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却被一群奇装异服的江湖豪客打破沉寂,这群武林人士或背刀挎剑,或僧道儒服,个个吼声如雷,一跃数丈,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把平日里宁静悠远的世外小镇搞得鸡犬不宁,碣石镇的镇民敢怒不敢言,只能是好酒好菜的招呼着。也幸好这些大爷们自重身份,不仅不吃霸王餐,反而出手阔绰,十分爽利,镇民们也是喜忧参半,既期待这群大爷们赶紧走人,又有点舍不得白花花的银子。
“今个儿早上张家酒肆又闹了一出!理由是:披发头陀说了句‘米酒不如烧刀子好吃!酱牛肉不如红烧肉滑口!’结果邻桌一个少年刀客听不过耳,就说了四个字!然后俩人就拔刀提棍,你来我往,杀了个热火朝天……”一个六旬老汉背靠大树,坐在树下一个小马扎上,手上连比带划,说的唾沫横飞。
旁边唯一的听众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道士,小道士看起来十五六岁,一身洗得发白的单薄道袍,脚下的麻鞋沾满泥土,好像刚从山里走出来,头发乱糟糟的,道髻歪倒一边,十分狼狈。此刻双手托腮,坐在一个黄皮葫芦上面听的入神。
说来也怪,这个小道士虽然听得津津有味,但自始至终都不插一句,只是用他那双明亮的眸子盯着老汉不断开合的嘴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便是老汉故意吊他胃口,依然如故。
他不问,老汉倒是忍不住了,“那个少年刀客也就和你一般大……”见小道士还是不动声色,老汉有点急了,不禁问道:“你知道那位少年刀客说了哪四个字么?”
“哦!他说了什么?”
见小道士终于开口发问,老汉精神大振,气定神闲的道:“你猜猜?”
小道士歪了歪脑袋,眨了眨眼,随后摇了摇头道:“我猜不出来!”
老汉腰杆一挺,精神焕发,好像一下子就年轻了十岁。脸上得意的表情分明就是说:“来求我啊!来求我我就告诉你!”
可惜小道士依然如故,只是用那双纯洁的眸子好奇的看着老汉,半晌,小道士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水雾,迅速汇聚成潭,一滴泪水悄然滑落……
老汉一见大急,手忙脚乱的道:“你别哭啊!我告诉你还不成吗!那背刀少年说的是‘酒肉和尚’!酒肉和尚,你别哭啊!哎呀……哎……”
见老汉急的语无伦次,小道士嘴角一咧,露出一道灿烂的笑容,恍若阳春化雪,抬袖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皱着下巴道:“你很像我爷爷!”
老汉一愣,随即眼角一眯,一张老脸顿时笑成一朵菊花,露出几颗黑黄交错的牙齿,马上脸色一正,努力摆出一副慈祥老爷爷的样子,和蔼的问道:“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回家了?想家了?”
小道士不答,笑了笑,转移话题问道:“他们谁先动手的?”
“啊!谁们!哦……”老汉支支吾吾半晌,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老汉我好不容易活了六十三年,还想再活六十三年呢!哪敢靠近啊!听到起了冲突就连忙走开了!”见小道士了然的点了点头,老汉颇觉自家光辉老爷爷形象可能不保,急忙挽救,“不过那个披发头陀好像会法术,老汉远远的看到他那条棍子飞到空中化成一条金龙,那少年虽然刀子耍的十分利索,但也是不敌……”
老汉又开始滔滔不绝:“……之后张家酒肆被拆成一片平地,张老五那个胖媳妇趴在地上哭爹喊娘的时候发现了这么大一块金元宝……”老汉双手合拢,夸张的比划,语气既有羡慕,又有不屑。
“这么大!不对!是这么大!”老汉食指拇指圈成圆状,不确定的道!抬头看去,却发现小道士已然起身。
老汉不舍的问道:“走了?”
“恩!”小道士笑了笑,“以后再来听您老唠叨!”
“要不……去老汉那儿住一晚!这天都快黑了!”
小道士略一犹豫,笑着道:“不了!我还要回山呢!”抬起手中的黄皮葫芦晃了晃,“我师父的酒!”其实葫芦里哪有酒,只是采药的借口罢了!
