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时,她忽然看清了石棺里,叶凌月的容貌
夕颜那双浑浊不堪的眼中,露出了震惊之色。
那女人,竟和北境的那名神后……北境的那名女军神长得如出一辙。
这世上绝不可能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这个叫做叶凌月的,到底是什么人?
“不管是谁,谁都不能跟我争帝莘,死去吧!”
夕颜赤目欲裂,那张符箓上的篆文熠熠生辉。
不管是北境女军神,还是帝莘的双修伴侣,只要和帝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夕颜都不会留下她的性命。
那五雷追魂符,乃是上古妖符,内里蕴含着雷罡电海,一旦引爆,威力无穷,别说是人的肉身,就是神魂都要四分五裂。
“夕颜,你找死。”
帝莘厉喝一声,身如流光般一掠而起,化拳为掌,一掌击中夕颜的肩膀。
“万般寂灭。”
却见一座玲珑宝塔倏然出现,那宝塔上宝光大作,塔门骤然打开,将那张五雷追魂符吞入了塔中。
帝莘见了那塔,立时认出了那是神器寂灭塔,早前巫重和末日骄阳就是被此塔封印的。
他劈掌落下,一掌将夕颜击向了那座寂灭塔。
寂灭塔中,神光闪动,仿佛有无尽的吸力,夕颜惊呼了一声,身子难以控制地被寂灭塔吸入了其中。
“不!帝莘,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夕颜的惨叫声,从寂灭塔中传出。
只听得一阵雷电轰鸣的声响,寂灭塔剧烈颤了颤,夕颜的呼救声由高变弱,她的肉身,在五雷追魂咒的五雷轰顶之下,迅速崩溃。
到了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一代妖后夕颜,竟是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真是个疯女人,活该。”
舞悦等人见了夕颜惨死,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来。
这一次的妖十三陵之行,拜夕颜所赐,几大代表队的损失都很惨重。
这女人,为了一己私欲,做了这么多坏事,早就该死了。
“好在月儿的肉身没有受损。”
云笙吁了一口气,看向了紫堂宿。
紫堂宿衣袖一扬,那一口寂灭塔落到了掌上。
那口宝塔,也不愧是玲珑宝塔。
它可大可小,一落到了紫堂宿的手中,只有袖珍大小,很是迷你。
看紫堂宿的架势,他似是要用寂灭塔楼凝聚叶凌月的魂魄。
众人都目露惊色,看不出,紫堂宿的这口塔,不仅让妖邪之徒魂飞魄散,还能凝聚魂魄?
却见紫堂宿掐了个指诀,寂灭塔飞入了半空中。
六角琉璃飞檐上,六个铃铛轻轻摇晃了起来,只听得叮叮咚咚,就如溪水拍打在了卵石上,从耳边流过。
伴随着六个铃铛同时响起,寂灭塔悬在了半空,整个塔身发出了萤火般的光泽,煞是美丽。
等待了一刻钟后,紫堂宿眉头蹙了蹙。
他没有发现叶凌月的任何一个魂魄。
叶凌月的三魂七魄居然全都消失了。
人死之后,三魂七魄会离开身体,可一般而言,只要在七天七夜之内,三魂七魄都会在原宿主的身体,或者是身前常呆的地方逗留。
可叶凌月死去不过几刻钟,她的魂魄照理就在附近,可一个都找不到。
紫堂宿的心,揪了起来。
“可有找到她的魂魄?”
帝莘和云笙等人,也注意到了紫堂宿的异常。
紫堂宿摇了摇头,寂灭塔暗了下来,飞入了他的衣袖中。
“怎么可能会找不到?难道说月儿已经魂飞魄散了?”
云笙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叶凌月的魂魄和寻常人的魂魄不同,毕竟是遭受过一次重创的。
紫堂宿沉默。
寂灭塔都无法凝聚叶凌月的魂魄,那只有两个可能。
其一就是云笙所说的魂飞魄散。
其二就是叶凌月的魂魄在其他地方。
紫堂宿更愿意相信后一个可能。
只是,太虚墓境只有这么大,叶凌月的魂魄又能藏到什么地方?
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细细搜寻。
时间越久,魂魄归体的副作用也就越大。
看着石棺里,面目栩栩如生,却再也没法子睁开眼的叶凌月,云笙和夜凌光神情黯然。
石棺猛地被托举了起来。
“你干什么!”
