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县的城门,依旧是紧闭不开。
道门弟子们也都是面面相觑,长孙雪缨脸上无光。
从正午开始,到傍晚,她足足自报家门十次,可是平县内,却是毫无响应。
若非是确定了,丁俊等人就在里头,她真要怀疑眼前的城池是一座空城。
“长孙师叔,天色渐晚,我们若是无法进城,就必须找地方安顿。最近,异变天植经常会在夜间出没。”
身后,一名弟子小声提醒道。
“还用你提醒,今日,我们一定要进城。”
长孙雪缨一口气憋着,上下不得,很是郁闷。
“丁俊师兄,我是长孙雪缨,奉了道君之命,前来拜见冰心道君,还请丁俊师兄大开方便之门。”
长孙雪缨压下心头的怒火,振了振嗓,再度对着城中喊话。
丁俊在道门中,也曾是长孙雪缨的忠实爱慕者之一。
长孙雪缨深知自己的魅力,对方自然无法拒绝。
这一回,总算是有了回应。
城门上,出现了几名道门弟子。
“长孙师妹。”
丁俊见了长孙雪缨,轻咳了一声。
“师兄,你既在城中,为何不开门?”
长孙雪缨嗔怪道,她本就长得美,这一嗔怒,更是风情万种,让人险些丢了眼珠子。
哪知丁俊却是目不斜视。
“长孙师妹,还请不要见怪,如今平县做主的乃是冰心道君,他让我不要开城门,我不能擅自做主。”
长孙雪缨一愣,再看丁俊身旁的几名弟子,个个也都是和丁俊一样,满脸的正经。
细看这些个道门弟子,不过是离开青虬山一月,面貌似乎有所不同。
长孙雪缨昔日,在道门中,身份尊贵,容貌绝色,多少道门英才都为了她所倾倒,这些让你都曾是自己的裙下臣,自己动动手指,对方就会前赴后继,听命于她。
今日这些人是怎么了?
长孙雪缨心底纳闷,愈发气愤。
长孙雪缨哪里知道,道门冰心管教弟子,自有一套法子。
他能够把夜凌光那样的皮猴子,治得服服帖帖,努力学习道法,更用说丁俊这帮人了。
这帮人,本就是道门子弟,只是这些年,道门内的戒律不如以往森严,道心有所动摇。
可这些人,落在了道门冰心手中,就不同了。
道门冰心先是考校了道门这些老弟子们的道法,再一一指出了他们的道法修炼上的问题。
这些弟子们,最初并不适应道门冰心一板一眼的修炼之法。
可是修炼一些时日后,就察觉到了好处。
他们的道基更加稳固,而且道心渐正。
尤其是丁俊这样的,本身道根就很不错,有了正确的修炼之法后,修为和道心都是稳步提升。
如此一来,面对长孙雪缨这样的诱惑,他也就能抵挡了。
“师兄,眼看天色渐暗,我等在城外,很容易被异变天植攻击,不如你去劝劝冰心道君,让他放我们入城?”
长孙雪缨只能换了副口吻。
“这……道君眼下再打坐入定,需两个时辰以上,他不喜被人打扰。师妹若是愿意等,两个时辰之后,我再问问道君。”
丁俊看看天色,也觉得有些危险,可又不敢去打扰道门冰心。
长孙雪缨听罢,气得粉脸发白,她跺了跺脚,只能命手下的弟子们先原地休息。
两个时辰就两个时辰,她就不信,帝莘能一辈子不理她。
程总道观,辛霖才刚领悟完今日份的佛经。
她起身,就见夜凌光兄弟俩满脸的幸灾乐祸。
“到这个时辰了,你们怎么还不歇下,明日一早,还得早起修炼。”
叶凌月睨了两兄弟一眼。
两小家伙这阵子,修炼任务极重,夜凌光经常被道门冰心操练的哭爹喊娘,连夜凌日这么隐忍的性子,也都是累得差点熬不住。
两人平日这个时辰,都已经一沾床就睡了。
两人又都是还是在长身子的年龄,叶凌月也就经常抓两人去睡觉,这和两人小时候,都是颇为相似。
叶凌月不免有几分感慨。
“阿姐,你就不着急啊。长孙雪缨那女人,都追到城门外了。她这会儿还在外头。”
夜凌光努努嘴。
他怎么可能睡得早,一睡着,岂不是要错过最精彩的大戏了。
“她还没进城?”