这个小道士正是刚从驭魂山出来的采药。自从发现师妹炼金的修为远在自家之上以后,采药就怀疑五鬼散人偏了心。
采药昔年之所以跟着五鬼散人上山,为的就是五鬼散人的长生术。结果八年下来,比采药晚入门的师妹剑术精深,轻功绝顶,赫然已经是剑侠中人,自家却是一无所成,除了一个不知管不管用的法术收魂咒以外,就只会辨识几块草药。
至于所谓的炼魂葫芦,只看采药能随意的坐在屁股底下,就知道他压根就没把这劳什子的炼魂葫芦当回事。
采药不否认自家对炼金师妹有好感,而且还很喜欢,毕竟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正因如此,采药更不想让师妹看不起,所以他连炼魂洞都未回,连与五鬼散人道别都欠奉,直接就抄小路下山了。
一路翻山越岭,过河跳涧,也是说不出的辛苦,但采药都咬牙忍了!黄昏时分才来到了山下的碣石镇,正好看到一个老头坐在一株大槐树下高谈阔论,却是乏人问津。采药是个随意的性子,念着尊敬老人的想法,索性一屁股坐下来了,就当听故事了,顺便歇歇脚。谁知听着听着就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想方设法的逗弄自己的爷爷,竟然挤出几滴眼泪。
“不知道家里人都怎么样了!好想回去!”采药叹了口气,旋即又想:“我就不信,小爷我出了你五鬼散人的门,就学不到几手武功法术!到时候……哼哼……”
“前方的小道友请留步!我观小道友骨骼清奇,资质上佳!可愿做贫道座下童子?他日成仙做祖不在话下!”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采药低头前行的当儿,身后蓦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嗓音,话中内容让采药怦然心动。
可惜最后一句还没说完,采药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真是胡吹大气,‘成仙做祖’?好大的口气!”采药停步回头,想看看这说话的人什么来头,听话中之意,应该是个道士!
道士羽衣星冠,脚踏云履,手执拂尘,身背宝剑,面白如玉,三缕长须无风自动,好个倜傥潇洒的玄门羽士!
“真是一副好皮囊!”采药惊叹!因为心头早就怀了这人是个骗子的念头,兼且一副骗子的好面相,也就没有多少尊重之心,随口问道:“做你童子有什么好处?”
羽士洒脱一笑,道:“他日……”
“他日就算了!我要现成的!”
“呵呵……小道友心直口快!与贫道真是投缘!”羽士半点都不介意话被打断,反而呵呵一笑,满口赞赏!
“贫道一向山中潜修,近日要去东海访友,缺一座下童子,小道友……”
“好处!”
采药继续打断他的话,心头暗笑,“既然你已经说了,道爷我‘心直口快’,那道爷就更直接点,更爽快点!”
羽士依然毫不在意,温和的笑了笑,右手一伸,手掌上空一小团白云迅速汇聚,继而转黑,内中电闪雷鸣,风云激荡,仿佛蕴含了一个小小的世界,瞬间竟然下起了小雨,雨越下越大,落在羽士手掌之上,又化成白雾,汇入云团,源源不绝,生生不息……
“幻术?”采药诧异的问道!
羽士脸色一黑,略有怒意,哼了一声,也不答话。
左手捏个法决,云团中一滴雨水飞出,随着羽士左手五指变幻,忽而化作小刀小箭,忽而化作飞鸟游鱼,活灵活现。
抬头见采药依然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不由的一声喝叱!空中水滴化作一柄寸长水晶小剑,绕身游走,“看好了!”羽士嘴上说着,手上不停,左手捏个剑诀,朝水晶小剑一指
“唰!”一声剑啸,水晶小剑破空飞起,惊的槐树上飞鸟四散,一只小鸟好巧不巧的被水晶小剑透腹而过,血羽飞洒,寸长水剑瞬间又化作水网,罩住鸟尸,慢悠悠的落回羽士手中。
采药呆愣的看着水网又化作水晶手套,附在羽士左手之上,嘴里喃喃的道:“不是幻术!”
羽士拍拍双手,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未发生一般,淡淡的道:“如何!贫道的小把戏还过得去吧!”听话中之意,明显对采药方才所说的“幻术”两字颇为不满。
采药嘿嘿一笑,虽然对这门变来变去的法术十分眼馋,心痒难抓,恨不得马上学到手,但心里头依然对这卖相极好的道士充满戒心,不答反问道:“为什么选我做你童子?”
“呵呵……”羽衣道士淡淡一笑“小道友这话问的好!贫道为何不能选你做为童子呢?”
“呃!也是啊!”采药砸吧砸吧嘴,心头暗骂:“又不是和尚,打什么禅机!”嘴上呵呵一乐,“敢问道长法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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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采药葫芦一背,暗忖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要真是个妖道,小爷也无反抗之力不是!
“呵呵……”浮游子拂尘一甩,赞赏的道:“小道友真是爽快!不知小道友如何称呼?”
“采药!”
“采药?听着有点耳熟啊!”浮游子疑惑的摇了摇头,随即洒脱一笑,道:“小道友请随我来!”转身缓步而行,似缓实急,一个晃动就是数丈。
“叫采药的童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听着当然耳熟!”采药暗自腹诽,猛然间想到什么,拔脚便追,边跑边喊道:“喂!我问你个事!”
“问吧!对了!请叫我仙师!”浮游子脚下不停,直朝镇外飘去。
“哦!仙师!你知道镇子里为何来了这么多强人么?”
浮游子脚步一顿,淡淡的道:“不该问的别问!此去镇东十里外有个道观,你去那里找我!”话未说完,一转弯,人已不见。
“娃娃你千万不要去啊!”方才高谈阔论的老汉自从浮游子出现以后,就畏畏缩缩的一语不发,见浮游子终于去远了,急忙提着小马扎追了上来,拉着采药胳膊道:“这厮打扮这么风骚,一看就是个妖道!据说这些个妖道最喜欢拿童男童女祭炼妖法了!以老汉的经验来看,娃娃你应该还是个童男!”
