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梦没有一般穿越小说女主那种超强的适应力,马上占卜到自己将会有个一女上N男、觅尽小攻小受的光辉未来,所以整晚都在装睡与睁眼中折腾,祈求下一秒就能看到余晴和发发抖尽全身肌肉,以嘲笑她刚刚做的恶梦。但直至公鸡初啼、然后日上三竿,最后小香走进房间为她梳洗,梦梦发现自己还睡在那张古老大床内,她彻底绝望了。
她也没有一般穿越小说女主所马上拥有的超强好奇心,有心情再认真看看自己现在长得是圆是扁(反正第一印象就觉得不比以前的自己好看),更没有那股超强的乐观情绪,此时的她脑海内满是自己原来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余晴和发发会多么伤心的忧虑。以后还能再见到晴晴和发发吗?靠坐在床上想啊想,沈梦梦悲从中来,不禁掩面大哭。
咦?
再弯腰试试……
没有。
手再向下移移……
没有!
惊吓之余,梦梦连哭也忘记了,把手慢慢移至胸前……然后吸气,再吸气,再深深地吸气——
“呀——!”
“咣铛!哗!”
好不容易习惯了现在这个一会发呆一会发疯的七小姐,小香正小心翼翼地拿着铜盆站在一旁侍候着,突被一记高分贝的悲呜偷袭,吓得盆也丢了,水也洒了,腿也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床前:“七……七小姐……”
“呜呜呜……我,我的D啊——!”穿越后,人世间最悲惨之事莫过于此……
“弟?”小香眼圈又红了:“小姐,您没弟啊……这赵府的少爷小姐,论最小的,便是七小姐您了……”
“还是最小的?”梦梦深受打击,哭得更悲壮了:“呜呜呜……我看也是啦!呜呜呜……我看,我看连A都没呢!”
“A……欸?”难道,是“嗝屁”之意?嗝屁者,亡也!一想至此,小香也被吓哭了,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七小姐福大命大,七小姐福大命大,定必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梦梦被小香这种激进的行为吓得连哭也忘了。过了好一会儿……
“小妹,跟你问件事儿……这个世界……会不会因为胸部小而早死?另外,你这种有事没事就用膝盖和头撞地板的习惯,能不能改一改?”
……
一番对话后,不需要像一般穿越小说的女主那样向身边的丫环宣布“我失忆了”,小香已自动将现在的七小姐定位为严重失心疯患者。整个上午,她都严守在梦梦床前,从社会背景至家庭环境,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向梦梦细细道来。
唉!若老爷和二夫人看到这样的七小姐,非把四小姐宰掉不可啊!
*******************************************************************************
小香的话不能不让沈梦梦惊讶。
首先,梦梦现在所处的世道,叫新汉。
不像那些穿越小说女主的脑袋里都装了“”搜索引擎,说起汉朝,梦梦也就只知道刘邦、汉文帝和汉武帝,充其量还知道他们有个叫刘备的远房亲戚……
“七小姐!您竟如此随便道出先主的名!又,先主确是远汉皇族的谪系子孙,岂能称之为远房……”发现自己也说了大逆不道的话,小香猛地捂住了小嘴。
“先主?啊!那,诸葛亮死了没有哇?”
“小……小姐!”小香头都痛了,“您又随便道出国父的名……若被外人听到,可是杀头的大罪啊……国父早在百年前升仙了。”
“咦咦咦?都一百年前的事啦?那,现在的皇上姓什么呀?”
“既为新汉,皇上自是姓刘了。”
“那曹操和孙权呢?”
“哼!”小香乱老气横秋地冷哼一声,“败寇焉足言哉!赤壁之战,张国公华容道挥刀斩阿瞒。那孙小儿缺了周喻,自然难成气候!”
“等等,这守华容道的,好像是关羽吧?”怎么好像换成张飞了?
“曹阿瞒曾对关国公有恩。国父聪慧若此,岂会令关国公守华容道、放虎归山?”小香看着梦梦,忍不住摆出一副“你白痴啊”的表情。随着小香继续的滔滔不绝,梦梦还知道了这“新汉朝”竟然还是诸葛亮的老婆黄月英起的名,她在诸葛亮被赐封为国父后也就顺理成章地被赐封为护国夫人,夫妇俩在天下统一后就承担起了培养新汉朝人才的任务,被百姓称为暗帝。所以刘家竟然平安地统治了这片江山一百多年,且现在除了边关不时有点小打小闹之外,中原还是一派太平盛世。
而梦梦现在所身处的赵府,正是当今赵丞相的府第。这赵丞相原本有五名妻妾,共育有两子五女,分别叫“琴、琪(棋)、舒(书)、华(画)、风、雅、颂”。妻妾之中,赵丞相最宠的要数二夫人,她的女儿赵弄雅——也就是梦梦穿越前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出生后就被护国寺的前任住持称之为“福星”,又是幺女,于是赵丞相一直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待明媒正娶的大夫人身故、二夫人被扶正,赵弄雅的地位更是高出其他姐姐一截,连两位兄长也忌她三分。
听着听着,梦梦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具体是什么,半刻之间又说不上来。这时,她看到小香又张了张嘴,却低下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有事就说吧,我不会怪罪你的。”从这半天各人对自己的态度,梦梦也隐约能看出自己的“前身”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七小姐!”小香一咬牙,又“扑通”地跪在地上,“求七小姐救救四小姐罢!”
*******************************************************************************
“我本还以为弄舒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不料竟做出把我儿推下水这等事,心寒呐!”歪歪斜斜地刚捱入祖先堂,沈梦梦就听到她的现任母亲——二夫人的声音。她抬头一看,只见二夫人被另一个妇人搀着、几位丫环簇拥,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一个跪在山堆似的祖先灵位前的少女。细看少女的脸,梦梦差点忍不住拍掌喝采:好一个标致的古美人!且这时正低着眉,一双丹凤眼隐隐含泪,仿如陈晓旭版的林黛玉提早降世,教与貂婵争风华!
堂内的所有女人显然都被那句清亮的“好一个标致的古美人!”吓了一跳(事实上梦梦还是喊出来了),当看到说话的竟然还是赵家七小姐,更显惊讶了。“我儿!”二夫人一脸怪罪地看着搀扶着七小姐的小香:她的伤还没好,怎么就让她下床了呢!
“啪!”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梦梦竟然看赵弄舒看得出神,淌下了一滴口水。
“秀儿?”看到女儿对自己没反应还流口水,二夫人又慌了。这时,二夫人身边的少妇也一脸担心地走上一步,轻轻地唤了一句:“七姑娘。”
被身边的小香轻轻地捅了一下,梦梦终于醒了:是喔,从今以后,我就是赵秀,字弄雅,赵秀、赵弄雅、七妹、七姑娘、七小姐都是我了。于是,她按照小香之前的吩咐,上前装模作样地盈盈一拜:“娘……”
“二夫人,五夫人。”小香高声叫道,也给现在的七小姐提个醒。
“娘,五娘。”梦梦乖乖合作,偷偷抬眼看了看那位五娘,正是昨晚在自己房间门边晕倒的妇人,现在的她一脸无奈,双眼尽是黯然。
这赵弄舒想是她的女儿吧。梦梦正想着,就听到二夫人说话了:“我儿啊,你有伤就应在床上多躺会儿,这四姐推儿下湖的事,为娘自会为儿作主!”
暗感到小香的手用力地握了握自己的手臂,梦梦会意了:“娘,这事儿与四姐无关,娘就别为难四姐了。”话刚说完,梦梦面前的所有女人不约而同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秀儿!你,你这是……”二夫人担心地趋步上前,硬要摸女儿头上的伤,把梦梦吓得连连后退。
“娘,女儿的伤已经无碍了。其实昨天,是女儿自己不小心,掉到湖里去的。”迎接着一堆女人看怪物似的目光,梦梦暗暗摇头——总不能如同小香所说,是赵弄雅为了和赵弄舒争抢表哥而故意跳下湖、嫁祸给赵弄舒吧!那赵弄雅早算定会游泳的阿福昨天上午当值,却万万料不到他会因肚子痛上了茅厕……天啊!我这身体的原主人怎么和一般的穿越小说不一样,反倒是个奸角啊?当然,这也不完全是赵弄雅的责任。梦梦看了看赵弄舒,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此刻竟然还向自己投以感激的眼神!你说赵弄雅不欺负她欺负谁啊!
“七姑娘,您……都记起了么?”本还以为赵弄雅是来落井下石,不料却变成雪中送炭,五夫人的眼里也迸发出欣喜。
“呃,秀儿昨晚确是受了惊,今天早上平静下来,便记起了。娘,有何事比秀儿的康复更重要呢?你把过错都推到四姐身上,我会内疚,继而有心病,不利于我的健康啊!娘大人有大量,倒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顺便给这个现任娘亲捶捶背,拍拍马屁。
二夫人被女儿那半文不白的语法弄得一愣一愣的:我儿真的好了吗?不过看到女儿脸上竟没有了平时的娇纵,心内也不禁一暖。
“好。”二夫人本就喜欢赵弄舒这孩子,若不是以为她伤了自己的心肝宝贝而把她误会了,二夫人还想与五夫人打好关系呢,毕竟弄个家无宁日,老爷是不会喜欢的。
短短一个下午,赵弄雅为四小姐求情一事就在赵府上下被炒得沸沸扬扬。毕竟这狗咬人不算什么,人咬狗才是新闻呐!
她也没有一般穿越小说女主所马上拥有的超强好奇心,有心情再认真看看自己现在长得是圆是扁(反正第一印象就觉得不比以前的自己好看),更没有那股超强的乐观情绪,此时的她脑海内满是自己原来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余晴和发发会多么伤心的忧虑。以后还能再见到晴晴和发发吗?靠坐在床上想啊想,沈梦梦悲从中来,不禁掩面大哭。
咦?
再弯腰试试……
没有。
手再向下移移……
没有!
惊吓之余,梦梦连哭也忘记了,把手慢慢移至胸前……然后吸气,再吸气,再深深地吸气——
“呀——!”
“咣铛!哗!”
好不容易习惯了现在这个一会发呆一会发疯的七小姐,小香正小心翼翼地拿着铜盆站在一旁侍候着,突被一记高分贝的悲呜偷袭,吓得盆也丢了,水也洒了,腿也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床前:“七……七小姐……”
“呜呜呜……我,我的D啊——!”穿越后,人世间最悲惨之事莫过于此……
“弟?”小香眼圈又红了:“小姐,您没弟啊……这赵府的少爷小姐,论最小的,便是七小姐您了……”
“还是最小的?”梦梦深受打击,哭得更悲壮了:“呜呜呜……我看也是啦!呜呜呜……我看,我看连A都没呢!”
“A……欸?”难道,是“嗝屁”之意?嗝屁者,亡也!一想至此,小香也被吓哭了,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七小姐福大命大,七小姐福大命大,定必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梦梦被小香这种激进的行为吓得连哭也忘了。过了好一会儿……
“小妹,跟你问件事儿……这个世界……会不会因为胸部小而早死?另外,你这种有事没事就用膝盖和头撞地板的习惯,能不能改一改?”
……
一番对话后,不需要像一般穿越小说的女主那样向身边的丫环宣布“我失忆了”,小香已自动将现在的七小姐定位为严重失心疯患者。整个上午,她都严守在梦梦床前,从社会背景至家庭环境,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向梦梦细细道来。
唉!若老爷和二夫人看到这样的七小姐,非把四小姐宰掉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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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香的话不能不让沈梦梦惊讶。
首先,梦梦现在所处的世道,叫新汉。
不像那些穿越小说女主的脑袋里都装了“”搜索引擎,说起汉朝,梦梦也就只知道刘邦、汉文帝和汉武帝,充其量还知道他们有个叫刘备的远房亲戚……
“七小姐!您竟如此随便道出先主的名!又,先主确是远汉皇族的谪系子孙,岂能称之为远房……”发现自己也说了大逆不道的话,小香猛地捂住了小嘴。
“先主?啊!那,诸葛亮死了没有哇?”
“小……小姐!”小香头都痛了,“您又随便道出国父的名……若被外人听到,可是杀头的大罪啊……国父早在百年前升仙了。”
“咦咦咦?都一百年前的事啦?那,现在的皇上姓什么呀?”
“既为新汉,皇上自是姓刘了。”
“那曹操和孙权呢?”
“哼!”小香乱老气横秋地冷哼一声,“败寇焉足言哉!赤壁之战,张国公华容道挥刀斩阿瞒。那孙小儿缺了周喻,自然难成气候!”
“等等,这守华容道的,好像是关羽吧?”怎么好像换成张飞了?
“曹阿瞒曾对关国公有恩。国父聪慧若此,岂会令关国公守华容道、放虎归山?”小香看着梦梦,忍不住摆出一副“你白痴啊”的表情。随着小香继续的滔滔不绝,梦梦还知道了这“新汉朝”竟然还是诸葛亮的老婆黄月英起的名,她在诸葛亮被赐封为国父后也就顺理成章地被赐封为护国夫人,夫妇俩在天下统一后就承担起了培养新汉朝人才的任务,被百姓称为暗帝。所以刘家竟然平安地统治了这片江山一百多年,且现在除了边关不时有点小打小闹之外,中原还是一派太平盛世。
而梦梦现在所身处的赵府,正是当今赵丞相的府第。这赵丞相原本有五名妻妾,共育有两子五女,分别叫“琴、琪(棋)、舒(书)、华(画)、风、雅、颂”。妻妾之中,赵丞相最宠的要数二夫人,她的女儿赵弄雅——也就是梦梦穿越前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出生后就被护国寺的前任住持称之为“福星”,又是幺女,于是赵丞相一直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待明媒正娶的大夫人身故、二夫人被扶正,赵弄雅的地位更是高出其他姐姐一截,连两位兄长也忌她三分。
听着听着,梦梦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具体是什么,半刻之间又说不上来。这时,她看到小香又张了张嘴,却低下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有事就说吧,我不会怪罪你的。”从这半天各人对自己的态度,梦梦也隐约能看出自己的“前身”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七小姐!”小香一咬牙,又“扑通”地跪在地上,“求七小姐救救四小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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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还以为弄舒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不料竟做出把我儿推下水这等事,心寒呐!”歪歪斜斜地刚捱入祖先堂,沈梦梦就听到她的现任母亲——二夫人的声音。她抬头一看,只见二夫人被另一个妇人搀着、几位丫环簇拥,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一个跪在山堆似的祖先灵位前的少女。细看少女的脸,梦梦差点忍不住拍掌喝采:好一个标致的古美人!且这时正低着眉,一双丹凤眼隐隐含泪,仿如陈晓旭版的林黛玉提早降世,教与貂婵争风华!
