此处,又有几分高兴,“原本,我以为连作囚徒的机会都没了,没想到你小子又为我保留了希望。得此一枚黑源珠,便算我欠你个天大人情。”
许易摆摆手,“说这些,就远了,慕兄既入仙门,那混乱星海怎么办?”
慕光明道,“我早已安排妥帖,再说,混乱星海的秩序自有长老会维持,而星海的安危根本,并非来自慕某,而是来自暴乱之渊,慕某纵离开,星海也必无碍。好了,时间不多了,我紧赶着去交宝,免得连这最后的机会也溜走了,便不陪你多聊了。老慕我只盼着有朝一日再见你时,别喊师叔祖就好。”
说罢,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才移开两步,猛地想起一事,“有个消息,你兴许感兴趣,三日后,圣辉城中,有场级别极高的拍会,到场的都是有数大人物,旁人想要进入,献一枚黑源珠上拍即可。你小子福泽深厚,此次入天神殿所获必定极丰,这等层次的拍会,异宝迭出,如此机缘,千万别错过。”
言罢,径自去了。
许易心道,这确是个好消息。
他如今须弥戒中,除了天神殿猎取的诸多宝物,余物皆空,急需大量补充。
事不宜迟,圣辉城远在数百万里,即便乘坐传送阵,也需要些时间,许易决定立时启程。
岂料,才跨出经营密室的商会大门,一名阴鸷的白面青年阔步朝他行来,阴冷的眼神直直盯着他。
许易暗道,“倒是省了老子工夫了。”当下,冲那白面青年指了指商会大门,再度折身进入。
才进一间密室,许易道,“老鬼,这天大的事,鸭子没来?”
来人正是老鬼,在许易入天神殿之行前,老鬼特地秉承瑞鸭旨意,前来见过许易,达成了一笔交易。
此刻再来,其目的不问可知。
白面青年冷声道,“我再说一遍,你若敢当我面辱大德威少,老夫便拼死,也要与你一战。”
“罢了罢了,算我失言,大德威少何在?”
许易看明白了,老鬼完全是中了鸭子的毒,简直对鸭子生了信仰崇拜,和老鬼在如何称呼鸭子的事上较真,必定没完没了。
白面青年哼道,“在此面见我大德威少吧。”
话音方落,白面青年掌中多出一枚传讯球来,随即拍开禁制,不多时,传来瑞鸭久违的声音,“许易你速与我说说,取那宝贝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怎得会出现如此天大的变故。”
“放心,你不必对我耍什么心眼,本少已清楚这宝贝彻底与本少无缘了,我不想知道别的,就想知道这其中到底生了什么变化。”
瑞鸭战力低微,能纵横天下,唯一倚仗的就是这盖世神算。
依靠这神算奇术,她总能料敌机先,处处占尽上风。
彼时,天神殿开禁在即,瑞鸭不可避免地将主意打到这天神殿上去、
为此,他甚至不惜,耗费本命精元,动用无双妙算,推演出了一桩天大奇缘,而且算准了取保宝之法,以及测准了取保之事,须应在许易身上。
故而,才有了前方白面青年来寻许易,求以交易。
可是瑞鸭万万没想到,课算好了的天机,生生出了纰漏,这在他妙算生涯中从未曾见。
为此,他不惜再度耗费珍贵的本命精元加以推演。
然而,推演的结果越发诡异离奇,不管他如何推算,都无法推演到这异变背后的丁点信息。
如此诡异结果,让瑞鸭寝食难安。
他不信是自己的课算出了问题,必定是天机有变,可到底是怎么一档子事,他必须弄清楚。
许易万没想到素来爱宝如命的瑞鸭,竟如此轻飘飘地将这难以估量的至宝葫芦,舍给了自己。
心怀一畅,当即如实告知,只隐藏了了尘的出现,而是假说那天魔玉璧中,有一段没有智慧的影像。
取宝之法,便是自那影像中得来。
许易之所以隐藏了尘,是因为了尘投入到了他记忆长河,消弭无踪。
他不愿将这可能的致变因子,和自己联系起来,说穿了,还是忌惮瑞鸭的神算之术窥测。
传讯珠那头的瑞鸭沉默半晌方道,“若是如此,倒说得通了,不知岁月的玉璧,竟还能留存影像至今,其主人必是惊世之人,能扰乱天机,也不为奇。”
瑞鸭虽有神算,但绝非常人以为的无所不知。
至少一点,对于自己的来历,对于那三枚灵异非常的古金钱币,瑞鸭便不知晓其来何处?
