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铁树开了花,铁公鸡拔了毛,苍天兮,大地兮,本少气运来兮……”
瑞鸭欢呼不已,一对艳丽的翅膀大肆遮拦,转瞬,成排的果子原地消失。
许易苦笑摇头,翻身上马,“鸭子,你不是会算么?当知此处已成大凶之地,找个地方躲清闲去吧。”
这饶舌鸭子于他,实有救命之恩,可他如今自身难保,却是顾不上这鸭子了。
好在这饶舌鸭子,能掐会算,保命本事,天下第一,却也用不着他担心。
“等等,你小子满面死气,莫非是要找人拼命?”
瑞鸭叫住许易,“得得,你小子虽然小气,比那姓萧的却是好了千倍万倍,本少就矮子里面拔将军,在你这儿将就将就。既然收了你小子好处,本少勉为其难,就在为你起一卦,你小子先别高兴,本少纯是不想再绕世界找饭辙。”
嘎嘎罢了,却见他一对通红的鸭蹼中,现出三枚古朴的铜钱,纹路斑驳,古意盎然。
那鸭子口中念念有词,一对鸭蹼左呼右哗,但听一声怪叫,三枚铜钱翻转落定,鸭子跳脚扑腾上半空,蚕豆大的小眼难以置信地盯着许易,“这次你可去不得,若去,必定十死无生。”
许易面上一僵,继而大笑,一提缰绳,驰下山去,夜色正浓,皑皑苍山如鬼如怪,三两声鸦啼枭啸,冷意从脖颈处沁入。
许易去后,那鸭子脸色顿时灰败,委顿于地,盯着那三枚铜钱,怔怔出神,口中喃喃语道,“游鱼入釜,烈火煎烧,分明是必死之局。可是不对啊,早先本少给这小子相过面啊,死而后生,气运绵长,不该是短命相啊。怪哉,怪哉……”
许久之后,瑞鸭啃掉一枚宝药,精神好了不少,收起铜钱,又自语道,“看来姓许的小子,又去寻人拼命去了,弄不好就要被人抄了老巢,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本少还是寻个安稳所在,松快松快。”话罢,短翅扑腾,摇摇晃晃朝山脚坠去。
出得浮屠山,许易直入内城,夜色依旧苍茫,长街行人极少。
一路疾驰,终于于寅时三刻,赶到了皇城所在的东元门外。清朝不是春天
他到时,陆善仁已经在了,肩头落了厚厚一层积雪,显然等候的时间不短了。
许易心有苦衷,陆善仁心生芥蒂,再度相逢,并不答话,陆善仁径自领着许易入内,直趋南卫衙门。
说来许易身为南卫副统领,却连这南卫一次也不曾来过。
到得地头,亮明身份,自有杂役引着许易入内堂,不多是啊,他的一袭青衣已化作一套金光麒麟铠。
整套铠甲,色作纯金,飞扬跋扈,衬得他硬瘦的身姿,英武不凡。
他方换好铠甲,陆善仁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即告辞。
随后,留堂管事便殷勤上前,为他讲述起稍后上殿的一应礼节来。
正说得口干舌燥,一位中年大汉,阔步入内,一身金甲和许易一般无二,气势凌厉,所遇之人,无不躬身问“苏统领好”。
许易适才听管事说了,南卫正统领大号苏卫宗,想来便是此人。
苏卫宗双目隐隐盯着许易,阔步上前,直行到许易近前一尺之地,方才住脚。
扑面而来的威势,唬得那留堂管事浑身急抖,一连倒退数步,一屁股跌倒在地,心中暗叫苦也,自己没事烧什么冷灶,怎就忘了这位新来的爷,今日上殿,等若顶了苏统领十几载辛苦盼来的荣光,以苏统领的为人,双方不作一场,那才是出了鬼了。
苏统领双目喷火,死死盯着许易,非要叫这胆大包天的新人手下,伏首做小不可。
许易何等样人,眉角稍掀,便知此人所为何来,现如今他满心烦乱,哪里有功夫和这苏统领玩那官心计。
当下,稳稳落座,阖目不语,静等卯时来临。
他这番举动落在苏统领眼中,苏统领本已无明业火烧得千万丈高,这下,立时炸了肺,重重一掌在身侧的铁木茶几上拍落,巨大的茶几应声而碎,“好你个许易,见得上官,因何……”血浴天下
“因何”二字才出口,许易大掌探出,正中苏统领胸口,状如铁塔的苏统领哼也未哼一声,软软倒地。
“聒噪!”
