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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鳞宝刀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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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鳞宝刀全文阅读

龙鳞宝刀作者:暮寒君

龙鳞宝刀简介:淳朴青年常霄拜师学武,对师妹一往情深.可是所遇非人,被师父和情人几次耍弄,家破人亡,险些丧生荒山.常霄深山苦练十年,终于报仇雪恨.进入江湖之后,处处碰壁,屡屡受挫,经过多次坎坷,常霄终于认清了自己,努力提升武功,最终成为威名赫赫的武林魁首. https://www.zhaoshu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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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鳞宝刀最新章节后记 我的江湖最精彩
第2章 0辛万苦
龙鳞宝刀全文阅读作者:暮寒君加入书架
  二千辛万苦

  常霄可不知道这些事,一直在张罗娶亲,陈洪仁也真是翻脸无情,竟然不找人知会一声。常霄娶亲的事全镇人都知道了,陈洪仁父女一走,有跟常霄不错的朋友特意跑来报信,常霄根本不信,世上不可能有这样的人,眼看就要过门却一走了之。虽然不信,常霄还是跑到师父家看一看,这一看真好似冰水浇头,陈家大门紧锁,铁将军把门。常霄经常出入,身边有钥匙,开门进去一看,空荡荡没有师父和师妹的影子。堂屋桌上有一封信,正是陈洪仁所留,拆开一看,只有寥寥数语:“霄儿,为师到太白山清风观师弟处做客,归期不定,亲事以后再议。家里的事托付给你,房契在我手,不得变卖,西屋漏雨,记得修补。”后面有陈霞的几句话:“常师兄,对不起,爹把我许配林师兄,你就不要等我了,太白山清风观是武林正宗,千万不要来寻我。”看完了信,常霄只觉天旋地转,如果不曾许婚自己不会责怪师父,毕竟自己武功不济,家业微薄。可是如今这一大摊子事如何收场?乡亲朋友送来的贺礼如何处置?明明是洞房花烛,人生的第一乐事,转眼变成了麻烦缠身,无颜面对亲人的窘迫局面。常霄伏在桌上痛哭,苍天为何跟自己开这么大的玩笑,后面这么多事怎么收拾?消息传得飞快,全镇的人都知道陈洪仁父女撇下常霄,另寻高枝。经受打击最大的就是常霄的老母,本来就体弱多病,从大喜变成大悲,急火攻心,昏死过去。有人匆忙来找常霄,常霄失魂落魄的往家赶,见到母亲不省人事连忙请郎中,常母未能说出一句话就撒手人寰。喜事竟然变成丧事,常霄痛哭不止,亲友劝解多时,又请人买棺木,搭灵棚,请僧人超度。手边哪里有这么多钱,常霄知道母亲受苦大半生,丧事不能草率,只好把仅有的五亩田卖掉。原先请的花轿,吹鼓手,做的嫁衣都要花钱,选墓地,置办棺木更是少不了,眼看捉襟见肘,常霄一咬牙,把家里的房子都卖了,好心人劝说,房子卖了今后如何度日?常霄祖辈忠厚传家,从不拖欠别人的钱物,尽心尽力大办丧事。处理完所有的事,常霄好似老了十岁,手里只剩下七两碎银,没有立足之地。

  思前想后,只好先到陈家住下,心里的苦闷无法对外人道。住在陈家更是难受,脑海里时时浮现出师妹陈霞的音容,走到街上,虽然乡亲没有笑话的意思,但常霄总觉得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勉强住了数日,心里琢磨,无论如何也要见师妹一面,家乡是呆不下去了。打定主意,先到母亲墓前祭奠一番,简单的收拾一下行装,带上一口腰刀,一根哨棒,孤零零离开家乡,到太白山寻找师妹陈霞。常霄从未出过远门,也不知道外面人心的诡诈,刚走出两百里就被人把仅有的几两银子骗走了。虽然年轻力壮,却不会找活计,碰不到一个好心人。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到山上寻些野果,勉强充饥。又没学过打猎,吃不到肉,没有盐,身子自然难以支撑,在一个小庙睡觉的时候又被乞丐把腰刀偷走了。这样行路岂能走得快?忍饥挨饿前行,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支撑,无论如何也要当面问一问师妹,为何如此绝情。其实常霄并不知道太白山在何处,方向根本就不对,问人也问不明白,只是四处漂泊。后来发觉河边的码头上经常有装货卸货的活可以糊口,于是就沿着河走,碰到装货卸货的活就能挣几个铜钱,碰到好心的船老大还能在船上睡一宿。多亏幼年练武的时候吃过不少苦,根基稳固,虽然四处漂泊身子还是很健壮。有时船老大邀常霄入伙,但常霄一心要找师妹,不肯留下,就这样东奔西跑,皇天不负苦心人,经历了三年的奔波,终于来到了太白山下。