堂内的所有女人显然都被那句清亮的“好一个标致的古美人!”吓了一跳(事实上梦梦还是喊出来了),当看到说话的竟然还是赵家七小姐,更显惊讶了。“我儿!”二夫人一脸怪罪地看着搀扶着七小姐的小香:她的伤还没好,怎么就让她下床了呢!
“啪!”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梦梦竟然看赵弄舒看得出神,淌下了一滴口水。
“秀儿?”看到女儿对自己没反应还流口水,二夫人又慌了。这时,二夫人身边的少妇也一脸担心地走上一步,轻轻地唤了一句:“七姑娘。”
被身边的小香轻轻地捅了一下,梦梦终于醒了:是喔,从今以后,我就是赵秀,字弄雅,赵秀、赵弄雅、七妹、七姑娘、七小姐都是我了。于是,她按照小香之前的吩咐,上前装模作样地盈盈一拜:“娘……”
“二夫人,五夫人。”小香高声叫道,也给现在的七小姐提个醒。
“娘,五娘。”梦梦乖乖合作,偷偷抬眼看了看那位五娘,正是昨晚在自己房间门边晕倒的妇人,现在的她一脸无奈,双眼尽是黯然。
这赵弄舒想是她的女儿吧。梦梦正想着,就听到二夫人说话了:“我儿啊,你有伤就应在床上多躺会儿,这四姐推儿下湖的事,为娘自会为儿作主!”
暗感到小香的手用力地握了握自己的手臂,梦梦会意了:“娘,这事儿与四姐无关,娘就别为难四姐了。”话刚说完,梦梦面前的所有女人不约而同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秀儿!你,你这是……”二夫人担心地趋步上前,硬要摸女儿头上的伤,把梦梦吓得连连后退。
“娘,女儿的伤已经无碍了。其实昨天,是女儿自己不小心,掉到湖里去的。”迎接着一堆女人看怪物似的目光,梦梦暗暗摇头——总不能如同小香所说,是赵弄雅为了和赵弄舒争抢表哥而故意跳下湖、嫁祸给赵弄舒吧!那赵弄雅早算定会游泳的阿福昨天上午当值,却万万料不到他会因肚子痛上了茅厕……天啊!我这身体的原主人怎么和一般的穿越小说不一样,反倒是个奸角啊?当然,这也不完全是赵弄雅的责任。梦梦看了看赵弄舒,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此刻竟然还向自己投以感激的眼神!你说赵弄雅不欺负她欺负谁啊!
“七姑娘,您……都记起了么?”本还以为赵弄雅是来落井下石,不料却变成雪中送炭,五夫人的眼里也迸发出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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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被女儿那半文不白的语法弄得一愣一愣的:我儿真的好了吗?不过看到女儿脸上竟没有了平时的娇纵,心内也不禁一暖。
“好。”二夫人本就喜欢赵弄舒这孩子,若不是以为她伤了自己的心肝宝贝而把她误会了,二夫人还想与五夫人打好关系呢,毕竟弄个家无宁日,老爷是不会喜欢的。
短短一个下午,赵弄雅为四小姐求情一事就在赵府上下被炒得沸沸扬扬。毕竟这狗咬人不算什么,人咬狗才是新闻呐!
经过两天的休整,沈梦梦头上的绷带被解了下来,头脑也随之清楚了不少,终于想起了穿越小说中女主都应具备之首要技俩——和身边的丫环套近乎。
“小香妹,”梦梦眯眯笑地凑近小香,“我以前真不是一般的刁蛮任性呐。你看,我也只是随便给四姐求个情,这两天就有好多人借着这样或那样的藉口来这儿参观我了唉。”言下之意,你现在侍候的小姐可比以前那位好多了。
啧啧啧,谁说那些穿越女主不功利的?你还真以为她们是为了到古代宣扬女权主义而拍那些丫环的马屁?还不是怕窝里反、培养亲信,或要享受更高级别的虚荣感?嘻嘻嘻,今天看我梦梦把这小香给收了!梦梦一边继续组织着“人人平等”、“情同姐妹”等高谈阔论,一边喜滋滋地等着小香那感激涕零的“扑通”一跪。
“七小姐言重了。小姐从前虽则任性,但亦非妄为之人。只要小香多求几次,小姐最后也只会让四小姐在祖先灵位前跪上一两天,再让其三日不出闺房而已。其实小香知道,七小姐只不过想树树威,心本善良,若不是七小姐十年前大发善心,小香一家早就亡了。”小香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梦梦,希望以自己的身世勾起七小姐的记忆。
小香的一番话宛如一盆冷水,不但瞬间浇灭了梦梦的熊熊野心,还添了一身冷汗。说者无心,梦梦却听出些端倪了:凭一个小小的丫环也能劝动刁蛮小姐这一点,就说明这丫头在赵弄雅心中的地位了,若自己再给她灌输点“自由”、“平等”、“民主”这些屁话,说不定以后她连自己也不放在眼内,轻则演变成小姐服侍丫环,重则令她目无尊长,最后得罪了赵府上下,这不反累了她么?非但如此,梦梦从刚刚的对话中还得知,赵弄雅对小香恩重如山,而小香对赵弄雅亦是忠心耿耿,要是现在告诉她自己只是借用了赵弄雅的身体,那自己铁定会被她当成妖孽,以后就凶多吉少了。
梦梦了无兴趣地趴在茶桌上,突然觉得赵弄雅和以前余晴还真有些相似。回想起初相识时余晴的种种任性,梦梦无来由地说了句:“任性啊……可能只是寂寞罢了。”小香闻言,不禁一阵怔忡——
“禀七小姐,”一个仆人风风火火地跑来,还没来得及禀告,另一个仆人竟然从后赶上,硬是把他撞开了:“郭少爷求见。”
又是两个争着来看自己的好事者。梦梦摇摇头,又抬头,一脸问号地望向小香。
“郭少爷名丰字少充,是三夫人的侄儿,家官三品……亦正是七小姐和四小姐的意中人。”小香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迅速收拾好房间里的一切,并翻起茶桌上的一个茶杯。
原来赵弄雅跳湖就是为了他啊!“那就是帅哥咯?”梦梦马上整整衣服。
“……衰……哥?”小香的手抖了抖,茶壶差点没掉下来。
“美男子,美男子啦!”梦梦能感觉到小香的嘴角抽了抽。
“貌赛潘安。”小香脸上泛起淡淡两片红晕,偷眼瞄着还站在门外、却早被赵弄雅刚刚的话惊得目瞪口呆的两个仆人,“七小姐,这话儿以后不能问。”最起码不能在外人面前问啊!
正说间,一个白色的身影就从屋外冲入,奶腔也随之飘至:“雅儿表妹身子可好?”
梦梦不禁皱了皱眉。虽说自己是现代人,但一个男人未经允许,就私自踏入女生的房间,这也未免太失礼了吧!再加上娘娘腔的语调,梦梦立马听到了自己幻想崩裂的声音。不过虽则败絮其中,这金玉其外却是不看白不看的,梦梦抬头,把郭丰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只见他一袭白衣,手轻摇白色折扇,脸上刷一层白粉,若不是那两片明显含过红纸的薄嘴唇,梦梦还以为自己大白天碰上了白无常。
这是帅哥吗?摆明是个不折不扣的人妖嘛!
“猪腩肉……”梦梦喃喃说道,郭少充闻言踉跄了一下。
“什么?”小香瞪大眼睛,料不到七小姐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那白毛肚子上有猪腩肉。”梦梦光明正大地指了指郭少充的肚子,然后用“你骗我”的眼神回望小香。
“这……禀七小姐,肚子微隆,乃男子之美……”小香急急地小声提醒道。天啊,七小姐您一句话已令心上人有恼羞之色了!
“……这么说,那张死人脸和热烈红唇也是当今美男子的魅力所在咯?”梦梦好失望哦,这个时代的女人就这么没有审美观吗?
“小姐,那叫凝脂肌肤、唇红齿白……”神啊,求求您让七小姐突然清醒过来吧!
“咳咳……”一直被晾在一旁的白毛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为免听到更多不堪入耳的话而令自己玉树临风的形象破功,不得不插话道:“惊闻雅儿被舒儿推下水以致受伤,为兄可是十分担心啊!那舒儿也是,如此冲动,何必呢?”
梦梦紧盯着白毛的眼。他嘴上说担心,眼内却没有一丝心痛或担心,反而闪射出异常的光彩。原来这探病是假,从赵弄雅口中得知两姐妹为了他而发生争执,并以此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才是真!一瞥眼,却见赵弄舒手拿一盅补品,正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外。眼珠子一转,梦梦突然露出了恶魔般的微笑。
“四姐!”梦梦欢快地朝门外打了声招呼,那白毛闻言,显然被吓了一跳,不得不转身对赵弄舒作了一揖道:“舒,舒儿有礼了。”一幅作贼心虚的样子。
被梦梦一叫,赵弄舒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来盈盈回礼:“表哥有礼了。七妹,身体好些了么?四姐炖了些人参汤,七妹若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梦梦一把抢过赵弄舒手上的炖盅,顺道拉过赵弄舒的小手,十分亲热地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对了,四姐您来多久啦?”赵弄雅故意高声地问,然后看好戏似的看向面前的两个人。只见赵弄舒的脸色果然又差了几分,那白毛一脸白粉倒看不出什么,但从不敢抬头的动作中也觉得他不好受。
看来这小哥虽然虚荣心极强,对赵弄舒也并非无心嘛。
“七妹您别误会,四姐并不是有心听您们说话。”赵弄舒急急地回了句,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低头拧着罗裙不说话了。
“白……郭表哥——”梦梦故意甜甜地唤了声,好笑地看到赵弄舒、郭丰和小香都颤了一下,“你——怎么可以这样误会四姐啊!那湖呢,是我自己自愿跳下去的。我和四姐姊妹情深,到底是哪个小人造谣,说是四姐把我推下去的啊?”梦梦双手托腮,笑呵呵地看着白毛和赵弄舒变戏法似的脸。
“你自己,你自己跳下去?”白毛觉得面子挂不住了,“这……雅儿为何自己跳湖呢?”
“因为天气太热,想下水凉快凉快呗。”梦梦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小香的身子轻轻地抖了抖。
“凉快?但现在秋风已起……”白毛一脸惊讶,赵弄舒则早懵了。
“郭表哥,你现在不也在扇扇子吗?若不是因为天气热,难道是为了抽风?”梦梦呶呶嘴,一脸“你白痴啊”地看着白毛,小香的身子再次猛烈地抖了抖。
白毛被气得白脸终于透出了红色,白扇一合:“……看七妹灵牙俐齿,想必身子已无恙,为兄也就先告辞了。”然后不顾仪态,揖也不作了,竟就转身要走。
“哎呀,七妹身体抱病,不能送表哥了,还请四姐帮个忙才是。”梦梦夸张地装出一幅柔弱的样子,还不忘给赵弄舒眨巴眨巴眼睛。
“如此甚好!”白毛咬牙切齿地嘣出四个字。
待二人走远,梦梦才把头转向小香:“小香妹,你做人也爽快点嘛,我看你憋笑憋得,啧,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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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如此一闹,可不是把表少爷硬生生推给四小姐了?”大笑过后,小香开始反省刚才那个玩笑给七小姐带来的严重后果,小脸开始有些垮了。
“这有什么不好,那郭丰虽然年少气盛,人又轻浮,但对赵……四姐还是有心的。”沈梦梦悠闲地喝着茶,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
“表少爷可是世间难觅的美男子,又熟读诗书,家世不差,小姐果真不后悔?”
梦梦差点没被茶水呛到。让年轻的吴孟达脸上涂一层白灰再穿上白色芭蕾舞裙估计就那样了,还世间难觅?“咳咳咳……这不正好?”借着咳嗽,梦梦用手按压着良心说,“表哥和四姐,郎才女貌。再说了,就凭他对我无情这一点,真和他结……成了亲,我才后悔哩!”
眼珠子转转,梦梦又笑眯眯地凑近小香:“我说小香妹,常言说得好啊: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小姐,此乃常言?小香没听过……”
“别打岔!这只是引子而已。正文是,要择一个好夫婿,相貌根本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体重不是压力,只要他对你真心实意,是条真汉子(不是人妖),那就可以了!懂不?”看小香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梦梦笑容更大了,趁机拍桌而起:“不懂吧?走!我们上大街去,给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男子汉!”无论如何,留在家里是永远也查不到穿越回去的办法吧?既然自己是因为和尚来的,就到寺庙找线索好了。
还没迈步,小香就急急把梦梦唤住:“小姐,女儿家是不能在街上随意走动的。”
梦梦把嘴咧到腮边,终于到了穿越小说中令丫环们每听闻一次都定必大惊一番的经典情节——男扮女装逛古街了!她喜滋滋地转身,正要模仿那些穿越女主潮流一把,鼻子却撞在了小香递来的一套早被穿旧的书生衣物上。“小姐,请先换装罢。”
……
半个时辰后,梦梦和小香一身书生和书童的打扮,在得到二夫人的首肯后,光明正大地从赵府正门走了出去,而且刚走上大街,就见两位穿耳洞的书生正在一胭脂水粉摆摊前挑得不亦乐乎。
……
靠!穿越女主们真是一堆土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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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得越久,沈梦梦越觉得自己身在火星。
这里真的是古代吗?
或者说,自己和其他穿越女主们穿的,是同一个“古代”吗?
