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亲眼目睹!难道有假不成!你这个妖女,就连天都不佑你!”轩辕煜恶狠狠的说完,转头爱恋的看向芊芊而立的左丹凤,只觉得眼前发妻惨白的脸色越发如同厉鬼一般,不堪入目。
左丹青仰天长笑,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凄厉:“是天不佑,还是人不佑!左丹凤,你夺我夫君,害我孩子!我诅咒你,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贱人!”轩辕煜一听,立马怒火中烧,又是一个大大的嘴巴摔到左丹青的脸颊上,只见她惨白毫无血色的皮肤上瞬间染上了一个红红的掌印。
左丹青睁着眼睛,目光仿佛要滴出血来,她早已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了,因为太痛了,早已麻木,聪慧如她,此刻已然明了无力回天,眼前这对狗男女早就暗通款曲,而彩鸳也背叛了自己,等待她的,唯有一死了之,此时此刻,她想到了早夭的长子,刚一出世就被害死的次子幼女,刹那心如死灰。
与此同时,旁边的公公已经在皇帝的暗示下掏出了圣职,用阉人特有难听的声线悠长的宣读着。
左丹青冷笑着,听他们为她加上莫须有的罪名,如同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被侍卫拖走,等待她的,唯有秋寒冷宫,一生一世,永不得出!
这就是她深深爱着的男人,她为他出谋划策,呕心沥血,到头来,却落得孤家寡人,囚禁冷宫的下场。
左丹凤掩饰不住脸上得意的笑容,她轻咳两声,凑到轩辕煜的旁边低声耳语了几句,瞬间,男人英俊的脸变得阴沉起来,他挥了挥手,旁边的侍卫得令连忙冲到左丹青的面前,一下子拧掉了她的下巴,还不等她挣扎就毫不犹豫的割断了她的舌头。
瞳孔瞬间缩紧,左丹青刹那明白,原来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放心她!
假的诏书出自她手,而他早就找了借口将真的骗到烧毁,尽管如此,他居然还不放心她!所以任凭那些人害了她的孩子,污蔑于她,原来!她早就是一颗弃子!一颗他登上皇位之后就着急着除掉的弃子!
眼泪顷刻间喷薄而出,其中还仿佛夹杂着鲜血,左丹青双目赤红,眼见着那些人捏碎了自己的指骨,骨头的碎裂声传入她的耳中,却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好,轩辕煜,左丹凤,你们真好!左丹青想要仰天长笑,割断了的舌头却只能发出啊啊呜呜的声音,让人听见只觉得毛骨悚然。
月白色的大袖衣上染满了自己的鲜血,如墨如缎的秀发早已打散凌乱在惨白如雪的面容前,遮挡了红的仿佛要滴出血的双眸,她就这样狼狈的被人如同牲畜一样的拖走。
左丹凤挑着柳眉,脸上得意的神情有些僵直,似乎被左丹青这副从十八层炼狱爬上来恶鬼一般的神情骇到了。她伸出素手,假装头痛的扶上额角,称病告退。
轩辕煜满脸担忧,连忙凑上前来大献殷勤。
左丹青的视线里,那对狗男女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却是突然,一抹鹅黄色的身影渐渐清清晰,那双无比凌厉的丹凤眼,还有俏丽却带了几分刻薄的容颜,不是彩鸳是谁?
长长的指甲瞬间插入掌心,穿破了柔嫩的肌肤,左丹青捏紧拳头,恨不得用目光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彩鸳勾了勾唇角,抬手轻掩了笑容,目光却毫不畏惧的看着左丹青,漆黑的眸子里映照着她如今的惨状,娇小的耳垂上金镶红宝石的耳钉刺痛了左丹青的双瞳。
还记得那副耳钉是轩辕煜送她的礼物,后来她看到彩鸳对它极其喜爱,特别赏给了她,不止是这对儿耳钉,还有西蛮上供的象牙木梳、南擎送来玛瑙制的花簪……但凡她有的,从来没有吝啬过,在她眼中,彩鸳并不是一名婢女,而是她的姐妹,从她落魄之时就一直陪在身边,生死相依的姐妹!
可是这样的闺中姐妹,居然背叛了她!在她最关键的时刻,落井下石,狠狠的攀咬她一口!