老汉又开始喋喋不休:“而且我跟你说啊!十里外那个道观叫做狼牙观,观主叫做狼牙道人!你看看!法号都起的这么邪门,必定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老汉肯定的道:“娃娃你细皮嫩肉的,这一去岂不是羊入狼口!”
采药露齿一笑,心里头说不出的感动,但还是甩脱了被老汉死死的抓住的膀臂,稽首道别,也不说话,抬脚便追了上去。“自家已经错过了一次机缘了!这次说什么也要抓住了!管他是妖是怪,只看五鬼散人的洞府法号,就知道五鬼这货也不是什么好鸟!小爷已经被骗过一次了,也不在乎被多骗几次!”
采药怀着这样的光棍心思,这一路倒是追的心安理得,同时想起师妹纵高蹿底的身法轻功,心头越来越是火热,边跑边想:“小爷若是学了轻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到时候日行数千里、数万里……整个天下都要走一遭!”
采药豪情大发,忍不住一声长叫……
“鬼嚎什么!给洒家闭嘴!”一声虚弱的怒斥从路旁树林中传来,采药惊咦停下,“这人说话有气无力的,应该离死不远了吧?怎么还这么跋扈霸道?”心头好奇心起,但采药心思灵敏,也不敢冒冒失失的闯进去,在外面静悄悄的呆了半晌,再不见里面传出声音。
采药灵机一动,大声吼道:“小爷叫小爷的,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有种给洒家滚进来!咳咳……”林中又传出一声怒哼,声音更见虚弱无力,伴随着几声咳嗽呻吟,不像有假。
采药疑惑更甚,这人好像巴不得自己赶紧进去,肯定有鬼!想到这里嘿嘿一笑,故意放大脚步声朝前方蹬蹬蹬的跑去,到数百步外长吐了口气,略微平静了下呼吸,眼珠一转,偷偷的从树林里面绕了进去。
这是一片杨树林,树木生长的还算茂密,林中静悄悄的,既无鸟鸣蛙叫,也无风声人语,一片死寂。采药压低呼吸,慢慢的接近了方才传出声音的地方……
。“噼啪!”
一声枯枝断裂声自脚下传来,声音轻微之极,采药却是暗暗叫糟!果然,一个低沉的声音警惕的道:“谁!”
采药愕然,“还有一人!”
“哈哈哈……咳咳……”先前那个自称洒家的声音虚弱的笑了几声,却好像牵动的伤势,停顿半晌,才讥讽的道:“真是好笑!堂堂红绸钢刀会会主烈马刀客燕开,何时居然变的这么胆小了!咳……你我激斗半日,这林子里蚂蚁都跑光了,哪来的声音?”
“小心点准没错!”低沉声音嘿嘿一笑,道:“可惜你金刚头陀八十年修为一朝尽散,命不久矣!”
叫金刚头陀的怒哼一声!道:“你燕开也好不了多少!洒家便是死,也要拉你垫背!”
“嘿嘿……”低沉声音阴笑道:“本座起码修为还在,一炷香之内就可调息完毕,到时候你金刚头陀一脉的传承法器金鳞棍就是本人囊中之物!”
“放你娘的狗臭屁!做你爷爷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呸!”金刚头陀呸了一声,恨恨的道:“可惜刚才那小子胆小怕事,竟然不敢进来,否则你我一生积蓄岂不……咳……哼!看那小子声音清晰洪亮,应该也是我辈中人,竟然如此畏首畏尾,恁多顾虑!真是难成大器!”
“难成大器?”躲在林中的采药脸色一黑,“胆小怕事?畏首畏尾……你爷爷的!道爷让你看看什么叫做胆大包天、心黑手辣!”毫不犹豫的踏前一步,一眼望去……
只见树林中方圆百丈内,横七竖八的断木倒了一地,或切口平滑,或被连根拔倒,一个头戴金箍的披发头陀背靠一截断木坐在地上咳嗽不止,口中血沫子不断涌出,僧袍已被染成红色,说不出的凄惨,想来就是那个自称洒家的金刚头陀了!
金刚头陀对面丈许远处,一个黑袍老者盘膝端坐,膝盖上横放一柄五尺于长的长柄斩马刀,刀身雪亮,滴血不沾,刀柄上系条红绸。此刻嘿嘿低笑,好像对金刚头陀的话十分赞同。
黑袍老者低笑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道:“假和尚你说句实话!后不后悔?”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金刚头陀半晌不答。
黑袍老者诧异抬头,却见金刚头陀正在对着自己笑,笑的十分诡异!猥琐!
“这假和尚还笑得出来?”这是黑袍老者最后一个念头了,然后他就觉得脑门一疼,耳中轰鸣大震,不省人事了!
采药扔掉手中脑袋大小的鹅卵石,拍了拍手上灰尘,对躺在地上呵呵怪笑的披发头陀露齿一笑,说不尽的洒脱。心头却是怦怦乱跳,狠狠咽了几口唾沫,“道爷这也算是杀过人了吧!”