一路上,且不说也能碰到零零星星的穿了耳洞的“书生”,一些小腹便便、浓妆艳抹的人妖果然真的纷纷受到街上那些女扮男装、甚至小部分男子的青睐。经过多番旁敲侧击,梦梦总算从小香口中大概了解人们喜欢小腹微隆男人的真正原因——原来古代生产力水平较低,粮食供应少,因此营养不良的人多,营养过剩的人少,而小腹微隆就成为了大户人家的标志,女性选择佳婿的重要条件。
由此想到,自己能附在这个身体里也算是万幸了:赵弄雅的家庭环境还算是很不错的,样子虽然自认为比不上原来的自己,但怎么说还算有点姿色;倘若附身在一个身无分文的中年弃妇、或是身有残疾、又或是老妇的身上,梦梦宁愿赌一把,闭眼跳湖再死一次。
而那些有化妆癖的男人,则是新汉朝的贵族后矞。在新汉主新一轮的改革中,这些贵族正在逐渐没落,但身份仍是显赫的,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逛了九条大街,梦梦的眼睛总在那些没化妆的男人身上打转,尽管大街上这类男人占了大多数,但她偷偷地比了比,街上身高超过180公分的男人——竟然没有!帅的——没有!酷的——没有!美的——没有!好吧,退而求其次,五官端正的……
“天啊!我怎么这么倒霉,穿的古代这么现实啊!”梦梦突然仰天长叹,把早因小姐四处偷窥男人而觉得很丢脸的小香吼开了两米远。
至于那个逢穿越女主都必去的旅游景点——妓院,现实还分有官窑和私窑两类。官窑早上是不营业的,且守卫深严,梦梦走近半步,就被守门人紧盯着她的耳洞看。有一、两个私窑倒在白天营业,但既然采用24小时工作制,想必是由于营业额过低——这只要看那堆守在窑外如狼似虎的“美人”就知道了。
那些穿越女主是怎么上演英雄救美的?梦梦正盯着眼前那堆朝她挤眉弄眼的女人发呆,突然被小香偷偷地拉了拉衣角。
“小姐……这窑子,咱就别上了罢。”小香小声说道。梦梦回头一看,她的眼圈早红了。
“……我只是看看热闹,不会把小香妹你卖掉的。”梦梦哭笑不得。
这丫头还真怕我把她抛弃了呢。念头一闪而过,小香在梦梦心里多了一份对小妹妹的怜惜。
“小姐只是看热闹?如此甚好。”小香大大地松了口气,“小香还怕小姐大病一场而性情大变,学李家大小姐和杨家三小姐上窑子玩呢!从前小姐最轻视者,莫过于女儿家上窑子了。”
“……”这丫头,原来只是怕我素质低丢她的脸吗!
“小姐?”
“你是说,”梦梦不可置信地指了指前面,“那堆向我频送秋波的女人也侍候女人?”
“……小姐,那些给你抛媚眼的,也有男人。”
……
靠!穿越女主们真是一堆土包!
“小香妹,”梦梦眯眯笑地凑近小香,“我以前真不是一般的刁蛮任性呐。你看,我也只是随便给四姐求个情,这两天就有好多人借着这样或那样的藉口来这儿参观我了唉。”言下之意,你现在侍候的小姐可比以前那位好多了。
啧啧啧,谁说那些穿越女主不功利的?你还真以为她们是为了到古代宣扬女权主义而拍那些丫环的马屁?还不是怕窝里反、培养亲信,或要享受更高级别的虚荣感?嘻嘻嘻,今天看我梦梦把这小香给收了!梦梦一边继续组织着“人人平等”、“情同姐妹”等高谈阔论,一边喜滋滋地等着小香那感激涕零的“扑通”一跪。
“七小姐言重了。小姐从前虽则任性,但亦非妄为之人。只要小香多求几次,小姐最后也只会让四小姐在祖先灵位前跪上一两天,再让其三日不出闺房而已。其实小香知道,七小姐只不过想树树威,心本善良,若不是七小姐十年前大发善心,小香一家早就亡了。”小香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梦梦,希望以自己的身世勾起七小姐的记忆。
小香的一番话宛如一盆冷水,不但瞬间浇灭了梦梦的熊熊野心,还添了一身冷汗。说者无心,梦梦却听出些端倪了:凭一个小小的丫环也能劝动刁蛮小姐这一点,就说明这丫头在赵弄雅心中的地位了,若自己再给她灌输点“自由”、“平等”、“民主”这些屁话,说不定以后她连自己也不放在眼内,轻则演变成小姐服侍丫环,重则令她目无尊长,最后得罪了赵府上下,这不反累了她么?非但如此,梦梦从刚刚的对话中还得知,赵弄雅对小香恩重如山,而小香对赵弄雅亦是忠心耿耿,要是现在告诉她自己只是借用了赵弄雅的身体,那自己铁定会被她当成妖孽,以后就凶多吉少了。
梦梦了无兴趣地趴在茶桌上,突然觉得赵弄雅和以前余晴还真有些相似。回想起初相识时余晴的种种任性,梦梦无来由地说了句:“任性啊……可能只是寂寞罢了。”小香闻言,不禁一阵怔忡——
“禀七小姐,”一个仆人风风火火地跑来,还没来得及禀告,另一个仆人竟然从后赶上,硬是把他撞开了:“郭少爷求见。”
又是两个争着来看自己的好事者。梦梦摇摇头,又抬头,一脸问号地望向小香。
“郭少爷名丰字少充,是三夫人的侄儿,家官三品……亦正是七小姐和四小姐的意中人。”小香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迅速收拾好房间里的一切,并翻起茶桌上的一个茶杯。
原来赵弄雅跳湖就是为了他啊!“那就是帅哥咯?”梦梦马上整整衣服。
“……衰……哥?”小香的手抖了抖,茶壶差点没掉下来。
“美男子,美男子啦!”梦梦能感觉到小香的嘴角抽了抽。
“貌赛潘安。”小香脸上泛起淡淡两片红晕,偷眼瞄着还站在门外、却早被赵弄雅刚刚的话惊得目瞪口呆的两个仆人,“七小姐,这话儿以后不能问。”最起码不能在外人面前问啊!
正说间,一个白色的身影就从屋外冲入,奶腔也随之飘至:“雅儿表妹身子可好?”
梦梦不禁皱了皱眉。虽说自己是现代人,但一个男人未经允许,就私自踏入女生的房间,这也未免太失礼了吧!再加上娘娘腔的语调,梦梦立马听到了自己幻想崩裂的声音。不过虽则败絮其中,这金玉其外却是不看白不看的,梦梦抬头,把郭丰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只见他一袭白衣,手轻摇白色折扇,脸上刷一层白粉,若不是那两片明显含过红纸的薄嘴唇,梦梦还以为自己大白天碰上了白无常。
这是帅哥吗?摆明是个不折不扣的人妖嘛!
“猪腩肉……”梦梦喃喃说道,郭少充闻言踉跄了一下。
“什么?”小香瞪大眼睛,料不到七小姐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那白毛肚子上有猪腩肉。”梦梦光明正大地指了指郭少充的肚子,然后用“你骗我”的眼神回望小香。
“这……禀七小姐,肚子微隆,乃男子之美……”小香急急地小声提醒道。天啊,七小姐您一句话已令心上人有恼羞之色了!
“……这么说,那张死人脸和热烈红唇也是当今美男子的魅力所在咯?”梦梦好失望哦,这个时代的女人就这么没有审美观吗?
“小姐,那叫凝脂肌肤、唇红齿白……”神啊,求求您让七小姐突然清醒过来吧!
“咳咳……”一直被晾在一旁的白毛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为免听到更多不堪入耳的话而令自己玉树临风的形象破功,不得不插话道:“惊闻雅儿被舒儿推下水以致受伤,为兄可是十分担心啊!那舒儿也是,如此冲动,何必呢?”
梦梦紧盯着白毛的眼。他嘴上说担心,眼内却没有一丝心痛或担心,反而闪射出异常的光彩。原来这探病是假,从赵弄雅口中得知两姐妹为了他而发生争执,并以此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才是真!一瞥眼,却见赵弄舒手拿一盅补品,正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外。眼珠子一转,梦梦突然露出了恶魔般的微笑。
“四姐!”梦梦欢快地朝门外打了声招呼,那白毛闻言,显然被吓了一跳,不得不转身对赵弄舒作了一揖道:“舒,舒儿有礼了。”一幅作贼心虚的样子。
被梦梦一叫,赵弄舒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来盈盈回礼:“表哥有礼了。七妹,身体好些了么?四姐炖了些人参汤,七妹若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梦梦一把抢过赵弄舒手上的炖盅,顺道拉过赵弄舒的小手,十分亲热地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对了,四姐您来多久啦?”赵弄雅故意高声地问,然后看好戏似的看向面前的两个人。只见赵弄舒的脸色果然又差了几分,那白毛一脸白粉倒看不出什么,但从不敢抬头的动作中也觉得他不好受。
看来这小哥虽然虚荣心极强,对赵弄舒也并非无心嘛。
“七妹您别误会,四姐并不是有心听您们说话。”赵弄舒急急地回了句,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低头拧着罗裙不说话了。
“白……郭表哥——”梦梦故意甜甜地唤了声,好笑地看到赵弄舒、郭丰和小香都颤了一下,“你——怎么可以这样误会四姐啊!那湖呢,是我自己自愿跳下去的。我和四姐姊妹情深,到底是哪个小人造谣,说是四姐把我推下去的啊?”梦梦双手托腮,笑呵呵地看着白毛和赵弄舒变戏法似的脸。
“你自己,你自己跳下去?”白毛觉得面子挂不住了,“这……雅儿为何自己跳湖呢?”
“因为天气太热,想下水凉快凉快呗。”梦梦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小香的身子轻轻地抖了抖。
“凉快?但现在秋风已起……”白毛一脸惊讶,赵弄舒则早懵了。
“郭表哥,你现在不也在扇扇子吗?若不是因为天气热,难道是为了抽风?”梦梦呶呶嘴,一脸“你白痴啊”地看着白毛,小香的身子再次猛烈地抖了抖。
白毛被气得白脸终于透出了红色,白扇一合:“……看七妹灵牙俐齿,想必身子已无恙,为兄也就先告辞了。”然后不顾仪态,揖也不作了,竟就转身要走。
“哎呀,七妹身体抱病,不能送表哥了,还请四姐帮个忙才是。”梦梦夸张地装出一幅柔弱的样子,还不忘给赵弄舒眨巴眨巴眼睛。
“如此甚好!”白毛咬牙切齿地嘣出四个字。
待二人走远,梦梦才把头转向小香:“小香妹,你做人也爽快点嘛,我看你憋笑憋得,啧,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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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如此一闹,可不是把表少爷硬生生推给四小姐了?”大笑过后,小香开始反省刚才那个玩笑给七小姐带来的严重后果,小脸开始有些垮了。
“这有什么不好,那郭丰虽然年少气盛,人又轻浮,但对赵……四姐还是有心的。”沈梦梦悠闲地喝着茶,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
“表少爷可是世间难觅的美男子,又熟读诗书,家世不差,小姐果真不后悔?”
梦梦差点没被茶水呛到。让年轻的吴孟达脸上涂一层白灰再穿上白色芭蕾舞裙估计就那样了,还世间难觅?“咳咳咳……这不正好?”借着咳嗽,梦梦用手按压着良心说,“表哥和四姐,郎才女貌。再说了,就凭他对我无情这一点,真和他结……成了亲,我才后悔哩!”
眼珠子转转,梦梦又笑眯眯地凑近小香:“我说小香妹,常言说得好啊: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小姐,此乃常言?小香没听过……”
“别打岔!这只是引子而已。正文是,要择一个好夫婿,相貌根本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体重不是压力,只要他对你真心实意,是条真汉子(不是人妖),那就可以了!懂不?”看小香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梦梦笑容更大了,趁机拍桌而起:“不懂吧?走!我们上大街去,给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男子汉!”无论如何,留在家里是永远也查不到穿越回去的办法吧?既然自己是因为和尚来的,就到寺庙找线索好了。
还没迈步,小香就急急把梦梦唤住:“小姐,女儿家是不能在街上随意走动的。”
梦梦把嘴咧到腮边,终于到了穿越小说中令丫环们每听闻一次都定必大惊一番的经典情节——男扮女装逛古街了!她喜滋滋地转身,正要模仿那些穿越女主潮流一把,鼻子却撞在了小香递来的一套早被穿旧的书生衣物上。“小姐,请先换装罢。”
……
半个时辰后,梦梦和小香一身书生和书童的打扮,在得到二夫人的首肯后,光明正大地从赵府正门走了出去,而且刚走上大街,就见两位穿耳洞的书生正在一胭脂水粉摆摊前挑得不亦乐乎。
……
靠!穿越女主们真是一堆土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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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得越久,沈梦梦越觉得自己身在火星。
这里真的是古代吗?
或者说,自己和其他穿越女主们穿的,是同一个“古代”吗?
一路上,且不说也能碰到零零星星的穿了耳洞的“书生”,一些小腹便便、浓妆艳抹的人妖果然真的纷纷受到街上那些女扮男装、甚至小部分男子的青睐。经过多番旁敲侧击,梦梦总算从小香口中大概了解人们喜欢小腹微隆男人的真正原因——原来古代生产力水平较低,粮食供应少,因此营养不良的人多,营养过剩的人少,而小腹微隆就成为了大户人家的标志,女性选择佳婿的重要条件。
由此想到,自己能附在这个身体里也算是万幸了:赵弄雅的家庭环境还算是很不错的,样子虽然自认为比不上原来的自己,但怎么说还算有点姿色;倘若附身在一个身无分文的中年弃妇、或是身有残疾、又或是老妇的身上,梦梦宁愿赌一把,闭眼跳湖再死一次。
而那些有化妆癖的男人,则是新汉朝的贵族后矞。在新汉主新一轮的改革中,这些贵族正在逐渐没落,但身份仍是显赫的,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逛了九条大街,梦梦的眼睛总在那些没化妆的男人身上打转,尽管大街上这类男人占了大多数,但她偷偷地比了比,街上身高超过180公分的男人——竟然没有!帅的——没有!酷的——没有!美的——没有!好吧,退而求其次,五官端正的……
“天啊!我怎么这么倒霉,穿的古代这么现实啊!”梦梦突然仰天长叹,把早因小姐四处偷窥男人而觉得很丢脸的小香吼开了两米远。
至于那个逢穿越女主都必去的旅游景点——妓院,现实还分有官窑和私窑两类。官窑早上是不营业的,且守卫深严,梦梦走近半步,就被守门人紧盯着她的耳洞看。有一、两个私窑倒在白天营业,但既然采用24小时工作制,想必是由于营业额过低——这只要看那堆守在窑外如狼似虎的“美人”就知道了。
那些穿越女主是怎么上演英雄救美的?梦梦正盯着眼前那堆朝她挤眉弄眼的女人发呆,突然被小香偷偷地拉了拉衣角。
“小姐……这窑子,咱就别上了罢。”小香小声说道。梦梦回头一看,她的眼圈早红了。
“……我只是看看热闹,不会把小香妹你卖掉的。”梦梦哭笑不得。
这丫头还真怕我把她抛弃了呢。念头一闪而过,小香在梦梦心里多了一份对小妹妹的怜惜。
“小姐只是看热闹?如此甚好。”小香大大地松了口气,“小香还怕小姐大病一场而性情大变,学李家大小姐和杨家三小姐上窑子玩呢!从前小姐最轻视者,莫过于女儿家上窑子了。”
“……”这丫头,原来只是怕我素质低丢她的脸吗!
“小姐?”
“你是说,”梦梦不可置信地指了指前面,“那堆向我频送秋波的女人也侍候女人?”
“……小姐,那些给你抛媚眼的,也有男人。”
……
靠!穿越女主们真是一堆土包!