  这时的常霄比乞丐强不了多少,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随身的哨棒倒是油光发亮,那是长年不离手的缘故。正值冬日,寒风凛冽,常霄忍着严寒登山,走到半山,飘飘扬扬落下雪花,常霄费了多少辛苦才寻到这里,再冷也要上山。雪越下越大,转眼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好在山道还能分辨。费尽辛苦,好不容易看到清风观三字金匾,常霄终于松了一口气,上前打门。等了许久,一名小道童不情愿的开门问道:“什么事打门?”常霄刚一近前,小道童马上斥道:“这里不留乞丐,快走吧。”常霄忙道:“我是来找人的。”小道童冷笑道:“这里怎么会有人认得你?快走吧。”常霄叫道:“我是陈洪仁的徒弟,特意来寻师的。”小道童一愣,陈洪仁确实住在山上,不过却不住在观里,而是在清风观西面的梅花坞。小道童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叫什么?我去给你问一声。”常霄报名后,小道童进内禀报,不大一会就气呼呼的走出来,没好气道:“都怪你,害我挨了一顿数落,观主说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快走吧。”常霄费了多少辛苦才找到这里,怎能轻易离开,急道:“我师父明明住在这里,我要进去找。”小道童冷笑道:“这里是什么所在,岂容你胡来?”拦住门口不让常霄进门。常霄一把拨开小道童闯进门,小道童大叫起来,立时就冲出七八个小道童。其中一人正是当初跟随林凤鸣到阳邑镇,被常霄打了两拳的那一个。虽然事隔三年,还是认了出来,不由咬牙切齿道:“上次饶了你,竟敢到这里来撒野,给我揍他。”小道童围拢过来拳打脚踢,常霄自然不能任人欺负,挥拳招架,打伤了两个道童。这时传来一声叱喝,小道童退开,一名青年走过来,正是林凤鸣。小道童叫道:“这个人上门撒野,打伤了我们的人。”林凤鸣眉毛一立:“什么人大胆,到这里撒野,活的不耐烦了。”

  常霄正在喘息,林凤鸣一掌击在常霄肩头,这一掌凝聚着内家真气,常霄哪里受得起,倒翻出去,倒地不起,小道童围上来乱踢,常霄口鼻出血,雪地上殷红一片。眼看性命垂危,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住手。”正是清风观主,林凤鸣的父亲,陈洪仁的师弟林清。林清正值盛年,头戴金冠,身着八卦道袍,二目有神,三绺短须,手拿拂尘,道貌岸然。林凤鸣施礼道:“爹,这个叫花子上门撒野,孩儿才教训一顿。”林清吩咐道:“把这个人抬到柴房,把地上的血迹打扫干净。”小道童齐声答应,林清对儿子道:“你跟我来。”小道童把常霄搭进柴房,扔到角落里自行离开,常霄昏迷不醒。林凤鸣跟着林清进入一间静室,林清责备道:“你这孩子真是不晓事,一个叫花子轰走就完了,你把他打死,被上清宫知道怎么得了?”林凤鸣道:“爹,这个叫花子不是旁人,就是陈霞的师兄,差一点就成亲的那个乡巴佬。”林清点头:“原来是他,既然如此就不能留,等雪住了你把他扔到后山深涧里,记得不能留下痕迹。”林凤鸣点头:“孩儿晓得,陈洪仁这个老滑头,我跟陈霞成亲都三年了,孩子都两岁多了,他还不肯把绝尘刀法最后三式教给我。”林清叹口气:“我这个师兄最工心计,当初同门中至少有五人刀法比他强,却被他得到宝刀和刀谱,足见他老奸巨猾。反正滚珠宝刀已经到手了,再下点功夫,把陈霞那个傻丫头哄热了,最后三式刀法早晚到手。不过你可要多加小心,柳林坡的事不能透露风声,等最后三式到了手就没关系了。”林凤鸣点头:“上回说梦话,被那老狐狸听出蹊跷,好一顿盘问,险些遮掩不住。多亏陈霞那个傻丫头才算糊弄过去,说实话,孩儿也不忍心欺骗这母子俩。”林清指点道:“傻孩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能成大事,有了滚珠宝刀和绝尘刀法,我们父子就可以脱离上清宫,另立门户,要什么有什么,一个陈霞值得什么?”林凤鸣仅有的一点良知也被父亲抹杀了。