喉头一股腥咸被她竭力吞下,她不甘啊……
“哐啷!”一道闪电自天际划过,割裂了阴云密布的夜空,雷声轰然而至,左丹青抬起脸,只觉昨日之事恍然如梦。
她抬起早已畸形了的手,努力摸向墙角的一块白骨,变了形的手指努力的曲起,竟然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的异常吃力。
她张了张嘴吧,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窗外大雨瓢泼而至,屋内也是小雨纷纷。
屋顶漏下的雨水将她满身淋湿,她浑身冰冷,却还不依不饶的去够向那块白骨……
“吱嘎。”破旧的木门突然被推开,女子一袭杏黄色的宫装走近,看到左丹青如同丧家之犬匍匐在地的姿态忍不住大笑出声。
绣着金线的鞋子突然踩到那块白骨上,左丹青徐徐抬头,正看到彩鸳一张无比艳丽妖娆的脸,她早已是一身宫妃打扮,红宝石的耳钉点缀在她白皙的皮肤上,那么的耀眼,夺目,却让左丹青恨之入骨。
“皇后娘娘,你是要这个么?哎呦,奴婢真是不小心,竟然踩着了,不知道这是小王子的骨头,还是小公主的?啧啧……奴婢还真是看不出来呢!”
左丹青吞下喉头的血腥,抬起眼看着得意的彩鸳,目光锐利如刀。
“娘娘可不要这样看着奴婢,奴婢会害怕的,哎呦喂,我怎么忘,娘娘可是将两个孩子都吃了,又怎么会记得。”彩鸳一边说一边摇着头,得意的神色刺痛了左丹青的双眸。
“噗……”左丹青再也无法控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怎么会忘了!这个贱人和嫡姐合伙,烹煮了她一双儿女的尸体,强喂给她,又对上宣称皇后娘娘疯了,抢了孩子的尸首蚕食,轩辕煜勃然大怒,一杯毒酒赐给了她,可是她命大,竟然未死,只是一双腿再也无法动弹。
“娘娘莫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奴婢,奴婢今天来就是要给娘娘个痛快的,陛下力排众议终于封先帝妃为后了,凤后说了,她不放心留着你,也玩够了,您就安心去吧。”彩鸳说着,涂着丹蔻的手指捏着一个药丸就塞到了左丹青的嘴里,一用力推了下去。
左丹青猛烈的咳嗽着,她不想死,她还没有为孩子报仇雪恨,为自己雪耻!怎么可以就这样去死!这也是为什么这三年她努力撑着一口气,也要睁大眼睛,等看到她们的报应!
可是不论她如何不愿,伴随着药丸的入腹,一阵剧痛瞬间窜入她的脑海,眼前彩鸳的容颜越来越模糊,依稀中她仿佛听到她低沉犹如梦魇一般的声音:
“左丹青,当年你我都不过是乡野丫头,凭什么你有慈爱的养母,离奇的身世,背景雄厚的家族,而我!却只能有一个下贱娼门的母亲!我不甘心,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的主意,凭什么,你可以得来所有的荣耀!而我永远都只能躲在你的背后!我来自异世,竟比不上你一个本土的乡野丫头?!笑话!左丹青,你安心去吧,轩辕煜根本不需要你,你才是那个多余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殷红的鲜血从左丹青干裂的嘴角流出,她最终陷入了一片黑暗。
“啪!”一道白光射入破败的窗棱,照在地上死状凄惨的女人身上,她惨白的脸颊上挂着两行如血一般的泪痕,睁大的眼眸直至最后也没有阖上。
长安大殿上,新后的朱唇轻启,押下一口清酒。
轩辕煜俯在佳人耳旁,不知说了怎样的笑话,新后放下酒樽,唇角勾起,银铃一般的笑声从贝齿间传了出来,腮上的两抹胭脂带着诱人的嫣红……
煜帝四年,废后左丹青卒于秋寒冷宫,时年未至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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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眼处,是漏风的茅屋顶,左丹青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的皱起了眉头。
她不是应该死了么?被彩鸳那个贱人暗算,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死在了冷宫之中,可是现在,这个破败的屋顶,还有室内昏黄的灯光,怎地这样熟悉?
就在她诧异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女子嘤嘤啜泣的声音,那声音仿佛在努力压抑着,生怕被自己听见。
左丹青努力转动着有些僵硬的头颅,看向旁边发出声音的女子,瞬间张大了瞳孔。
眼前这个头发稀疏,脸色蜡黄,姿色平常,左眼底下一颗泪痣的女人,不正是她的养母杨氏?!