人要倒霉,喝水都会塞牙缝。
千辛万苦地爬上九九八十一阶石梯,才找到京师里唯一的佛寺——护国寺,却被告知主持到邻县巡回宣扬佛法去了,没有两、三个月不回寺。于是气冲冲地跑下山,不觉喘吁吁地,连步子也迈不起了。
“七小姐,”小香紧紧跟在沈梦梦的身后,也是香汗淋漓,“小姐,您大病初愈,还是不要过于劳累的好。”
“这……这和大病有什么关系!归根到底,就是这赵弄雅的身子太弱……换以前,我,我可是校运会马拉松比赛……业余组的季军呢!”
“小姐,您又胡说八道了。”习惯于七小姐的疯人疯语,小香也开始见惯不怪。她擦了擦汗,说了一句足以令梦梦撞墙的话:“早料到,不如叫两轿子……”
“……小——香——妹,那你上山前为什么不叫哇!”梦梦连死的心都有了。
“小,小香该死!我还以为七小姐是求神来着,想亲身走上山……的。”若不是山下人来人往,小香差点又“扑通”了。
梦梦不知好气还是好笑:“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来求神的吗?是来寻仇的好不好!算了算了,你去叫轿子过来吧,我不行了,先在这里歇歇。”说罢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无力地向小香挥了挥手。
小香才没走开多久,远处突然一阵吵杂。
“马受惊啦——!让开,让开啊!”一阵惊呼,夹杂着马的长嘶和人群的惊恐叫唤声由远而近。梦梦抬头一望,只见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正狂扭着头,死命地朝石阶方向冲来,马上一男子正拼命地拽着缰绳喝令它停下,无奈两旁的小摊和人被马吓得鸡飞狗跳,反而让马更害怕,蹄子踢得更高了。
小命要紧!
梦梦手脚并用,狼狈地爬离石阶,给疯马让开了一条道。不料马突然一扭屁股,朝旁边卖泥人儿的小摊就冲了过去。小摊附近的人群一哄而散,仅留下一个小男孩咬着冰糖葫芦,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引起了其他人的齐声惊呼!
很遗憾,梦梦不是一般穿越小说的女主,即使刚刚她没有爬那一百六十二级的楼梯,也没有灵敏的反应和身手,更没有条件反射般知道自己必不会被马踢死的觉悟。站在马身后的她,除了跟着大家捂口惊呼外,什么也做不到。
千钧一发之际,随着众人的又一声惊呼,一抹蓝灰色的身影从马前闪过,一把抱起小男孩就往一旁滚了过去。是的,不是飘,也不是飞身,是滚,还是很狼狈那种(令梦梦再次意识到这个时代的现实)。那片身影滚开后一停下,就紧紧地用身子护着小男孩,匍匐着朝安全的地方挪开。
这时,好像被那个身影吓到似的,马长嘶一声,两前蹄向上一踢,竟奇迹般地停了下来。
时间仿似停滞了十秒,地上那团蓝灰色的脏布看没了动静,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从小孩身上挪开。
“啪啪啪啪啪……”这次首先反应过来(也可能还没清醒)狂拍手掌的正是梦梦,这时,大家都像回魂似的,一起向地上那位英雄报以了雷鸣般的掌声。
“呜哇——!”小屁孩看看四周,终于知道自己刚刚死里逃生,才后知后觉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救人英雄听到哭声,知道孩子已经平安,不禁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把小孩也拉起来,顺便拍了拍两人身上的灰尘……
霎时又静场了近五秒。
梦梦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位穿着蓝灰色布衣的男人。尽管不像众人一样诧异于他几乎195公分的身高,但那虎背熊腰却是梦梦在现代观看大力士比赛时才见过的,被太阳长期暴晒而显得黝黑的国字脸上,一条从额头斜插至左颧骨的伤疤又粗又长。仅这两点,就足以令在场看热闹的人忘记鼓掌了。
小屁孩发现大家突然安静下来,也睁眼看了看救命恩人的脸,这不看尤可,一看被吓得哭声更大了。
可笑的是,这个高大的男人竟没明白小男孩这次哭的原因,还好心地踹下来轻拍小弟弟的肩头,轻声地安慰着,见不奏效,竟然还装起鬼脸来,那伤疤因为面容的扭曲,变成了一条蜈蚣在男人的脸上爬来爬去,把小屁孩吓得尿都撒了。众人见及,都从愕然变成了窃笑,也不顾那一大一小,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大街上又恢复了热闹。
正在这时,一个女人尖叫着,从石阶上狂冲至小男孩的身边,一把把小男孩紧紧护到身后:“你干吗欺负我儿子!”待她怒目抬头,马上也被眼前这只脸上有蜈蚣的黑熊镇住了。
“夫人您误会在下了……”男人尴尬地向女人抱了抱拳。
那妇人虽然被吓得浑身发抖,却仍狠声地打住了男人的话:“你,你,你怎可以这样吓一个小孩子……啊!你别碰我俩母子!”
“夫人,您确是……”男人突然醒悟过来,不自觉地摸了摸脸上的伤疤,最后不得不苦笑,弯腰向那两母子赔了个不是。那妇人也不敢计较,话也不说,拉起儿子就快步跑了。
“嘻嘻。”看着这个救人反被人臭骂一顿、自己还要赔礼道歉的男人仍呆呆地站在大街上,梦梦忍不住轻笑出声,惹得那男人把脸转了过来。知道全过程都被人看到了,男人一脸尴尬地对轻笑者笑了笑。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让梦梦看到了一对浓眉,还有一双闪烁着光彩的眼睛。
呵呵,这男人,太可爱了。
“小……公子——!”小香一边喊,一边从远处急急跑到梦梦的身边。“听说刚才此处有马横冲乱撞,可把小香吓死了。小香该死,让小姐受惊了!小姐没事吧?”小香细细地检查着梦梦的身体,颤声说道。
“小香妹,”梦梦低头对小香轻笑耳语,“你不是想看我说的好夫婿标准吗?诺,那边站着的就是一个!”然后向黑熊那边呶了呶嘴。
小香闻言把头转过去一看,呆了好久:“……小姐……想必是太累……又胡言乱语吓小香了……小香已备了轿子,小姐还是早点回府吧!”再回头,眼圈又红了。
千辛万苦地爬上九九八十一阶石梯,才找到京师里唯一的佛寺——护国寺,却被告知主持到邻县巡回宣扬佛法去了,没有两、三个月不回寺。于是气冲冲地跑下山,不觉喘吁吁地,连步子也迈不起了。
“七小姐,”小香紧紧跟在沈梦梦的身后,也是香汗淋漓,“小姐,您大病初愈,还是不要过于劳累的好。”
“这……这和大病有什么关系!归根到底,就是这赵弄雅的身子太弱……换以前,我,我可是校运会马拉松比赛……业余组的季军呢!”
“小姐,您又胡说八道了。”习惯于七小姐的疯人疯语,小香也开始见惯不怪。她擦了擦汗,说了一句足以令梦梦撞墙的话:“早料到,不如叫两轿子……”
“……小——香——妹,那你上山前为什么不叫哇!”梦梦连死的心都有了。
“小,小香该死!我还以为七小姐是求神来着,想亲身走上山……的。”若不是山下人来人往,小香差点又“扑通”了。
梦梦不知好气还是好笑:“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来求神的吗?是来寻仇的好不好!算了算了,你去叫轿子过来吧,我不行了,先在这里歇歇。”说罢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无力地向小香挥了挥手。
小香才没走开多久,远处突然一阵吵杂。
“马受惊啦——!让开,让开啊!”一阵惊呼,夹杂着马的长嘶和人群的惊恐叫唤声由远而近。梦梦抬头一望,只见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正狂扭着头,死命地朝石阶方向冲来,马上一男子正拼命地拽着缰绳喝令它停下,无奈两旁的小摊和人被马吓得鸡飞狗跳,反而让马更害怕,蹄子踢得更高了。
小命要紧!
梦梦手脚并用,狼狈地爬离石阶,给疯马让开了一条道。不料马突然一扭屁股,朝旁边卖泥人儿的小摊就冲了过去。小摊附近的人群一哄而散,仅留下一个小男孩咬着冰糖葫芦,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引起了其他人的齐声惊呼!
很遗憾,梦梦不是一般穿越小说的女主,即使刚刚她没有爬那一百六十二级的楼梯,也没有灵敏的反应和身手,更没有条件反射般知道自己必不会被马踢死的觉悟。站在马身后的她,除了跟着大家捂口惊呼外,什么也做不到。
千钧一发之际,随着众人的又一声惊呼,一抹蓝灰色的身影从马前闪过,一把抱起小男孩就往一旁滚了过去。是的,不是飘,也不是飞身,是滚,还是很狼狈那种(令梦梦再次意识到这个时代的现实)。那片身影滚开后一停下,就紧紧地用身子护着小男孩,匍匐着朝安全的地方挪开。
这时,好像被那个身影吓到似的,马长嘶一声,两前蹄向上一踢,竟奇迹般地停了下来。
时间仿似停滞了十秒,地上那团蓝灰色的脏布看没了动静,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从小孩身上挪开。
“啪啪啪啪啪……”这次首先反应过来(也可能还没清醒)狂拍手掌的正是梦梦,这时,大家都像回魂似的,一起向地上那位英雄报以了雷鸣般的掌声。
“呜哇——!”小屁孩看看四周,终于知道自己刚刚死里逃生,才后知后觉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救人英雄听到哭声,知道孩子已经平安,不禁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把小孩也拉起来,顺便拍了拍两人身上的灰尘……
霎时又静场了近五秒。
梦梦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位穿着蓝灰色布衣的男人。尽管不像众人一样诧异于他几乎195公分的身高,但那虎背熊腰却是梦梦在现代观看大力士比赛时才见过的,被太阳长期暴晒而显得黝黑的国字脸上,一条从额头斜插至左颧骨的伤疤又粗又长。仅这两点,就足以令在场看热闹的人忘记鼓掌了。
小屁孩发现大家突然安静下来,也睁眼看了看救命恩人的脸,这不看尤可,一看被吓得哭声更大了。
可笑的是,这个高大的男人竟没明白小男孩这次哭的原因,还好心地踹下来轻拍小弟弟的肩头,轻声地安慰着,见不奏效,竟然还装起鬼脸来,那伤疤因为面容的扭曲,变成了一条蜈蚣在男人的脸上爬来爬去,把小屁孩吓得尿都撒了。众人见及,都从愕然变成了窃笑,也不顾那一大一小,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大街上又恢复了热闹。
正在这时,一个女人尖叫着,从石阶上狂冲至小男孩的身边,一把把小男孩紧紧护到身后:“你干吗欺负我儿子!”待她怒目抬头,马上也被眼前这只脸上有蜈蚣的黑熊镇住了。
“夫人您误会在下了……”男人尴尬地向女人抱了抱拳。
那妇人虽然被吓得浑身发抖,却仍狠声地打住了男人的话:“你,你,你怎可以这样吓一个小孩子……啊!你别碰我俩母子!”
“夫人,您确是……”男人突然醒悟过来,不自觉地摸了摸脸上的伤疤,最后不得不苦笑,弯腰向那两母子赔了个不是。那妇人也不敢计较,话也不说,拉起儿子就快步跑了。
“嘻嘻。”看着这个救人反被人臭骂一顿、自己还要赔礼道歉的男人仍呆呆地站在大街上,梦梦忍不住轻笑出声,惹得那男人把脸转了过来。知道全过程都被人看到了,男人一脸尴尬地对轻笑者笑了笑。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让梦梦看到了一对浓眉,还有一双闪烁着光彩的眼睛。
呵呵,这男人,太可爱了。
“小……公子——!”小香一边喊,一边从远处急急跑到梦梦的身边。“听说刚才此处有马横冲乱撞,可把小香吓死了。小香该死,让小姐受惊了!小姐没事吧?”小香细细地检查着梦梦的身体,颤声说道。
“小香妹,”梦梦低头对小香轻笑耳语,“你不是想看我说的好夫婿标准吗?诺,那边站着的就是一个!”然后向黑熊那边呶了呶嘴。
小香闻言把头转过去一看,呆了好久:“……小姐……想必是太累……又胡言乱语吓小香了……小香已备了轿子,小姐还是早点回府吧!”再回头,眼圈又红了。
要数至目前为止穿越的唯一好处,就是能品尝到失传已久、原汁原味的地道小吃了。
一般的穿越女主没说过吧!
整个下午,沈梦梦和小香坐着轿子,在围着京师悠悠地转了一圈,也吃了一圈,不觉腰围也粗了一圈后,小香才突然想起这个时候赵丞相也应该回府了。“老爷虽视小姐为掌上明珠,但家教极严,若无家人、家丁陪同,赵家女儿是绝不能随便出府的。”梦梦当然也清楚现在赵府的那对老夫妇就是她的衣食父母,为了不损害自己刚建立起来的乖宝宝形象,倒是爽快地答应了。
走在赵府花园的走廊上,梦梦眼尖地看到一抹蓝灰色的身影在老管家的陪同下,走出了正厅,正从花园的另一侧走廊走向马房。195公分的身高,虎背熊腰……是他!梦梦有点惊讶,伸手一把把正低头急行的小香拉到一根柱子后面。
“小……”
“嘘——”梦梦小声地耳语道,“那男子和我见过一面,你想老爷知道我在外面溜达了一天吗?”说话之间,那男人已牵着马走至大门口——
“呜——”正厅突然传来一声短细的呜咽,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哼,像是刚想发声就被人捂住了嘴巴一样,但很明显,梦梦听到了,老管家听到了,那男人也听到了。只见老管家一脸尴尬,却仍当是没听到似的陪着笑脸说道:“敬大人慢走。”男人则后背微微一僵,便低着头拉着马快步地走了出去。待听到管家把大门一关,正厅内女人们呼天抢地的哭声终于暴发!
被此情景吓了一跳的梦梦转头看着小香:“小香妹,这种情况经常发生么?”
看着小香也一脸惶恐地摇了摇头,梦梦连自己正穿着男装也顾不得了,飞似的冲进了正厅。只见正厅内一片愁云惨雾,赵丞相正坐在主位发呆,二夫人则坐他身旁轻声叹息,而包括赵弄舒在内的四名年轻女子和另外三名妇人早已哭得梨花带雨,这些估计就是赵弄雅的姐姐和三、四、五娘了。
“丞,呃……爹,发生什么事了?”神啊,我好不容易穿越在一个有靠山的家庭里,老头子您可别告诉我您刚刚下岗了!