叶凌月倒是有些意外,长孙雪缨居然还被拒之门外?
她早前入定参悟佛经,没有听到长孙雪缨的几次喊话。
不过道门冰心还真是不给面子。
对方可是道门最出色的弟子。
“岂止是没进城,简直是吃了一肚子的火气,你是没看到,长孙虚影气得脸都绿了。”
夜凌光吃吃笑。
他已经偷偷溜到城门上看了好几次了。
足足半天,城门愣是不打开。
长孙雪缨那只母孔雀,气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也亏了她,还能强忍着没有发火。
这世上,怕也就只有道门冰心敢还这么对道门第一高足了。
“这个时辰,再不进城,怕是有危险。”
叶凌月看看夜色。
今日天空无云,月色很是明亮。
这种时候,最适合攻城。
城中的阵法,还未彻底修复好。
“攻城最好,最好让长孙雪缨吃瘪。”
夜凌光小脸发光,一脸的期盼。
叶凌月不发一言,就往城门走去。
“阿姐,你做什么?”
夜凌光和夜凌日纳闷着。
“看戏。”
叶凌月只丢下了两个字。
长孙雪缨是什么人物。
她被拒之门外,又岂会善罢甘休,她一定不会放弃。
看戏?
看什么戏?
夜凌光和夜凌日一脸的纳闷,两人自也是不甘示弱,追着叶凌月跑向了城门。
已经是三更前后,长孙雪缨和一干道门弟子们,也是足足等候了六个时辰。
城外,已经是一阵漆黑,只有月色,洒落一地。
跋涉而来的到道门弟子们这时也都是耷拉着脑袋,一个个靠在一起。
长孙雪缨纹丝不动,身姿挺拔,坐在那里。
这是,地面上微微一动,有什么东西,从地面上缓缓生长出来。
很快,地面上就长出了一根根粗壮的藤条。
它们的外表,披备着一片片粗厚的鳞片,犹如一条蟒蛇。
其中几条,已经悄然逼近睡着了的道门子弟们的身旁。
城门口的大阵,已经在前几日的植潮中严重受损,阵法微弱,根本没有防御的作用。
此时又值三更,一天之中,最是困顿之时。
那些道门弟子,个个低垂着脑袋,昏昏欲睡,浑然不知生死危机正在靠近。
就在它们欺身而上时,忽的天地间,有一道剑光凌空落下。
嗤嗤嗤——
凌然的剑意落下,打破了夜色的沉寂。
长孙雪缨一脸的惊恐,美眸一扫,看到了城门之上,有一人,如天神般骤然出现。
他的周身,剑意飞扫而出。
这时,一条鳞藤席卷而起,朝着长孙雪缨的腰身笼去。
长孙雪缨眼底,有嫌恶之色闪过,可一看到帝莘,她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不偏不倚倒下,声音里带着柔弱的和求助的意味。
“帝莘!救我!”
一道剑意闪过,贯穿那条鳞腾,鳞腾被斩成了两段,流淌出又浓又黑的淤血来。
帝莘身形一闪,已经站在了不远处。
长孙雪缨眼看自己就落入帝莘强健的臂弯,心头一喜。
城门口,夜凌光和夜凌日刚好与叶凌月一起赶到。
看到这一幕,夜凌光下意识往叶凌月面前一挡。
“阿姐!别看!”