紫堂宿手下一按,制止帝莘搬起石棺。
“我带着她,去冥界。”
帝莘记得,冥界是掌管神魂的地方。
冥神一定知道叶凌月的神魂在什么地方。
“对!冥日一定知道。帝莘,你不用心急,我有捷径前往冥界。”
云笙想了起来,可不是嘛,冥日一定会知道叶凌月魂魄的下落。
她于是举起了手中的权杖,这一次,出现在她脚下的是一个漆黑色的六角星芒。
伴随着一阵蛟龙长吟,那六角星芒召唤真里,一头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四方冥蛟破阵而起,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看到了那头冥蛟时,在场的舞悦等人都是目瞪口呆。
“尊敬的医佛大人,不知传唤小蛟有什么事?”
那四方冥蛟气势惊人,几乎遮盖了大半个天空,它看上去很是可怕,可在云笙的面前,却乖巧的犹如一头小爬虫。
“四方冥蛟,我需要你帮忙,带着这具石棺与我的几个朋友,一起前往冥界。”
四方冥蛟穿越冥界和人、妖两界,只需要一个时辰,就能前往冥界。
云笙和啵啵以前和四方冥蛟有过一些交情,四方冥蛟敬她医术高明,又是八荒神后,对她倒是恭敬的很。
“医佛大人的朋友,自是可以的,只是小蛟最多只能带四人……”
四方冥蛟居高临下,扫视着云笙身后的几人。
看到了石棺旁的帝莘时,四方冥蛟很明显地打了个激灵。
“医佛大人!您怎么和这个恶棍在一起,当初就是这家伙剥皮削肉,害得小蛟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四方冥蛟的嗓音里,透着又惊又恐的意味。
“帝莘害得你?难道你们之前见过?”
云笙吃了一惊,不由回头看了看帝莘。
难道说,早前帝莘还到过冥界?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她从来没听说过?
...
四方冥蛟只差声泪俱下,号啕痛哭了。
说起帝莘,那可真是一本冥界血泪史。
只是和桃花蛊神阵中,帝莘为了叶凌月,击退四方冥蛟的版本不同。
在五百年前,帝莘在被夕颜和战痕背叛,又想起了年幼时戮父的行径,他心灰意冷,是被四方冥蛟自愿缉走的、
只是在如何前往冥界的问题上,帝莘和四方冥蛟发生了争执。
四方冥蛟捕捉魂魄,历来都是用爪一抓,就带回了冥界。
帝莘那般高傲的人,岂肯屈居于一头畜生的脚下。
他一怒之下,和四方冥蛟战了一场,把四方冥蛟好不容易求来的皮肉给剥皮削肉。
最后,帝莘还是踩在了四方冥蛟的脑袋上,去了冥界。
这件事,一直是四方冥蛟的奇耻大辱。
到了冥界后,四方冥蛟本以为,帝莘会被重罚,甚至落入雷狱中遭受九重天劫之罚。
哪知道冥神居然只是罚他在冥界劳役一百年。
帝莘在劳役期间,倒也没惹什么事,只是在劳役了百年后,轮到帝莘轮回转世。
哪知道这厮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闯到了冥太子那里,抢夺了生死纲。
被冥神等人缉拿之后,帝莘不愿意重新轮回。
任凭冥神和冥太子怎么威逼利诱,帝莘始终不肯重入轮回。
冥神等人赶又赶不走他,杀也杀他不得,无奈之下,就和帝莘那样耗着。
足足过了四百多年,帝莘俨然已经成了冥界最资深的魂魄,他甚至和冥太子还成了朋友。
冥太子还萌生了想法,想留帝莘在冥界当差,哪知就在某年的某日,帝莘松口,答应坠入轮回投胎。
冥太子还为此,挽留了一番,但最终还是没能劝住帝莘,他重入红尘轮回。
听冥太子说,那一世的帝莘,富贵荣华,乃是出生在帝王之家。
四方冥蛟在内的一干冥使都松了口气,以为短时间内,是再也不可能再见到帝莘了。
哪知道这才过去了多少年?
二十年不到?
这家伙又回来了。
四方冥蛟发誓,眼前这张和帝莘一模一样的脸,绝对是那个曾经让冥界闻之色变的恶棍!
“竟有此事?这么说来,五百多年前,帝莘你也在冥界?难不成,我和夜狐狸好像还带着月儿在冥界住了一阵子。帝莘,你该不会是那时候就认识了月儿吧?”