只见赵丞相茫然地抬起头,看到梦梦那身装扮竟也没心情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昨日,敬将军回京面圣,主上念敬将军三伐匈奴有功,又年过二十五仍未成家,两时辰前召了爹与敬将军入宫,言吾家女儿均颇具姿色,且已有四女年过十八而未嫁,故特意让赵府与敬家联姻,并令敬将军亲临赵府,选一女以作正室……”话未说完,正厅内的哭声更嘹亮了,赵弄舒最夸张,哭得岔了气,差点就晕了过去。
“敬将军?就是刚刚离开的那个男人?”梦梦暗松了一口气,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开始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几位姐姐,果然不但都是天姿国色,而且各有各的美态——如果说赵弄舒是林妹妹型的,那年纪稍大一点的大姐赵弄琴则是白素贞型的婉约女子,相反三姐赵弄琪就给人以娇媚的青蛇感觉,六姐赵弄华就是琼瑶中小燕子的翻版。梦梦很客观地承认,论相貌,赵弄雅确实比不上她们任何一个,也怪不得她老爱闹性子——心理不平衡呗。
“秀儿,你碰着敬将军了?”这回轮到二夫人紧张了,急急地问了一句。
“……碰倒是没碰着,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梦梦四处看了看,只见椅旁的小桌几前摆着一碟精致的桂花糕,便随手拿起放入口中。嗯,没有食品添加剂的就是好吃!
二夫人闻言,明显地大松了口气:“没碰着就好,那娘就放心了。”
“爹,娘,常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联姻可是好事儿,大家干吗一副家破人亡的样子!”赵弄舒有心上人还情有可原,其他人凑什么热闹!害我还以为那姓敬的把你们都调戏了。
二夫人叹了一口气:“我儿啊,你有所不知,这敬将军嫁不得啊!”
“哦?难道……他好色?”
“非也,敬将军未曾留连莺歌之地。”
“他好杯中物?”
“非也,敬将军在外处事一向有度。”
“那就是……他有断袖之癖?”
“绝无此事!敬将军可谓新汉朝难得一见的好汉。”
“哦,那就是,他不能人事咯?”
正厅突然变得安静,小香吓得抖了抖,从梦梦身后偷偷地捅了捅。
“咳,我意思是,他不能用仁义以待事咯?”
大伙闻言,才发呆的继续发呆,喝茶的继续喝茶,哭的继续哭,只有小香和梦梦偷偷地抹了一把冷汗。
丞相又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自古骁勇善战、虎背熊腰者,若项羽、张国公之辈,莫不鲁莽。更何况这敬将军长得如此吓人……”
“就这样?”无缘故地,梦梦回想起上午那位敬将军奋不顾身地救小孩的身影,还有哄小孩子时那双闪烁着光彩、却又充满着暖意的眼睛。就因为比别人高一点、壮一点、面相丑一点,在沙场上混久一点,就被定性为鲁莽之人啦?
又一片桂花糕含入口中。嗯,这传统手艺啊,就是不一样!
“哎呀,我儿,你未曾与他碰脸,自不知他脸上那一道又粗又长的伤疤!啧,怎一个丑字了得,简直是凶煞!再说,既不是贵家公子,又不是读书人!啧,我家任一女儿嫁予他,都是糟蹋啊!”二夫人说罢,拿起手中的茶吹了吹——看来现在有心情吃喝的就数她们两母女了。
这时,赵弄雅其中一个姐姐率先表态,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烈士表情:“爹,要弄琴嫁,弄琴勿宁死!”
“唉,爹又何尝想汝等任何一个嫁予这敬将军呢?但这可是主上的旨意,爹又怎能违抗!琴儿啊,爹五个女儿当中,年龄属汝最大……”
“老爷!”这时二夫人发话了,“琴儿可是大姐的骨肉,你若真将琴儿这样嫁了,我怕大姐黄泉之下不能瞑目啊!我看……”眼光随之飘到赵弄舒的身上。听说我儿与舒儿之前就为郭少侄争过风吃过醋,郭少侄家境不错,若舒儿嫁了,那我儿的婚事可就好办了。
赵弄舒眼看二夫人就要开口,吓得脚一软瘫倒在地:“我,舒儿亦宁死不嫁!”
梦梦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冷眼看着几个现任姐姐在自己面前呼天抢地,心里着实有点替那敬将军不平。你说古代的女人真是鼠目寸光!敬将军虽然不是贵族,但却靠自己的努力年纪轻轻地当上了大将军,这说明他上进;虽然不是读书人,但若不是熟读兵书且会灵活运用,又怎能三败匈奴?这说明他文武全才;他奋不顾身地救人,说明他心地善良;肯哄小孩,说明他有耐心,再加上不好色,不好酒,分明就是一只优质潜力蓝筹股嘛!像敬将军这种人你们都不肯嫁,我还想嫁哩!
“咣当!”二夫人手上的杯子掉到地上应声而碎,把正在吃糕的梦梦吓得噎住,她忙左手拍胸,向小香要茶的右手刚伸出,却猛被赵丞相抓住了。
“我儿,你适才说什么?”赵丞相突然把脸凑到梦梦面前,再次把她吓得倒抽了一口气,那卡在食道的桂花糕竟也就吞下去了。
“咳,我刚刚?没说什么啊。”甩了甩,丞相没放手,这时才发现,在场所有女人都不哭了,正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
“不,你说了。”赵弄琪急急地应了句。
“……我说什么啦?”我说什么啦?
“你说,像敬将军这种人你们都不肯嫁,我还想嫁哩。”这会儿是赵弄华开的口。
“……我说了吗?”我说了吗?梦梦无辜地向赵丞相眨眨眼睛。
“你说了!”这次,除了二夫人和赵丞相,在场所有的姐姐和母亲都喊了起来。
“啪!”
“二夫人!”这次,轮到二夫人瘫软在地了。
*******************************************************************************
“小香妹,我刚刚,到底是自己把自己卖了,还是被人卖了?”直至回到房间,沈梦梦仍是梦里雾里的。
“……小姐,那里没人敢把您卖了的。”虽然七小姐现在的用词很难懂,但小香这次还是听明白了。
“那就是说……我把自己卖了咯?”好嘛,别的穿越女主一般都是被迫出嫁,自己倒好,自愿出嫁了。
小香一脸担扰地看着现在的赵弄雅:“七小姐您不后悔么?今天第一次撞着那敬将军,您就直称他是个好夫婿,小香还不当真。”
“我刚刚也没当真啊。”梦梦托腮喃喃道。
“……七小姐!”小香直翻白眼没好气地嚷,刚要再劝七小姐推了这门亲事,瞥眼看到四位小姐都站在房门口。
“七妹。”赵弄琴带着三位妹妹轻摆柳腰地踱了进来。
“大姐。”梦梦和小香都欠了欠身,算是打了招呼,就请她们围着茶桌坐下了。
看赵弄琴她们都没开口,梦梦便先说了:“几位姐姐,都这么晚了,怎么一起来看雅儿呀?”看是都来打听消息了。
果然,“七妹,您果真要嫁给那敬将军吗?”赵弄舒一脸内疚,以为赵弄雅是因为郭表哥的事而拿自己的婚事赌气。
“是啊,七妹,这嫁夫可是一辈子的事,今后你都要面对一个只会舞刀弄枪,面容丑陋的夫君,七妹你可要细思量了。”
赵弄琴的“一辈子”三个字确实触动了梦梦的内心:对啊,自己现在只是暂时附在赵弄雅的身上,连什么时候穿越回去都不知道,随便找个人嫁了,也太对不起发发了(虽然还未告白)。再说,虽然附身自己也不情愿,但既然借用着别人的身体,总不能不负责任地给别人硬塞一个老公吧,而且还是赵弄雅最讨厌的那种类型……
“嗯,听姐姐们这么一说,我是开始后悔了。”梦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弄得赵弄琴她们大眼瞪小眼,恨不得把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吞回去。
“七、七妹,你刚刚不是还说很想嫁吗,怎么又反口了?”赵弄琪扯着笑,艰难地问道。
“是,是呢。我适才也听到小香说,七妹觉得敬将军是个好夫婿呢!”赵弄琴也被吓急了。早知道你一说就后悔,我们就不来了!
梦梦心里冷笑,脸上却不露痕迹地惊讶道:“姐姐们真把我弄糊涂了,您们今晚来,到底是要劝我嫁呢,还是不嫁呀?”一句话,令面前的四个女人都红了脸。
这几天,赵弄舒接触病癒后的赵弄雅次数最多,深知现在的七妹跟以前已判若两人,虽然娇纵蛮横脾气消失了,但与其在她面前玩弄小聪明、低声下气,还不如坦诚相见更容易沟通。她鼓起勇气拉起赵弄雅的手,在确定对方没有甩开的意图后暗松了口气,柔柔说道:“七妹,你也知道,我们本不愿嫁敬将军,无奈圣命难违。没意料到你会说愿嫁,我们自然很是欣喜……只是欣喜过后,我们与娘也觉得这的确是委屈了七妹,若为了自己而牺牲七妹的幸福,我们内疚,也枉称姐妹一场……我们看,爹与那敬将军其实都有推却之意,七妹不如劝爹爹与敬将军商量一番,把主上的指婚推掉。如此一来,七妹必能再找一位家境相当的美男子……如果七妹不嫌弃,我,我愿与七妹一同嫁入郭家,不分大小……”
梦梦一听到“美男子”和“郭家”,就联想起早上那个白毛,浑身不觉冒出一层鸡皮疙瘩。对啊!我怎么就忘记这时代男婚女嫁都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假若这次不能嫁给这姓敬的,下次那对老夫妇定会替自己配一个像郭丰一样的男人,那时就“门当户对,不能反对”啦!而且在古代男人包二奶是寻常事,正室也无权反对,这姓敬的一没有女人缘、二又不会强迫别人,这总比嫁给那些自以为是的美男子、然后与其他女人分老公要强啊!再退一万步,上次穿越是九死一生,赵弄雅的魂魄现在在哪,自己又能不能回到现代还是个未知数,倘若自己要一辈子困在这里,还要嫁一个风流且下流的人,那岂不是亏大了!紧要关头,还是自私点考虑考虑自己的将来更实在吧!这敬将军可是潜力股啊,自己不给赵弄雅找了个好老公,才是对她的不负责任吧!
想至此,梦梦轻笑出声,起身就往门外走。赵弄琴她们被梦梦这一突然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七妹,你这是上哪?”
梦梦优雅地转身,一笑百媚生:“去给爹娘捶背啊!就算爹与敬将军都无意,主上有意,赵家又怎能推托?谁又能打包票主上一定不会怪罪赵家?我既是福星,这煞自是由我来挡了,且敬将军又是我命中之人。看来,我是非君不嫁了。”
一般的穿越女主没说过吧!
整个下午,沈梦梦和小香坐着轿子,在围着京师悠悠地转了一圈,也吃了一圈,不觉腰围也粗了一圈后,小香才突然想起这个时候赵丞相也应该回府了。“老爷虽视小姐为掌上明珠,但家教极严,若无家人、家丁陪同,赵家女儿是绝不能随便出府的。”梦梦当然也清楚现在赵府的那对老夫妇就是她的衣食父母,为了不损害自己刚建立起来的乖宝宝形象,倒是爽快地答应了。
走在赵府花园的走廊上,梦梦眼尖地看到一抹蓝灰色的身影在老管家的陪同下,走出了正厅,正从花园的另一侧走廊走向马房。195公分的身高,虎背熊腰……是他!梦梦有点惊讶,伸手一把把正低头急行的小香拉到一根柱子后面。
“小……”
“嘘——”梦梦小声地耳语道,“那男子和我见过一面,你想老爷知道我在外面溜达了一天吗?”说话之间,那男人已牵着马走至大门口——
“呜——”正厅突然传来一声短细的呜咽,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哼,像是刚想发声就被人捂住了嘴巴一样,但很明显,梦梦听到了,老管家听到了,那男人也听到了。只见老管家一脸尴尬,却仍当是没听到似的陪着笑脸说道:“敬大人慢走。”男人则后背微微一僵,便低着头拉着马快步地走了出去。待听到管家把大门一关,正厅内女人们呼天抢地的哭声终于暴发!
被此情景吓了一跳的梦梦转头看着小香:“小香妹,这种情况经常发生么?”
看着小香也一脸惶恐地摇了摇头,梦梦连自己正穿着男装也顾不得了,飞似的冲进了正厅。只见正厅内一片愁云惨雾,赵丞相正坐在主位发呆,二夫人则坐他身旁轻声叹息,而包括赵弄舒在内的四名年轻女子和另外三名妇人早已哭得梨花带雨,这些估计就是赵弄雅的姐姐和三、四、五娘了。
“丞,呃……爹,发生什么事了?”神啊,我好不容易穿越在一个有靠山的家庭里,老头子您可别告诉我您刚刚下岗了!
只见赵丞相茫然地抬起头,看到梦梦那身装扮竟也没心情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昨日,敬将军回京面圣,主上念敬将军三伐匈奴有功,又年过二十五仍未成家,两时辰前召了爹与敬将军入宫,言吾家女儿均颇具姿色,且已有四女年过十八而未嫁,故特意让赵府与敬家联姻,并令敬将军亲临赵府,选一女以作正室……”话未说完,正厅内的哭声更嘹亮了,赵弄舒最夸张,哭得岔了气,差点就晕了过去。
“敬将军?就是刚刚离开的那个男人?”梦梦暗松了一口气,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开始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几位姐姐,果然不但都是天姿国色,而且各有各的美态——如果说赵弄舒是林妹妹型的,那年纪稍大一点的大姐赵弄琴则是白素贞型的婉约女子,相反三姐赵弄琪就给人以娇媚的青蛇感觉,六姐赵弄华就是琼瑶中小燕子的翻版。梦梦很客观地承认,论相貌,赵弄雅确实比不上她们任何一个,也怪不得她老爱闹性子——心理不平衡呗。
“秀儿,你碰着敬将军了?”这回轮到二夫人紧张了,急急地问了一句。
“……碰倒是没碰着,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梦梦四处看了看,只见椅旁的小桌几前摆着一碟精致的桂花糕,便随手拿起放入口中。嗯,没有食品添加剂的就是好吃!
二夫人闻言,明显地大松了口气:“没碰着就好,那娘就放心了。”
“爹,娘,常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联姻可是好事儿,大家干吗一副家破人亡的样子!”赵弄舒有心上人还情有可原,其他人凑什么热闹!害我还以为那姓敬的把你们都调戏了。
二夫人叹了一口气:“我儿啊,你有所不知,这敬将军嫁不得啊!”
“哦?难道……他好色?”
“非也,敬将军未曾留连莺歌之地。”
“他好杯中物?”
“非也,敬将军在外处事一向有度。”
“那就是……他有断袖之癖?”
“绝无此事!敬将军可谓新汉朝难得一见的好汉。”
“哦,那就是,他不能人事咯?”
