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惆怅了数天。虽然是一个工科男,但是他难得地对历史比较感兴趣,历史也是他唯一一门学得比较好的文科科目了。
爱新觉罗奕忻在历史上也鼎鼎有名了,后人对他的评价远远超过了当时的皇帝咸丰皇帝。但是算得上文武双全而且有些改革精神的他生不逢时,前半生不受咸丰帝重用,靠着辛酉政变蹦达了几年之后,又遭到了慈禧这老女人的猜忌,最后是郁郁寡欢而死。
这在近代史上唯一一个皇家高层中看到近代工业发展的人物最后悲剧收场。
我擦,重生在谁身上不好,重生在奕忻身上。奕忻,逸鑫!怪不得那个猥琐老男人喊我的名字喊得那么顺溜。林逸鑫非常郁闷。
那个夺取他初吻的大叔就是自己今生的父亲,当今的皇帝:道光皇帝,爱新觉罗旻宁。
午后晒太阳时,林逸鑫就会呆呆地看着天空,心里将老天骂了十八遍。原以为可以悠闲地做个皇子,最后混个王爷当当,既不用为什么江山社稷拼死拼活,又能潇洒地过着高富帅的生活,成天牵条藏獒溜溜,身后跟些侍卫,调戏调戏路边的MM,还能名正言顺地娶无数个老婆……
然而这些美好的画面在他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寸寸龟裂,最后成了一地的碎屑。
他虽然已经认命了,毕竟掉屌丝逆袭的理想很丰满,现实更骨感。想到自己以后的命运,林逸鑫一百个不爽。
高中时期在学习晚清历史的时候,那是还意气奋发的他对清政府深恶痛绝,谁想到现在却成了当时被自己抨击的对象之一。
该死的老天,你就是让我再穿越早个几十年也好啊!此时离鸦片战争结束只有短短的九年时间而已!九年之后,山河破碎,炮火连天,国人成奴!我还当个P个安逸王爷啊?!
“阿哥,来用膳了。”乳母摇着林逸鑫轻声道,打断了林逸鑫的咒骂。
林逸鑫翻了个白眼,阿哥我心情不好。
清朝皇室对皇子还是非常重视的,林逸鑫一出生就配了八个保姆,八个乳母来照应生活起居。八个乳母轮流给林逸鑫喂养,这些天下来,林逸鑫吃得都淡出鸟味来了,更何况乳母挑选要求身强体壮,一个个长得及其粗糙,哪有在母亲静妃怀里那么柔软舒适?
我不要喝奶,我要烤鸡翅,我要红烧肉!林逸鑫在心中呐喊,但是无奈婴孩的声带没有发育完全,只能发出哇哇的声音。
最后,他只能被迫地含上了乳母的乳头,眼角泛出点点泪花。
“哟,这不是六阿哥吗?”
林逸鑫斜着眼睛看去,只要一个宫装妇人抱了一个婴孩过来,后面跟了许多太监宫女。这个婴孩比他大些,只是有些瘦弱,精神也不大好,全身无力地靠在宫装妇人身上。
“四阿哥万福,见过朵嬷嬷。”林逸鑫的乳母连忙起身屈膝见礼。
“六阿哥用膳呢,免了吧。刚从太后那请安回来,没想到碰到了六阿哥。”
林逸鑫一边无奈地吮吸一边瞄向朵嬷嬷怀里的婴孩:爱新觉罗奕詝,自己的四哥,当今皇后唯一的儿子,十九年后的咸丰皇帝。而这个宫装妇人就是最后留下的乳母,作为皇帝嫡子的乳母,身份自然就高出了普通乳母一些。
奕詝见到尚在哺乳的林逸鑫,竟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伸出手咿咿呀呀地要往他靠过来。朵嬷嬷见状笑着将奕詝抱了过来,奕詝的手终能够到林逸鑫了。
奕詝与奕忻之间的纠葛一直贯穿咸丰一朝,奕詝始终对自己这个能干的弟弟抱以提防的心理,将其束之高阁,不肯重用。
而年轻气盛的奕忻也不愿向自己这个皇兄低头,毕竟奕詝之所以能得位并不是能力强于他,归结到底是奕詝老师杜受田从中作梗。
林逸鑫虽然对眼前的婴孩并不反感,但是对咸丰皇帝却是深恶痛绝。正是咸丰皇帝的不作为和对皇位继承的错误决定让中国从此沉沦没有翻身之日,而且让慈禧这个老女人当政了近五十年。
奕詝比他只大上一岁,此时还是牙牙学语的时候,他的手拍打着林逸鑫,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涕……涕涕……涕……”
林逸鑫架开了拍打狠狠瞪了奕詝一眼,涕个头,没看哥在吃饭哦不,用膳呐?小孩子的感觉是最灵敏的,一个眼神就让奕詝下意识地缩了回去,片刻之后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朵嬷嬷连忙摇着哄了起来,不自觉地微微皱眉。
历史上的咸丰帝个性软弱,喜好玩乐,没有什么胆略。当时道光皇帝前三个儿子都早夭,而皇后为争夺长子的位置,据说用了催产的药物,早产了一个多月,就导致了他先天不足。
想到这些宫闱秘闻,林逸鑫再仔细端详哭泣中的奕詝,确实比正常的小孩子要瘦弱一些,脸上也没有婴孩特有的光彩。
朵嬷嬷哄了一会,终于让奕詝止住了哭泣,奕詝生生地贴在她胸前,小心翼翼地瞄着林逸鑫,看来刚才受的惊吓不小。
兄弟两人相互对视,一个懵懂无知,另一个却了然于胸。
林逸鑫心中叹了口气,恭亲王奕忻虽然才识与能力都要高出咸丰皇帝一筹,最终还是败在了,自己以后说不定也要走上争夺皇权的道路。一想到皇位斗争当中的各种明枪暗算,他又泻了气。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个二十二岁的灵魂重新过婴孩的生活,简直就是一种折磨。虽然每天有好吃好穿地伺候着,但是能想不能做的日子让他悲愤欲绝,特别是旁边伺候他的小宫女还是蛮漂亮滴。
一年时间匆匆而过,林逸鑫同学满周了。
周岁的时候皇子必须要进行周岁晬盘,其实就是民间的抓周,就是抓的东西要比民间要高档许多:玉陈设二事、玉扇坠二枚、金匙一件、银盒一盒、犀钟一棒、犀棒一双、弧一张、矢一拔、文房一份、晬盘一具、果筵一席。
皇子晬盘在宫里是件大事,静妃所在的圣禧宫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皇帝皇后以及一干嫔妃悉数到场。
坐在宫殿上首的是道光皇帝与皇后,静妃侍奉在旁,再旁边就是其他妃嫔贵人常在答应。静妃已经从生产的虚弱中恢复过来,此时盛装加身说不出的雍容华贵,就连皇后在气质上也弱她一筹。
林逸鑫被八个乳母折腾了半天,皇子的服饰十分繁琐,一件又一件没完没了,使他“幼小”的心灵深受折磨。
道光皇帝红光满面,自己的早年三个儿子早逝,原以为子嗣成了大的问题,没想到五十岁之后连得三子,老当益壮,不由精气神都爽利了很多。
“皇后,你说奕忻能抓到些什么?”道光捋须笑问一旁的皇后。
“呵呵,六阿哥活泼可爱,定能成大器。”皇后浅笑应道,转而对静妃道:“妹妹真是好福气。”
静妃谦虚了应了几句,就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望着林逸鑫,眼中的神色复杂:既慈爱有感伤,既期待又有些担忧。
不一会宫中的太监就将红毯铺好,将一干等待抓周的事物摆成一排,清清嗓子喊道:“皇六子爱新觉罗奕忻禀上天,乞福泽护佑,成就事业!晬盘之礼开始!”说罢指示乳母将怀中的林逸鑫放到毯上。
林逸鑫撇撇嘴,这还能难得了我?晃晃悠悠地爬了上去,先在果筵前停了片刻,果筵上的水果虽然种类不少,但是对南方生长的林逸鑫来说就不入眼了,但是他还是伸出手往其中一个鲜红的苹果抓去。
皇后见状用手巾轻掩朱唇,眉眼间却露出了笑意。
阿哥我逗你们玩呢,林逸鑫心中偷笑,作为一个有节操的穿越者,怎么会放弃这么一个表现滴机会呢?