云笙惊得险些合不拢嘴。
帝莘颔首,承认了这件事。
“小婿不才,的确在五百年前见过凌月,而且……那时候她就答应当我的洗妇儿了。”
帝莘说着,看了眼一旁的紫堂宿。
两个男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隐隐有电石火光闪过。
帝莘的魂魄已全,脱离了桃花蛊神阵后,他回忆起了很多往事,其中就要一部分关于夜凌月的记忆。
所谓的姻缘天定,诚不欺人。
原来,他和洗妇儿的缘分,早已是定了数百年之久。
云笙翻了个白眼,她才不信帝莘的鬼话。
帝莘一看就是个机灵的,自家女儿五百年多年前,还********都在奚九夜身上,又怎么会答应当他的洗妇儿。
十之**,是帝莘连坑带拐,骗了自家女儿。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陈年往事,眼下最紧要的是找到叶凌月的魂魄所在。
云笙稍作考虑,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她好说歹说,才让四方冥蛟相信,帝莘绝不会再冥界生事。
四方冥蛟这才松口,答应带云笙等人前往冥界,只是人数,依旧只得四人。
“我、帝莘、紫堂宿还有这口石棺,需要到冥界一趟。其他人,先留在这里,凌光,太虚墓境的结界已破,你带着其他人先出去。”
云笙看了眼夜凌光。
她已经注意到,这一次到人界,一向开朗的夜凌光身上发生了不少的变化。
云笙打算找回了叶凌月的魂魄后,再询问一番。
“娘亲,你放心去吧,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我们就可以了。你一定要救活阿姐,这一次,我们一家五口再也不要分离了。”
夜凌光强颜欢笑着。
云笙率先跃上了四方冥蛟的背,帝莘和紫堂宿互看了一眼,两人按着石棺的手谁也不肯松开,于是两人你左我右,托举起了那一口石棺,也飞身跃上了四方冥蛟的背。
四方冥蛟腾空而起,破开了太虚墓境上空的禁制,飞向了冥界。
太虚墓境里,众人看着云笙等人离开后,也都是各怀心事。
太虚墓境一战,人族和妖族都是元气大伤。
妖界的十三古族,除了赤族,几乎是全军覆没。
而人族为首的九洲盟的精英代表队,也折损严重。
“我们也该出去了。希望帝莘他们能早点带回好消息。”
章全声音疲惫,舞悦等人也是一脸的伤痛。
这一场战役,对于舞悦而言也是毕生难忘的,她失去了五师,六弟妹至今也是生死未卜。
“这镜子是不是凌月的?”
这时,舞悦只觉得眼前闪过了一缕光亮,再一看,地上躺着一面镜子。
镜子距离叶凌月的生命乾坤袋不远,看样子,是早前叶凌月被偷袭时,不小心从袋子里跌落的。
早前叶凌月被击杀,乾坤袋也掉到了地上,众人都担心着叶凌月的安危,镜子和乾坤袋一直无人问津。
“是主人的生命袋……我先收着,主人回来时,我交给她。”
小吱哟接了过来,坚定无比的说道。
他相信,主人一定会回来的!
一行人各自原路返回,一路上分别收殓了彼此队员们的尸骸,走出了太虚墓境。
小吱哟揣着那个小小的生命乾坤袋,将它紧紧地抓在手里。
因为无法打开老大的乾坤袋,那面小巧的镜子,也被他随手拽在了手里。
小吱哟对这面镜子,没有多大的印象,还以为那是面普通的镜子。
小吱哟没有留意到,那面小小的镜子,细细看去,会发现在镜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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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叶凌月本人,对她也没多大的印象。
只因为这面镜子落到了叶凌月的手里的时间,委实长了一些。
镜子是数年前,叶凌月还在青洲大陆时,在北青丹宫的星宿洞里意外获得的。
最初叶凌月还以为镜子是什么灵器,可是她离开星宿洞后,反复查看过,都没有发现镜子的妙用。
叶凌月也就没有放在心上,随手将镜子放在了生命乾坤袋里,时间一久,叶凌月也就把镜子个忘记了。
叶凌月万万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情况下,发现镜子的用处。
当帝纣一匕刺过叶凌月的背腹,她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她看见了前方,帝莘惊慌的脸,还有不远处,奔行而来的云神医……
在意识断片的一瞬,叶凌月仿佛听到了一声“月儿。”
那一声月儿,声音悲戚,又如此的耳熟,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叶凌月在什么地方听过一般。
她想张嘴询问,可是她发现,自己的魂魄离开了身体。
她说的话,帝莘和云神医都没有听到。
她只能听着众人说话,她这才知道,那名刺杀自己的男人,竟是帝莘的父亲。
只是,为什么帝莘的父亲要杀她?