正厅突然变得安静,小香吓得抖了抖,从梦梦身后偷偷地捅了捅。
“咳,我意思是,他不能用仁义以待事咯?”
大伙闻言,才发呆的继续发呆,喝茶的继续喝茶,哭的继续哭,只有小香和梦梦偷偷地抹了一把冷汗。
丞相又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自古骁勇善战、虎背熊腰者,若项羽、张国公之辈,莫不鲁莽。更何况这敬将军长得如此吓人……”
“就这样?”无缘故地,梦梦回想起上午那位敬将军奋不顾身地救小孩的身影,还有哄小孩子时那双闪烁着光彩、却又充满着暖意的眼睛。就因为比别人高一点、壮一点、面相丑一点,在沙场上混久一点,就被定性为鲁莽之人啦?
又一片桂花糕含入口中。嗯,这传统手艺啊,就是不一样!
“哎呀,我儿,你未曾与他碰脸,自不知他脸上那一道又粗又长的伤疤!啧,怎一个丑字了得,简直是凶煞!再说,既不是贵家公子,又不是读书人!啧,我家任一女儿嫁予他,都是糟蹋啊!”二夫人说罢,拿起手中的茶吹了吹——看来现在有心情吃喝的就数她们两母女了。
这时,赵弄雅其中一个姐姐率先表态,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烈士表情:“爹,要弄琴嫁,弄琴勿宁死!”
“唉,爹又何尝想汝等任何一个嫁予这敬将军呢?但这可是主上的旨意,爹又怎能违抗!琴儿啊,爹五个女儿当中,年龄属汝最大……”
“老爷!”这时二夫人发话了,“琴儿可是大姐的骨肉,你若真将琴儿这样嫁了,我怕大姐黄泉之下不能瞑目啊!我看……”眼光随之飘到赵弄舒的身上。听说我儿与舒儿之前就为郭少侄争过风吃过醋,郭少侄家境不错,若舒儿嫁了,那我儿的婚事可就好办了。
赵弄舒眼看二夫人就要开口,吓得脚一软瘫倒在地:“我,舒儿亦宁死不嫁!”
梦梦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冷眼看着几个现任姐姐在自己面前呼天抢地,心里着实有点替那敬将军不平。你说古代的女人真是鼠目寸光!敬将军虽然不是贵族,但却靠自己的努力年纪轻轻地当上了大将军,这说明他上进;虽然不是读书人,但若不是熟读兵书且会灵活运用,又怎能三败匈奴?这说明他文武全才;他奋不顾身地救人,说明他心地善良;肯哄小孩,说明他有耐心,再加上不好色,不好酒,分明就是一只优质潜力蓝筹股嘛!像敬将军这种人你们都不肯嫁,我还想嫁哩!
“咣当!”二夫人手上的杯子掉到地上应声而碎,把正在吃糕的梦梦吓得噎住,她忙左手拍胸,向小香要茶的右手刚伸出,却猛被赵丞相抓住了。
“我儿,你适才说什么?”赵丞相突然把脸凑到梦梦面前,再次把她吓得倒抽了一口气,那卡在食道的桂花糕竟也就吞下去了。
“咳,我刚刚?没说什么啊。”甩了甩,丞相没放手,这时才发现,在场所有女人都不哭了,正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
“不,你说了。”赵弄琪急急地应了句。
“……我说什么啦?”我说什么啦?
“你说,像敬将军这种人你们都不肯嫁,我还想嫁哩。”这会儿是赵弄华开的口。
“……我说了吗?”我说了吗?梦梦无辜地向赵丞相眨眨眼睛。
“你说了!”这次,除了二夫人和赵丞相,在场所有的姐姐和母亲都喊了起来。
“啪!”
“二夫人!”这次,轮到二夫人瘫软在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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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香妹,我刚刚,到底是自己把自己卖了,还是被人卖了?”直至回到房间,沈梦梦仍是梦里雾里的。
“……小姐,那里没人敢把您卖了的。”虽然七小姐现在的用词很难懂,但小香这次还是听明白了。
“那就是说……我把自己卖了咯?”好嘛,别的穿越女主一般都是被迫出嫁,自己倒好,自愿出嫁了。
小香一脸担扰地看着现在的赵弄雅:“七小姐您不后悔么?今天第一次撞着那敬将军,您就直称他是个好夫婿,小香还不当真。”
“我刚刚也没当真啊。”梦梦托腮喃喃道。
“……七小姐!”小香直翻白眼没好气地嚷,刚要再劝七小姐推了这门亲事,瞥眼看到四位小姐都站在房门口。
“七妹。”赵弄琴带着三位妹妹轻摆柳腰地踱了进来。
“大姐。”梦梦和小香都欠了欠身,算是打了招呼,就请她们围着茶桌坐下了。
看赵弄琴她们都没开口,梦梦便先说了:“几位姐姐,都这么晚了,怎么一起来看雅儿呀?”看是都来打听消息了。
果然,“七妹,您果真要嫁给那敬将军吗?”赵弄舒一脸内疚,以为赵弄雅是因为郭表哥的事而拿自己的婚事赌气。
“是啊,七妹,这嫁夫可是一辈子的事,今后你都要面对一个只会舞刀弄枪,面容丑陋的夫君,七妹你可要细思量了。”
赵弄琴的“一辈子”三个字确实触动了梦梦的内心:对啊,自己现在只是暂时附在赵弄雅的身上,连什么时候穿越回去都不知道,随便找个人嫁了,也太对不起发发了(虽然还未告白)。再说,虽然附身自己也不情愿,但既然借用着别人的身体,总不能不负责任地给别人硬塞一个老公吧,而且还是赵弄雅最讨厌的那种类型……
“嗯,听姐姐们这么一说,我是开始后悔了。”梦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弄得赵弄琴她们大眼瞪小眼,恨不得把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吞回去。
“七、七妹,你刚刚不是还说很想嫁吗,怎么又反口了?”赵弄琪扯着笑,艰难地问道。
“是,是呢。我适才也听到小香说,七妹觉得敬将军是个好夫婿呢!”赵弄琴也被吓急了。早知道你一说就后悔,我们就不来了!
梦梦心里冷笑,脸上却不露痕迹地惊讶道:“姐姐们真把我弄糊涂了,您们今晚来,到底是要劝我嫁呢,还是不嫁呀?”一句话,令面前的四个女人都红了脸。
这几天,赵弄舒接触病癒后的赵弄雅次数最多,深知现在的七妹跟以前已判若两人,虽然娇纵蛮横脾气消失了,但与其在她面前玩弄小聪明、低声下气,还不如坦诚相见更容易沟通。她鼓起勇气拉起赵弄雅的手,在确定对方没有甩开的意图后暗松了口气,柔柔说道:“七妹,你也知道,我们本不愿嫁敬将军,无奈圣命难违。没意料到你会说愿嫁,我们自然很是欣喜……只是欣喜过后,我们与娘也觉得这的确是委屈了七妹,若为了自己而牺牲七妹的幸福,我们内疚,也枉称姐妹一场……我们看,爹与那敬将军其实都有推却之意,七妹不如劝爹爹与敬将军商量一番,把主上的指婚推掉。如此一来,七妹必能再找一位家境相当的美男子……如果七妹不嫌弃,我,我愿与七妹一同嫁入郭家,不分大小……”
梦梦一听到“美男子”和“郭家”,就联想起早上那个白毛,浑身不觉冒出一层鸡皮疙瘩。对啊!我怎么就忘记这时代男婚女嫁都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假若这次不能嫁给这姓敬的,下次那对老夫妇定会替自己配一个像郭丰一样的男人,那时就“门当户对,不能反对”啦!而且在古代男人包二奶是寻常事,正室也无权反对,这姓敬的一没有女人缘、二又不会强迫别人,这总比嫁给那些自以为是的美男子、然后与其他女人分老公要强啊!再退一万步,上次穿越是九死一生,赵弄雅的魂魄现在在哪,自己又能不能回到现代还是个未知数,倘若自己要一辈子困在这里,还要嫁一个风流且下流的人,那岂不是亏大了!紧要关头,还是自私点考虑考虑自己的将来更实在吧!这敬将军可是潜力股啊,自己不给赵弄雅找了个好老公,才是对她的不负责任吧!
想至此,梦梦轻笑出声,起身就往门外走。赵弄琴她们被梦梦这一突然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七妹,你这是上哪?”
梦梦优雅地转身,一笑百媚生:“去给爹娘捶背啊!就算爹与敬将军都无意,主上有意,赵家又怎能推托?谁又能打包票主上一定不会怪罪赵家?我既是福星,这煞自是由我来挡了,且敬将军又是我命中之人。看来,我是非君不嫁了。”
圣殿之上。
“啪!”一本奏折被无情地扔在地上,一名官员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将它拾起。
“军乃国富民强之后盾,焉能无故削减军费!”年过半百的新汉朝主上一脸冷然地端坐龙椅之上,“众卿家,可仍有事启奏?”然后以皇者不可侵犯的气势扫视了座下两列文官武将一遍。
朝堂之上一片肃静。
“既然无事,退朝!”主上话刚说完,瞥眼就看见赵丞相与敬将军正很有默契地以最快速度向殿外退去,“赵卿家,敬卿家!”
小阴谋被拆穿,两人被主上一喝,只得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待其他官员都退下,主上看着两个弯着腰、连头都不敢抬的爱卿,嘴角扯起了弧度:“赵卿家,敬卿家,昨日联提及之事,汝二人意为如何啊?”
“禀主上,”一阵沉默后,敬将军抢先答话,抬头一脸诚恳:“昨日臣已与几位赵小姐会过面,几位赵小姐果然都国色天香,只是……均非臣属意之人……”
“哦?”主上的眉毛开始倒竖了,“如此说来,倒是朕,多事咯?”
敬将军一听,头只好又低下来:“臣惶恐。”
“……”主上也不说话,眼中隐隐的怒气扫向立于一旁的赵丞相,意指问题肯定出在赵丞相和他的女儿们身上。
“如果敬将军抢先拒绝这门亲事,又或者主上龙颜大怒,爹就按我的意思说罢。”赵丞相忆起昨晚梦梦在自己和二夫人面前的一番“威逼恐吓”,不想现在都成为了现实。
看来只能按照七妹的话做了。赵丞相一咬牙,上前禀奏:“禀主上,昨日敬将军确与臣已满十八的四小女见过面,四小女亦确无意于将军。”他顿了顿,不顾主上的怒气和敬将军的尴尬继续说道,“只是,臣另有一小女名秀,字弄雅,年十七,当是时正在厅外窥看……”又咬了咬舌头,然后深吸一口气,“秀儿为敬将军的英雄气概、仪表不凡所倾倒,对将军一见钟情,乃请臣代为向主上禀明,求主上成全小女姻缘,以与将军同修百年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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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当真说了?”小香的脸因不可置信和憋笑而有点扭曲。
“嗯,”花园河塘旁的小亭内,沈梦梦让自己慵懒地半躺半靠在亭栏石凳上,手上捧着一杯自己冲泡的玫瑰花蜜茶,小嘴却嘟得老高,“我本来是要爹说,将军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爹却临时私换了词。”
“……小姐,老爷若依你所言,便真是欺君了。那,主上和敬将军的反应如何?”几天服侍,小香对这位粗支大叶的七小姐尽管多了一分在外人面前的提心吊胆,却也有了一丝不需时刻都战战兢兢的轻松;就如现在两人独处,赵弄雅随意递上另一杯亲自冲泡的花蜜示意她喝,她竟没有一丝犹豫地接过了,待发觉,人不单已喝下花茶,屁股差不多也粘到了石凳上,连忙作势站起,却被七小姐拉下。
“听爹说,主上虽然是媒人,反应却不怎么相信啦,但还是答应了赐婚。至于那将军嘛,好像直至主上要他退下,他都还没有反应……”说至此,梦梦不禁轻笑。当时宫殿内一定很有趣,自己本应该多听听丞相的描述,好幻想一下那位憨将军当时的表情。但打从丞相口中知道那敬将军竟然名雄,字君宇,自己就一直只顾着意淫窃笑了:梦梦有个同学曾因为姓苟而被其他同学叫做“狗仔”,他愤愤地告诉梦梦他的家族本姓敬,由于五代十国时出了个马屁精,为博取皇帝一笑而全族改姓苟——如果历史没有被改写,那敬将军便是“狗将军”,姓“狗”也罢了,还偏偏叫“熊”,倒真没见过形象能与名字如此相符的一个人。好不容易笑停,丞相突然却被一太监急召入了宫,直至现在还没回府。据打探,原来是不知哪位诸事八卦的太监,在主上面前把赵弄雅的刁蛮娇纵、甚至之前为了争男人而跳湖的事都给绘声绘色地捅了出来,害得主上前思后想,最后急召赵丞相与敬君宇入宫了解情况,以免一时冲动而令自己的爱将娶了名恶妇、从此过上水深火热的日子。
“小香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坐在七小姐旁边!你这丫头是怎么侍候的!”一声厉喝把梦梦从沈思中唤醒,她抬头一看,不正是自己穿越后第一眼见到的那个大婶嘛!自上次她粗鲁地对待伤员、弄得梦梦对她呲牙咧嘴后,这位大婶就再没有在梦梦面前出现过,想是怕被秋后算帐吧。
“王,王大妈!”小香的脸儿有点发白,急急欲站起,却被梦梦暗暗拉住。
“王大妈,”梦梦轻笑道,“是我让小香妹坐在这里陪我的啦,您大人有大量,可别怪她。”我都不怪了,你在那叽咕个什么劲?