左丹青张了张嘴嘴巴,却发现喉咙干涩的发不出来一点声音。
“招娣你醒了?!要不要喝水?娘给你端来。”杨氏一看到左丹青苏醒,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就又忍不住的心酸。
招娣?!这的的确确是她还没回左家时的名字,不知道为何,明明以前对这个名字厌恶的不行,此时听到,却让左丹青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她对杨氏点了点头,杨氏连忙奔去端水,留给左丹青一个微坡的背影,这个背影让左丹青的鼻子忍不住发酸,杨氏原本也是手脚麻利之人,可是她有个恶婆婆薛氏,薛氏为人自私刻薄,尤其喜欢刁难儿媳,这其中最任她捏扁搓圆就是一直无子的三儿媳杨氏。
左丹青是杨氏几年前赶集的时候同丈夫刘国廷捡回来的,当时杨氏的公公还在,是个善良威严的老人,当时老人家见小丫头生的眉清目秀,机灵可爱,果断应允了儿子和儿媳的请求。于是就这样,四岁的左丹青留在了刘家,成了刘招娣。
回忆停滞于此,左丹青皱了皱眉,费力的抬起还酥软不堪的手臂,带着些许剥茧苍白瘦削的手指映入了眼帘,这双手分明是一个孩子的手,因为干了不少农活的掌心摸起来还有些微微粗糙
她……回到从前了?
左丹青的心脏猛的一跳,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睛,继而绽放出灿烂的微笑,这个笑容被刚进门的杨氏看个正着,她脸色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难看了,顾不得手中端着的水碗,她飞奔进来,扑到左丹青的**边,担忧的摸上了她的额头:
“招娣莫不是烧傻了?怎么还笑的这么开心……”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刹那哽咽,“娘也太狠心了,她怎么舍得……怎么舍得把我的招娣送到那个半截埋入黄土的糟老头子手里。”
听到杨氏这么一说,左丹青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来了!这年她十岁,身为秀才住在县城薛氏的大儿子死了老婆,没多久就娶了江氏做续弦,那个江氏是出了名的泼妇,嫁过来没几天就将老太太挤兑回乡下,薛氏一回来,她和杨氏的好日子彻底到了头。
薛氏早就看左丹青这个野种不顺眼,想除之而后快,二伯娘秦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见婆婆有了这个心思,就背后使坏心眼出主意,告诉薛氏县里头的李员外病重,想要买个小丫头回去冲喜,卖身钱甚是大方,足足有五十两。
在绥县这个小地方,五十两足足抵得上许多家庭几年的收入,薛氏一听,立马就动了心,于是不顾杨氏的反对果断应了下来。
当时的左丹青知道这件事情一直跪在薛氏的门外,天还下着大雨,淋了一个晚上回来就大病一场,薛氏见她病的半死不活,只啐了一口:“小贱种,生来就是讨债的。”扭头便走了。
杨氏哭的死去活来,薛氏就是不肯请大夫,后来还是杨氏当了自己所剩无几的嫁妆,才请来村里头的赤脚大夫,开了药,如若不然,左丹青早就去见了阎王。
回忆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左丹青的嘴角一直挂着微笑,只是眼底却如一汪寒潭。
“娘……”她张了张嘴,发出干涩的声音,“别哭了,我没事儿。”左丹青说到这里,伸出小手去抹了抹杨氏脸上的泪珠。
杨氏一怔,抬起头正看到闺女一脸灿烂的笑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招娣,你放心,娘就算是死,也不让你奶给你送出去!”
没想到左丹青听到这话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她只是笑的愈发灿烂,小手紧紧的攥着杨氏的手,一字一顿地说:“娘不能死,娘放心,咱们都会活的好好地。”
左丹青说到这里,眸光瞬间变亮,既然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怎么可以浪费,薛氏算什么,李员外又算什么,经历了前世的种种,她早已不放在眼里。
那些欠了她的人,她要一一讨回来,绝对不会手软!
思及至此,左丹青的双眸瞬间一紧,一道凌厉的光芒一闪而逝。
杨氏看到女儿这样的表情,先是吓了一跳,后又幽幽的长叹一声,难道说招娣真的被烧傻了?可是为什么她的眼睛却如此清明?杨氏素来有些木讷,也没多想,只是将水端到左丹青的面前。
“招娣,先润润嗓子吧。”
左丹青接过,一饮而尽,清凉的水流顺着喉管而下,一瞬间让她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汩汩流淌,这种感觉,就像是得到了新生。
就在这时,破旧的木板门被“吱嘎”的一声推开,穿着粗布衣裳,头上还裹着一个红布巾的秦氏闪身进来,她面盆一样的脸上五官全都笑的挤在一起,讨好意味十足,肥腴的身子凑到杨氏的面前,老鼠眼贼溜溜的盯着左丹青开口道:“哎呦,老三家的,招娣她醒了啊。”
听到秦氏的声音,杨氏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她面无表情的说:“招娣命大,醒了,但是身子还没好呢。”
她为人一向和善,所以就算是故意冷着脸,声音也只是有些僵硬而已。
秦氏一听,胖脸上肉笑的都抖了起来:“哎呦喂!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就说嘛,咱们家招娣是有福气的女娃,大病小病的都伤不到她!”