哪知他的个头今非昔比,这一挡,压根挡不住叶凌月的视线。
叶凌月看了过去,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叶凌月唇角勾了勾,却是似笑非笑,睨着长孙雪缨。
长孙雪缨眼角余光,也是恰好瞥见了城门之上的叶凌月。
两女一高一低,长孙雪缨却是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帝莘依旧是在乎她的。
无论他是帝莘,还是道门冰心,都是如此,只因为她是长孙雪缨。
“你师父是谁?这么弱,当初是怎么加入道门的!”
哪知道,帝莘俊脸一黑,一把将靠向自己的长孙雪缨给甩了出去。
一挥手,一挥衣袖,帝莘的动作干脆利落。
那架势,就好像长孙雪缨是一块破抹布。
嗖的一声,在了无数人的目光下,长孙雪缨就这么被就丢了出去。
长孙雪缨脸上的得意之色,一瞬就褪得干干净净。
直到她摔倒在地,她还是懵的。
她美眸瞪圆,盯着帝莘。
他说什么?
他说她弱?
道门冰心此时此刻的心情是非常不好的。
本以为,遇到的夜凌光夜凌日这两兄弟,已经算是道门里最差的了,可他还自我安慰,好歹两兄弟资质好,学得也快,年纪也还小,还有的救。
可很快,他又遇到了丁俊这帮人,他就知道,道门眼下人才凋零的有多厉害了。
好不容易,他把丁俊等人调教好了,他又看到了长孙雪缨这帮人。
姓丁的早前是怎么说的?
说是长孙雪缨是道门千年来天资最出众的天才弟子?
他有心考量对方到底是怎么个天才法,好歹也让自己重拾金对道门的信心。
他有意不让她们进城门,在外等候,那是为了考量对方的毅力。
结果,这就是天才弟子?
蠢,简直是一群蠢不可及的。
这一届的道君,实在是窝囊废,都招收了一群什么废物。
他铁青着脸,看都懒得看那群面面相觑的道门弟子,扬长而去。
“长孙师叔!”
“师妹!”
一干劫后余生的道门子弟们也愣住了。
那一位,不就是长孙师叔(师姐)的未婚夫嘛,他刚才“打”长孙师叔(师姐)?
还骂她?
他们最最尊敬的长孙师姐,居然被人嫌弃的一文不名?
“帝莘……”
长孙雪缨颤声喊道。
“我是道门冰心。不仅弱,还蠢。三更半夜,连个阵法都不布置,卦镜都不开,就留宿在外,道门有你们这群蠢猪,早晚会灭门。”
可城门那头,哪里还有帝莘的影子。
长孙雪缨的脸色更白了。
一股寒冷之感,油然而生。
长孙雪缨觉得,这道门冰心,比起帝莘来只怕还要更加难以相处。
她不设阵法,不开卦镜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引他早点开城门?
“长孙师妹,你不要自责。道君并没有其他意思,他只是比较严厉罢了。”
丁俊轻咳了几声,走上前来。
对于道门冰心的喜怒无常,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我不碍事,是我唐突了。不过……他们是怎么回事?丁师兄,你不会是把道君的命令都忘了吧?”