他也不是没推演过,就好似医不自医一般,神算之术也无法自用。
此次天神殿中的奇宝,瑞鸭之所以万分上心,只因他推演之时,从茫茫天机之中,生出了一缕明悟。
似乎这天神殿中的奇宝,和自己大有关联。
待天神殿崩碎,瑞鸭立时再度推演,却惊恐地发现,天生预警,他竟有灾衰之象,根源竟还起自那奇宝。
瑞鸭惊恐万端,哪里还敢惦记那奇宝。
此刻,听许易陈述究竟,他彻底死心了,听许易的取宝之法,分明就是走得神魂浸染的路子。
如此一来,那奇宝他纵使得来,也自无用。
许易道,“想来也是,传闻那葫芦山,乃是洪荒之始,便存在了。能在上面留下影像的,必是大能。”
瑞鸭道,“不谈这个了,这宝贝归你了,你也算欠我个天大人情。不如来做个交易,你也好贴补我一些。”
“没问题,说来听听。”
许易极为干脆。
他如今真是心情大好,本来对这奇宝归属瑞鸭,他心头极为不舍,没想到峰回路转,这貔貅性子的瑞鸭竟然吐口了。
如今听瑞鸭说想做交易,他当然无所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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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易心情大好,自觉对瑞鸭颇为亏欠,此时,瑞鸭要求交易,他自然竭诚。
“放心,我只要你的白光之宝,和青光之宝。本威少行事,当然不会讨价还价,这两件玩意,应当都是你急需之物,你且看看兑你多少白光之宝,和青光之宝。”
传音珠那头的瑞鸭话音方落,白面青年掌中多出一本册子,和一块玉简。
许易一边翻开册子,一边将神念侵入玉简,两样文字才映入心海,许易简直要引吭高歌了。
当即将囊中的全部白源珠和青源珠,取了出来,抛给了老鬼。
那册子上记录的正是服用圣人果的法门,虽极简单,说白了,就是一些导引药力的流向图,与许易而言,却极为关键。
而那玉简上记叙的却是一门火系功法,唤作幻踪火影遁。
很明显,瑞鸭是有备而来。
白面青年向瑞鸭汇报了所得,传讯珠中顿时传来瑞鸭的笑声,“你小子还算是个有天良的,不错不错,勉强添补了本少的损失。”
许易抱拳道,“我还得多谢你才是,鸭……威少大恩,我实难报,愿再进献一枚黑光之宝。”
言罢,又将一枚黑源珠,抛入白面青年掌中。
白面青年才向瑞鸭禀报,瑞鸭大笑,要老鬼先归本宗,他自与许易沟通。
老鬼应诺,立时遁出室外,许易压着心头激动,“不知威少还有何示下。”
他哪里不知瑞鸭必要与他说夏子陌的信息,语气谦恭得不行。
原本,他冒险入终极天神殿一搏,本意非是为求至宝,而是为了得获夏子陌的信息。
然他虽得宝,可宝物与瑞鸭无关了,他纵是脸皮再厚,也不好再明问夏子陌的信息,也只能尽量在瑞鸭面前刷好感,让瑞鸭自愿告知。
此刻,他又是送白源珠,又是送青源珠,最后还送黑源珠,固然有自觉愧对瑞鸭,亦实惊喜瑞鸭所给的交易之物,究其根源,还是想在瑞鸭面前,多刷些好感。
希望哄着这位鸭大爷高兴了,将夏子陌的下落告知。
此刻,瑞鸭赶走了老鬼,分明就是要说这事儿。
却说,老鬼方出外,便听传讯珠里传来瑞鸭的大笑,“哈哈,都说情之一字,最累人,你小子也算是惊才绝艳的天眷之辈,却也挣不脱这道情网,难得你小子在本少面前这般恭顺,那夏子陌的信息,我便告知你……”
许易瞪圆了眼睛,开张着耳朵,根本不顾瑞鸭的奚落。