他转过身,扭着小屁股爬到文房四宝之前一屁股坐下,毫不犹豫地抓起了毛笔。他倒是四个都拿,可是现在哪里拿得动?
笔刚入手,上首便响起了一阵轻声赞叹。道光皇帝龙眉轻挑,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而皇后眉眼间的笑意凝固,放下了手巾陪着笑脸。
这就吃惊了?哥还没完呢!林逸鑫把玩了一番手中的毛笔之后,将目标转向了不远出的长弓。
古代什么东西最重要?人才,而且是文武全才。笔为文,弓为武。
他一手抓紧毛笔,晃晃悠悠地往长弓前爬去,离弓还有半尺远就一个鱼跃扑向长弓,众人惊呼了一声,随即就看到六阿哥左手执弓,右手握笔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哪有摔疼的样子?
四周鸦雀无声,道光皇帝一拍龙椅大声笑道:“好,好,不愧是朕的儿子,不愧是我大清的阿哥!好,好,好!”
五个好字,将他老怀宽慰的心情抒发得淋漓尽致!
皇后在旁陪着笑,但是表情之间却隐隐透出不快。据说她的儿子四阿哥奕詝抓周的时候只抓了玉器,然后就扔掉了拿起水果在那啃着。
这一对比之下,高下立见。
道光皇帝脸上红光越发地亮了,四周逢迎之声让他十分受用,儿子出息了往往比自己出息更脸上有光。
皇后率先起身对道光一福,轻声细语道:“恭喜皇上,六阿哥左手弓右手笔,今后必定是出将入相,为我大清立下不世功勋!”
静妃闻言眉头微皱,却也只得与其他嫔妃一起下跪庆贺,众人趴了一地,倒是把主角个撂到了一边。
出将入相?这么说我以后就个当臣子的命?尚在得意的林逸鑫十分不爽,皇后这一句话看似称赞,其实却暗中贬低自己。
后宫的女人都不好惹,特别是打头的那个,哪部宫廷剧最后的大BOSS不是皇后?不行,吃亏不是阿哥我的菜!
道光皇帝眯起眼睛,连连点头,却听到乳母的惊呼:“阿哥,小心!”他闻声睁大眼睛,却看到刚刚扭屁股满地爬的奕忻此时正努力站起来,身子还不住摇晃。
乳母正跪在一旁,与他也有一段距离,已经是爱莫能助了。
“朕的皇儿哦。”道光皇帝也随着呼了一声,连忙站起身来,顺带着旁边的嫔妃顿时乱成一团。
还没等道光走到,林逸鑫已经稳住了身子。周岁小孩的骨头柔软,肌肉都还没长全,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倍感吃力。
稳住身体之后,林逸鑫终于迈出了此生的第一步,虽然仍然有些晃动,但是确确实实地站住了。
连走了三步之后,道光已经到了跟前,他停住脚步,仰头盯住道光,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皇阿玛!”
道光刚想俯身抱起林逸鑫,做了一半的动作被这一声呼唤生生停住了。
“什么?”
“皇阿玛!”三个字说得字正腔圆,清晰无比。
道光皇帝使劲掏掏耳朵,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周岁的婴孩就能说得这么清楚的话了。他抱起了林逸鑫:“再叫一声!”
林逸鑫顿时大汗,当我是复读机呢?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自己老子呢?
“皇阿玛!”
这一声在道光耳边响起,道光不禁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好,好,极好,极好!朕的奕忻竟是个小神童!”
尚在道光身后的嫔妃们都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连静妃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刚满周岁能走能语,实在是太震撼了。现在已经两岁了的四阿哥走路还摇摇晃晃呢,说个话也口齿不清,“涕涕,涕涕”的样子。
吃惊了吧?哇哈哈哈,此时毫不知耻的某人心中大为舒坦,全没有作为穿越者的觉悟。
皇后脸上已经非常不好看了,努力调整了表情之后挪步到道光身旁夸了一句:“六阿哥……真是天资匪浅。”
“是啊,是啊,”一旁的嫔妃马屁跟上,“真是上天赐福大清!”
道光连连点头,怀中的孩子是越看越爱,与自己的四子相比,林逸鑫滚圆的脸蛋似乎更讨人喜爱。一边看一边又让林逸鑫叫自己,每叫一声就能换回一声大笑,乐此不疲。
片刻之后,道光才想起孩子的母亲,对着静妃赞许道:“你很不错,为朕生了个好儿子。”静妃闻言忙跪下却被道光制止了:“不必多礼了,奕忻这一年也见不到你几次,趁现在你也抱抱他吧。”
静妃微微点头,接过林逸鑫紧紧搂在怀中。
好大,好软,林逸鑫一双小手就变成了咸猪手在静妃胸前又抓又挠,心中发出了一声感叹,我好幸福!
“额娘……”既然自己幸福了,总要让自己老妈也跟着幸福一下,于是他又轻唤了一声。“唉!”静妃连忙惊喜应道,亲他了一口。道光皇帝更是在旁不住点头,看来这孩子不止会一句话。
此时最不开心的就是皇后了,林逸鑫瞟了她一眼,见她脸色不快,连国母威仪都快无法矜持了。
谁让你让阿哥我不舒服了,我让更不舒坦!
他转头对着皇后开口道:“王,王额娘……”
清朝的皇子对自己生母称额娘,对皇后称皇额娘。而林逸鑫将皇额娘念成王额娘,一字之差,意思就相去千里了。
王额娘?皇后听到这声呼唤,心中更是不快,堂堂皇后在他嘴里成了与其他嫔妃同个位分了。
但是此时却不能发作,一个小孩子发音不准又不能追究,她也只得勉强笑应了一声,便像道光告罪道:“皇上,臣妾身体不爽,先行告退了。”
道光扬手示意他知道了,也没有挽留的意思。
林逸鑫望着皇后离去的背影,心中爽快,又开始“皇阿玛”“额娘”的叫唤,旁边的嫔妃觉得可爱,也上来问六阿哥讨个说法,一时间整个宫殿就是这么一个状况:
“皇阿玛!”