帝莘一走,长孙雪缨就收起了早前人前那副娇柔的模样,她看到了城门上,笑得前俯后仰的夜凌光和夜凌日俩,以及冷眼旁观,看着自己的叶凌月,心头怒火更盛。
“这……长孙师妹,道君说,那两人只是嫌疑犯,要求我们彻查此事,拿出证据来,才能定罪。”
丁俊挠挠头。
他也很苦恼啊。
一个道门,两位道君,其中一位还是他的师父。
按理说,他应该听从太乙道君的,可在冰心道君面前,他也是不敢忤逆。
无奈之下,只能一个“拖”字,等着长孙雪缨来了之后,再做打算。
“陆长老被害,是有我和另外一名弟子亲眼所见,我们就是铁证。明日一早,我就面见冰心道君,说明此事,将他们惩治于法。”
长孙雪缨没好气道。
这两个祸害,一定要铲除。
还有那个叶凌月……长孙雪缨的目光,与叶凌月在空中一个交汇,却是火药味十足。
“我们走吧。明日一早还要练功。”
叶凌月不动声色,收回了视线。
长孙雪缨这一来,平县就不那么太平了。
“阿姐,长孙雪缨来者不善,我们是不是要想想法子。”
夜凌日沉声道。
此女心思狡猾,她害死了疯道士,知道真相的人,她绝不会留下他们的性命。
虽然有道门冰心在,可平县,终归是道门的地盘。
兄弟俩也曾想过,趁着这阵子道门阵法失灵的机会,离开平县,可再一想,如今的真武天域,不少城池都被道门势力霸占,他们一路行去,也未必比平县强多少。
“你们这几日,不要离开平县,只要我和干爹干娘在,就绝不会让长孙雪缨找到机会。另外,你们也注意修炼。阿日,你继续专心修炼道法和海澜之印,阿光,从今晚开始,你也要使用入梦之术,日夜修炼,其他道法姑且不论,灵飞经你一定要修炼好。”
叶凌月叮嘱道。
两兄弟无奈点了点头。
眼下,也只能是如此了。
第二日,长孙雪缨带着一干道门子弟到了平县道观前,拜见帝莘。
帝莘那时,正带着一干道门子弟在晨课。
却见他凌空盘腿而坐,冷清的声音,在每一名道门子弟耳边回荡,正在讲解真经。
有了昨日的教训,长孙雪缨今天也学聪明了,没有贸然打断帝莘的讲解。
她和一干道门子弟也是侧耳倾听着。
这一听,长孙雪缨不禁暗暗吃惊。
帝莘讲解的正是道门正统的《清静经》,虽是很言简意赅,却是风息的简明扼要。
长孙雪缨也曾听自家的师父讲解过此经,可和帝莘所讲的比起来,帝莘所讲的,无疑更加通俗易懂。
那些道门子弟们听罢,也觉得自己早前学习的《清静经》有不少纰漏出,个个露出崇敬之意。
看样子,道门冰心在道经方面的造诣很深,只怕不下于太乙道君。
长孙雪缨暗暗心惊。
帝莘讲解完后,和平日一样,开始解答弟子们的疑问。
可让长孙雪缨不满的是,她一抬眼,就见了叶凌月和夜凌日夜凌光姐弟几人也在。
道门弟子听课,还说得过去。
她们姐弟仨算是怎么回事?
“冰心道君。”
长孙雪缨实在是按耐不住了,走上前去。
“没看到我正在授课,退下。”
帝莘看也不看长孙雪缨,内心对长孙雪缨的意见又多了一层。
不仅蠢,还不懂礼数。
如今的道门人才凋零到底到了何等境地,座下弟子居然目无尊长,随便打扰授课。
“冰心道君,正是因为在授课,弟子才不得不说。道门授课,外人岂可旁听,那女人,她根本不是我道门中人。”
长孙雪缨指了指叶凌月。
叶凌月似笑非笑,也不解释。
“她是我弟子,她不能听课,谁能听?”
帝莘一脸的冷漠。
“弟子?”
长孙雪缨一脸的惊吓,叶凌月居然也成了道门弟子?
“道君,万万不可。”
长孙雪缨可不想和叶凌月成为同门。
再说了,叶凌月凭什么和她当同门?
她连天力都没有,哪怕道门再怎么扩大规模,也不可能招收一名没有道根的普通人。
“你算什么东西,本君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在那指手画脚?别说是你,就是现任道君亲临,也干涉不了本君收弟子。”
帝莘冷哼一声。
长孙雪缨哑口无言。
“长孙姑娘,你我以后就是同门了,还请多多指教。另外,我是冰心道君唯一的弟子,不知论起辈分来,你应该喊我什么?”