王大妈之前也对一些传言有所耳闻,但现实上看到这样的七小姐还是第二次。从外表看,从前的七小姐总爱将金银首饰悉数往自己的身上插,却不似现在这般连根花绳也懒得绑。愣了好一会儿,大妈才惴惴回答:“但,但,做奴才的,本就应该全心全意侍候主子……”
王大妈话未说完,梦梦便微笑着向她递上手里的那杯花蜜茶:“我自己泡的,要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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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丞相引着微服出宫的主上和敬君宇来到花园,正撞上王大妈和小香坐在赵弄雅身侧、王大妈手捧花茶大谈“我以前小时候”的那一幕。
敬君宇被眼前的画面深深锁住了。
夕阳的一片金色,漫漫洒在一妙龄少女身上,只见她素颜清丽、粉黛不施,半倚于小亭栏畔,一头及腰的黑发只用一根粉紫的绸带简单系成一簇,轻放在右肩让其随意落下,身穿一件白领淡黄阔袖长裙,腰间的粉紫长腰带系得错落有致,在一阵阵秋风中彩腰带和长裙翩翩,仿与少女一同要化作轻烟飘散了,定神细看倩影还在。
纵没有绝色容颜,却也能在众生中被轻易寻着,既而惊艳。也许她的美,就在于朴素——尽管身上没有一件金银配饰,却也能从她那里读懂何为“优雅”。对敬君宇而言,昨天会面的女子美则美矣,却没有任何一位能像她一样给自己以眼前一亮、内心一颤的感觉。
看她出落大方,应该早满十八了,为何昨日来赵府却没有见到呢?对了,若不是因为已许配他人,就是赵丞相不希望我看到把她选中吧。是啊,这样的妙女子,本就应该找更好的夫家,配我这等丑陋鲁莽之人确是糟蹋了……
敬君宇强压下自己的胡思乱想,和一丝从心底莫名升起的苦涩,偷眼看了看身边的赵丞相。今早得知赵丞相有女儿愿嫁他,刚开始他还觉得不可思议,为怕误了丞相女儿的一生,自己正打算入宫面圣宛拒赐婚,却得悉那赵弄雅是个任性无礼的女子。原来丞相把她推给自己,不过是在主上面前求自保罢了。有这种想法,敬君宇倒不内疚了,还开始考虑答应赐婚,好帮赵丞相一把。
这时的主上也眯着眼,十分欣赏眼前这位女子。毕竟美丽的女人很多,但知道自己美丽之处且能通过打扮充分展现出来的却很少。这丫头质朴而不失典雅,对下人亲切而不失尊贵,这赵卿家的女儿果然国色天香,也怪不得她们不愿嫁予敬卿家。朕的皇孙今年也二十有一,与这位姑娘倒也般配得紧……
赵丞相倒没察觉到敬君宇和主上的神情变化,他正苦恼地看着这个正和仆人嬉闹的小女儿。自己适才在主上面前说的所有好话,都被她现在不修篇幅的样子给废了,又不好意思在圣上和将军面前再说她的不是,只好把过错都推到仆人的身上,于是低低地喝了一句:“放肆!汝二人不好好侍候,反倒舒服地坐着,成何体统!”
被丞相厉声一喝,小亭内的主仆才惊觉丞相三人已经走近,吓得王大妈与小香都从石凳滚了下来,跪在地上不住地叩头,一句句“奴婢该死”此起彼落。
梦梦连忙起身,快步迎上前撒娇地挽起赵丞相的手臂:“爹,都怪女儿刚刚闲得发慌,才硬要她们留下来与女儿聊天解闷,倒把正事给忘了。是女儿太任性,你就别怪她们嘛!”她先左一句“女儿”,右一句“女儿”,然后把目光转向赵丞相身后两位,低唤了声“爹”,以暗示丞相介绍来宾。
“咳,这位是……是,刘老爷。”被女儿提醒的赵丞相有点尴尬,连忙给梦梦介绍道。
“刘老爷。”梦梦盈盈一拜,顺便从上而下地扫了这刘老爷一眼。只见他虽已有五十余岁却仍红光满脸,一身华丽的新衣下是一双绣着金龙的黄色短靴;再看赵丞相毕恭毕敬地先于敬君宇介绍他,以及刘老爷有点不自然的还礼;最后联想到赵丞相下午是与主上、敬君宇会面,又姓刘——不用猜,白痴看过电视肥皂剧的都知道他是当今皇上了。
“这位是敬君宇,敬将军。”
“敬将军。”梦梦又一拜,眼光转而停留在敬君宇脸上。
“敬雄有礼了。”敬君宇被对方盯得脸涨红,并潜意识地把头低了低——虽然避免不了,但还是不希望她看到自己丑陋的伤疤,丑陋的脸。敬君宇突然发觉,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伤疤如此在意。久久没听到赵弄雅吓得直抽冷气的声音,他偷偷地瞄了眼,咦?她竟然在静静地看他,嘴角还带着浅笑!
她她她,她怎么没有惊叫?她不怕么?被这个认知雷到,从嘴角,他慢慢看上她的眼,她目光没有害怕,没有嘲弄。那抹温柔就如一股暖流,悄悄滋润了他的心房……只是,他与她是不可能有交集的吧。想至此,敬君宇又感到一阵惆怅。
穿越前,对梦梦有好感的男生不少,而余晴更是出名的校花,两个女人自从大一结交后,梦梦可谓阅男无数。此刻敬君宇眼里的思绪,就像那些一见钟情却不敢表白的小男生一样。呵呵,这男人真的是将军么,怎么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等等,看他的反应,好像还没知道我就是他的未婚妻耶!梦梦眨眨眼睛,嘴角再度扯起一抹不被察觉的坏笑。
“这位,是小女——”
“小妹梦梦,有礼了。”梦梦突然插上一句,不顾赵丞相忘记合上的嘴巴,抬头送上一记柔柔的笑容:“梦梦刚泡了玫瑰花茶,既是有客自远方来,不妨试试梦梦的手艺?”
“哦?玫瑰花?朕……吾从未听闻。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刘老爷”笑道。
“小香,你去把白瓷杯和蜂蜜拿来……王大妈,麻烦你再去烧一壶热汤。”梦梦不着痕迹地让两仆人趁机脱罪溜开,把赵丞相三人都请进小亭内,让自己与赵丞相并排,与“刘老爷”和敬君宇对坐,这又再次换来“刘老爷”和敬君宇赞赏的目光。不久,小亭石桌上就多了三杯飘着浓郁香气的花茶。
“嗯,果真与别不同。这是什么花?”“刘老爷”喝上一口,脱口称赞道。
“禀刘老爷,此花乃梦梦在花园中无意寻得,叫玫瑰花。玫瑰未绽放的花苞可用于泡茶,待晒干后去除花蕊,以热汤冲泡即可。相传常喝玫瑰花茶还有活血养颜之效。”梦梦一边说,一边偷偷察看着在座各人的反应。
“以花代茶,还能养身?”“刘老爷”兴趣满满地问。
“禀刘老爷,其实不少花茶都有养身的功效。例如菊花能清肝明目,薰衣草能宁神定气等等。”梦梦微微得意地答道。看来上大一时为了减肥美容学的花茶养身倒在古代派上用场了。
“哈哈,赵……赵丞相,令爱心思细腻、冰雪聪明,实在难得,难得啊!”“刘老爷”一高兴,早把这次来鉴定赵弄雅的目的抛至九霄云外,一心只想为梦梦和自己的皇孙说亲,“不知梦梦姑娘可曾配了人家?吾家长孙二十有一,我看与梦梦姑娘倒也般配得很!”
“当!”赵丞相手中的杯子抖落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敬君宇则不知因这句问话还是杯子掉落的声音而顿了顿,随即低头品茶,继续沉默是金。
梦梦嘴角翘了翘:“禀刘老爷,不久前有人做媒,爹已将梦梦许了人家。”
“当!”敬君宇手中的杯子抖落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赵丞相则不知因这句话还是杯子掉落的声音而顿了顿,随即低头品茶,沉默是金。
“哦?赵丞相,这是谁做的媒?待吾与之理论理论,要明白梦梦姑娘与吾家长孙才是绝配。”朕圣口一开,看有谁敢说个不字!
“当!”赵丞相手中的杯子再次抖落在石桌上,他艰难地抬头看着“刘老爷”,却不知从何说起。敬君宇则不知因这番对话还是杯子掉落的声音而又顿了顿,又继续低头闷闷地品茶。
梦梦小嘴的弧度越来越大,不等赵丞相回答,快快搭上“刘老爷”的话:“禀刘老爷,为梦梦做媒之人极有权势,他金口一开,量刘老爷也不敢逆他老人家的意……”
“当!”赵丞相的杯子又抖落了。
“况且,梦梦未来的夫家仪表不凡,梦梦早已决意非君不嫁。”梦梦忍着笑,偷偷盯着敬君宇的反应。
“当!”“当!”“当!”没料到梦梦会说得如此露骨,“刘老爷”、敬君宇和赵丞相三只杯子各怀深意地齐齐抖落。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梦梦用激将法挑起的“刘老爷”,只见他忿忿地一拍石桌,“哼!吾倒要看看,他老人家敢不敢逆吾意!”敬君宇一脸黯然,赵丞相则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一翻白眼,大有“我不管了”的意味。
梦梦想不到这类现代无聊的“双关语”会在古代产生如此有趣的笑场效果,暗笑得快内伤了。她倒也不急,微笑着替“刘老爷”和敬君宇的两个杯子添上蜂蜜:“刘老爷先别动了肝火,这玫瑰花茶虽能补血,却也是燥热之物,所以还是添些蜂蜜和着喝更好,而且还别有一番风味呢。”她抬手请两人试茶,然后偷偷从怀中抽出小手帕,待面前两人同时举杯,把嘴埋进杯子了,才看似漫不经心地轻轻吐了句:“其实这也是今早的事儿,当今圣上把梦梦许配给敬将军了……”
“扑——!”
“噗——!”
两道水柱同时飞溅而出,早有准备的梦梦以帕挡脸避过一劫,赵丞相可没这么幸运,一脸湿嗒嗒不说,额头、鼻子和胡子都贴上了红红的玫瑰花瓣。
这些古人,真的,喷了!
梦梦转头看了看赵丞相滑稽的样子,“噗哧……对不起,爹,你,噗哧,你还……好,噗哧。”忍住忍住,千万别笑出来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时,“刘老爷”也看到了赵丞相的狼狈,脸上的威严瞬时失守,再看看身旁早已僵硬的敬君宇,终于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被“刘老爷”一笑,梦梦和小香苦忍良久还是破了功,大笑得直不起腰。三人便轮着每看赵丞相和敬君宇一眼,就大笑一番,待笑声稍歇,再看一眼,再大笑……
赵丞相看到“刘老爷”在笑,也尴尬地陪着笑起来……呃?不对不对!被秋风一吹,赵丞相人也清醒了,连忙一抹脸上的水珠,低喝道:“胡闹!”
“刘老爷”也笑够了,说道:“赵弄雅,汝可知罪?”语气却带着浓浓的溺爱与笑意。
梦梦倒料不到“刘老爷”会突然自揭老底,也觉得对于皇帝来说玩笑可能真的开大了,连忙止笑下跪,证明自己没犯欺君之罪:“禀圣上,秀儿乳名确是叫梦梦,本无意触犯龙威,望圣上海涵!”没关系,自己可不像其他穿越小说女主们有自尊,跪一跪又不会少块肉,若不跪就可能连回现代的机会也没有了。
“扑通!”小香这一惊非同小可,再次用膝盖狠狠地撞击地面,伏下身子不敢抬头。
“禀主上,小女的小名确是梦梦。”赵丞相神情复杂地看了看地上的赵弄雅,硬着头皮替她圆谎。
主上被梦梦左一句“圣上”,右一句“圣上”地叫,早因这个新颖的称谓变得飘飘然,再说是自己隐瞒身份再先,别人聪明猜着了和自己开开小玩笑也无伤大雅,不禁开怀一笑:“起来罢。”待看到梦梦偷偷拉着身边的小丫环一并起来,不禁感叹:“赵卿家,令爱果真天生丽质,冰雪聪明啊!敬卿家,麾下有福了!”
“……”
“敬卿家?”
“……”
看着依旧失魂的敬君宇,在场的人无不又一阵哄笑。梦梦走过去,弯腰把脸凑到他面前,笑盈盈地:“敬将军,你流口水了。”
“……”沉默过后,敬君宇的瞳孔开始聚焦,突然像终于听懂似的,狼狈地擦了擦嘴:“我,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梦梦借故又靠近一些。
敬君宇呆呆地对上梦梦的眼……她离我好近……啊啊啊!她离我好近!
“咚!”
……
当晚,赵府再次炒出新闻:三败匈奴的敬君宇大将军,竟被七小姐吓得晕倒在赵府花园小亭内。
“啪!”一本奏折被无情地扔在地上,一名官员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将它拾起。
“军乃国富民强之后盾,焉能无故削减军费!”年过半百的新汉朝主上一脸冷然地端坐龙椅之上,“众卿家,可仍有事启奏?”然后以皇者不可侵犯的气势扫视了座下两列文官武将一遍。
朝堂之上一片肃静。
“既然无事,退朝!”主上话刚说完,瞥眼就看见赵丞相与敬将军正很有默契地以最快速度向殿外退去,“赵卿家,敬卿家!”
小阴谋被拆穿,两人被主上一喝,只得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待其他官员都退下,主上看着两个弯着腰、连头都不敢抬的爱卿,嘴角扯起了弧度:“赵卿家,敬卿家,昨日联提及之事,汝二人意为如何啊?”
“禀主上,”一阵沉默后,敬将军抢先答话,抬头一脸诚恳:“昨日臣已与几位赵小姐会过面,几位赵小姐果然都国色天香,只是……均非臣属意之人……”
“哦?”主上的眉毛开始倒竖了,“如此说来,倒是朕,多事咯?”
敬将军一听,头只好又低下来:“臣惶恐。”
“……”主上也不说话,眼中隐隐的怒气扫向立于一旁的赵丞相,意指问题肯定出在赵丞相和他的女儿们身上。
“如果敬将军抢先拒绝这门亲事,又或者主上龙颜大怒,爹就按我的意思说罢。”赵丞相忆起昨晚梦梦在自己和二夫人面前的一番“威逼恐吓”,不想现在都成为了现实。
看来只能按照七妹的话做了。赵丞相一咬牙,上前禀奏:“禀主上,昨日敬将军确与臣已满十八的四小女见过面,四小女亦确无意于将军。”他顿了顿,不顾主上的怒气和敬将军的尴尬继续说道,“只是,臣另有一小女名秀,字弄雅,年十七,当是时正在厅外窥看……”又咬了咬舌头,然后深吸一口气,“秀儿为敬将军的英雄气概、仪表不凡所倾倒,对将军一见钟情,乃请臣代为向主上禀明,求主上成全小女姻缘,以与将军同修百年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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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当真说了?”小香的脸因不可置信和憋笑而有点扭曲。
“嗯,”花园河塘旁的小亭内,沈梦梦让自己慵懒地半躺半靠在亭栏石凳上,手上捧着一杯自己冲泡的玫瑰花蜜茶,小嘴却嘟得老高,“我本来是要爹说,将军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爹却临时私换了词。”
“……小姐,老爷若依你所言,便真是欺君了。那,主上和敬将军的反应如何?”几天服侍,小香对这位粗支大叶的七小姐尽管多了一分在外人面前的提心吊胆,却也有了一丝不需时刻都战战兢兢的轻松;就如现在两人独处,赵弄雅随意递上另一杯亲自冲泡的花蜜示意她喝,她竟没有一丝犹豫地接过了,待发觉,人不单已喝下花茶,屁股差不多也粘到了石凳上,连忙作势站起,却被七小姐拉下。
“听爹说,主上虽然是媒人,反应却不怎么相信啦,但还是答应了赐婚。至于那将军嘛,好像直至主上要他退下,他都还没有反应……”说至此,梦梦不禁轻笑。当时宫殿内一定很有趣,自己本应该多听听丞相的描述,好幻想一下那位憨将军当时的表情。但打从丞相口中知道那敬将军竟然名雄,字君宇,自己就一直只顾着意淫窃笑了:梦梦有个同学曾因为姓苟而被其他同学叫做“狗仔”,他愤愤地告诉梦梦他的家族本姓敬,由于五代十国时出了个马屁精,为博取皇帝一笑而全族改姓苟——如果历史没有被改写,那敬将军便是“狗将军”,姓“狗”也罢了,还偏偏叫“熊”,倒真没见过形象能与名字如此相符的一个人。好不容易笑停,丞相突然却被一太监急召入了宫,直至现在还没回府。据打探,原来是不知哪位诸事八卦的太监,在主上面前把赵弄雅的刁蛮娇纵、甚至之前为了争男人而跳湖的事都给绘声绘色地捅了出来,害得主上前思后想,最后急召赵丞相与敬君宇入宫了解情况,以免一时冲动而令自己的爱将娶了名恶妇、从此过上水深火热的日子。
“小香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坐在七小姐旁边!你这丫头是怎么侍候的!”一声厉喝把梦梦从沈思中唤醒,她抬头一看,不正是自己穿越后第一眼见到的那个大婶嘛!自上次她粗鲁地对待伤员、弄得梦梦对她呲牙咧嘴后,这位大婶就再没有在梦梦面前出现过,想是怕被秋后算帐吧。
“王,王大妈!”小香的脸儿有点发白,急急欲站起,却被梦梦暗暗拉住。
“王大妈,”梦梦轻笑道,“是我让小香妹坐在这里陪我的啦,您大人有大量,可别怪她。”我都不怪了,你在那叽咕个什么劲?