许易大手一甩,苏统领庞大的身躯,径直被他贯入一侧的耳房。
留堂管事瞧得一对鱼泡眼险些掉下来,多少年了,这禁卫还不曾出过这码子大戏,南卫这次简直开了先河。
他正愣神,许易冲他招招手,“接着说,你只须记得今日是我许某人上殿。”
留堂管事一下醒过神来,是啊,苏统领虽是正官,可明显这位许副统领正走上风口,今次的大场面,四大领卫皆出正官,独独南卫去的是副官,却是礼部和内府,双双点名,苏统领再有气,也得受着,恐怕不仅得受着,还得赶紧着磨练出一副好脏器,否则一准得生生气死在这南卫。
留堂管事心中活泛开了,嘴上丝毫不慢,因见了许易的跋扈,嘱咐起来,更加殷勤,一应要点,更是着重点明,小心再小心。
许易记忆极好,近乎过耳不忘,半个时辰的啰嗦结束,南卫三十六名此次入殿的班直,系数到场,于衙门外的院子,列着整齐的队列。
卯时整,内府和礼部的两名派员到了,许易近前沟通罢,便引着三十六名班直,随着两名派员,朝光明殿行去。
光明殿,乃王廷正殿,大朝会皆在此处举办。
巍峨的明黄色巨殿,坐落在九十五级台阶之上,正中的大光明匾额,如有魔力,甫一打眼,便叫人心底生出深深的敬畏和震撼。
巨殿之下,正是庞大无垠的宏武皇场,历届的贺诞礼,琼林宴,皆在此处举办。
此刻,许易等人被两名派员引至此处,于皇场南侧止步,面北而立。
与此同时,东,西,北,总,四卫人马也次第赶到。
东、西、北三位,一如南卫,各带员三十六人,于三方拱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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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西北四卫,到场不过一百零八人,看着甚是单薄,不足支撑如此大的场面。
许易没想到的是,总卫带来的却是军队。
乌央乌央的甲士,在一位白衣老者的带领下,轰烈入场,陆善仁正陪伴于老者身侧。
此人许易亦听留堂管事交代过,乃是新晋总卫统领东玄机,据传出自皇室秘卫。
而这皇室秘卫,乃大越皇室最核心武力,也最是隐秘,无人知晓其人员多寡,真实实力。
只知晓此秘卫,自大越皇室建立便存在,传承已近两千年。
大越皇室政权三度更迭,秘卫始终不倒。
更有传言道,大越王廷能长存两千年,远超前朝大楚王廷,除了一道德,立儒教外,最大的成功,便是创立了秘卫,底定了大越皇权之武力根基。
虽是传言,未有证实,却足见秘卫在整个大越王廷中扮演的是何等显赫角色。
目光次第扫过那乌央乌央的墨甲军队,许易点验清楚了,足有三千人。
听左近的窃窃私语,他知道此为黑龙军,大越皇城第一军,军中便是小卒亦要气海后期实力,十夫长便要凝液修为。
这便意味着,这区区三千人马,便有三百余凝液高手,其中凝液巅峰的绝顶高手,也必定超过了双掌之数。
更有那出身秘卫的白衣老者,叫人看不出深浅。
如此一支黑龙军,足可碾压任何一支门派、世家。
“果然,能统御万方的大越王廷,并非是任何一派世家、大族能够抗衡的。”
许易暗暗自警。
禁卫尽数入场后,各大宫室的宦官、宫女,大规模的到来,在宽阔的皇场上,忙碌地布置着场地。
此时,才刚入卯时,夜空如墨,半宿的纷扬大雪却是停了。