“其实你不用拿那么大的石头的!多重啊!你照着他脑袋踹一脚就可以了!嘿嘿……”头陀幸灾乐祸的怪笑道:“小兄弟果然是前途无量……呃!”头陀话未说完,猛然见到这个心黑手辣的少年道士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末了一声清叱:
“收!”
一道张牙舞爪的黑气蓦然从黑袍老者烂西瓜般的脑门内飘了出来,唰的投入少年道士腰间葫芦不见。
头陀嘴里刚刚涌上来的血沫又狠狠的咽了下去,看着少年道士‘阴笑’着望向自己,头陀不自然的笑了笑,“嘿嘿……那啥……看在洒家方才指点你的份上,能否……略加……通融一二?”头陀实在是被吓到了!死他倒是不怕,就怕生不如死啊!
死了还可以重新来过,说不定下辈子修炼有成,还可以回复记忆。但若是被这种招魂法术收了魂魄,不仅生生世世受人奴役,生不由己,投胎无门,且修炼界炼魂法术多如牛毛,不一定哪天就被人炼的飞灰湮灭、永不存世……
“放心!我这葫芦收一个魂魄就满了!”采药拍拍炼魂葫芦,实在不知道这条魂魄怎么用,难道是直接放出来?跑了怎么办?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头陀明显松了口气。
“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个‘一生积蓄’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洒家的佛法武功、宝贝法器!小兄弟可有兴趣?”头陀慌不迭的答道,好像生怕采药不感兴趣一般。
“都有些什么!”采药朝头陀全身扫去,一身单薄的僧衣,别无他物。
“洒家的一十二重‘金刚不坏戊土神功’,乃是佛道结合绝世武学!伏魔十八手印与戊土生金剑气更是刚猛凌厉兼而……”
“好了!要真那么厉害你能被打成这样?挑简单点说!我还有事呢!”采药心里头惦记着浮游子的约会,眼见头陀越说越是离谱,不耐的打断道!
“不是!”头陀急道:“是洒家没有修炼到家,本门遁术失传才……呃!好吧!”头陀看着采药摸向腰间葫芦的手,妥协道:“洒家头上的辟尘头箍是一件储物法器!”头陀说道此处略有悲哀之色,昂首看天,淡淡的道:“希望小兄弟以后能帮洒家找个好传人,不使洒家这一脉道统自我而绝!”
这玩意儿采药倒是知道!五鬼散人就有一个储物法器,名叫阴魂袋,平时藏在袖中,看起来只有巴掌大小,内中却自有乾坤。五鬼散人身形消瘦,平日里就是一身墨绿色的宽大道袍,看起来别无长物。但每次想要什么物事,只要在缩手在袖子里一摸,就变出来了;再用袖子一拂,就又变没了,据说这阴魂袋的炼制法门,乃是五鬼散人炼魂秘术里面排行第四的法术。
采药喜的搔头抓耳,恨不能手舞足蹈一番!听到头陀口中寻找道统传人之说,立刻满口答应,“没问题!只要小子修炼有成,必定给你找个白白胖胖的好传人!”说话间已经毫不客气的把头陀脑袋上的辟尘头箍摘了下来。
鼓起袖子擦了擦上面暗红色的血迹,见金光闪闪的头箍内壁刻有一行细小的咒语文字,采药知道是开启法器的口诀,按捺住心头的兴奋,赶紧塞入怀里,抬头问道:“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没了!”头陀苦笑。
“哦!”采药看着失去头箍以后,满脸血污,披头散发已经看不出具体面目的头陀,对自家方才粗鲁的作为颇为内疚。不忍的道:“要不……我把你埋了吧?”说完以后采药才赫然发现,这句话好像有点不妥,“不是!小子的意思是……你还能行不?要不……小子给你去找大夫?你还有亲人么?要不要……”
“把洒家烧了吧!”头陀笑着截断采药的话,笑容里却有一股化不开的惨然!“洒家已经没救了!红绸钢刀会人多势众,洒家今个早上打了小的,惹出来老的!大队人马估计也快来了!你也别耽搁了,找个深山老林躲几年,修习洒家藏在头箍里的武功法术,等事情淡了再出来行走!”头陀说话利索了许多,眼中也泛出了点神采,好像正在回味自家以前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江湖岁月……
但采药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之像,头陀快不行了!
“小道士!”
“恩?”