  柴房里常霄昏迷不醒,因为雪还没停,没人过问。冷风袭来,常霄悠悠醒转,浑身酸痛,口鼻的血迹已干,颇为难受。举目一看,四周堆着柴草,知道是柴房,回想一下,林凤鸣显然认出自己才下狠手,明摆着要置自己于死地。这个地方说什么也不能呆了,想明白以后,勉强爬起来,强忍剧痛察看,发觉后窗外就是山坡,于是拼尽全力踢开后窗爬出柴房,踉跄前行。咬牙翻过两个山坡,只觉头重脚轻,一交栽倒,顺着山坡滚下去,好在被一棵树拦住。只是头脑眩晕,再次昏迷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雪住天晴,空气清爽,蓝天白云格外清晰,日光照射下带来一丝暖意。常霄逐渐恢复神智,虽然心里想走,可是手脚根本不听使唤,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冻僵。常霄不想无声无息的死去,奋力撑起身子靠在树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大口血,落到雪地上颇为刺眼。吐血之后,常霄感觉到头脑逐渐清楚,勉强调匀呼吸恢复体力。闭目养神之时忽然听到人声,心里一惊,肯定是林凤鸣要斩草除根,虽然想走,可是手脚根本动不了。远远走来两个人,前面是一个粉妆玉琢的小童,后面是一名美艳的少妇,披着红色的貂皮大氅。常霄心头狂跳,这个少妇分明是自己魂牵梦绕三年的师妹陈霞,自己曾经无数次梦想师妹的模样,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形下见面。陈霞领着儿子玩雪,无意中走到这里,猛然看到地上的血迹,继而发现靠在树上的常霄,不由吃了一惊,问道:“你是何人?”常霄只觉得肝肠寸断,师妹竟然认不出自己,鼓足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师妹。”陈霞身躯一震,细看之下问道:“你是常师兄?”常霄百感交集,说不出话。小童叫道:“娘,这个叫花子真讨厌,我们走。”陈霞脑子里犹豫片刻,飞快做出了决定,领着儿子掉头远去。一霎时常霄万念俱灰,再也坚持不住,躺倒在雪地里。

  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感觉到四肢以及五脏六腑逐渐没了知觉,四面漆黑,说不出的恐惧。茫然四顾,远远好像有亮光,当下不顾一切向亮光处冲去。逐渐有了光线,不由大吃一惊,原来自己处在一个深深的峡谷,脚下一团漆黑、身后不远处就是一个恐怖的世界,暗红的火苗跳动,无数奇形怪状的夜叉张牙舞爪向自己扑来。这时候只有拼命向亮光处飞奔,那是唯一的希望。越接近亮光越舒服,亮光里显现出一个祥和的世界,宫殿巍峨,金光和暖。眼看接近目标,忽然被一条粗大的铁链套住,把自己拖向黑暗的深渊,呼救无门,恐惧到了极点。正在焦急之时猛然惊醒,四下一望,自己还卧在冰天雪地之中。方才显然是徘徊在生死边缘,如果就此弃世,九成要到地狱受苦,于是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坚持活下去。常霄暗叫自己名字,有仇不报非君子,不管付出多大努力也要报这血海深仇,就算下地狱也不能让林凤鸣得志,师父陈洪仁如此绝情,一定要讨回公道。想到这里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爬起身走进深山,这个时候只能奔人少的地方走,林凤鸣肯定不会放过。进入深山,浑身的伤痛,再加上饥渴难耐,常霄步履蹒跚,勉强行进,忽然发现十几只猴子争先恐后奔向一个山坳,常霄就循着猴子的踪迹前行,三步一晃,五步一跌,费了不少辛苦来到一个隐僻的山谷,谷中却有一股热泉,山上的猴子每到寒冷的季节就到热泉里取暖。常霄大喜,跌跌撞撞来到热泉形成的水池边。猴群看到常霄一阵骚动,摆出了攻击的架势,常霄可顾不得许多,浑身伤痛,再加上寒冷,早已经超越了常人忍耐的极限。甩掉浑身的衣服,跳进池中,一下子感觉好像从地狱到了天堂。这一下歪打正着,原来猴群看到常霄脱掉衣服,认为是向自己臣服,否则猴群发起攻击一样可以要了常霄的性命。发觉常霄没有恶意,猴群也继续取暖,常霄感觉到轻松了许多,看到有猴子在池边剥核桃,不由垂涎欲滴。猴子不会砸核桃,滚得到处都是,常霄拿起一个在池边岩石上砸开,迫不及待把桃仁放到嘴里。立刻就有猴子冲过来表示不满,常霄也觉得不好意思,拣猴子的吃食确实不大光彩。于是砸开两三个核桃扔过去,猴子纷纷抢食,有聪明些的猴子就拿核桃给常霄,比划着砸开的样子,常霄就为猴子砸核桃,自己也能果腹,人猴竟然成了朋友。