所以送出去冲喜正好吧?!左丹青听到秦氏尖利的嗓音,心底冷笑。
秦氏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娘俩对她的不欢迎,还在自顾滔滔不绝着:“我跟娘说请郎中来,没想到这郎中刚到门口,招娣的病就好了,啧啧,这是我们老刘家的福厚啊。”秦氏说到这里,声音故意放高了一倍,左丹青和杨氏对视一眼,脸色俱变。
看来薛氏就在外面。
果然,秦氏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个老太太粗哑的嗓音:“早就说这丫头贱命好养,非要请什么郎中,结果郎中请来了她又活蹦乱跳了,当老娘是猴耍着玩么!”
薛氏越说到后头火气越大,干脆一脚踹开了杨氏的门,左丹青侧目,正看到薛氏娇小的身影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村里头的王大夫。
此时听到薛氏这样的口气,也心知自己这趟是白跑了,连忙抱了抱拳,微微一笑道:“既然孩子已经痊愈,那老夫就先行回了。”
薛氏闻言,刚想要答应,却突然看到秦氏起身,肥胖的身子呼哧呼哧的奔了出来,尖着嗓子说道:“王大夫急什么,好歹去我屋里喝口茶水歇歇脚,大老远给您折腾来了,我们还真是不好意思……”
秦氏一边说,一边对着薛氏拼命使眼色,薛氏满是皱纹的脑门整个皱在了一起,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像是想起了什么,也连忙附和秦氏的话,挽留王大夫。
见到这一幕,左丹青心口一紧,眯起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门口这对一路货色的婆媳,不对,她们怎么会好心给自己请大夫?薛氏一直嚷嚷着自己是赔钱货,只恨不得自己早病了死了,怎么可能还上赶着替自己找大夫治疗?
想到这里,左丹青的眼皮猛的一跳。
她想起来了!上世大概也是这会儿,在她还未痊愈的时候,薛氏突然造访,一向抠门的她竟然破天荒的送了碗鸡汤,当时还让杨氏感激涕零了好久,谁曾想,那碗鸡汤一下肚,娘俩就睡的人事不知了。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花轿上,幸而被他们一路折腾捂了一身的汗出来,左丹青的病才有了好转。
可是那时候她人已经送入了李家,至于她后来如何手段受了怎样的折磨才出来暂且不提,眼下,她紧抿着薄唇,咬紧牙关,恨恨的盯着秦氏那张肥的流油的猪脸,还有薛氏笑成一朵菊花样的老脸,只恨不得将她们虚伪的面具扯碎。
看来她们还是贼心不死,向着拿自己去换那五十两银子啊……左丹青冷笑,眸光深邃仿佛悬崖,目送着那二人带着王大夫走远。
带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小院里,杨氏才收回了目光,长叹一声,音调有些颤抖,显然是十分纠结所致:“看来……你奶她,心里还是有你的。”她这么说着,是想安慰一下病重的女儿,希望她心情愉悦,赶紧痊愈。
有我?是有那五十两银子吧?!左丹青在心底冷笑,真正关心子孙的话,会在病重的时候说那些刻薄话儿?会看到人只是醒了,就把大夫请走,连付药也不开?
左丹青摇了摇头,正对上杨氏不明所以的眼神,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故作天真的开口:“恩,我想奶也没那么讨厌我。”
杨氏的表情这才放松下来,伸出满是老茧的手,动作温柔的抚摸上左丹青的额头,目光无比慈爱:“我就知道,我的招娣,最懂事儿……”
感受着杨氏的爱抚,左丹青突然开口,意外的说了一句:“娘,上次赶集买的蔗糖粉,还有剩下的么?”