“唉,哈哈哈!”
“额娘!”
“嗯,呵呵!”
“皇阿玛!”
“好,好,哈哈!”
“额娘!”
………
到最后,道光心情大为舒畅,赏了静妃与林逸鑫许多东西,连照顾林逸鑫的乳母保姆太监都受了赏。
呀,看来道光皇帝也不抠门么。林逸鑫心中惊讶。
历史上道光皇帝是出了名的节俭,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就是“抠门”。他的衣服总要一补再补,对宫内的花销也是极其苛刻。这导致了道光一朝满大殿站的大臣都像是城乡结合部出来一样,身上就没有一块完整的布料。
但是讽刺的是,道光皇帝的一块补丁却要四两银子,这在民间足够三口之家用上半年了。
周岁晬盘之后,林逸鑫的生活就回归平静,只是那一晚上叫唤太多,还未长全的声带受不了,好几天都不能发出声音。而走这几步路几乎让他五天无法动弹。
他虽然住在内宫,但是和母亲静妃除了中秋春节等重大节日之外是很难见一面的。断奶之后,乳母只留下了一个,照顾他起居的就是几个宫里的太监与宫女。
林逸鑫总算开始享受到了皇子的优渥生活。穿衣服,伸手伸腿就可以了;吃饭,张嘴就可以了;睡觉,闭眼就可以了。其他的事务都由他人代办了。
这才是生活么!林逸鑫如是想。
唯一让他不爽的是,作为一个小屁孩,他还是不能到处乱跑的,活动范围也被局限在宫内。每次去花园里转转,屁股后面都跟了几个人,生怕他摔着。
可惜,幸福的生活总是那么短暂。
明年他“六岁”了,这就意味着美好的童年生活到此结束,正式地开始接受最正宗皇子教育!绝对的精英教育!
一年前,他受皇上任命来上书房教授四阿哥和五阿哥,虽然卯时才是正点,但他总是要早个一刻过来:整理一下书籍,泡一壶清茶,然后等两个阿哥温完书再检查昨日的课业。
而今日他却没有像往日一般端坐在书桌旁,时不时地起来向外张望。四阿哥和五阿哥正在朗读《论语》,清脆的童声在无逸斋中回荡。五阿哥不小心读错了一个字,小心地偷瞄师傅,却发现师傅望着门外,没有发觉,连忙吐吐舌头,往下读了下去。
过了半刻,斋门被用力推开,秋风夹着秋雨送了一个人进来。杜受田见状忙迎了上去,拱手笑道:“卓大人早,下官等您多时了。”
进来那人拍拍身上的雨水,拱手回礼:“呵呵,杜大人倒是比老夫体面多了。公公,劳烦你了。”杜受田才看到那人背后还站着一个打伞的太监。
太监笑应了几声,谦恭退下,将斋门也合了上去。
“这边来坐,我特地泡了茶水,来来,喝一杯暖暖身子。”杜受田将那人迎到桌前,将壶中茶水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
书桌上的烛光印出了进来的人的面貌:髯须满面,体型微胖,脸型刚劲有力,浓眉小眼。相对而言,杜受田却十分清瘦,脸颊凹陷,颌下飘着几道斑白长须。
此人就是卓秉恬,杜受田的“新同事”。
虽然是新同事,但他确确实实是一个两朝老臣,官居协从大学士,从一品,杜受田这个三品大员在他面前还是弱了一头。
卓秉恬小心嘬了几口茶水,顿时感到浑身温暖,长舒口气:“好茶。”笑着对杜受田道:“我也没想到一早起身就有大雨,连个准备都没有,这副狼狈的样子倒是让杜兄你见笑了。”
“哪里,我料想卓大人政务缠身,一早过来必定匆忙。所以一早就泡好了这壶雨前龙井等着呢。”杜受田又添了些茶水。
卓秉恬哈哈一笑:“皇上谕旨来的匆忙,我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今后我们可要同斋教授了。唔,杜兄真是教授有方,两位阿哥目不斜视,书声不停啊。”
杜受田摆手道:“那是阿哥们自律,哪是我的功劳。阿哥们天资聪颖,又有皇家风范,我这个做师傅的只是偶尔提点一下。”
“哈哈,那么说来,这个上书房师傅还是好当的,六阿哥到了没有?”卓秉恬伸长脖子在无逸斋中寻找。
无逸斋不大,属于上书房的偏房,现在只摆了四张梨木书桌。四阿哥和五阿哥坐在前面两桌,后面则是空空如也。
“六阿哥今日首次来上书房读书,卯时才来。”杜受田笑道。话虽如此,皇家一直重视皇子的教育,开国以来哪个阿哥读书有比师傅晚来的?
卓秉恬稍露不快:“我早耳闻六阿哥聪明过人,周岁能语,三岁能书,深得皇上宠爱。只是见面不如。闻名”
“六阿哥儿童心性,总是会准时到的。”杜受田心道道光朝响当当一门大炮果然不失本色,转而望望天色,“卓大人在此稍候,杜某要检查昨日功课了。”
卓秉恬点头,心中道,这哪是儿童心性,分明是顽童作派,等他来了,还是先收收他的心。看了一会两位阿哥背诵论语,觉得无聊,便拣起了书桌上的书看了起来。
此时,林逸鑫同学打着呵欠在软轿上往无逸斋赶来。随侍的太监替他打住伞,边催着轿子快走。
“急什么?”林逸鑫瞥了一眼这个刚调到自己身边的管事太监,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昨天他刚刚从圣禧宫搬来阿哥所,虽然不用自己动手,但是也累得够呛。特别是临行之前到静妃前请安,被叮嘱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静妃现在已经是静贵妃了,在他两岁的时候道光给升了位分,还给了协理六宫之权。如今在宫中的地位高于祥妃等人,仅次于皇后。
果然官升一品话多三斤,林逸鑫心中抱怨听着母亲的唠叨。
静贵妃嘱咐的无非是要保重身体专心学业之类的,林逸鑫眼神呆滞,直直地盯着静妃的胸前,哈喇子不知不觉中就流了下来。
“奕忻,额娘和你说话呢,你在想着什么?”静妃竖眉轻拍了一下他的头,他这才从神游之中醒过来,腆着脸讨好:“额娘,您说的皇儿早就记住了。您看都快到了晌午了,肚子都饿了。”
撒娇是小孩子的绝招,特别是静妃曾经两次经历丧子之痛。果然林逸鑫说完,静妃就叹了口气,吩咐宫女拿了糕点上来:“你呀,在旁人面前还正经些,在我面前就没大没小了。你要知道在阿哥所不比在额娘宫里,什么都要你自己长点心眼。”
林逸鑫将糕点塞进嘴里:“唔,额娘说的,唔,唔,我都记着呢。”不就两小P孩么?以阿哥我的智商连他们都摆不平就白穿越这一回了。
静妃心疼地看着林逸鑫狼吞虎咽:“记得逢节要来额娘宫里看看,额娘我……会想奕忻的。”说着,眼睛竟有些泛红。虽然在宫里的时候也不能常见面,至少还是在自家宫里,但是到了阿哥所就差了许多了。
林逸鑫心中也知道,说不感动是假的,只得连连点头。
当晚,他就在阿哥所住了。在阿哥所补进了四个太监,由他从圣禧宫中带来的八品太监总管,就是给他打伞的那个。
今天一早,总管就来喊起床了,林逸鑫搓眼看看外面昏暗的天色倒头又睡了,急得大太监一直在旁不住劝说。
“六阿哥,今儿可是您拜师傅的日子。您看奴婢为您都备了新衣裳,穿上去多精神啊。”
“六阿哥,可不能再睡了,不然到了上书房师傅要生气了。”
“六阿哥哦,奴婢求您了,您要是不准时到,奴婢这一顿板子就逃不掉了哦。”
……
林逸鑫干脆就拿被子蒙到头上,耳不听心不烦。
总管满头大汗,这阿哥骂不得打不得,他要赖床能拿他有什么办法?可是万一迟到了吃板子的肯定是自己。到最后都快要哭出来了,只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直接就扯开嗓子哭了:“贵妃娘娘啊,都是奴婢的错啊。奴婢满口答应您要照顾好阿哥,但是奴婢没那个能力啊!贵妃娘娘啊!贵妃娘娘啊!!”