卯时三刻,朝天门开锁,伴随着沉重的启门声,两条看不清尾巴的队伍,逶迤而来。
领头跨入城门的,俱是身着朱紫官服的苍头,显然是百官入朝来了。
终极教官
绵延不绝的队伍,直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官服队伍到了尾声,两列青服儒冠的年轻阵容,出现在视线内,正是新科进士,科甲抡魁,一朝成名,搏于天下。
一众青衣士子无不神采飞扬,皎皎如顶上艳阳,朝气喷涌,一洗先前队伍的慵慵老迈。
三百余士子过后,各国使节的队伍,次第而入。
当先一位儒服老者,身着三缕长须,头着银叶冠冕,随后一位青衣青年,弱不经风,一双眸子却是亮得惊人,隔了老远,许易便见得分明,暗忖,此人必有过人之才。
稍后便是一杆黑旌大旗,绣着个威风凛凛的“霸”字。
许易明白了,此队乃是文昌国的队伍。
大越周边五四,乃是大越百姓,最熟悉的国家,分别是,霸国,文昌,乃蛮,天佛,
再远便是数十地不及大越一州,民不及大越一城的撮尔小国。
大越周边四国,文字、语言,礼教皆如大越一般,便是为深目高鼻蛮夷占据的乃蛮国,亦是一般。
其中,尤属霸国最为大越百姓所熟知,但因此国国土虽不及大越一半,但国力昌盛,文治武功,皆威凌诸邦。
即便大越百姓向来以中国正统自居,对上霸国,却少不得高看一眼。
却说,霸国使节过后,依次便是文昌,天佛,乃蛮,以及二十余别样旗帜。
轮着天佛国使团阵容到来,许易运足目力,一眼便窥见了美艳如妖的九如,和神情肃穆的北辰。
九如道行果真不浅,许易才望来,他便心生感应,朝这边窥探而来,许易移目敛神,九如搜寻不见,便自敛目。
等到这漫长的队伍踏上皇城,火红的太阳,自层叠的棉絮云中,喷薄而出。
凛冬时节,罕见地出现了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眼见着诸多官员与使节已行到玉阶下,许易在内府小宦官的引领下,朝余阶两侧行去,不多久,行到大光明殿南侧,来到一处升降器械前,同时到达的,还有其余三位统领,以及白衣老者,陆善仁。
升降厢体打开,白衣老人当先进入,不多时,厢体落下,许易等四位统领,并陆善仁,尽皆跨入。舵爷
七八息功夫,厢体停稳,众人出厢,立时便被两位黑袍宦官接住,朝内引去。
足足行了半盏茶的工夫,眼前豁然起来,一座气势磅礴的金色大殿现在眼前。
许易已不知道如何形容眼前的大殿了,论仙气空灵,远不及虚空神殿,但论尊贵大气,却又是虚空神殿远远不及的。
人间富贵,帝王威严,在这座难以言喻的壮观大殿内,得到了完美的统一。
卯时三刻至,三声净鞭响,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天子上殿,众卿接驾。”
声音方落,两道人影自玉屏后转出,一人在长足丈余,高有五尺的赤金王座边止步,正是那尖利声音的主人。
一人则径直在那赤金王座上落定。
许易全凭感知判断,已然来不及瞩目,无他,帝王之威,万众俯首。
他虽不将大越天子的狗屁王者之威看在眼里,可为了心中所谋,却也不得不随众拜倒,心中默道,“老子只当拜死人了。”
感知放出,他惊奇地发现,满殿众人,竟有一人不曾拜倒,只朝王座方向,微微躬身,正是那总卫的白衣老者。
礼毕,在他尖利嗓音的呼喝声中,满殿千余人尽数立起身来。