帝莘看上去,很恨他的父亲。
与帝莘在一起那么久,叶凌月从未听帝莘提起过他的父亲。
她看到了帝莘痛不欲生的模样,她有些心疼,想要抱住帝莘,告诉他,她就在他身旁。
可当叶凌月一碰到帝莘,却发现自己的手从帝莘的身体内穿了过去。
她难以置信着,看着自己的手。
她的手,虚无缥缈,近乎是透明,几乎很难看清楚轮廓。
和元神状态时不同,如今的她,是彻彻底底成了一缕魂魄。
好在,她仔细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右手掌心处,鼎印还在。
至少鼎灵还在,她得问问是怎么回事。
哪知不等叶凌月开口,地上有一道光射来。
叶凌月下意识就像用手遮挡住那道抢光,才刚遮住了眼,她的魂魄就被那光芒强行带进了镜子里。
那道强光,自始至终,只有叶凌月一人发现。
再然后,她再也听不见帝莘等人的声音了。
“我是死了吗?”
伸手不见五指,叶凌月浑噩中,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虚无的天地之间。
她的脚下,有一个庞大的,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太极图。
这太极图呈黑白两色,黑白两色上,各自写着一个死和生。
在意识到,自己成了魂魄后,叶凌月内心的震撼和惊恐犹如惊涛骇浪。
她想起了帝莘,小吱哟它们,想起了黄泉代表队的队员,还有青洲大陆的家人。
“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我要回去。”
叶凌月喃喃自语着,她顾目四盼,想要找寻出来。
可叶凌月才踏出了一步,太极图上,那半边黑色勾玉形状的“死区”忽然消失了。
叶凌月脚下一个踩空,一下子坠了下去。
她脚下一个踩空,滚出了老远,脑袋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月儿,可是摔疼了,快自己站起来。”
疼?
好笑,她都已经死了,只是一个魂魄,哪来的痛楚感。
叶凌月半是嘲讽半是悲哀的想着。
她自问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但是在直面死亡时,她才发现,她是惧怕死亡的。
只因为,她还有很多割舍不下的羁绊。
帝莘、小伙伴们还有家人们,她再也看不到他们了嘛?
叶凌月遮住了眼,平生第一次,哭得肆意。
“这孩子,是真的摔疼了?”
心疼不已的男声传来,一双手伸了过来,将叶凌月抱了起来,扯开了她的手臂,瞅着她哭得有些发红的眼和肿的老高的额头。
“月儿不疼,爹给你揉揉。”
一张俊朗的男人脸跃入了眼帘,男人二话不说,将叶凌月抱在了手上,动作熟稔地替她揉着额头。
这张脸?!
叶凌月的嘴角狠狠地抖了抖。
这不是云神医的夫婿夜北溟嘛,叶凌月对他可算是记忆深刻。
早前叶凌月只觉得此人很是严肃冷酷,没想到,他在人后,会露出如此和善如慈父的模样。
额头痛意袭来,叶凌月不禁轻撕了一声。
又是一个激灵,痛?
她能感受到痛?