林逸鑫一把扯掉被子,怒气冲冲瞪着鬼哭狼嚎的大太监,喘了口粗气,挤出了几个字:“伺候我起身!”
“喳,小全子,把新衣裳抱进来!”大太监瞬间由阴转晴,招呼外面的小太监将衣物捧进来然后小心地替林逸鑫穿上。
“张贵开,你倒是越来越机灵了,动不动就拿额娘来压我。”林逸鑫边穿边斜眼看着大太监,语气中不怀好意。
张贵开伺候了他三年,对他的脾气也算是了解,连忙点头哈腰:“奴婢哪敢呀,这不,今天是阿哥您的大日子,怎么能迟了呢?”这个小祖宗人小鬼大,自己要是不小心应付,日后不知道要被折腾成啥样。这三年来他吃的苦头可不少了。
大日子个P!林逸鑫心中骂了一句,我都快读了十六年书了,不就是开学报道么?犯得着兴师动众么?
不一会就穿戴妥当,张贵开也将装着文房四宝的箱子拿了过来。
到了屋外,两人抬的小软轿已经在外准备妥当了,张贵开刚扶着林逸鑫坐下,就听到小祖宗大喝一声:“不好!”
“怎么了,主子?”
“我要出恭!”林逸鑫甩开张贵开的手往屋里冲去,“你们别跟进来,我马上就出来了。”
张贵开苦着脸,就说这小祖宗没那么好对付,也只得在秋风秋雨中等着。
林逸鑫到了屋内,却没有去方便,而是到了卧室的红木桌前,弯身从桌下拉出了一个扁木盒,在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从中取出了一打宣纸往怀里一塞。
放置好木盒之后,再屋里前后转悠了一会,他才踱着方步,神清气爽地从屋里出来。
张贵开见他这么快出来了,心中暗道了声侥幸,小祖宗总没在这个时候睡过去,就催着软轿上路了。
一路上,林逸鑫神游四方,不禁回忆起了曾经挤公交去上学的情形,感慨地叹了口气。旁边的张贵开闻声忙问道:“六阿哥,是不是雨打到了?慢点慢点,这风大雨大的。”
一拖二拖之间,等到无逸斋的时候,卯时已经过了一刻了。
而在无逸斋中等候了许久的卓秉恬脸色已经黑沉沉的,一壶茶都被他喝了大半壶。作为朝中一品大员,还没有谁敢放他鸽子那么久。
就在他要发作的时候,无逸斋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才见到一小孩从容地迈步踱了进来。卓秉恬使劲揉揉眼睛,不错,这孩子就是个六岁的顽童,但是怎么都看上去像是成人的做派:一脸淡然,没有好奇的样子,步子迈得又方又正。
就在他端详着林逸鑫的时候,林逸鑫也在看着屋里的人。
他的两个哥哥跟着一个清瘦的五旬老者学习论语,正逐句地跟读。这个清瘦老者定是奕詝的师傅杜受田;而另有一个一脸方正的黑脸盯着自己看,便应该是自己的师傅卓秉恬了。
林逸鑫心中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这样。
卓秉恬和杜受田是历史上奕忻与奕詝的师傅,两个人论道光朝的官位卓秉恬要压杜受田一头,就算论道德文章儒家学问,卓秉恬也要比杜受田要高上半筹。道光皇帝给奕忻选择了这么一个老师确实是对他的优待。
而正是这个优待,让奕忻错失了皇位。
杜受田虽然官位学问都不及卓秉恬,但是他极能揣测道光的心思,玩起权术来是一套一套的,放在今天就是个典型的政客,智商情商都高;而卓秉恬为人却方正,做事讲究正和,不屑用阴谋手段,更是朝中有名的敢说话的,一幅嗓门又大又臭得罪的人数不胜数,连道光皇帝看到他也颇感头疼。
皇子在受教育的时候能够接触到的大臣就自己的师傅,因此两位师傅为弟子能够荣登大宝也是出谋划策。
结果不必说,杜受田完胜卓秉恬,将奕詝捧上了皇位。
“奕忻,你为何来迟?”正在他出神的时候,一声中气十足的喝声在耳边炸响。他抬头就看到卓秉恬板着脸,脸色吓人。
在无逸斋中师傅是可以直呼皇子的姓名的,以体现皇子尊师重道。要是普通幼童,肯定会被这一声喝问吓住,但是林逸鑫同学是谁?他迈步到卓秉恬身前,反问道:“你就是我的师傅卓大人吗?”