许易便和陆善仁等四位统领,分立王座前方的玉跸阶前,充当殿前班直。
这时,许易才用余光,瞅见了大越天子的真容,失望不已。
在他的意识里,大越天子纵使不是强横武者,至少也是威严中年。
可眼前王座之上,落着的却是位身宽体胖的白面胖子,纵使龙袍加身,也未替他撑出多少威严。
以皇室的深厚资源,大越天子白胖的脸上,依旧堆着深深的眼袋,和不正常的潮红。
“这哪里是纵欲过度,简直是视色如命。”
才一眼,许易便将大越天子的所谓性好渔色的传闻给坐实了,更对其性好渔色到那种程度,有了深切的了解,心中莫名担忧起来。
性好渔色的传闻,给坐实了,其严重程度,更超出了他的预计。(。)
大越天子升座,伴随着红衣太监尖利和呼喝,许易又怨念万端地随着满殿众人舞拜。
大礼参拜罢,又听数声净鞭,殿外的阵势陡然大了起来。
巨犀,白象,黄狮,黑虎,尽数登场,数声瑞兽鸣啼过后,阵容庞大的鸣乐班登场,雅律悠扬,沉冗繁长的鸣乐过后,两头巨大的翔兽飞进殿来,唬得许易瞪圆了眼睛。
他分明看见了金龙和彩凤,再一定睛,又觉不对,那金龙,彩凤身上的颜色,显然是雕饰上去的,更无龙凤之威。
显然是王廷为复古之皇家礼仪,自己折腾出的假龙假凤。
金龙、彩凤环游宫殿一圈后,腾出殿去,又闻数声鞭响,那红袍太监,尖呼一声,“诸位臣工,诸位使节,恭听圣谕!”
御座之上,大越天子终于开口说话,声音不大,中气不足,听在耳中却是分明,显然王座位置左近,置了扩音法阵。
简短的几句场面话后,殿中前首的几位老苍头接着了话茬,种种云山雾罩,龙腾凤集的场面话,说了足足半柱香的功夫,便轮到各国使节献礼贺寿。
一个时辰的磨耗,各国使节终于走完了流程,又轮到一众新科进士,上前参拜天颜,沐浴皇恩。
兜兜转转一圈程序走下来,已到辰时三刻。
红袍太监,上承恩旨,朗声宣喝一番,大越天子转入玉屏,满殿众人按班序,次第出殿,朝皇场转进。
许易等数位统领,照例在小宦官的引导下,自厢体落下。
未多时,大越天子的皇驾便自南首开启的华门驰出,众统领赶紧随架近前。
半盏茶后,大越天子重新于皇场上的金殿之上落座,许易谨守方位,稳立殿下。
是时,艳阳遥挂当空,送目望去,皇场之上,已布置成了鲜花彩绸的海洋,一溜排开的条案,便像缀在这花海中的排扣。
有数千的宦官,宫女为导引,随侍,纵使与会者超过了两千人,整个行程丝毫不乱。
君臣坐定,珍馐,佳酿,鲜果,流水价地挨个儿呈现。三国梦境
礼部大礼祭充任主持,先是皇室成员,依次上前祝寿,再次便是宗亲勋贵,贺赏罢,宣乐司排演了近一年的各式节目,次第呈现,直将场面烘托得花团锦簇,富贵华荣。
宣乐司表演罢,便轮到各国使节进献贺礼,此前殿上上的是贺表。
为衬托大越国势昌隆,万邦来朝,自然要将各国献礼一一当众呈现。
率先的是霸国,着银叶冠冕的儒服老者阔步上前,微微躬身,昂首道,“越皇四十圣寿,吾皇闻之,不胜之喜,与夜明珠百斛,玉鲸皮三十张,贺越皇圣寿。”
此言一出,热烈欢快的场面,顿时凝住。
霸国虽是不次于甚至微胜过大越的强国,可这番进献,未免太薄,便是寻常公侯做寿,同是勋戚,交情好的,也能送得出这般寿礼。
大越一国天子做寿,霸国仅出此寿礼,哪里是贺寿,分明是砸场子。
大越这番让各国使者,挨个进献寿礼,本是为宣扬国威,叫霸国如此一闹,哪里还有半点威严。
“鼠辈好胆,敢欺我大越无人?”