“洒家很看好你!他日必能踏出那一步,成为一个真正的修士!”头陀嘎嘎怪笑几声,时断时续的道:“被你拍死的那个老鬼……叫做烈马刀客燕开!乃是堂堂红绸钢刀会的会主,身上必有储物法器,你去找找吧!……红绸钢刀会下有帮众数万,上有七大长老,势力庞大!……这帮兔崽子之所以这么嚣张跋扈,全是因为……上代会主燕起……走了狗屎运被极道剑宗火脉的一位内门弟子看中,做了人家的……跟班……”头陀的声音越来越小,渐至于无。
采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把一些不属于自家的悲伤情绪驱逐出去。缓缓的蹲下身子,淡淡的道:“虽然还不知道你如何称呼,不过你放心吧!只要我采药还在这世上!你头陀的道统就不会失传!”抬手合上了头陀依然圆睁的的双眼……起身退步,恭敬稽首。
回身在黑袍老者的尸体上略微一扫,弯腰摘下他右手拇指上的血玉扳指,提起那柄雪亮的斩马刀,也赖的看他长什么模样,转身步出了这片平凡的小树林。
“咳咳……呕呕……咳!呛死道爷了!”身后大火熊熊燃烧,黑烟缭绕,采药被呛的咳嗽不断,右手拖着斩马长刀,左手捂着鼻子跌跌撞撞的朝路旁的一个小山沟里跑了进去。
“呼……风向怎么忽然就变了!”采药一边贪婪的吞吐着清新空气,一边暗道晦气,“害的道爷跑都来不及!不会是燕老头的鬼魂在作怪吧?应该不会!燕老头还在道爷葫芦里面装着呢!”采药摸摸宝贝葫芦,一点不觉得恐惧,反而有点爱不释手。
这是一个被洪水冲出来的小山沟,周围杂草茂密,采药往地上一蹲,不由的嘿嘿一乐,“真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啊!以后道爷若是混不下去了,就来这蹲着,做一做没本钱的买卖,说出去道爷也是绿林豪杰不是!”
采药左右瞅了瞅,还真是个好地方,伸手从怀里一摸,掏出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物事,一对火刀火石,点火用的;一根野萝卜,出山的时候山上拔来的,采药擦都不擦,随手拿起嘎巴咬了一口,吃的津津有味;辟尘头箍、血玉扳指、三个玉瓶、一本黑皮书。“早就觉得这些家什碍事了!幸好道爷有储物法器!”
采药拿起辟尘头箍,乐的眉开眼笑,金色头箍的内壁刻着一圈米粒大小的咒语文字,采药略一凝神细看,不由松了口气,法器上面箓刻的口诀浅显易懂。
平心静气,按法掐诀,辟尘头箍紧贴眉心,半晌,采药眉心隐现清光,照在辟尘头箍之上,辟尘头箍金芒一闪!
采药忽然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天圆地方的所在,方圆皆有五六丈大小,像个大房子,周围灰蒙蒙一片,空间里的东西都是漂浮着的,飘在最上层的是三片发黄的书页,往下是一串黑铁佛珠,一条手腕粗细的金鳞齐眉棍,再往下就是一些兵器衣物、黄金白银珠宝之类……采药心头闪过一丝明悟,或许在头陀的心目中,越往上就是越珍贵吧……
采药晃了晃脑袋,看着手中三片书页与佛珠发呆,采药方才只是对着书页与佛珠微微凝神,空间里的书页与佛珠就不见了,然后采药手中一沉,睁眼一看,这两样物事已经到了手中。
“口诀上不是说,必须要指诀与咒法相配合才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的么?怎么会这么简单?难道我采药天资绝世?”
采药摇了摇头,“不对不对!应该是‘养魂经’的作用……对!就是养魂经!”采药恍然大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五鬼散人当年好像就说过,养魂经就是温养神魂意念的法门!
“这老鬼说过的话好像没有一句是废话!唉!我真是笨啊!”
其实所谓的养魂经就是一段晦涩玄奥的经文。
采药又想起了五鬼散人的话:“在心中默念这段经文的同时,于识海之中冥想自身!注意!是心中默念……!”
“妙哉!原来是身怀宝经而不自知!”
采药福至心灵,手中金箍淡金色光芒闪动,地上杂七杂八的物事瞬间不见,最后只剩下手中的三片书页与炼魂葫芦。
《金刚不坏戊土神功》、《伏魔十八手印》、《戊土生金剑气》!
“妙啊!”采药志得意满,嘴里咬着野萝卜重新上路,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金刚不坏戊土神功乃是一套内外兼修的炼体筑基武学,全篇一共十二重,对应后天十二境界。
所谓的内外兼修即是: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之说。这套金刚不坏戊土神功内修一口玄门真罡气,外炼一身佛家金刚体,辅以道家斩妖却敌的内家剑气绝学“戊土生金剑气”与禅家伏魔护体的外道神通“伏魔十八手印”,修至大成,的确如头陀所说,刚猛凌厉兼而有之!
只是采药却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这三页书里面记载的法门明显是后天小道,却被留书之人说的天下少有地上无双,
“头陀口中的踏出那一步,应该就是指的先天吧!”
一路无事,天刚擦黑的时候,一座小小的道观在望。
“琅琊!”
采药哑然失笑,年久失修的道观,残破的匾牌,采药只能看得见前面的两个字应该是“琅琊!”
因为挂的歪歪斜斜的匾牌只剩一半了,不过肯定不是“狼牙!”
采药十分肯定,绝对不会认错,琅琊这两字让他记忆深刻,因为采药怀里的毒经上面就有这两个字,配制‘迷情散’的其中一味药就出于一个叫琅琊山的地方。
迷情散是一种淫药。采药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对这种东西当然印象深刻。
“这本毒经还真是邪门!找个时间还是毁了吧!”“……算了!还是等道爷记住在说吧!”