卓秉恬怎么都没想到林逸鑫会是这反应,一时楞了半晌,才咬牙道:“大人不敢当,师傅更不敢当,卓秉恬而已。”
张贵开见情况不对,连忙上去解释道:“卓大人,今早雨大,所以路上慢了一点。请卓大人见谅。”
卓秉恬哼了一声,不去理张贵开,只和林逸鑫四目相对,两个人都不退让。
杜受田忙停住领读,过来拱手对林逸鑫道:“六阿哥来了啊,这时辰还不算晚,先来这边行入学礼吧。”边说边往卓秉恬那使眼色,卓秉恬却熟视无睹。
林逸鑫将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唉叹,怪不得奕詝最后能够登上皇位,这个师傅太不知圆滑之道了,跟自己一个小孩子还能置气。
好歹杜受田给了自己台阶下,林逸鑫便跟着他来到无逸斋墙前。墙上挂着的正是孔老圣人的画像,入学礼第一茬就是要给孔老圣人磕头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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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mesNewRoman"‘>只是,这奶怎么还有些腥味!林逸鑫咂咂嘴,味道不咋地;边用手轻轻搓揉了下眼前的山峰。
好大!这是第一个念头,好软!这是第二个。某人心中猥琐之光芒仍然不可阻挡地四溢出来。
静妃宠溺地看着怀中嘬嘴的婴孩,眼中满是母性的光芒。此时,旁边的老嬷嬷却躬身道:“娘娘……”
“我知道了……”静妃长叹了口气,将怀中的孩子抱出,递给了老嬷嬷,“能够喝我一口奶我也应该满足了。”
正在享受的林逸鑫同学不明所以,还使劲地去够,但是很快就被交到一个中年妇人的手中。老嬷嬷接过后向静妃告了声罪,便带着林逸鑫出了房间。
1833年1月11日,道光十二年,皇六子爱新觉罗奕忻出世,同年由乳娘喂养。
屌丝男林逸鑫的皇子生活就此拉开序幕。
他拉过卓秉恬介绍道:“卓大人,两朝老臣,当朝一品大学士,更是儒学大家,学识为人在宇内都有国士称谓。”
林逸鑫边听边点头,卓秉恬的生世在他之前就已经查清楚了,嘉庆七年的进士,选为庶吉士,那时才二十岁,是当时响当当的少年天才。
而杜受田虽然只比他小了六岁,却是道光三年的进士,足足晚了二十年,论年龄论资历都算是晚辈了,因而一开始就对卓秉恬恭敬有加。
林逸鑫随口应道:“久闻大名,幸会。“这一套路他说得江湖气十足,完全照搬自己记忆中电视剧的台词了。杜受田顿时语塞,这小家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照理说他应该表示一下尊敬然后道个小歉,接下来就师生情谊融融的场面了。
卓秉恬更是气闷,也不接林逸鑫的茬,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杜受田无奈:“六阿哥,该行拜师礼了。”将文房四宝摆好的张贵开已经倒了杯茶水恭敬地站在一旁。
奉茶行礼,这是中国人拜师的传统套路。林逸鑫哀叹了一声,自己这个生长在红旗之下的好孩子还是逃不过封建礼教的迫害啊。
他接过张贵开手中的茶水,再往头上一举:“师傅,请用茶。”
卓秉恬鼻子一皱:“愧不敢当,六阿哥天资聪颖,我一个行将就木之人难以教习,我还是奏请皇上另请高明吧。”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杜受田轻按住他的肩头,虽不礼貌,但怎么说也不能让这个老大人离开啊
“六阿哥,再奉茶吧,也是规矩。”
跟阿哥我玩三请三让?古人就是不利索。林逸鑫无奈地在将茶举过头顶:“师傅,请用茶。”台词都不愿意改,显得全无诚意。
杜受田示意卓秉恬将就着接了,可惜卓秉恬是什么人?道光朝响当当硬骨头一个,直接采取了无视政策。
林逸鑫等一会见上面还没有反应,又重复一遍:“师傅,请用茶。”没等到回音,却听到了“嘶啦”一声,抬眼一瞄,却看到卓秉恬肩膀被拉出了一指长的口子。
敢情是卓秉恬要离开,杜受田却拉住了他的衣服,结果朝服就成了赌气的牺牲品。
三个人顿时呆在当场。林逸鑫轻咳了一声,回头对张贵开道:“我记得你说过,如果师傅不肯受礼的话,我对椅子行礼就可以了吧?”
杜受田和卓秉恬一起瞪大眼睛盯住林逸鑫。没错,上书房确实有这个规矩,但是这规矩也是师傅谦恭不愿受皇子大礼时使用,现在这情况小祖宗竟能想到这个,这,这。
张贵开感到了气氛不对头,此时也不知是答还是不答,喉咙里的声音唔了几声就是不敢说出来。
“得了,我知道了。”林逸鑫就当他是默许,再次说道:“师傅,请用茶。”说罢,不等卓秉恬答话,就将一杯茶水横着洒在他脚下。
卓秉恬活了五十六年,历经咸丰道光两朝,自认为见惯了大风大浪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却没想到在一个六岁顽童面前被弄得下不了台。
你这算什么?祭坟啊?老夫还没死呢!卓秉恬一口气上不来,原先微黑的老脸顿时涨得通红,杜受田在旁劝解道:“卓大人,莫生气莫生气,六阿哥还是个孩子呢。”
卓秉恬指着林逸鑫,手指都在颤抖:“他……他……他……”
四阿哥和五阿哥两人不住地偷偷瞄过来,杜受田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两人立刻老实起来,却实在忍不住看戏的欲望,眼珠子趁着看到书页左侧时往这边扫一眼。
林逸鑫潇洒地将手中杯子甩给张贵开,自顾自地到书桌前坐下,然后好整以暇道:“那个,师傅是不是该上课了?”
卓秉恬只感到胸口气闷,颤抖着从桌上拿起杜受田的茶杯,大口喝了茶水,通了气之后叹道:“罢了,罢了,人老了,担不起这重担了。我还是跟皇上回了这份差事吧。”这句话倒不是在赌气,而真有些心灰意懒了。
卓秉恬为人耿直,虽然官居一品,但是在朝中几乎没人喜欢,又仗着自己是两朝老臣,连道光皇帝都有意识地躲他。
这次让他来教授林逸鑫,自然是因为他的学问好,但也无不将他支开不想让参政的原因。本来卓秉恬想教书就教书吧,尽职尽责但求无愧于心就好,没想到一来就被自己的学生气成这样。
杜受田也不知此时说什么才好,心中连连苦笑。又暗自庆幸自己的两个阿哥没有那么难伺候。
卓秉恬悲叹一声后,起身向杜受田告了罪,便往门外走去。就在他要迈出门槛的时候,就听到清脆的童音在身后响起。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师傅您老人家可怒气大发,已经失中了;然后发而失节,又是失和,啧啧啧……”
卓秉恬顿住抬到一半的脚步,惊讶地回头看着正在案前摇头晃脑的林逸鑫。
“你读过《中庸》?”他问道,脸色变幻不定,刚才林逸鑫念的就是《中庸》的内容。
林逸鑫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略读,略懂。”此时在他手中再拿把羽扇,就是活脱脱一个金城武版的孔明再世了。
“失中,失和。”卓秉恬低声重复一遍,旋即爽朗大笑,“没想到今天被一个六岁顽童教训了一番,好,好,我这个师傅还真是当定了!”说罢,大步流星地走到林逸鑫面前,“六阿哥,以后请多多赐教了。”
“哪里,不敢。”林逸鑫做了江湖人的手势,心中已经竖起中指与食指,首战告捷!
林逸鑫这么做完全是出于现代人不服古代人的古怪情节,你是大儒是吧?我就是要让你下不来台,还要你乖乖当我老师。哇哈哈,爽!