叶凌月再看看自己的手脚,发现自己的身子,居然缩水了一大截,变成了五短身材。
胖胳膊胖腿,小胳膊还肉乎乎的,分了好几截,跟一段嫩嫩的粉藕似的。
从夜北溟的眼中,她看到了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姑娘。
宛若新月的笑眸,菱角似的红唇,还有吹弹可破的奶白色皮肤,头上梳着两个圆圆的包子髻,一身精致的小裙子,整个人粉嫩可爱。
那五官容貌,简直就是叶凌月的翻版,无疑就是叶凌月的小时候。
叶凌月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天地镯里看到的云神医一家三口相处的情景。
那个小姑娘,无论是身材还是声音,不就是自己附身的这个小姑娘嘛。
早前叶凌月一直没法子看清楚她的容貌,这会儿一看,才发现她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叶凌月顿时浑身僵硬,半喜半忧。
忧的是,自己怎么一下子成了个小孩儿。
喜的是,她至少不再是一缕魂魄,随时都可能灰飞烟灭了。
她想开口询问夜北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她还未开口,身体和嘴就不听使唤了。
“爹爹坏,说好了带月儿去看鬼,结果一到了冥界,就不理月儿了,只顾着和义父聊天。”
叶凌月眼睁睁看着小姑娘嘴巴一张一合,从她的嘴里,迸出了孩童才有的奶声奶气的童音。
叶凌月这才发现,她并非是附身在这个叫做月儿的小姑娘身上,而是以一种共存的方式,暂时寄居在这具躯壳里。
她能通过小姑娘看到、听到周遭的一切,可却没法子控制小姑娘的身体。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月儿,夜狐狸,你们俩怎么跑这儿来了。”
只听得一阵和润如春风的声音,从了身后飘来。
云笙和啵啵携手走了过来,两人有说有笑。
云笙夫妇,叶凌月自然是认得的。
只是云笙身旁的那名美貌女子,叶凌月并不认识。
她看上去,比云笙略小几岁,长得很是娇俏甜美,一头粉红色的卷发,身怀六甲,肚子尤其大。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叶凌月见着,却觉得一点都不陌生。
不陌生?
叶凌月暗暗心惊,岂止是不陌生,她脑中似乎闪过了什么,这一幕,她仿佛经历过。
“月儿闹着要去看鬼,我和冥日多聊了几句,小家伙就偷溜走了,好在我发现的早。”
夜北溟无奈地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
啵啵身怀六甲,她很是想念云笙,冥日邀请云笙夫妇来冥界做客。
恰好夜北溟也整顿好了八荒神界的事务,顾念着啵啵和云笙姐妹情深,他就带着妻女一起来小住几个月。
按照计划,云笙想要等到啵啵临盆后再走。
小凌月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到冥界来。
这小家伙生性活泼,到了冥界,对什么都很好奇,夜北溟决定将她看得紧一点,免得小家伙东跑西窜,惹出什么事来。
一想起女儿的秉性,夜北溟又是头疼又是怜爱。
月儿因为出生既带有生死符的缘故,自小就体弱多病,但是她的性子却很是活泼,和男孩子似的。
夜北溟一方面想让她多出来走走,增强体质,另一方面,又担心她受伤遇上了坏人。
听到了这一声月儿,叶凌月的鼻子没来由的一酸。
手臂下意识搂住了夜北溟的脖颈,小脸在他脸上蹭了蹭,男人刚毅的面庞山胡须渣子还有些扎人。
“原来是想看鬼啊。小凌月,义母告诉你,鬼可丑了,而且脾气都很臭,还会吃小孩子,你可不能到处乱跑。”
啵啵假装凶狠样,吓唬着。
见小姑娘“吓”得缩到了夜北溟的脖子后,啵啵才得意的冲着云笙眨了眨眼,让她放心,小凌月绝对不会去找什么鬼。
三人哪里知道,小凌月看似乖巧缩在了夜北溟的脖子后,可那双月眸里没有半点恐惧之色。
会吃人的鬼很了不起嘛?
能比她虽父亲上神域战场上见过的那些敌人还要厉害?
她一定要去看看,嗯,今晚就趁着爹娘“睡觉”时,偷偷溜出冥宫去看看。
爹娘对她看管很严,可每天晚上,娘亲将她哄睡后,爹爹就会偷偷拐走娘亲,没到天亮,爹爹是不会放娘亲回来的。
小凌月的这些小心思,云笙夫妇是不知道的,可寄居在小凌月体内的叶凌月,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待到云笙夫妇将小凌月送回了房。
叶凌月才缓过了神。
云笙夫妇的女儿,也叫作夜凌月?
叶凌月越来越觉得古怪,她和小凌月长得一模一样,为何云神医从未说起过。
难怪,早起那和云神医相处时,她总觉得,云神医看她的眼神尤其慈祥。
想来,她是将自己当成了自己早夭的女儿了。
小凌月终究是小孩子,来冥宫玩耍了一圈后,也折腾累了,没多久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叶凌月恰好趁着这时候,和鼎灵沟通了起来。
“鼎灵,你能否听到我的话?”
云笙询问了几句,鼎灵这才有了反应。
“主人,吓死我了,你没事吧?你身上怎么会有罔生镜?”
鼎灵也懵了。
主人被击杀的一瞬,它就发现主人的魂魄离体了。
好在鼎印已经烙在了主人的魂魄伤,否则鼎灵和鸿蒙天都要成了无主之物了。
叶凌月魂魄离体,鼎灵勉强还能使用,可鸿蒙天却没法子再启了。
“罔生镜,你说的是我在星宿洞里得到的那面小镜子?我们现在,是在镜子里?罔生镜又是什么东西?”