一位身着蟒袍玉带的红面大汉,越众而出,豹眼怒睁,死死瞪着儒服老者。
儒服老者淡目微扫,“阁下莫非便是宣武侯,果如传闻一般。”
宣武侯赵尽忠,乃大越八大边卫统领之一,麾下带甲十万,本身便是老牌凝液巅峰强者,乃是勋贵中的勋贵,权势滔天,更是当今大越天子亲姑之子,深得大越天子信重。
此次适逢圣寿,大越八大边卫重将,独独此人奉诏而回,如此圣眷,煊赫当朝。
而赵尽忠本身便非一般武夫,面目粗犷,却极富心计,否则也不可能以勋贵之身,荣登边关重将之职。
如此场面,陡见儒服老者礼数不周,场间多数人在震撼之中,少数反应过来之辈,即便有心反驳,或怕坏了这一堂和气的气氛,或怕恶了两国邦交,无人应声。
独独赵尽忠识得良机,挺身而入,口喝儒服老者,眼掠天子,窥见龙颜大悦,知晓这一遭又赌对了。我的女鬼公主
却说儒服老者话音方落,赵尽忠道,“某便是宣武侯赵尽忠,传闻如何!”
儒服老者道,“传闻道,将军貌似武夫,心怀丘壑,仰观穹宇,俯察山河,乃不世出之名将,今日一见,将军心机智谋,果如传闻一般,实令陈某佩服。”
儒服老者话方出口,赵尽忠听在耳中,心实快慰,他向以智计自诩,没想到大名竟远扬外国,当时名将,舍己其谁。
待得儒服老者话尽出口,他心中攸地收紧,恐惧竟如潮水一般袭来,却见当堂诸公,尽皆侧目,殿上天子已然横眉。
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叫这老贼泼了好大一瓢脏水。
“圣上容禀,尽忠恪尽职守,对圣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此贼当众挑拨,还望”
他话越出口,殿上的天子,脸色越是阴沉。
他攸地住口,陡然回过味来,自己竟又被这老贼引向阴沟更深处,自己是忠是奸,岂是外国臣子能定论的。
这般慌忙解释,到底是心中有鬼,欲盖弥彰,还是怀疑当今天子连如此浅显的离间计都看不破,怀疑当今天子的智商?
“当庭咆哮,君前失仪,容后论处,还不退下!”
一位同样蟒袍玉带的花发老者,越众而出,厉声喝道。
赵尽忠闻言,如蒙大赦,仓皇退回座位。
那蟒袍老者冲儒服老者拱手道,“久闻霸国陈观海有心魔之号,今日一见,叶某佩服,只是阁下为道贺
那蟒袍老者冲儒服老者拱手道,“久闻霸国陈观海有心魔之号,今日一见,叶某佩服,只是阁下为道贺
那蟒袍老者冲儒服老者拱手道,“久闻霸国陈观海有心魔之号,今日一见,叶某佩服,只是阁下为道贺
那蟒袍老者冲儒服老者拱手道,“久闻霸国陈观海有心魔之号,今日一见,叶某佩服,只是阁下为道贺
“今日乃我皇圣诞,普天同庆,观海先生何必执拗于口舌之辩,不知观海先生的礼单可已诵完?”