但是他没想到,他也无意中帮了卓秉恬一个忙。
卓秉恬为人刚正,但是过刚易折,混迹官场三十余年,除了得了一个大学士的虚衔之外,其实并不为当政者喜爱。如今当政的军机大臣穆彰阿更是对他百般打压。
而他这个人却是个铜豌豆,连道光皇帝的事他也敢管,于是他被任命为京尹十八年,算是人尽其用,但是入军机中枢此生已经无望了。
之前他不是没有被人说过,但是他极为自负,别人说的话他也只是听听。
而今天一个六岁顽童却指出自己失中失节失和,这令得这位老中堂不得不好好想想自己为官之道,否则就枉称儒士了。
当然,林逸鑫虽然不恭不敬,却对儒家经典有所涉猎,果然不负“神童”美名,如果能够教授这样一位皇子,也是他老人家一大快事了。
如果,以后能够至上尧舜的话,那就……
将来的事情就不想了,卓秉恬收拾了心神,开始了他今日的授课。
同时,坤宁宫。
皇后正半卧在床上,她的身体不好一直抱病,六宫的杂事都交付静贵妃管了。
但今日她虽然在翻书,但明显心神不宁,不时将手中书籍方向,望向外间,像是等什么人一般。
过了半晌,一个太监小步快走到床前,跪下来见礼之后,皇后急切问道:“情况如何?杜师傅怎么说?”太监小声将无逸斋早晨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皇后听完之后,许久没有说话,默然挥手让太监退下,自顾自地沉思。
“静妃,你生了个好儿子啊。”片刻后,皇后低声道,美目之间光芒闪动。
卓秉恬教了半日之后,只感到头痛无比。
他知道林逸鑫读过中庸,偏偏就挑了《论语》来教。《论语》也是阿哥们学的第一本书,他这样也无可厚非。
但是他刚念一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林逸鑫就接着话茬念了下去:“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他又念:“有子曰: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林逸鑫又接了下句:“不好犯上而作乱者,未之有也。”
他吹胡子瞪眼问林逸鑫:“论语你也读过?”林逸鑫老实回答:“读过。”
“读过,不代表懂得其中的道理。”卓秉恬抚须,刚要给林逸鑫解释解释这两句,林逸鑫同学就将译文一一说出,还十分地顺溜,然后无辜地看着师傅。
这不能怪我啊,你以为高考状元这么好当的啊?我当初为了练古文,可是把四书五经都读了还背了,最后高考作文都是一篇古文呢。
卓秉恬又换了《大学》《诗经》,每本书六阿哥都自称“略读,略懂”无论是内容还是文义都能准确说出。
他深吸口气,真心觉得自己以前号称天才,跟眼前这位比起来简直就是放屁。就连杜受田吃惊不小,两个阿哥更是对他发出了崇拜的光芒。
天才不好当,天才的师傅才是真不好当啊!卓秉恬仰天长叹。
结果这一个多时辰里,卓秉恬将四书五经换了一遍,越换他越被打击得没有脾气。
辰时过了一半,卓秉恬就站起身准备离开了原因是今天的课程内容就到这了。
就在这时,无逸斋外响起了一串脚步声。杜受田连忙拉着卓秉恬到门前跪下,之后就响起了“皇上驾到!”
无逸斋门被打开,道光皇帝在太监宫女侍卫的簇拥之下进了门。
“臣卓秉恬(杜受田)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道光皇帝虚扶:“两位师傅免礼。”再到上座坐下,卓秉恬两人恭立在下首。奕詝和奕誴也跟上去见礼,林逸鑫则紧随其后。
道光神色有些疲惫,示意三位皇子起身之后就问:“两位师傅,皇子们今日的学业如何?”
杜受田先将奕詝和奕誴的学习情况呈报,道光皇帝听得连连点头,对两个儿子一番鼓励。而后他转首对卓秉恬:“奕忻怎么样?”
清朝皇帝重视皇子教育,康熙开始就会在下早朝之后每天到无逸斋询问,到了道光一朝就没有天天光顾了,偶尔才会来一下。今天他来主要还是为了林逸鑫。
卓秉恬苦笑:“这……皇上,六阿哥果然是人中龙凤。”便将林逸鑫同学一个多时辰的表现说了一遍,识趣没有提拜师时不愉快的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道光皇帝眉头随着卓秉恬的表述越提越高,心中越发奇怪,之前常到圣禧宫也没见奕忻读书,只是拿着纸笔在那涂涂画画,他要看还不让。
等卓秉恬说完,道光微笑道:“卓师傅幸苦了,奕忻虽然聪颖,今后还需要你对他严加教育才是。”又对奕忻招手:“奕忻过来。”
林逸鑫乖乖走到道光面前,喊了一声“皇阿玛。”
道光赞许地看着他,眼中流出了满意的神色。他老年连得三子,无奈四子瘦弱,五子则样貌丑陋,唯有这六子是最中意也最宠爱的。
“来朕边上坐下。”道光挪出了半个位置。
又来了,林逸鑫心中哀叹乖乖坐下。皇帝老爹,你不知道每次我在你旁边总是觉得芒刺在背吗?伴君如伴虎啊!
天子家少了普通人家的温情,更多的是等级分明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首先是君臣,然后才是父子。
因而他最头疼就是呆他皇帝老爹的身边,谁知道一个不小心就要被砍脑袋五马分尸凌迟处死之类的。
这就是被各种宫廷剧毒害的后果,他却没注意到两个哥哥眼里羡慕的眼光。
道光将奕忻搂过来,询问了他在阿哥所里生活,又问了他学业上的事情。林逸鑫自然是乖乖回答,惹得道光连声大笑。
“好,好,朕每次见到奕忻你都有惊喜。让朕也开怀很多。”
道光夸完林逸鑫才放他下去,转而对杜受田道:“杜师傅,过几日就是秋闱了,你要入闱监考批卷,奕詝和奕誴的功课可交代好了?”
躲到哥哥们身后的林逸鑫此时竖起了耳朵,心中骂了自己一句,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今年是大比之年,而他最中意的晚清某个人就在此次秋闱中得到功名。
这个人练军队,平民乱,无论是在政治还是武功上都无愧是晚清汉臣第一人,此人就是鼎鼎大名的——曾国藩!
只是现在的他还无法去结识曾国藩,不知什么时候可以一睹这位晚清第一汉臣的风采啊……
寅时:至无逸斋,复习功课;卯时至巳时,师傅教习读书;午时,用午膳时两刻,之后诵课文;未时,进点心,后习弓射,五刻回斋内或诵读或疏讲;申时,一日课程考察;酉时,再学弓射。
翻译成现代的话来说,林逸鑫同学每天早上三点起床,然后就要在无逸斋里一直待到晚上七点,而在这十四个小时中,供休息的时间就只有半个小时。
额滴神啊!林逸鑫顿觉眼前发黑,这简直比高考冲刺还要黑暗,还要坑爹,还要悲剧啊!一天十四个小时,还不带双休日的,他丫的还知不知道劳逸结合?回首再看现代的小学生,你们还好意思说要减负?