叶凌月冲着长孙雪缨露出了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来。
反观长孙雪缨,嘴角狠狠一抽。
她绝不会接受,叶凌月成为自己的前辈!
她倒是要看看,叶凌月待会还能不能笑下去。
长孙雪缨冷哼一声。
“冰心道君,这两人是道门叛徒,他们欺师灭祖,罪大当诛。太乙道君命弟子前来,就是要将他们抓回道门,还请冰心道君成全。”
长孙雪缨将矛头对准了夜凌日和夜凌光两兄弟,随即,将太乙道君的信拿了出来,呈给了帝莘。
“长孙雪缨,你可别胡说八道,老头可不是我们杀的。他是在回道门的途中被人杀的,到底是谁下的手,你比我们更清楚,我们两兄弟,当时都在无极天,不少人可以给我们做证。”
夜凌光冷嗤道,就知道长孙雪缨会泼冷水。
“要证据,我就给你们证据。冯师弟,你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长孙雪缨叫出了一名道门弟子。
“启禀冰心道君,弟子亲眼目睹了,他们俩联手杀害了长老。”
那名道门子弟说着,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
从时间地点,到当时疯道士醉酒,趁其不备,两兄弟一起出手的细节都说了一清二楚。
“你胡说八道,我记得你,你是长孙雪缨的爱慕者之一,一定是她让你栽赃我们的!”
夜凌光气得牙痒痒。
“当时我和冯师弟以及几名其他弟子正在外出做师门任务,意外撞见了这一幕,我们出手制止,已经来不及了,还被你们当时随身的女官发现,我与她们动手。纠缠之间,你们俩趁机逃走了。”
长孙雪缨说得似模似样。
“长孙雪缨,杀害我师父的人,分明是你。我师父撞见了你的恶行,想要禀告道君,所以你才会先下手为强,你栽赃我们兄弟俩,不过是为了杀人灭口罢了。”
夜凌日也大为火光。
“你们自然不会承认。道君,为了证明雪缨的清白,我和冯师弟都愿意接受扪心之法。”
长孙雪缨说罢,跪了下来。
扪心之法,那是道门之中,非常特殊的一种刑罚。
被使用了扪心之法的人,会吐露真言,绝不会有半点隐瞒。
夜凌日和夜凌光也没想到,长孙雪缨连扪心之法也不怕。
看样子,这女人当真是有了十全的准备,这一次,一定要置他们兄弟俩于死地。
对方连扪心之法都不怕,难道说,人真的是兄弟俩杀的?
帝莘微一沉吟,没有立刻回答。
长孙雪缨心头却是暗暗欢喜。
这一次,看夜凌光和夜凌日兄弟俩,还怎么狡辩。
“道君,事已至此,人一定是夜凌日和夜凌光杀的。来人,把他们俩先抓起来。”
一旁的丁俊见状,也是怒火中烧,一挥手,就欲把两人拿下。
叶凌月一见,眸间一冷。
“谁要敢嘭阿日和阿光,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叶凌月说罢,挡在了兄弟俩的面前,俨然要和众人抗衡的架势。
一时之间,双方僵持不下。
“叶凌月,你最好让开,别以为你成了道君的弟子,我就会放过你。”
长孙雪缨冷笑道。
她身后,几名道门弟子也都虎视眈眈,围了上去,将姐弟三人围在中间。
“慢着。”
就是这时,帝莘忽说道。
“冰心道君,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维护他们俩?”
长孙雪缨不悦道。
“是真是假,查过就知道,我会对他们使用扪心之法,有没有杀人,一目了然。”
帝莘这么一说,长孙雪缨顿时愣住了。
对兄弟俩使用扪心之法?