突然被左丹青这样转移了话题,杨氏先是一愣,继而连忙反应过来答道:“嫌嘴苦了?貌似还剩下点儿,娘给你拿来。”
左丹青带着笑点了点头,看着杨氏起身去柜子里翻找,在她转身的瞬间,左丹青的笑容荡然无存。
不是想要加点料送给她么?她就将计就计,也给她们加点料好了。
左丹青看着杨氏因为坡脚有些步履蹒跚的背影,双眸划过一丝寒芒。
※※
上房
薛氏带着王大夫进屋,秦氏蹑手蹑脚的关了木门,老鼠眼还贼溜溜的瞄了瞄外面,确认无人,才扭动着水桶腰进屋。
“王大夫,我最近晚上总是睡不好,不知道,你那儿有没有什么安神易眠的药方?”薛氏见秦氏进门对自己使了个颜色,心知没有闲杂人在外头,于是将早已熟稔于心的话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王大夫听到这句,浑浊的一双老眼瞬间一亮,勾了勾唇角,颇有深意的说道:“不知道刘夫人是要哪一种?”
本朝对于蒙汗药以及鹤顶红之流的药品皆列为禁药之行,如需入药必须有官方医馆开据的证明方可,这个王大夫,本是在丰都行医,就是因为私下倒买倒卖禁药,才会被查抄,为了避祸,来到绥县,秦氏对其早有耳闻,将其推荐给了薛氏。
如今听到王大夫这么一说,婆媳二人对视一眼,都掩饰不住眼底的笑意。
秦氏连忙倒了一杯茶,送到王大夫的手里,一脸谄媚的迎了上去……
※※
左丹青坐在门槛上,突然感觉到肩上一沉,侧目,原是杨氏过来,给她披上了一个褂子,这褂子里外面早已洗的发白,上面好些缝补的痕迹,幸而杨氏手巧,绣上了几朵梅花将其遮盖,左丹青低头看着这熟悉的褂子,鼻子就忍不住的一酸,她记得这熟悉的皂角味道,每个午夜梦回,都反复的纠缠在梦境里。
这一回,终于不是梦了!
她努力对着杨氏挤出一个笑容,却是听到远处传来木门的开合声。
果然,上房的门被推开,秦氏满脸堆笑的和薛氏将王大夫送出了小院。
左丹青眯起眼睛,定睛一看,敏锐的捕捉到秦氏将一个纸包塞入袖中的动作。
看来她们已经成功了,左丹青勾起唇角,不屑的嗤笑一声,这声音不大,却被正和王大夫告别的薛氏和秦氏听见。
薛氏满脸鄙夷的看了一眼这瘦瘦小小,看着就跟小萝卜头一样的左丹青,撇了撇嘴,转身进了屋。
倒是秦氏仍旧不改笑颜,对着左丹青笑道:“呦,这不是招娣么,怎么样,好点了?等会儿二伯娘给你做鸡汤喝!”
杨氏在屋里听见,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连忙奔了出来,看见秦氏笑面虎的脸,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左丹青在心底叹了口气,她这个娘亲啊……说到底还是嘴拙,既让她们愿意演戏,自己何不成全?
于是左丹青开口,带着十岁稚儿特有的甜腻:“二伯娘真好,招娣谢谢二伯娘,不过,奶奶知道会生气的。”说完她还故意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眸中满是害怕的神色。
杨氏抓在门边上的手就是一紧,无比心酸。
“不会的不会的,你奶盼着你快点好呢!”秦氏一边说,一边掩饰不住眼底的兴奋。
是啊,快点好好赶紧送出去冲喜吧?左丹青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嘴上却还是怯怯的:“可是……可是我怕……”
“放心,有二伯娘在呢。”秦氏拍了拍胸口,掉头走向了鸡圈。
杨氏眼底划过一丝讶然,连忙跟了上去,表示愿意帮忙,左丹青看着自己娘亲那眸中饱含的感激之情,无奈的叹了口气。
秦氏连忙拒绝,她这人一向好吃懒做,鲜少劳动,家务活基本上都落在杨氏的头上,但是这回,她却义正言辞的拒绝,表示让杨氏赶紧回去,好好照顾大病初愈的招娣。