林逸鑫欲哭无泪,略微颤抖问张贵开:“那,那要是我生病了呢?”
张贵开思忖一会:“如果阿哥重病卧床,能够免去当日课程,但日后需要补回;至于小病,是不能不去的,受伤也是这样。”
卧床才能请病假?我了个擦,我当年感个冒都请了半天假去打点滴呢!林逸鑫仍然心存侥幸:“那能不能向师傅请假?或者师傅不在了?”
“这……奴婢也不清楚了,奴婢只知道上书房师傅最严格了,万一师傅不在他也会有安排,如果回来之后没有完成,就会上禀皇上的。”
得,偷懒都没希望了。林逸鑫彻底焉了。遥想当年,自己也算是勤奋好学,但也没有这么折腾自己的,清朝皇帝一个个都是少儿虐待狂吗?
于是,他优渥的皇子生活因此化成了泡影。梦想中高富帅的生活碎得连渣都不剩,人家是泡泡妞,逛逛街,欺负欺负人,而他的生活是学习,再学习,还是学习!
至于美女,林逸鑫抱歉地表示:我身边除了一个快三十岁五大三粗的保姆之外,剩下的都是人妖了。清朝皇子按例在十五岁成年之前是不允许配宫女的!圣禧宫还有些宫女,林逸鑫还能偶尔揩揩油,只是明面上岁数太小,也不能称为“调戏”;到了阿哥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清朝皇室吸取了明朝灭亡的教训,对皇子美色这一块控制是相当严格的,怪不得康熙太子在宫闱之内玩弄民女都成为大罪。
每天早上天还漆黑,林逸鑫就被张贵开从床上强拉出来,闭着眼睛晃到无逸斋,然后在一片书声朗朗中开始悲催的一天。
卓秉恬这几天将四书五经讲了个遍,终于发现林逸鑫除了这些书之外其他的基本没读过,他就直接跳过了四书五经,开始讲《资治通鉴》《性理纲目》《大学衍义》《古文渊鉴》以及清朝帝王圣训。
林逸鑫以前也只背过唐诗宋词,四书五经,至于这些书只有资治通鉴他还看过,后面的就是听都没有听过了。卓秉恬哈哈大乐,心道这下可找对点了,开始了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
但是很快他又惨遭打击。
因为林逸鑫同学学习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看上去昏昏欲睡,但是对于文章却能够很快弄清脉络,甚至将其归纳总结,最后还能发表一些自己的观点。
以至于他准备好一天的课程总是在一个时辰之内结束,然后两人就在桌前后大眼瞪小眼。林逸鑫就会打个哈欠:“师傅,您要是没事了先回去吧,我自己会温书的。”
卓秉恬吹胡子瞪眼,哪有徒弟赶师傅走的?连坐在前面的奕詝和奕誴都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惹得杜受田连连喝止。
卓秉恬走后,林逸鑫来了精神,他虽然不敢回住所去,但是这里也有他要做的事情。
他从装文具的木盒中取出两样东西,一样是把木尺,但是却与普通的木尺不同,上面的刻度要密很多;另外一样则是支羽毛笔。
趁着杜受田如厕的时候,奕詝与奕誴围了上来,好奇地拿羽毛笔左看右看。奕詝问:“六弟,这根羽毛好大,是做什么用的?”
奕誴一旁接话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在额娘那见过,是笔,是那些蛮邦人用的,金发碧眼,看上去像是妖怪。”
奕詝吓得将笔一扔:“是妖怪用的笔啊?”
林逸鑫脑后流下一滴大汗,这哪跟哪?羽毛笔是自己四岁的时候问道光要的,因为他始终用不惯毛笔,特别是毛笔的握笔方式特别不适用于自己要做的事情。
奕詝又盯住羽毛笔:“六弟,这笔有法力吗?”
“四哥好好笑,妖怪用的笔怎么有法力啊?”奕誴嬉笑,然后正色道,“有的是妖术才对。”
“停,停,两位哥哥还是打住吧。”林逸鑫连忙制止,再说下去自己也要变成妖怪了,“杜师傅就回来了,看到你们没在读书又要打手掌心了。”果然,门外传来了杜受田慢悠悠的脚步声。
两个阿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到书桌前,装作认真读书的样子。杜受田回到书斋,示意两人停下接着听课。而林逸鑫就躲在后面拿着鹅毛笔在那比比划划。
杜受田极其自律,一直主张不在其位不谋其职,但是他对这个小阿哥也十分好奇。每次卓秉恬被赶走之后,他就看到林逸鑫压根就没在温习功课,而是神神秘秘地涂画。杜受田虽然不去管他,但是也会好奇地往林逸鑫那瞄一眼。
但是越看他就觉得这个孩子与自己两个弟子大为不同。林逸鑫一坐就能坐上一个上午,这种定力哪是一个六岁顽童有的?虽然一天不见他温习功课,但是到了下午考察的时候,他却能非常好地完成,无论是背诵还是讲义,都顺溜地一塌糊涂。
有定力,天资还出众,换成普通人定是状元之才。杜受田忍不住在心里夸了奕忻几句。可惜,可惜他是个皇子。
晌午进餐的时候,杜受田是单独一人的,无逸斋的饭菜虽然简单但是绝对精致自家里是吃不到的。但每天到这个时候他并不急着动筷,直到门外一个老太监小心地摸了进来。
“王公公。”杜受田见到老太监,起身打了招呼。王老太监嘿嘿笑道:“杜大人,您也别每次都等咱家先用膳也无妨呀。”
杜受田从袖口摸出一张纸条塞给王老太监:“王公公说笑了,贵人所托杜某人怎么敢轻率?”
王老太监顺手将纸条收起:“杜大人的心咱家懂的,嘿嘿。那咱家先去了,您慢用。”说罢,转身又摸了出去。
杜受田坐下,轻抚长须,眉眼紧缩又张开,最后摇摇头专心地消灭饭菜去了。
坤宁宫。
皇后用完午膳正斜躺着逗一只白色的大猫玩,外边传来了轻唤:“皇后娘娘。”
“紫谊啊?进来吧。”
一宫女款款进来,见礼了之后,从袖里取出一张纸条递给皇后。皇后伸手接过,展开字条快速地扫了一眼,将纸条递换给宫女紫谊。紫谊将纸条投入火盆,瞬间就化为飞灰。
“本宫乏了,你先退下吧。”皇后挥手让紫谊出去,但并没有卧床休息。她将白猫推下软榻,深吸了一口气,心中还在回响着纸条中的一句话。
“我观六阿哥聪颖静谧,学书极快,今后必成大器,望度之!”
度之也是夺之,本宫也想早做定夺。皇后心中愤愤道。静妃的福气是好,虽然皇上最疼爱的是自己,但是静妃就是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产下龙子,而自己多年了只有奕詝一个儿子。虽然之前静妃两个儿子都夭亡了,但是这个第三个却生得身强体健,人又聪明,再这样下去自己儿子的地位又会如何?