采药寻遍整间道观,也未见着老汉口中的“狼牙道人”。
偶然间抬头望去,不由莞尔,正殿上供奉的是一副壁画,一副一人多高的道人乘龟图,一头白色玄龟的后背上驮着一个邋遢道人,道人双手捧着一个碧玉葫芦正在仰头痛饮。
采药童心忽起,嘿嘿一笑,对着壁画稽首行礼道:“狼牙道长在上!小子久仰狼牙道人大名,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什么狼牙道人?”一个声音自道观外面传来,浮游子踏步而入。
采药满脸喜色的迎了上去,“仙师你终于来了!我在这等了好久了!”确实是好久了,采药已经在道观里转了好几圈,既是找狼牙道人,也是在寻浮游子。
“恩!”浮游子恩了一声,拂尘一甩,转身看向碣石镇风向,“方才那边起火,贫道去瞅了一瞅!”
采药前行几步,朝道观外望去,可不是么,只见碣石镇方向火光冲天,黑烟直冒,不由的暗道罪过。
“对了!”浮游子扫了采药一眼,似有深意的问道:“你来时的路上可有发现什么?”
“没有!”采药连忙否认。
“真没有?”
“真没有!”
“那就好!贫道来时倒是看见俩个不要命的!”浮游子语气中满是不屑,抬手掐诀,一股水浪从袖中冲出,化成一条水龙在殿中游走数圈,地上的灰尘杂物纷纷被水龙卷起抛出观外,道观外面一声轰然大震,一道白浪飞回,没入浮游子袖中不见。
采药目瞪口呆,喃喃念叨:“法术真好!”
浮游子淡淡一笑,手上不停,拂尘一甩,袍袖一挥,七道白光闪电般激射而出,在空中略一交错,唰的隐没不见!
采药看的分明,是七面白色小旗。不禁好奇的问道:“那里去了?”
“这是贫道的修行法器:‘玄元控水旗’!出门在外,为防宵小作怪,略作布置!”浮游子答非所问。
但采药却懂了,恍然道:“布阵!”
“不错!贫道的玄元控水旗共有九面,兼具飞遁护身、布禁困人之妙,”浮游子颇为自得,“贫道修行数百载,妙法无数,可惜自今还无一弟子……”
“那你觉得小子如何?”采药心头火热,小心翼翼的问道,一张脏兮兮的脸上满是期盼。
浮游子唔了一声,不置可否,只是倒转拂尘柄在地上画了个九宫格子,脚下纵横踩踏,印下九个寸许深的脚印,看都不看采药一眼,转身闭目打坐去了。
采药也是有悟性的人,一弹道袍,连退三步,恭恭敬敬的稽首,朝好像已然入定的浮游子行了一礼。凝神望向地面上数丈方圆的九宫格子,满脸肃穆的踏步其上,前冲、后跃,坐闪、右避,斜纵、侧移……按着浮游子留下的脚印一丝不苟的走了下去……这是一套步法!
这套步法看似简单,实则化繁为简、返璞归真,自有一种扎扎实实的朴实无华的味道。采药刚开始略有生涩,时而滑到,时而对不上浮游子留下的脚印,甚至有数次扭伤了脚脖子。
采药额头冒汗,身子直抖,牙齿咬的格格作响……心头忽然浮现出师妹临空转折、剑气纵横的飒爽英姿,不知怎么的就坚持了下来……
“这是道爷纵横天下的第一步!”采药心中坚定的想着。
渐渐地,采药的眼中只剩下了地上的九宫格子,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脚下,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浮游子逐渐裂开的嘴角。
脚底踩的越来越准,步伐迈的越来越稳,身法闪的越来越快……闪纵腾挪、前趋后避,左右纵横……一身青衣湿了干,干了湿……不知不觉见间天色已是大亮。
东方吐出一缕晨光,晃到了采药血丝密布的双眼,采药猛然惊醒,眯了眯眼睛,感觉周身疼痛欲死、疲惫不堪,双腿一软如烂泥般瘫倒在地,这才觉得好过了许多。
艰难的抬头,浮游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再了,采药喉咙发干,嗓子眼冒火,不由得暗暗咒骂了一句:“这老牛鼻子又跑哪玩去了?小爷要喝水啊!”扭动脖子打量四周,道观里空空如也,供桌都被浮游子昨天晚上扔到外面去了,很干净。那幅壁画也被冲洗的清晰了许多。采药喉咙动了动,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死死地盯着道人手中的葫芦,恨不得画里仰头痛饮的是自己!采药好像看到了一股甘泉般的水线顺着道人的喉咙,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路线流进道人的丹田……
“……丹田?”采药愣了一下,“喝水能喝进丹田气穴里?……哦!错了!是喝酒!喝酒也不行呀!那……”采药脑中轰然大震!
“练气图!”