王大妈之前也对一些传言有所耳闻,但现实上看到这样的七小姐还是第二次。从外表看,从前的七小姐总爱将金银首饰悉数往自己的身上插,却不似现在这般连根花绳也懒得绑。愣了好一会儿,大妈才惴惴回答:“但,但,做奴才的,本就应该全心全意侍候主子……”
王大妈话未说完,梦梦便微笑着向她递上手里的那杯花蜜茶:“我自己泡的,要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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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丞相引着微服出宫的主上和敬君宇来到花园,正撞上王大妈和小香坐在赵弄雅身侧、王大妈手捧花茶大谈“我以前小时候”的那一幕。
敬君宇被眼前的画面深深锁住了。
夕阳的一片金色,漫漫洒在一妙龄少女身上,只见她素颜清丽、粉黛不施,半倚于小亭栏畔,一头及腰的黑发只用一根粉紫的绸带简单系成一簇,轻放在右肩让其随意落下,身穿一件白领淡黄阔袖长裙,腰间的粉紫长腰带系得错落有致,在一阵阵秋风中彩腰带和长裙翩翩,仿与少女一同要化作轻烟飘散了,定神细看倩影还在。
纵没有绝色容颜,却也能在众生中被轻易寻着,既而惊艳。也许她的美,就在于朴素——尽管身上没有一件金银配饰,却也能从她那里读懂何为“优雅”。对敬君宇而言,昨天会面的女子美则美矣,却没有任何一位能像她一样给自己以眼前一亮、内心一颤的感觉。
看她出落大方,应该早满十八了,为何昨日来赵府却没有见到呢?对了,若不是因为已许配他人,就是赵丞相不希望我看到把她选中吧。是啊,这样的妙女子,本就应该找更好的夫家,配我这等丑陋鲁莽之人确是糟蹋了……
敬君宇强压下自己的胡思乱想,和一丝从心底莫名升起的苦涩,偷眼看了看身边的赵丞相。今早得知赵丞相有女儿愿嫁他,刚开始他还觉得不可思议,为怕误了丞相女儿的一生,自己正打算入宫面圣宛拒赐婚,却得悉那赵弄雅是个任性无礼的女子。原来丞相把她推给自己,不过是在主上面前求自保罢了。有这种想法,敬君宇倒不内疚了,还开始考虑答应赐婚,好帮赵丞相一把。
这时的主上也眯着眼,十分欣赏眼前这位女子。毕竟美丽的女人很多,但知道自己美丽之处且能通过打扮充分展现出来的却很少。这丫头质朴而不失典雅,对下人亲切而不失尊贵,这赵卿家的女儿果然国色天香,也怪不得她们不愿嫁予敬卿家。朕的皇孙今年也二十有一,与这位姑娘倒也般配得紧……
赵丞相倒没察觉到敬君宇和主上的神情变化,他正苦恼地看着这个正和仆人嬉闹的小女儿。自己适才在主上面前说的所有好话,都被她现在不修篇幅的样子给废了,又不好意思在圣上和将军面前再说她的不是,只好把过错都推到仆人的身上,于是低低地喝了一句:“放肆!汝二人不好好侍候,反倒舒服地坐着,成何体统!”
被丞相厉声一喝,小亭内的主仆才惊觉丞相三人已经走近,吓得王大妈与小香都从石凳滚了下来,跪在地上不住地叩头,一句句“奴婢该死”此起彼落。
梦梦连忙起身,快步迎上前撒娇地挽起赵丞相的手臂:“爹,都怪女儿刚刚闲得发慌,才硬要她们留下来与女儿聊天解闷,倒把正事给忘了。是女儿太任性,你就别怪她们嘛!”她先左一句“女儿”,右一句“女儿”,然后把目光转向赵丞相身后两位,低唤了声“爹”,以暗示丞相介绍来宾。
“咳,这位是……是,刘老爷。”被女儿提醒的赵丞相有点尴尬,连忙给梦梦介绍道。
“刘老爷。”梦梦盈盈一拜,顺便从上而下地扫了这刘老爷一眼。只见他虽已有五十余岁却仍红光满脸,一身华丽的新衣下是一双绣着金龙的黄色短靴;再看赵丞相毕恭毕敬地先于敬君宇介绍他,以及刘老爷有点不自然的还礼;最后联想到赵丞相下午是与主上、敬君宇会面,又姓刘——不用猜,白痴看过电视肥皂剧的都知道他是当今皇上了。
“这位是敬君宇,敬将军。”
“敬将军。”梦梦又一拜,眼光转而停留在敬君宇脸上。
“敬雄有礼了。”敬君宇被对方盯得脸涨红,并潜意识地把头低了低——虽然避免不了,但还是不希望她看到自己丑陋的伤疤,丑陋的脸。敬君宇突然发觉,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伤疤如此在意。久久没听到赵弄雅吓得直抽冷气的声音,他偷偷地瞄了眼,咦?她竟然在静静地看他,嘴角还带着浅笑!
她她她,她怎么没有惊叫?她不怕么?被这个认知雷到,从嘴角,他慢慢看上她的眼,她目光没有害怕,没有嘲弄。那抹温柔就如一股暖流,悄悄滋润了他的心房……只是,他与她是不可能有交集的吧。想至此,敬君宇又感到一阵惆怅。
穿越前,对梦梦有好感的男生不少,而余晴更是出名的校花,两个女人自从大一结交后,梦梦可谓阅男无数。此刻敬君宇眼里的思绪,就像那些一见钟情却不敢表白的小男生一样。呵呵,这男人真的是将军么,怎么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等等,看他的反应,好像还没知道我就是他的未婚妻耶!梦梦眨眨眼睛,嘴角再度扯起一抹不被察觉的坏笑。
“这位,是小女——”
“小妹梦梦,有礼了。”梦梦突然插上一句,不顾赵丞相忘记合上的嘴巴,抬头送上一记柔柔的笑容:“梦梦刚泡了玫瑰花茶,既是有客自远方来,不妨试试梦梦的手艺?”
“哦?玫瑰花?朕……吾从未听闻。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刘老爷”笑道。
“小香,你去把白瓷杯和蜂蜜拿来……王大妈,麻烦你再去烧一壶热汤。”梦梦不着痕迹地让两仆人趁机脱罪溜开,把赵丞相三人都请进小亭内,让自己与赵丞相并排,与“刘老爷”和敬君宇对坐,这又再次换来“刘老爷”和敬君宇赞赏的目光。不久,小亭石桌上就多了三杯飘着浓郁香气的花茶。
“嗯,果真与别不同。这是什么花?”“刘老爷”喝上一口,脱口称赞道。
“禀刘老爷,此花乃梦梦在花园中无意寻得,叫玫瑰花。玫瑰未绽放的花苞可用于泡茶,待晒干后去除花蕊,以热汤冲泡即可。相传常喝玫瑰花茶还有活血养颜之效。”梦梦一边说,一边偷偷察看着在座各人的反应。
“以花代茶,还能养身?”“刘老爷”兴趣满满地问。
“禀刘老爷,其实不少花茶都有养身的功效。例如菊花能清肝明目,薰衣草能宁神定气等等。”梦梦微微得意地答道。看来上大一时为了减肥美容学的花茶养身倒在古代派上用场了。
“哈哈,赵……赵丞相,令爱心思细腻、冰雪聪明,实在难得,难得啊!”“刘老爷”一高兴,早把这次来鉴定赵弄雅的目的抛至九霄云外,一心只想为梦梦和自己的皇孙说亲,“不知梦梦姑娘可曾配了人家?吾家长孙二十有一,我看与梦梦姑娘倒也般配得很!”
“当!”赵丞相手中的杯子抖落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敬君宇则不知因这句问话还是杯子掉落的声音而顿了顿,随即低头品茶,继续沉默是金。
梦梦嘴角翘了翘:“禀刘老爷,不久前有人做媒,爹已将梦梦许了人家。”
“当!”敬君宇手中的杯子抖落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赵丞相则不知因这句话还是杯子掉落的声音而顿了顿,随即低头品茶,沉默是金。
“哦?赵丞相,这是谁做的媒?待吾与之理论理论,要明白梦梦姑娘与吾家长孙才是绝配。”朕圣口一开,看有谁敢说个不字!
“当!”赵丞相手中的杯子再次抖落在石桌上,他艰难地抬头看着“刘老爷”,却不知从何说起。敬君宇则不知因这番对话还是杯子掉落的声音而又顿了顿,又继续低头闷闷地品茶。
梦梦小嘴的弧度越来越大,不等赵丞相回答,快快搭上“刘老爷”的话:“禀刘老爷,为梦梦做媒之人极有权势,他金口一开,量刘老爷也不敢逆他老人家的意……”
“当!”赵丞相的杯子又抖落了。
“况且,梦梦未来的夫家仪表不凡,梦梦早已决意非君不嫁。”梦梦忍着笑,偷偷盯着敬君宇的反应。
“当!”“当!”“当!”没料到梦梦会说得如此露骨,“刘老爷”、敬君宇和赵丞相三只杯子各怀深意地齐齐抖落。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梦梦用激将法挑起的“刘老爷”,只见他忿忿地一拍石桌,“哼!吾倒要看看,他老人家敢不敢逆吾意!”敬君宇一脸黯然,赵丞相则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一翻白眼,大有“我不管了”的意味。
梦梦想不到这类现代无聊的“双关语”会在古代产生如此有趣的笑场效果,暗笑得快内伤了。她倒也不急,微笑着替“刘老爷”和敬君宇的两个杯子添上蜂蜜:“刘老爷先别动了肝火,这玫瑰花茶虽能补血,却也是燥热之物,所以还是添些蜂蜜和着喝更好,而且还别有一番风味呢。”她抬手请两人试茶,然后偷偷从怀中抽出小手帕,待面前两人同时举杯,把嘴埋进杯子了,才看似漫不经心地轻轻吐了句:“其实这也是今早的事儿,当今圣上把梦梦许配给敬将军了……”
“扑——!”
“噗——!”
两道水柱同时飞溅而出,早有准备的梦梦以帕挡脸避过一劫,赵丞相可没这么幸运,一脸湿嗒嗒不说,额头、鼻子和胡子都贴上了红红的玫瑰花瓣。
这些古人,真的,喷了!
梦梦转头看了看赵丞相滑稽的样子,“噗哧……对不起,爹,你,噗哧,你还……好,噗哧。”忍住忍住,千万别笑出来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时,“刘老爷”也看到了赵丞相的狼狈,脸上的威严瞬时失守,再看看身旁早已僵硬的敬君宇,终于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被“刘老爷”一笑,梦梦和小香苦忍良久还是破了功,大笑得直不起腰。三人便轮着每看赵丞相和敬君宇一眼,就大笑一番,待笑声稍歇,再看一眼,再大笑……
赵丞相看到“刘老爷”在笑,也尴尬地陪着笑起来……呃?不对不对!被秋风一吹,赵丞相人也清醒了,连忙一抹脸上的水珠,低喝道:“胡闹!”
“刘老爷”也笑够了,说道:“赵弄雅,汝可知罪?”语气却带着浓浓的溺爱与笑意。
梦梦倒料不到“刘老爷”会突然自揭老底,也觉得对于皇帝来说玩笑可能真的开大了,连忙止笑下跪,证明自己没犯欺君之罪:“禀圣上,秀儿乳名确是叫梦梦,本无意触犯龙威,望圣上海涵!”没关系,自己可不像其他穿越小说女主们有自尊,跪一跪又不会少块肉,若不跪就可能连回现代的机会也没有了。
“扑通!”小香这一惊非同小可,再次用膝盖狠狠地撞击地面,伏下身子不敢抬头。
“禀主上,小女的小名确是梦梦。”赵丞相神情复杂地看了看地上的赵弄雅,硬着头皮替她圆谎。
主上被梦梦左一句“圣上”,右一句“圣上”地叫,早因这个新颖的称谓变得飘飘然,再说是自己隐瞒身份再先,别人聪明猜着了和自己开开小玩笑也无伤大雅,不禁开怀一笑:“起来罢。”待看到梦梦偷偷拉着身边的小丫环一并起来,不禁感叹:“赵卿家,令爱果真天生丽质,冰雪聪明啊!敬卿家,麾下有福了!”
“……”
“敬卿家?”
“……”
看着依旧失魂的敬君宇,在场的人无不又一阵哄笑。梦梦走过去,弯腰把脸凑到他面前,笑盈盈地:“敬将军,你流口水了。”
“……”沉默过后,敬君宇的瞳孔开始聚焦,突然像终于听懂似的,狼狈地擦了擦嘴:“我,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梦梦借故又靠近一些。
敬君宇呆呆地对上梦梦的眼……她离我好近……啊啊啊!她离我好近!
“咚!”
……
当晚,赵府再次炒出新闻:三败匈奴的敬君宇大将军,竟被七小姐吓得晕倒在赵府花园小亭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