看着秦氏脸上虚伪的笑容,左丹青捏紧了手中装着蔗糖粉的纸包,等着看吧,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左丹青一听连忙摆手,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示意自己完全没有问题,推拒道:“娘亲还是忙针线吧,不然奶该生气了。”
说完了这句,左丹青就忍不住暗自叹气,秦氏是个懒鬼,薛氏又喜欢使唤人,一家老小的缝补针线活乃至做鞋做衣服基本上全都落到老实巴交的杨氏身上,她虽然心中愤懑,但是这次因为有事要办,也只好拿这个来当借口。
果然,杨氏听到这句话,就颓然的坐了回去,目光有些纠结,最后还是咬了咬嘴唇,对左丹青嘱咐道:“那招娣别走远了,就在这跟前儿玩啊。”
“娘你放心!”左丹青干脆利落的答应了,一溜烟的就消失在了小院里。
看着她生龙活虎的背影,杨氏一直愁苦皱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来闺女的身体果然是好多了……
再说这头左丹青从西厢房跑出来,直奔后院的柴火垛子,她从水缸里舀了一舀子水,毫不犹豫的向着柴火垛子浇上去。
做完了这一切,她看着湿漉漉的柴火,满意的勾了勾唇角,然后偷偷躲到了院门外的柳树下。
果然,没过多久,收拾好小鸡的秦氏走了出来,肥胖的大手上还沾满了血迹,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个不停:
“这个老妖婆子……幺蛾子真多,老娘帮她办了这么多的事儿,吃个鸡都他奶奶的这么抠门……”
听到秦氏这么说,树后的丹青忍不住撇了撇嘴,她就知道秦氏没有这么好心给他们炖鸡汤,张牙舞爪的宰了一只小鸡,还不是也想给自己解解馋。
那边秦氏骂够了,就弯下腰去抱柴火,抱起来之后摸了又摸,嘴里忍不住咕哝:“奇怪,昨晚上也没下雨啊,这柴火怎么有点湿呢……”
树后的左丹青露出了一丝冷笑,没错,昨天晚上的确没下雨,这场雨可是她人工所降呢,她对秦氏的个性了如指掌,就算是柴火湿了,也绝对懒的去劈新的,等一下就要有好戏看了。
正如左丹青所料,湿漉漉的柴火怎么都点不着,还弄的厨房满是烟灰,屋子里的薛氏坐不住了,跑出来将秦氏一顿臭骂,什么难听的词儿都用上了,骂的秦氏一张肥脸颜色变换五彩斑斓。
左丹青摇了摇头,薛氏这种人,永远自私自利,她才不会因为秦氏出了好的主意就改**度,只要触怒了她的边界,她就会六亲不认。
这样的人,居然是她养母的婆婆,左丹青捏紧拳头,重生一次,她再也不要看到她身边的人受到欺负了。
薛氏和秦氏偏偏要送上门来,她就拿他们开刀。
秦氏禁不住薛氏滔滔不绝的脏话,耷拉着脑袋走向后院,装模做样的去劈柴火,嘴里将自己贪玩不在家的女儿以及不负责任不知道“野”到哪儿去的老公骂了个遍,却是声音小的不敢让薛氏听见。
左丹青看到秦氏来到后院拿起斧头,确认她一时半会儿不会再离开,继而悄悄溜向了厨房。
厨房的灶台上正放着一只拔了毛的死鸡,左丹青左瞅瞅右瞄瞄,终于在碗柜的最底下看到塞在里面的油纸包。
左丹青打开纸包,看到里面放着不明的白色粉末,凑过去,轻轻一嗅,一种淡淡的眩晕感充斥了大脑,没错,就是它了!
她连忙撇过了脸,将纸包折好放入怀中,又掏出了自己准备好的装着蔗糖粉的油纸包塞回原位。
做完了这一切,她拍了拍手,溜出了厨房,再悄悄的从东边的院墙翻出,向着后山走去。
刘家住在半山腰,院子后面种着一大片的果园,少时吃不饱的左丹青总会偷偷跑到后山去摘果子充饥,不过现在嘛……
她撇了撇嘴角,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向着后山的小树林跑去。
夕阳渐渐沉落,静谧的树林时不时传来鸟鸣,然而就在密林的深处,无比僻静之所,正上演着让人脸红心跳的一幕。
男人猛烈地粗喘,伸出手在女子柔软白皙的奶子上掐了又掐,仿佛舍不得她美好的手感,摸着摸着,竟然将嘴巴凑了上去,将顶端的那抹樱红送入其中。
女人忍不住阵阵**,嘤咛一声嗔怒道:“讨厌!要吃回家吃你老婆的去!”