“说得不错,你们能接受扪心之法,我们也能接受,我们俩没有杀人。帝莘,快,快对我用扪心之发,小爷要证明,小爷是清白的。”
夜凌光一听,眼睛一亮,暗暗给道门冰心点赞。
这家伙平日看着挺古板的,没想到,都是挺聪明的。
长孙雪缨和那个叫做冯师弟的,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扪心之法对他们一定没什么用处。
可扪心之法,对于他们也没用啊!
他和阿日可是无辜的。
帝莘说罢,让夜凌日和夜凌光各自站到了一旁。
却见他先是走到了夜凌光面前……
再接着,他又走到了夜凌日面前……
“扪心之法,证明了他们两人都没有杀害他们的师父。”
一刻钟后,道门冰心有了结论。
这下子,换成了道门弟子们傻眼了。
“那人到底是谁杀的?可长孙师妹她们明明看到了……”
丁俊也糊涂了。
“冰心道君,你可不能上当,他们俩并非普通人,他们是逍遥女皇的皇子,没准,是逍遥女皇教他们用了什么特殊之法,瞒过了扪心之法。”
长孙雪缨恨得牙痒痒。
“你是觉得,我道门冰心,比不过那个逍遥女皇?我在三十三天行走时,那个什么女皇还在玩泥巴呢。”
帝莘冷眸一扫,狠狠瞪了眼长孙雪缨。
长孙雪缨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骄傲如道门冰心,岂会把其他仙皇的法门看在眼底。
“今日的授课到此结束,你们几个,若是闲着无聊,就去城内外,把阵法修复。那些异变的天植,这几日很是躁动不安,想必很快就会卷土重来,引发更大的一场植潮,任何人都不能掉以轻心。”
帝莘说罢,也不理会长孙雪缨等人,拎着叶凌月去查看城中的阵法去了。
“哈哈,长孙毒妇,你也有今天,怎么样,你不是很想干掉我和阿日嘛,你倒是来啊?”
夜凌光叉腰大笑。
长孙雪缨气得七窍生烟,险些就要动手。
“长孙师妹,你千万别冲动,冰心道君都说了,他们俩是无罪的,要是你对他们下手,冰心道君知道了,一定会迁怒于你。”
丁俊拽住长孙雪缨苦口婆心规劝道。
“冰心道君冰心道君,该死道门冰心!”
长孙雪缨禁不住咒骂了一句。
早前,她还以为,道门冰心的苏醒,会带来一些好处,哪知道,反倒比早起那更糟。
这个道门冰心,一点都不偏袒道门子弟。
更可恶的是,他仗着自己是道门开宗道君,一脸趾高气扬,连太乙道君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
这样下去,她怎样才能完成自己早前的计划。
长孙雪缨思来想去,不是办法。
趁着帝莘不在,长孙雪缨出了城。
到了城外的一片荒原上,由于植潮的缘故,这一带已经满目荒芜,放眼看去,一片萧瑟的冬日景象。
长孙雪缨一抬手,释放出一道讯号烟。
片刻之后,只听得天空扑棱棱传来了扇翅声,一只五彩羽毛的彩色云雀从天而降,落在了一旁的枯枝上。
暗五彩云雀一落地,化为了一名五彩羽衣的美妇。
正是早前在长孙老祖宗身旁的那一位美妇。
长孙雪缨看到她,不禁眼眶发红,满脸的委屈。
“姨,你一定要帮帮我,帝莘他……道门冰心……”
说罢,她就低声哭泣了起来。
想到道门冰心对自己的冷言冷语,甚至比帝莘更加冷漠,长孙雪缨就很是难受。
“道门冰心真的复活了,哎,雪缨,我当年就提醒过你,使用道门冰心的心,代替帝莘的异魔之心,很可能会有副作用,你不听我的劝告,如今可好。道门冰心,那可是个非常棘手的人物,你对上他,根本连半点胜算都没有。”
彩衣美妇直摇头。
帝莘是无心之人,那道门冰心就是人如其名,心冷如冰。