“咕嘟!”采药咽了口唾沫,却无唾沫可咽,只觉得一股气流顺喉而下,沿着一条玄奥的路线流入丹田,不觉恢复了点精力。
采药无意识的学着画里面的老道士盘膝而坐,眼睛仿佛着魔般盯着老道吞咽酒水的喉咙,眼珠顺着线条移动……
采药的嘴里不觉又咽了一口气,一股清凉的气流穿脉过穴,运行路线真奇玄奥,孱孱滋润着干燥的经脉……汇入仿佛久旱的丹田……一口长气缓缓吐出……
然后再次咽气……吐气……一吞一吐自有玄律,循环不息,源源不绝……吞清吐浊,奥妙非常,采药渐入佳境,浑然不觉时光流逝……
蓦然,采药心头警觉,双眸大睁,神光灿然,望向被初升旭日投射到道观门口的羽衣玄冠身影,眼中神光逐渐隐没不见,复又如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只是睁着一双有气无力的眼神,望着缓缓步入道观的浮游子……
浮游子左手提着黄皮葫芦,右手捧着一个玉盒,似笑非笑的望着瘫在地上的采药。
采药摸摸腰间葫芦,果然已经不见!不由苦笑,抬手无力的一挥,又啪嗒一声贴在地上,无精打采的道:“口渴!”
浮游子晃了晃左手的黄皮葫芦,里面传来咕咚咕咚的水声,哭笑不得的问道:“你是那老鬼的弟子?”
“弟子算不上!只是个童子!”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采药理直气壮。
“我……”浮游子摇头一笑,无奈的道:“贫道本来只是想让你做个临时童子,所以也就没有打听你的来历!可是经过昨晚的事情!贫道才发现,你不仅有资质,毅力也是不缺!”
浮游子叹了口气,犹豫半晌,才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本来我已经决定收你做衣钵传人的!可……”
“现在也不晚啊!”采药眼睛一亮,截口道。
浮游子苦笑更甚,“我浮游子虽然不怕那老鬼,但也不想无故得罪他!况且抢人弟子,乃是我修行界的大忌!那老鬼有理有据,借口正当还不知要怎么算计我呢!”浮游子摇头,“而且还算计的名正言顺!”
采药哦了一声,“你怕他?”
浮游子顿时大怒,道:“贫道与他修为相当!法术各有所长!何时怕过他了?”随即看着采药的神色,眼睛一亮,道:“除非……”
“除非什么?”采药确实对他那手华丽的法术十分眼馋,至少比起五鬼散人阴气深深,光听法术名称就能吓哭小孩的法术光明正大多了!
浮游子紧紧盯着采药的眼神,嘴里一字一句的道:“你现在还不是他弟子!只是童子!除非你自己愿意另投名师!”
名师是谁?当然是浮游仙师!采药暗自不屑,同时贪心发作:“难道不能同时拜俩个师傅?”
“可以!只要你学的过来,你师父又不介意!拜一百个都没人管你!只是贫道信不过他五鬼的人品罢了!”浮游子说完顿了顿,好像觉得这话有点儿小鸡肚肠了,连忙接口道:“主要是那老鬼性情古怪,恐怕没有容人之量!而且贫道与他还有点小过节!”
“就是只能选一个了?”采药苦着脸道。
“不错!”话音斩钉截铁,没有商量余地!
采药眼珠一转,心头暗忖:“你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所谓过节,跟道爷有什么关系!先把法术搞到手!能搞多少是多少!船到桥头自然直!虽然说纸包不住火吧!不过道爷那时候说不定已经……嘿嘿……实在不行,就跟五鬼散人全部抖出来,躲到五鬼散人屁股后头!怎么说五鬼那老头对小爷也有八年养育之恩不是!”想到这里采药假装犹豫了一下,才不确定的道:“你们的法术真的相差无几?”
“不错!均属旁门秘传!还丹有望!不信你可以去东海散修中打听打听!虽然贫道与那老鬼都没未到还丹境界!”浮游子这次说的确实是大实话。
然而采药根本就没注意听他后面的话,听到不错两字就十分满意了!好不容易耐心的听他说完,伏地便拜!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这么爽快?”浮游子满脸怀疑。
“徒儿怕被人斩妖除魔了!”
“本门一脉单传,没有那些名门大派的条条框框!你我亦师亦友即可!”浮游子面上掩饰不住的得意。
采药感觉到一股柔云般的气劲拖住自己,顿时正中下怀,也不勉强,顺势起身,耳边听得浮游子正气凛然的声音:“他五鬼散人的道法虽然好用,但出手就是阴魂厉魄,举手抬足鬼气深深、阴风阵阵……看看他那法器……看看他那剑器……你再看看他那法术……”
浮游子唾沫横飞,一番话说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宛若竹筒倒豆子般清晰利索。这番话好像已经在浮游子心中憋了很久,五鬼散人在浮游子口里赫然已经成为了人人唾弃的左道邪修、旁门败类……早该被正道中人飞剑斩首、神雷湮灭、擒拿捏死的变态魔头……
末了浮游子长出了口气,一脸的神清气爽,见采药似乎略有不信,张口欲言的表情。浮游子大袖一挥,阻止采药开口,胸有成竹的问道:“你道那老鬼时至今日,为何还活的好好的么?”