叶凌月回忆着,自己的魂魄,的确是被那面小镜子吸进去的。
“罔生镜是一种特殊的神器,是神界曾经的第一方仙三生方仙炼制而成的神器。传闻它能让人窥破前世今生,所以又称为前世今生镜。主人你如今所在的地方,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小姑娘应该是你的前一世。”
鼎灵早前一直没敢呛声,生怕被云笙和夜北溟发现。
“小凌月是我的前世?这怎么可能,那云神医夫妇,不就是我的爹娘……为什么,我死后会看到我的前世?”
叶凌月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虽然和云笙一见如故,可她从未想过,云笙会是自己的前世的娘亲。
还有夜北溟是她的父亲。
“主人,你还没死呢。罔生镜有一种特殊的功能,能保存魂魄。你还记得不,你在被罔生镜吸进来后,看到过的那个太极图。那个太极图,应该是一种古老的符箓,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和赤烨妖帝一样,体内被人下了古符,不过你体内的这个古符,比赤烨身上的厉害多了。它的触发条件也很特殊,就是在你身死之后,才会触发。加上罔生镜的作用,你才会回到了前世的记忆中去。”
鼎灵也不是很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我还有没有法子离开?我不可能一直身陷在记忆中。”
叶凌月得知自己还没死,就想尽快离开。
她记得,她是踏在了“死”的那一片黑色勾玉区域里才会忽然进入了前世。
那若是她进入了那一片“活”的白色勾玉的区域,是否意味着,她就能活过来……
“不行,那太极图很厉害,想要再次引发很有难度。我们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看能否在主人前世的童年记忆里,挖掘出离开这里的法子。”
鼎灵语重心长道。
这时,已经到了夜半。
叶凌月还在反复琢磨着鼎灵的话,她记得,云笙说过,自己的女儿二十余岁就陨落了。
她因情而死,每每云笙很是难过,提起这件事,都是一脸咬牙切齿样,显然对那个害死自己女儿的渣男恨之入骨。
床榻上,前世的小凌月已经从熟睡中醒来。
她惺忪着眼,看看四周,娘亲和父亲不在。好机会!
于是小凌月连鞋子都顾不得穿,披着头发,像只小兔子似的,朝着冥宫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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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小凌月一溜烟跑出去的模样,附身在小凌月体内的叶凌月只觉得有些好笑。
这小家伙,还真是她小时候?
居然贸贸然就溜出去了,看来还是爹娘保护的太好了,不知人心险恶、天高地厚了。
爹娘嘛……叶凌月感慨着,知道云笙和夜北溟竟是自己前世的爹娘时,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可很快,她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有这样的爹娘,前世的她可比这一世的她幸福多了。
叶凌月回想着白天,父慈女孝的场景,还有云笙脸上发自心底的笑容,暗暗有些羡慕。
回过神来时,小凌月已经跑出了寝宫。
冥界的建筑,粗犷且庞大,没有过多的修饰,看上去都差不多。
对于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孩童而言,夜色下的冥宫,无疑是个大迷宫,这里的各个入口树影绰约,很难辨别。
可小凌月却机灵的很,她今日进入冥宫时,看似在冥宫里溜达,可事实上,却用云笙调配的一种特殊药粉幽磷粉,在这个要害位置都涂了只有她才认识的标记。
到了夜间,幽磷粉就会发出一片片的萤火般的光辉,很是清楚。