此蟒袍老者乃是当朝一品左相国叶天高,城府深沉,非常人可比,岂会被儒服老者牵着鼻子走。
儒服老者亦知蟒袍老者威名,并不纠缠,笑道,“礼单诵完了,不过,既然贵国有人以为礼轻,陈某倒有另一份大礼相送。当今之世,文道大昌,如此盛事,岂能无雄文纪之。”
叶天高霍然变色,花眉微抖,盯着儒服老者道,“想我大越文风昌隆,新科进士茂茂春华,才气星聚。观海先生虽文名远播,此处却也无你用文之地。”
大越,霸国,当世两强。
除却疆域,人口,论经济,论文化,论兵锋,霸国皆迈过大越。
兼之两国多年不交兵革,经济缺乏硬性标准,便在文事之上,争锋持久,年年不绝。
甚至每年两国还举办大型文会,争强斗胜,按照历届战绩,霸国却是十胜六七,威势大涨。
此刻,儒服老者才道出以雄文纪之,叶天高便变脸色。
无他,此举已不是打脸,简直就是砸场子。
如此盛会,大越群英荟萃,却要霸国人来以文纪事,传出去,大越岂非要成万国笑柄。
儒服老者连连摆手,“非也非也,盛世文章,只分强弱,何区国别,同逢盛事,只闻择优而取,未闻内外相逐。陈某犹记得,十三年前,庆谷大比,虽在我霸国地头,最终却是选的刘台阁文章,怎么今次到了大越地界,却要换了规矩。还请叶相见告其中道理。”
所谓庆谷大比,正是霸、越两国十三年前的一次文会大比,如此盛世,自然要以文纪之,彼时,却是大越的刘姓儒生灵运笼头,文气大开,一挥而就,写成雄文。
亦是大越罕见地在文纪之战上的获胜。
儒服老者强行将此事,提出来,虽有强词夺理之嫌,叶天高却不好强辩。
一旦辩解,便也会落得李尽忠那般结果。穿越异世之两仪
很多事,做得说不得,且会越描越黑。
叶天高若越是辩论,只是让外人觉得大越文事果真不如霸国,但因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实打实地比一场。
叶天高何等老辣,自不会入儒服老者的圈套,微微一笑,“莫非观海先生要亲自下场?”
儒服老者乃霸国名宿,向以心计闻名,文名虽也薄有,却并不外彰。
若是此人下场,叶天高又有何惧,此间新科进士三百人,俱是千万中挑拣出的精英。
在场衮衮诸公,才高文士,多如过江之鲫,若此人强要自取其辱,他叶某人也唯有顺水推舟。
怕就怕霸国又出妖孽,扫得满堂颜面无光,若真要那人出手,可那人此刻身披武夫皮,传扬出去,也算不得大越荣光。
儒服老者笑道,“叶相玩笑了,陈某既拙且老,怎敢尊前献丑,今有我国青俊第一人襄王世子靳楼殿下,文采斐然,明锐无双,愿为越皇陛下圣寿,泼墨挥毫,以纪盛大。当然,若贵国若有人自问文采能胜过靳楼殿下者,可站出身来,一较高下,若贵国皆是谦谦君子,不愿比胜,不如便有靳楼殿下代为纪之。不知叶相意下如何。”
叶天高暗生怒火,正待驳斥,新科进士群中,却有人抢上前来,先冲玉殿上的大越天子跪拜一礼,又冲叶相做个长揖,冷冷看着儒服老者道,“霸国使者,何其无礼,焉敢视我等新科进士如无物。”
话罢,又冲越皇跪拜下来,“启奏圣上,我等身为新科进士,深受皇恩,今逢圣上诞辰,无以为贺,便以文诛贼,一助吾皇雅兴。”
说话之人,非是旁人,正是新科榜眼叶飘零。
叶飘零话音方落,进士群中,轰然叫好,募地,一众进士尽数离座,奔到近前,冲殿上的天子叩拜罢,群情激昂,怒呼出声。
今日是诸多进士一生荣耀凝聚之日,儒袍老者如此放言,一众号称国家文脉所聚的进士若是无人出头,荣耀立成污点。
如此场合,谁都可以缩头,唯独一众进士必须挺身而出。
“陈某早就说过,贵国必有英才,今日一见,果不其然,陈某佩服。”昏君[重生]
儒服先生微微笑道。
他乃霸国名宿,出使大越,非是肥差,本不用劳他出手,然襄王多次请托,重金之下,他还是答应了。
出了襄王的重金之外,那位襄王世子的确是他仅见的天才俊杰,能为此人扬名,顺带着也为自己扬名。
此等名利双收之事,他实在无从拒绝。
故而,他故意裁减礼单,引诱大越方面驳斥,只要大越方面出头,他便从容引出后续。
至于贸然裁减礼单,会否引得霸国高层震怒,陈观海却不担心,相比在文事上压过越国,旁的事哪里还算事。
他更清楚,这种场合,只要他将后续引了出来,就由不得大越方面不上套。
果然,任凭叶相老谋深算,却依然抵不住这群新进进士要维护颜面的决然。
事已至此,再无转圜余地,即便大越高层再是不痛快,却已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叶天高走程序一般,启奏了大越天子,后者不耐烦地挥挥手,有气无力地瘫坐于王座上。
叶天高奏罢,看着儒服老者道,“比什么,诗词歌赋,还是楹联字谜,观海先生尽管道来。”
事已至此,叶天高反倒去了担心,大越粹粹文采,皆于此处毕集,便是那位诗仙词圣出手,也得有传闻中的那般邪乎,才有可能技压群雄。那位襄王世子,即便有些才情,又岂能到那个份上。
天下的妖孽,何时竟多到了这种地步!