“姨,他不是帝莘,你帮我想想法子,让帝莘回来,哪怕是失去了记忆的帝莘,也比这个道门冰心好很多。”
长孙雪缨在道门冰心面前,根本无力招架。
更何况,他还收了叶凌月为徒。
“能有什么法子,在帝莘体内的,是道门冰心的心。除非,你能找回帝莘的心,将他放回他自己的身体里。可是,这也不是没有风险的,万一有什么不慎,帝莘很可能会身死。”
美妇叹息道。
情字最是误人。
雪缨这孩子,曾经是多么的冰雪聪明,可在了感情一事上,也是是实在是糊涂的可以。
美妇不禁有些担心,若是让长孙雪缨一直这样下去,她的女帝之路只怕会误入歧途。
“帝莘的心?可是……”
长孙雪缨一听,不禁沉默了。
当初,为了救帝莘,她才给帝莘换了冰心的道心。
本以为,如此之后,帝莘就能忘记前尘忆梦。
的确,帝莘醒来后,不再是当初九十九地的帝莘。
可没想到,百年之后,他会……可若是帝莘彻底成了道门冰心,以道门冰心的脾气和地位,只怕更加无法接纳自己。
当初的帝莘,至少还会受制于炽皇和炽太后。
如今的道门冰心,会把炽神狱和炽皇等人看在眼里?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长孙雪缨一想到这里,越发坚定了之内心的想法。
“帝莘的异魔之心,我当初替换之后,就留给了炽皇。我这就写信给炽皇,告诉他事情的经过,让他务必将帝莘的异魔之心,送到平县来。”
长孙雪缨思来想去,只有这么一个法子。
长孙雪缨满怀期盼,当即写信前往炽神狱。
在长孙家爪牙的帮助下,不过是半天时间,一封信就送到了炽神狱炽皇手中。
炽皇收到了信件后,当即就前去拜见炽太后。
“雪缨要帝莘的异魔之心?这是怎么一回事?”
炽太后闻言,很是吃惊。
“说是帝莘体内的那颗心出了什么问题。”
长孙雪缨的信里,没有详尽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说,帝莘眼下的情况非常不妙。
“那可怎么办?皇儿,你快带上帝莘的那颗心,送去给雪缨。”
炽太后很是焦急。
对帝莘这个外孙,炽太后一向是疼爱有加。
帝莘外出的近一年里,炽太后一直很是牵挂,若非是炽皇不让她离开炽神狱,她早去就找自己的宝贝外孙去了。
“母后,这……”
炽皇吞吞吐吐了起来。
“你吞吐什么,救人如救火,帝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哀家为你是问!”
炽太后恼火道。
“母后,不瞒你说,不是孩儿不肯,而是那颗心……没了。”
炽皇犹豫了下,还是硬着头皮交代了。
“没了!帝莘的异魔之心不是一直在你手中保管,怎么会没了!”
炽太后一听,脸色大变。
当初帝莘被他们从九十九地带了回来,回来之后,帝莘的情况非常不好。
因为叶凌月的死,当时的帝莘,一直昏迷不醒。
炽皇和炽太后用尽了一切法子,都是毫无起色。
也就是那时,长孙雪缨主动求见,她带来了一颗道心。
长孙雪缨告诉两人,心病还须心药医,帝莘之所以昏迷不醒,那时因为他的心病,也就是叶凌月之死。
他已经万念俱灰,除非让他除去心病,替他换上一颗没有“叶凌月”的道心,否则他没有活命的可能。
当时炽皇和炽太后也是半信半疑,可是考虑到长孙雪缨是道门高足,早前炽太后的心病也是道门治好的,眼看着帝莘的身子一天天衰弱下去,两人一合计,决定让长孙雪缨试试。
换心之后,帝莘的身体状况好了许多,慢慢清醒了过来。
长孙雪缨也因为道门问责,被押解回了道门。
那一颗异魔之心,也就交到了炽皇的手中。
“眼下你和哀家说异魔之心没了,你倒是说清楚,那颗心哪里去了,难道是飞了不成?”