小家伙不仅机灵,耳目也很聪敏,稍一有风吹草动,周围有冥卫经过,她都会立刻躲开。
如此一来,她一路行来,居然没被人抓住。
这倒是让叶凌月有些意外,打心眼里,有些暗暗佩服这小家伙了。
“义父好像说了,离开冥宫有个传送阵,可以抵达冥界的劳役所,那里关押着冥界拘来的鬼魂。”
小凌月瞅瞅四周,黑漆漆的夜空衬得她的一对眼珠子,越发活灵活现。
她寻觅了一番,果真找到了个传送阵,小凌月熟门熟路地进了传送阵。
再张开眼时,周遭的情形已经变了。
她置身在一片宽阔的广场上。
冥界其实很广阔,但一般意义而言,冥界的核心区域就在冥宫方圆百里之内。
冥宫附近,设有劳役所和轮回盘。
原本还有一块镇魔石碑,但近几十年前,当时还不是神尊的云笙为救夫,前来寻找夜北溟的娘亲的魂魄。
当时镇魔石碑受损,冥日索性就另修了劳役所。
所谓的劳役所,其实就是一大片开阔的劳役地。
在劳役所里,没日没夜,每个身犯罪孽的鬼魂都会被在这里接受处罚。
按照刑法,他们的劳役时间有长有短,短则一年,多则一百年。
待到他们洗刷了前世的罪孽,才可以投入轮回盘,重历六道。
小凌月和一般神界小女孩不同,一来她有个来自现代的娘亲,神女们要学的琴棋书画,云笙一概不主张。
二来她自小体弱,认字早,养病时已经博览群书。
这书看得多了,好奇心也就更加重了。
她在书籍中,看到了不少关于人死之后的事,对冥界很是好奇,这次难得有机会来,自然要好好观摩一番。
她前往劳役所时,恰好一位牛驼冥使赶着一队刚拘役过来的鬼魂,进入了劳役所。
那一队里,说来也是古怪,魂魄有老有少,从八十岁的到两三岁的孩童魂魄,居然都一并给拘了过来。
小凌月和叶凌月都很奇怪,都说到冥界劳役所的鬼魂,大多十恶不赦,那些一清二白的鬼混,可都是直接入轮回盘的。
为何这一队鬼魂里,会有无辜的孩童。
“我说牛驼,你这一队拘过来的鬼魂,也太参差不齐了吧,这才多大的孩子。”
一名巡逻的牛头蛇面冥使唾了一口。
“嗨,你哪里知道,这一队的鬼魂,带队的是人界的一名宗主,他作恶多端,用了活人血肉来修炼,身上背了三百多条人命,冥神判他劳役五百年,这还不够,他的妻妾子嗣孙子,也都一并要连坐劳役。”
冥神上任后,刑罚极其严苛,引得神妖人三界为之震动。
但不得不说,自打冥神实施了连坐制度后,威名远播,冥界各方势力安定了许多,就连人界,都有一些宵小得了消息,不敢再为非作歹。
叶凌月一听,这才心中了然。
小凌月已经趁着两位冥使不留神的时候,混入了那一队鬼魂中。
她身上穿着的,本就是就寝时的寝衣,衣服也披头散发着,和小囚犯没什么两样。
那两位冥使倒也没有留神,那牛驼冥使驱赶着那队魂魄进了劳役所。
无论是叶凌月还是小凌月,可都是第一次来劳役所。
才一进入,就听到了一阵鬼哭狼嚎的声响。
刚走几步,就见四周游离着大量面容灰绿,青面獠牙的鬼魂。
这些鬼魂,身上背着红色的百余斤重的“岩石”,仔细一看,那些岩石并非是普通的岩石,而是烧红了的烙铁。
每走一步,那烙铁就会烙在了魂魄上,那些魂魄嘴里哀嚎惨叫着,魂体日益萎靡。
又走了几步,就见数十名魂魄,跪成了一排。
只见数名冥卫,手中挥举着一柄柄鬼头大刀,刀光闪过,虽无血溅当场,但那些魂魄的头颅,被砍成了两断。
那些被砍掉了头颅的魂魄,惨叫了一声,有一些吓得直接昏死了过去。
再有车裂马踏之刑,拔石车磨之刑,那些魂魄,按照罪行,被安放到了不同的区域,经历刑法。
魂魄到了冥界之后,化为了实魂,拥有魂体,实施刑法时,所受的疼痛折磨,和常人无异。
但最过可怕的,还是精神上的折磨。
众生百态,一些魂魄无法经历重刑,等不到劳役结束,就已经在劳役所里被重刑折磨的魂飞魄散。
只有极少数的魂魄,才能熬过劳役,冲入轮回盘。
叶凌月看到这些赤裸裸的刑罚,也不由心底发憷。
难为了小凌月,居然还能一路东张西望,好奇地看完了,俨然跟个观光客似的。
叶凌月正纳闷着,发现小凌月正瞅着劳役所正中的一口大池子。
说是个池子,它不过是个巨大的铁锅。
足足可以容纳百余人一起下锅。
锅里,沸腾着漆黑色的液体,看上去像是沥青。
锅下,是大量堆积起来的符木,符木燃烧着,释放出的火焰,竟是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