儒服老者微微一笑,指着大步近前的青衫青年道,“我襄王世子,文采风流,聪明绝顶,诗词文章,楹联字谜,乃至绘画书法,无一不通,无一不精,比斗之事,由我方提出,如何出比斗,还是由贵方定夺吧。”
此番话,看着透着股磅礴大气,却是自傲到了极点,直气得一众新科进士咬碎银牙。
叶天高亦憋了满腹火气,却自顾身份,淡然道,“新科三甲何在,比斗之事,便由尔三人全权定夺。”(未完待续。)
叶天高做老了官,最知揖让进退,今日之事,胜则无功,败则无过,身为当朝一品,他做了该做的,退下来,明哲保身,无疑是上策。
却说叶天高话落,叶飘零并他左侧的白面文士,右侧的俊面青年皆躬身奉命。
儒服老者亦微笑退开,那青衣青年淡淡笑道,“如何比,你们说吧。”话罢,掌中现出一枚翠玉色鼻烟壶,在掌中滴溜溜转着。
白面文士乃此次新科状元,尊卑有序,便由他出面交涉,“是你大言不惭,要挑衅我大越文坛,自然听凭你心意,否则你若输了,岂非要怪我等出题太过刁钻,便还是由你划下道来。”
此番对答,不卑不亢,极显状元郎智慧,既维护了尊严,又将皮球踢了出去,更妙的是,留下了回旋的余地,满场无不暗暗称赞。
襄王世子微微一笑,指着状元郎道,“果然是聪明人,和聪明人斗智才有趣。不过,某只和旗鼓相当之人比斗,尔等虽是新进进士,越国之精锐,但在某看来也不过是粗通文墨,稍具修为,尚不足和某坐而论道,如此,某先问个问题,尔等答出,某再与尔等比斗。”
此番话出,又惹得满场如水浇沸油,满场喧天。
“小人诳语,吾等何必动怒,贤者自贤,愚者自愚。”
叶飘零慨然出声,满场喧沸立止。
襄王世子笑道,“有些意思,但愿尓辈不尽是徒有口舌之利。且听某第一个问题,天有多高?”
此问一出,满场死寂,继而陡起一阵窃窃私语。
“这算什么问题?”
“无稽之谈?”
“天多高,谁知道,便是神仙怕也不知晓?”
“莫非大越文道真的昌盛到这般地步,连苍天之高,都有办法测量?”
“………………”
一众进士亦懵了头,彼辈憋足了劲儿,甚至暗中暗所长分好了组,静等襄王世子问题抛出,就给其当头一棒,哪知道憋了半晌,却等来个这。
天多高,圣人云,天道茫茫,不可揣度。
圣人都不知道的问题,圣人门徒又如何知晓。
嘈切许久,一众进士各自传音,随即,状元郎青了脸,越众而出道,“此问纯顺无稽之谈,阁下若有真才实学,还请亮出,若是破闷解乏,恕我等不奉陪了。”极品奶爸
襄王世子道,“这么说,诸位是答不出来喽。”
“无稽之谈,何须费神!”