男人抬起头,哈哈大笑,声音无比粗犷:“谁要理那个老母猪,还是芸娘你可人……”男人说着说着,嘴里的话就贬称了****,羞得女子转过了头。
此时此刻,悄悄赶来的左丹青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女人白皙的大腿在树干后若隐若现,而在她的面前,男人卖力的冲刺着。
这个在拼命“耕耘”这的男人,就是薛氏的二儿子,秦氏的丈夫——刘国梁,刘国梁刚过而立,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总是跟这家那家的姑娘牵扯不清,无论秦氏如何撒泼,都是不管不顾,后来秦氏见他只是喜欢出处打打野食,并不会危及到自己的地位,就渐渐听之任之,左丹青也是偶然的一次在树林里找野果充饥无意撞见了刘国梁和女人在外面野合。
当时的自己年少无知,拿着果子惊叫出声,后来被他发现,一顿暴打,而且从那以后,这个二伯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变得渐渐淫邪起来,好几次睡梦中她都看到他的身影在她和杨氏的门外徘徊……
不过现在嘛……左丹青看着刘国梁无比卖力沉醉其中的摸样,嘴角划过一丝诡谲的笑意,她掏出之前从厨房里偷出来的油,悄悄洒在了地上,一边撒一边蹑手蹑脚的后退……
然而在左丹青不知道的地方,一队人马正焦急的奔跑在后山的树林里,为首者是一个带着斗笠的少年,他身着一身绯红的衣裳,纵使天色昏暗也分外的刺目。
在他的旁边,几个黑衣人紧紧追随着,生怕慢下一步。
一个中年人夹紧马肚,疾驰几步冲到少年的旁边,神色紧急的开口:“少主,月碟刹追的太紧,我们还是去那树林里避一避风头吧。”
斗笠上的白纱遮挡了少年的容颜,白纱后的那张脸仿佛迟疑了片刻,继而就开口应道:“岚叔若是觉得可行,那便先避一避吧。”
众人得令,全都快马加鞭的冲入了密林。
突然!就在他们前脚刚踏入树林之际,远处蓦地亮起一道火光,那火光直冲云霄,将暮霭沉沉的天际都照的通亮。
“是什么人放的火?”少年突然开口,带着十三四岁稚子的清润。
“这……属下不知……”被叫做岚叔的人摇了摇头,不过不论如何,这火一起,只要等下他们从林子另一侧悄悄溜走,月碟刹的人就决计追不上来了。
“少主命数超常,自有天佑。”岚叔抿了抿唇,继而笑着开口。
“哦?是天佑?还是人为?”斗笠下的少年嫣然一笑,伸出白皙精致如若削葱根的手指摸了摸心爱坐骑的鬃毛。
黑衣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家主子到底在说些什么。
斗笠下的少年没有理会,而是眯起眼睛,敏锐的捕捉到到密林深处一闪而过的娇小身影,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句:“我好像……看到小狐狸的尾巴了……”
“回来了?”杨氏放下手中的活计,忍不住问了一句:“娘刚刚还去找你了呢,跑哪儿去了?找了半天都不见人。”
“啊……是么,我就在外面,可能天黑了娘没看见吧。”左丹青敷衍着,前脚刚买入门槛,院门口就传来秦氏尖利的嗓音。
“弟妹!弟妹,嫂嫂来看你了,给你和三丫头带了鸡汤!”秦氏特意拖长的声音回荡在幽静的小院里,分外的刺耳。
薛氏一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二儿子各有一女,排到刘招娣这里就是第三,所以秦氏称呼她为三丫头。
听到门外传来秦氏的喊声,杨氏连忙从炕上下来,慌乱中纳鞋底的长针一下子刺破了她的指尖。
“嘶……”听到杨氏传来低低的痛哼,左丹青连忙凑上前去看了一眼,死活不许杨氏出去,只是在屋里向着外面喊道:“是二伯娘么?我和娘准备睡了,鸡汤您还是自己喝吧。”
说完这一句,左丹青就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她现在可以想象秦氏脸色七彩变换的摸样了,真是痛快。
“招娣,你怎么睁眼说瞎话?”杨氏听到左丹青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了谎,忍不住惊讶,以往……她老实巴交的闺女根本不会做出来这种事儿,怎么这次醒来,她变了这么多?
左丹青刚想开口解释,就听到木门被:“吱嘎”的一声推开,秦氏扭着水桶腰走了进来,脸色十分阴沉,但是却隐忍着不好发作:“哎呦,我说三丫头你跟伯娘我说笑呢?你们哪里睡下了,衣裳不是好好穿着的么。”
“孩子小不懂事……”杨氏赶忙开口打圆场,然而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左丹青就将她打断:“二伯娘,我和我娘是正准备要睡呢。”
说完,还扬了扬头,那意思仿佛是,您就别来打扰了。
“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伯娘不是答应给你做鸡汤了么,来,喝完了再睡,还早呢。”
秦氏说完,就将手里端着的两个碗放在了桌子上,左丹青一侧头,眼角的余光瞥见里面清一色的菜汤,唯一疑似肉状一坨的东西仿佛还是个鸡屁股。
左丹青冷笑,仰起头,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摸样:“二伯娘,还是别了,奶知道真的会生气的,奶总说我是赔钱货……”说到这里,她低下了头,声音带饿了点委屈,原本准备制止她的杨氏听了这句也闭上了嘴,是啊……她的招娣的的确确很委屈,于是想要喝止她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怎么会呀,你奶希望你健健康康的,来,喝点汤补补。”秦氏简直恨不得将这两碗汤灌在这对母女的嘴里,再耽误下去她锅里的汤都要凉了!