“为何?”采药明显有点不高兴了,怎么说五鬼散人也是采药的师父!自从发现养魂经的好处以后,采药每每回想起五鬼平日里不经意间说出的金玉良言,都有种茅塞顿开,获益匪浅的感受。不知不觉间采药已经把五鬼散人看成一位该当尊重的长辈看待。
“那老鬼的炼魂经第一秘法‘五狱轮回旋涡’乃是一招自爆法器,与敌皆亡的法门,再加上这老鬼平日里做事还算低调,那些名门大派出来行道的弟子才没有找他麻烦,要不然……”说道这里,浮游子露出了凝神倾听的样子。
采药赞叹的道:“这什么五狱轮回漩涡的确够狠、够无赖!”
采药却不知道,修炼界但凡能传承下来的散修道统,均有一些威力极强的保命秘法,用来防备与敌手狭路相逢,对方突下杀手之用。但一般不求克敌制胜,只求不战而屈人之兵。因为这些秘法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纯粹就是比谁更狠的法门,因此,非生死关头不用!
“原来是几个小辈!”浮游子忽然出声。
“什么小辈?”
“外面有人来了!”
“谁来了?”
“不知道!”浮游子嘿嘿一笑,“好像是奔着这间道观来的!咱们躲起来,看看这俩个小辈准备干什么!”
“躲?”采药瞅了瞅空荡荡的道观大殿,“往哪躲?”
“山人自有妙法!”浮游子自得一笑,大袖一挥,一面白色小旗飞出,浮游子抬手掐诀,一指点出,白色小旗云光一闪,瞬间拉长变大,丈二玉杆笔直如枪,纯白色旗面长有三丈,仿佛条条云丝编织而成,其上云纹处处,旗面一展,化作一道三丈白虹朝采药身上一裹,云光敛处,采药身上已经多了一件素色云纹法袍,腰间玉带仿佛就是那条旗杆所化。
云纹法袍合身得体,采药甩袖弹衫,眼开眉展,大喜若狂,这个便宜师傅果然没有拜错,真是大方,九件法器玄元控水旗之一啊!
正要拜谢,就见浮游子抬手一挥道:“我传你一套‘水云禁法’,这套水云禁法既是玄元控水旗的祭炼法门,也是催动这套法器的法门,而且还是一门堪比玄门正宗的法术,练到精深之处,控水驭云如臂使指,万法随心!”
“好啊好啊!”
“只是残缺不全!准备好了!”浮游子说完,闭目凝神片刻,蓦然一声叱喝,双手掐诀,十指疾速变化,指尖吐出条条玉色云丝,交织成道道玄奥的符文,浮游子指诀不停,符文编织交汇,聚成一朵洁白的云莲,浮游子面色凝重,双手指诀一边,如云似雾,掌中白莲迅速合拢,化成一点晶莹剔透的白点,归拢于右手食指之上,眼看白点越来越亮……
浮游子一声大喝!
“传法!叱!”
食指瞬间点在采药眉心之上,采药蓦然感觉眉心一阵刺痛,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恍然间自身好像化作一点迷茫的清光,如飞蛾扑火般投入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之中,莲花合拢、绽放,循环不息……采药双眼一睁,感觉自己脑海之中多了一点东西……
至于什么东西?又有点看不透、摸不着……
但采药感觉自身精神念力好像更见旺盛了,不禁疑惑的望向浮游子,这一看之下不由吓了一跳,浮游子面色苍白,双目紧闭。
似乎感觉到采药的注视的目光,浮游子缓缓睁开双目,勉强一笑,道:“感觉如何?”
采药抓抓脑袋,沉思半晌,皱眉摇了摇头。
浮游子神秘一笑,道:“没关系!为师当初也是如此!慢慢的,你会明白的!”说完随手捏个法决,周身散出一层淡淡的云光,等云光散尽,浮游子人以不见。
采药反而半点都不惊奇,只是皱眉苦思……就在方才,浮游子掐诀的当儿,采药识海灵光一闪,好像抓住了什么……
“咦!不对!外面来了三个人!”浮游子的声音猛然从旁边响起,惊奇的道:“这小子功力好生凝练!快赶上极道剑宗那群疯子了!”话音一转,急促的道:“采药徒儿!来不及了!为防这小子发现,为师先传你一句口诀!其他的你以后慢慢领悟!……”
一道精奥的口诀传入耳中,采药豁然大悟,双手生涩的掐诀,素色法袍上的云纹被一股莫名力量引动,游走如飞,编织汇聚,周身云纹迅速的穿插,组成一道符箓的样子盖满采药周身上下,法袍上云纹组成的符箓玉色光芒游走一周,仿佛完成了一道循环,整条符箓瞬间大亮,云光一闪即敛,破旧的道观空空如也,人影皆无。
山风吹来,残破道观上面的琅琊牌匾哐当直响,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一个清亮的男子声音呸了一声道:“真是晦气!”
“咯咯咯……”伴随着娇媚女子笑声,一男一女踏入道观,看起来均有二十七八上下。
男的儒衫佩剑,身形修长,面如冠玉,长的十分俊俏,手中折扇轻摇,更添几分潇洒气概。
女子盈笑如花,一身明黄色道袍遮不住玲珑浮凸的妖娇体态,看的隐身墙脚的采药目光大亮,但却忽然间被随后步入道观的布衣铁剑的青年男子吸引住了目光,看到他,采药忽然就想起了四个字:朴实无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