炽太后气得不轻,身躯颤抖。
“母后,你别生气,气到了身子就不好了,是皇儿没用,哎。”
炽皇以为,帝莘恢复之后,那颗异魔之心就没用了,加之为了顾全大局,他才交出了那颗异魔之心,哪知道,会再用到异魔之心。
“事情还得从当初帝莘在九十九地说起,这小子,干什么不好,一定要杀了帝阳莘。母后你也知道的,帝阳莘按血缘来讲,那是帝莘的生父,帝莘的体内流着他的血。帝阳莘一心想要将帝莘培养成自己的肉身,可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帝莘给杀了。”
炽皇讲起往事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帝莘的这种行径,在当时,并不算是什么。
他若是不杀帝阳莘,就会被帝阳莘夺去了肉身。
换成了炽皇,炽皇也会那么做。
可帝阳家的人,却不那么认为。
他们找到了炽皇,要炽皇把帝莘交出来。
“帝莘被我们带回来后,不知怎么的,帝阳家的人也知道帝莘到了三十三天的事,他们更是知道了,帝阳莘是被帝莘杀了的事情。这可是戮父之罪,一旦传出去,是被世人所不容的。帝莘虽然名义上是我的六皇子,可并非是我的骨肉,真要刨根究底,一查就清楚。”
炽皇为了保住帝莘,在和帝阳家斡旋了好阵子之后,最终答应了帝阳家,将帝莘的异魔之心交给他们。
“他们得了异魔之心后,才放过了帝莘。母后,朕这也是不得已啊。”
炽皇叹道。
毕竟对于当时的帝莘而言,异魔之心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道门的道心,比起异魔之心来,只强不弱。
炽皇也觉得,没必要将此事告诉炽太后,免得炽太后做无谓的担心,如此一来,时间一久,炽皇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这一次,若非是长孙雪缨来信,炽皇早已将异魔之心的事,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朕哪里能想到,帝莘还会需要那颗异魔之心。”
炽皇一想,就觉得很是头疼。
“糊涂,你真是糊涂,你怎能把帝莘的异魔之心给了帝阳家。你可知,异魔最强的是什么,就是一颗异魔之心。那颗心,哪怕是离开了肉身,不再搏动,那也是异魔的心。那里面,是异魔的力量之源。若是帝阳家的人,把那颗属于帝莘的异魔之心,拿去做了什么,你真是害帝莘嘛。”
炽太后一听,也是叹了一声。
因为自家的女儿的缘故,炽太后对异魔有所了解。
她也知道,异魔之心对于异魔的重要性。
只要是异魔之心不灭,异魔可谓是不生不死的。
“不是吧?真有那么严重?”
炽皇也懵了。
“没有了异魔之心,你怎么和雪缨交代,帝莘又该怎么办?”
炽太后长吁短叹起来。
“母后,你千万别激动,这事是孩儿惹得麻烦,孩儿会去解决。朕立刻就去真武天域爱看情况。”
炽皇思来想去,只有这么个法子。
“真武天域那一带,眼下正是兵荒蛮乱,你若是去了,刚好也帮帮帝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刻意把他送到无极天去的。为的就是不让他跟你那帮窝囊废儿子抢江山。你也太看不起我的乖外孙了,他能看得上你这片破烂地方。”
炽太后没好气道。
炽皇不敢顶嘴,嘴上唯唯诺诺了几句,忙就离了炽神狱,前去真武天域。
另一边,长孙雪缨到了平县后,被帝莘冷言冷语了几次,倒也学乖巧了不少,这几日,都是乖乖在平县内听帝莘授课,或者是修复城中的阵法,如此相安无事了几日,直到这一天,有一人忽然到了平县外,要求面见帝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