“奶希望我健健康康,然后送去冲喜么?!”左丹青继续假装无辜的说着,仍旧是那么带着一点点委屈的语调,杨氏听完心都碎了,想到闺女大雨天那么卑微跪在上房门外的场景,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就吧嗒了下来。
听到这句话,秦氏多少有点心虚,不过她的脸皮一向比城墙还厚,只是窘迫了一下,立马就恢复了正常,一张嘴巴甜的跟抹了蜜一样,说来说去终于哄着左丹青和杨氏喝下了鸡汤。
见到目的达成,秦氏的眼底划过一丝得逞的精光,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
“你二伯娘啊……她就是人懒了点。”因为秦氏的大献殷勤,杨氏的豆腐心又软了。
何止是懒!已经懒成坨了!左丹青暗骂,但是表面上却附和着,继而露出有些困倦的神情:“娘亲,我玩累了,我们早点睡吧。”
“恩,招娣睡吧,娘再做一会儿就睡。”眼见着杨氏又要拿起针线,左丹青叹气,不行,如果他们一会儿发现杨氏是醒着的,就前功尽弃了。于是她假意撒娇道:“娘亲,女儿想跟娘亲一起睡嘛,求你了,娘亲……”
看着大病初愈的孩子如此诚恳的请求自己,杨氏眼眶一红,终于点头应允。于是娘俩早早的上了榻,更衣就寝。
厨房。
秦氏高高兴兴的端着大海碗,狼吞虎咽的往自己嘴里塞着鸡肉。
“啪!”她的脑门上狠狠的挨了一下,薛氏瘦骨嶙峋的手在她锃亮的脑门上留下一个通红的印子。
“吃!就知道吃!老娘喊了你那么久都没听见!”
“娘,嘿嘿……”秦氏讪讪的放下了碗,舔了舔嘴边上的油。
“事儿办成了么?”薛氏耷拉着眼皮,看也不看秦氏一眼。
“放心,娘交给我的事儿,绝对没问题,那娘俩睡的死死的呢。”秦氏拍着胸脯打包票。
“这还差不多。”薛氏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还不等她的训话继续,突然,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还伴随着男人的呼喊声:
“走水啦!走水啦!后山林子走水啦!”
听到这句话,秦氏和薛氏的脸色皆是一变,自己的丈夫是什么货色,自己的儿子那个色中饿鬼!她们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的,尤其是后山的小树林儿,但凡刘国梁回来晚了,他们首先就会往哪儿去想。
“娘……”秦氏终于露出了点恐慌的神情,那毕竟是她相公,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就成了**,**啊!在刘家村,自己若是成了**,这种噩梦简直难以想象。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出去看看!”薛氏这回也没心情数落寝室了,婆媳两个急匆匆的就从厨房奔了出来。
西厢房
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杨氏辗转反侧,刚想要起身,就感觉到一双小手将她拉住,继而女儿怯生生的嗓音就穿入了自己的耳膜:“娘……别去。”
“娘去看看,怕是出了什么事儿。”杨氏安抚。
能有什么事儿?!左丹青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咳嗽起来:“咳咳咳……娘,我好难受。”
“哎呀!招娣,你怎么了,要不要请大夫。”听到左丹青说自己难受,杨氏一下子慌了神。
“不要请大夫,娘抱着我睡就好了。”左丹青故意撒娇,心底却是十分无奈,如果加上上辈子那二十七年,自己已经是个中年妇女了,偏偏还要装成小女孩一样的说话,真难受。
听到女儿这么说,杨氏苦笑,只好烫了回来,将女儿抱好,罢了罢了,招娣难得任性一次,反正婆婆也没来叫,自己就好好陪着闺女吧。
黑暗中,左丹青漆黑的瞳仁一闪而过精光,此时此刻薛氏和秦氏两个已经赶往小树林了吧?自己还有一份大礼没送给她呢,从东院翻墙出去的时候,自己可是顺了一件好东西,这东西……应该够秦氏喝一壶了。
她们想要螳螂捕蝉,没想到自己这个黄雀正等着呢。想算计她?!哼!没门!
黑漆漆的夜色,女孩看似无比乖巧的缩在瘦削女人的怀里,但嘴角却微不可查的悄悄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