满清不同于汉族皇朝,就没有所谓的嫡长子继承。从太宗皇帝皇太极开始一直到当朝皇上就没有一个是嫡长子,全是妃子的庶出。
想到此,皇后愤而甩手,将手边的半堆书扫落一地。
是的,应该早做定夺,一旦他长成了那就没有机会了。皇后咬牙想到,重重咳嗽了一声。门外立刻进来一人,正是在无逸斋出现的王老太监。
“王福泉,本宫让你催办的事怎么样了?”皇后沉声问道。
“启禀皇后娘娘,奴婢已经着人去办了,不出三五天就成了。”王福泉弓身回答。
皇后点头:“给本宫催着,还有切勿别让外人知道。”
“您放心,安家银子都妥当了。保证事后没有人多余的嘴巴开着。”
无逸斋庭院中,林逸鑫喘得像黄牛一般,两边的奕詝和奕誴也好不到哪里去。
“三位阿哥,还有十多箭没射呢!”旁边一个粗犷的声音催促道,虽然恭敬但是却包含了不可置疑的语气。
“我说安答师傅,让我歇会吧,实在拉不开弓了。”林逸鑫哀求道。
每天下午的弓射课程让林逸鑫欲仙欲死。本身自己不擅长体育,体质虽不弱但也是凑合而已。这一世从小好吃好喝伺候,要强健很多,但是连续拉三十弓实在是超出了承受范围。
安答哈哈大笑:“我像阿哥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可以连开五十弓了。”林逸鑫一头大汗,看你那身板活脱脱一只东北大黑熊,阿哥我娇弱着呢。
奕誴在一旁喘气:“六弟,你比我厉害,你都二十箭了,我才射了十六箭呢。”体弱的奕詝更加不堪:“我十四,受不了了先歇会。”一屁股坐到地上。
“起来,起来,四阿哥五阿哥你们都练了一年多了,你们任务是三十五箭只比六阿哥多五箭,现在连一半都没到,六阿哥的进度要比你们快得多。快起来!”安答将奕詝拽起来,递给他弓箭,“咱们满人可是弓马上得天下,阿哥们当然不能落下这祖传的东西,不射完不许休息!”
于是,当他们回到无逸斋的时候,三个人一起瘫坐在地上。
奕詝对林逸鑫道:“六弟,你真厉害。我最讨厌就是安答师傅了。”
林逸鑫无力地摆摆手,他也快要虚脱了。“六弟是厉害,射箭最早完成。想到第一天到无逸斋就把师傅气得差点背过去,卓师傅还不能去皇阿玛那告状,我都佩服死了。”奕誴附和,还拍拍林逸鑫的肩膀。
林逸鑫几天前的事迹在兄弟三私下里已经被戏称为“大清第一伟绩”,奕詝和奕誴常拿这事来揶揄林逸鑫,但也有痛快和崇拜的意味。
三人闻言不住相视大笑。
几天相处下来,林逸鑫和两个哥哥相处得已经非常和谐了。虽然历史上奕詝后来对奕忻是防备有加,奕誴则过继给了惇恪亲王绵恺,兄弟间分崩离析。但是在此时,林逸鑫却在享受着不可多得的兄弟情谊。
特别是奕詝,仗着自己年岁最大,常常以大哥自居,对林逸鑫也是很照顾,因而两人的关系就比较密切。而奕誴则是一个插科打诨的好手,有他在就有数不清的快乐。
“好了,好了。我们快去准备一下,不一会师傅就要来查今天的功课了。”奕詝嬉闹了一番后正色道。
奕誴吐了下舌头:“就四哥就烦人。”追逐打闹间两人都到了书桌前坐下。林逸鑫满脸笑容,谁说天子之家无亲情?在这一刻他还是非常享受这种兄慈弟不恭的快乐的。
三人坐好没一会,杜受田与卓秉恬就联袂到来。只是气氛有些微妙。
卓秉恬一来就在桌边坐下,倒了杯冷茶水灌了一气,然后把茶杯往桌上狠狠一摔,整张桌子都嗡嗡摇晃。
“奸臣当道,奸臣当道啊!”卓秉恬大声怒道。
杜受田赶忙将门关好,制止道:“卓大人,卓中堂,您小声点。这可是在宫里,人多眼杂隔墙有耳啊。”
“杜兄,刚才议事时你也看到了,穆彰阿他只手遮天,整个朝廷简直就成了他的一言堂!林大人堂堂之言,却被他的党徒门生污蔑为不周误国。真乃是严嵩再世,和绅复生!”卓秉恬怒气不消,仍然在连连放炮。
“卓大人,再喝口水消消火。”杜受田倒了碗茶,“穆彰阿大人虽然有失偏颇,但是言语之中不无道理。这鸦片之事,是徐禁还是严禁总归还是个禁字。虽然方法不同,目的到底是一样的。”
卓秉恬哼了一声,拿茶就喝。杜受田继续笑道:“何况当今皇上乃是明主,弱冠之年就能戡乱止戈。道光朝文治武功虽然不及康熙爷与乾隆爷,但也是颇有建树。皇上定能做出个决断来的。至于我们……”
“不在其职不谋其政!”卓秉恬续下了杜受田的口头禅,“杜兄,你这点我就不认同了,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是我等在朝为官的。如果国家命运的大事都不关心,卓某可有些看不起了。”
杜受田不管话语中的细刺仍然笑道:“看得起也好,看不起也罢,如果我等连本职都没有做好,如何能管得来其他事情。你看三位阿哥都等了很久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卓秉恬略一拱手走向林逸鑫,而杜受田回礼之后将奕詝与奕誴两人叫到跟前,吩咐他们背诵课业。
“奕忻,今天功课熟练了吗?”卓秉恬吹胡子问。
林逸鑫对他翻了个白眼,刚才两人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低声对卓秉恬道:“师傅,您是不是为了前朝的事情生气呢?”
“小孩子家家,别管这些事情,功课呢?”卓秉恬心情不好,对这个钟爱的弟子也耍起了横。
林逸鑫抱胸靠椅笑笑:“师傅,送你一句话:拨开乌云见天日。所以啊,就别烦心了。”
“什么意思?”
“我问你,皇阿玛散朝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林逸鑫贴过来轻问道。
卓秉恬回忆了一番:“不置可否。”
“那之前议事的时候呢?”
“能定则定,少有拖延。”卓秉恬再回答。
“那是不是多半顺了穆彰阿的意思?”林逸鑫继续循循善诱。
卓秉恬点头纠正道:“没错,不是多半而是绝大多数。”
“那这次为何不置可否呢?”到了这里卓秉恬还想不通的话,就枉他活了这大半辈子了。
“是了!”卓秉恬开怀抚掌笑道,“圣上是在犹豫了,忠义之言终究能进圣听的。”
想到此,卓秉恬顿时开心不少,但是林逸鑫却皱起了眉头。
五年了……
林逸鑫出生的时候是1833年,五年多过去了,记忆中今年年底林则徐就要赶赴广东上任,而轰轰烈烈的虎门硝烟与惨烈的鸦片战争就接踵而来。
此时,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