“有稽无稽,稍后再论,诸位答不出来,却是真的。”
“愿闻足下高论!”
状元郎怒道。
他本不欲问出,将此事混赖过去,争奈襄王世子穷追不舍,气愤不过,便即喝出,他是真想知道此问何答。
状元郎问出,满场视线,皆朝襄王世子汇聚。
便连安坐王座之上的大越天子也来了精神,聚精会神注视着场下。
独独许易无心关注这烂大街的把戏,目光时不时在人群中的南北两点游离,心念万千。
襄王世子郑重其事道,“还是某来为尔等解惑吧,记准了,冥冥苍天,其高十亿八千四百九十三万六千八百一十九丈。”
“胡扯八道!”
“胡言乱语!”
“汝欲欺人耶!”
“…………”
满场大哗,喝声四起。
初始,还有众人还抱着万一的心态,以为霸国真生发了某种了不得的测量器械,测出了天之高。
待得襄王世子话音出口,便是蠢材也知道其在胡言乱语。
超过十亿丈,便是神仙怕也无法测量。
襄王世子神色淡淡,依旧把玩着掌中烟壶,丝毫不动神色。
叶天高进前,挥挥手,压下满场嘈杂,便自退回。
状元郎道,“小儿伎俩,亏你霸国敢端上场来。”
襄王世子仰头道,“我之问题,尔等答不出在前,我为尔等解惑在后,不闻尔等念我传道授业解惑之德,独闻此恶声,莫非这便是堂堂大越之儒道?”
状元郎涨红脸道,“事已至此,何故兀自强辩!”苏家有女
襄王世子道,“苍天确是十亿八千四百九十三万六千八百一十九丈高,尔等若是不信,大可测量一番,某可静候。”
状元郎还待出口,却听叶飘零传音道,“贼子可恶,强辩徒乱人意,且绕他过去。”
的确,即便襄王世子投机取巧,却终究是得了胜利,传将出去,怕无人会说襄王世子奸狡,只会说堂堂三百进士徒有虚名。
“混赖本事,霸国的确天下无双无对,此番却算我等输了。”
状元郎从善如流,大大方方应承下来。
襄王世子道,“如此还算尔等有些担当。可还要比下去?”
状元郎气得微微颤抖,叶飘零接茬道,“自是要比,先前是非,自有公论,我等自要分出输赢来。”
襄阳世子道,“某恭敬不如从命,这样吧,我出题太难,便换尔等来出。”
此番话出,连叶飘零也噎得够呛,他本意是想抢回出题之权,可襄王世子这般一说,他却不好出口了。
若真抢回出题之权,倒好似怕了襄王世子一般,徒留笑柄。
“你非要出题才能获胜,由你出题便是。”
却是始终不动声色的探花郎兜了底。
襄王世子到,“既然如此说,那某便不出难的,更不出新鲜的,出个尔等皆听闻过的便是……”
此话出口,满场众人的胃口又陡然被勾了起来。
襄王世子狡言霸住出题权之际,无论是亲身参与的诸多新科进士,还是围观众人,尽皆提醒自己,打开思维,放宽心海,绝不能再坠入先前的老路。
哪知道襄王世子竟卖了好大一个关子,说要出个众皆听闻的题目。
众人聚精会神,却听那襄王世子道,“……两个对子,尔等且听分明了,其一曰:烟沿艳檐烟燕眼;其二曰:寄宿客家牢守寒窗空寂寞。”
两联一出,满场死寂。
虽是那满口的“yan”并未落于纸上,可听在众人脑海之中,跳出的七个字,皆是一般无二。
但因这两个对子,在整个大越,流传的实在太广了,正是大名鼎鼎诗仙词圣许先生在商盟总会招待宴上所出的三大绝对之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