“……我只能测出她还活着,因为她并不在此界,我的神算术尚不能测定她的踪迹,就这么多了……哈哈……”
许易双目充血,怒喝一声,“我草你大爷,鸭子,你他妈的找死是吧,我%%&%……”
许易要疯了,若是瑞鸭在面前,他非把这鸭子撕了不可。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被这鸭子结结实实涮了一把。
许易暴跳如雷,传讯珠中的瑞鸭却分外得意,“你也不必如此,我告诉你夏子陌不在此间,岂非也是指明了方向,与我当初和你的约定,并无差漏,是你自己脑子不灵,能怪得谁来……哈哈……”
失了奇宝的鸭子,憋着劲儿想涮许易一通,如今得偿所愿,心头极为快活,张狂。
便在这时,许易冷道,“鸭子,你确实有本事,可你的算术再精,可能算出你的前世今生?可能算出你从何处来……”
“嘎嘎……”
瑞鸭的笑声立止,厉声逼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说,速速说,本少必不让你失望,说……”
啪嗒,许易一巴掌拍碎了传讯珠。
他哪里知道瑞鸭的前世今生,不过是料定瑞鸭再有神算,知未来,也难知前世,故意拿出来,扰乱视听。
岂料,瑞鸭最纠结此事,一下子便当真了,以为许易真在天神殿之中,得到了关于他自己前世的消息。
靠着机巧,勉强挽回些颜面,许易心头依旧极不爽利。
只不住在心中安慰自己,至少知晓夏子陌还活着,便足够了。
总有相见之日!
默运清心诀,清空思绪,许易意识到,当务之急,该是恢复气桥,沟通气海了。
且圣辉城的拍会,他也不打算错过,如此算来,时间就颇紧了。
当下,他赶忙出了密室,腾出金狮城,破空遁去。
他如今再御使射身诀,身形更速,空中只剩下一道道虚影,遁速全面超过了迅身符。
半个时辰后,许易再临黄荡沙丘,此间本是淮西府与淮东府的分割界点。
他径直遁入沙丘中央,补充完毕清水和食物,调息片刻,取出圣人果,吞入腹中。
顿时一凉一热两道气流,在腹中腾起,交汇旋舞,许易按照瑞鸭给予的册子上的法门,小心地控制着交汇的气流,朝着天元穴窍游去,自天元入夔门,再进凤府,又汇入膻中……
旋舞的气流所过之处,许易通体舒坦,周身的毛孔微微开展,沐浴在微风之中,一众玄妙至极的感觉缓缓氤氲。
不知过了多久,旋舞的气流消逝,气海轰然显现。
念头到处,一片红流的煞海之中,陡然掀起滔天巨浪。
巨浪随着许易的心意,不停地翻转,变化,许易便像个久失复得了一件珍贵玩具的孩童,不停地催持着通红的煞海兴风作浪。
忽的,他口比间,陡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臭,回眸看去,这才发现,周身已被污秽包围,浓郁的黑油汁液,皆从根根毛孔散出,包围了全身。
许易大惊,此等景象,他如何不知,乃是身体起了派以反应,拍出了污秽杂物。
正是肉身修行大进时的征兆,然许易却没感觉到入往常那般的肉身进阶的异兆。
稍稍思索片刻,他便明了了,这些污秽杂物,恐怕是阴积在躯体内的死物,因着屡次的伤患,肉身积蓄的杂质愈多,却难以排泄。
而这圣人果的妙用,本身并不是为了修复气桥,而是有治疗通体伤患之奇效。
这气桥乃是虚器,亦难逃被圣人果治愈,更遑论其他微小伤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