  核桃是猴子积攒过冬的食物,虽然可口但砸开太费劲,往往十个砸不开一个。常霄一来,群猴都吃到了核桃仁,于是猴子又拿来杏核,常霄教给猴子砸核桃,砸杏核,猴子蹦跳不止,显然很开心。于是有猴子拿来干枣,山楂与常霄分享,常霄感觉跟猴子打交道可比人世轻松多了,没有尔虞我诈。在热泉里泡了半日,猴群吃饱又到山间玩耍,常霄感觉到伤势轻松不少,原来热泉竟有疗伤的功效。明白这一点常霄就在热泉安顿下来养伤,猴群提供吃食,两日后常霄觉得伤势基本痊愈,这里终归还是太白山,万一林凤鸣找来,非但自己性命不保,还会连累猴群,因此准备离开。临行时猴群还拿出一些干果,常霄心道:原来猴子比人强多了,自己不过帮了一点小忙,猴群就知道回报。为陈家付出了那么多,换来的却是九死一生。感慨一回,离开热泉寻路出山。林凤鸣确实在追寻常霄的踪迹,不过大雪掩盖了痕迹,清风观的人不愿意受苦,草草追寻一番就回去了。后来从小童口中得知常霄的位置又找了一回,满山大雪,山路难行,也就罢了。



第3章 因祸得福
龙鳞宝刀全文阅读作者:暮寒君加入书架
  三因祸得福

  离开太白山,常霄还是漫无目的,要报仇谈何容易,林凤鸣本来就学过上清宫的武功,再得到滚珠宝刀和绝尘刀法,自己万万不是对手,能逃出性命已经是万幸了。多亏遇到猴群,在热泉里养好伤。一路行来,还是靠在码头打短工维生,饥一顿饱一顿。家乡是回不去了,田地房产都没了,也不愿住到陈家,走一步算一步。沿着运河北行,这一日来到洛阳,腹中饥饿,到码头找活干,刚好有一大批药材装船,人手不足,常霄上前搭话,说好装一包药材给五文,常霄盘算,这一批货足有五百包,自己装两百包就能得到一贯钱,满心欢喜干活。常霄在陈洪仁门下只练过铁牛耕地,举石锁,扎马步一些基本功,不过练功极为刻苦,根基稳固,膂力极强,一包药材两百余斤,常霄一次就扛两包。眼看就要装完,心里欢喜之余,没有留心到跳板已经裂开,走到中间的时候跳板一歪,连人带货落入水中。常霄从小喜欢戏水,水性不错,赶紧把药材捞起来扛到岸上,心里惶恐,药材湿了,货主如果追究,工钱就没指望了。别人做不了主,只有货主来了才能解决,常霄心里叹息:自己真是命薄,眼看到手的一贯钱又泡汤了。正在胡思乱想,有人指引,货主段员外来了。常霄连忙迎上去,这位段员外乃是一名药商,头戴员外巾,身披大氅,圆圆的脸庞,大腹便便。伙计把经过一说,段员外上下打量常霄,常霄连忙施礼:“一时心急,湿了货物,千万包涵。”段员外颇为豪爽,笑道:“这些药材晒干即可,没什么损失,你不必担心,工钱照付。”常霄大喜,转念一想,自己有错在先,不能厚颜领工钱,于是推辞道:“段员外,工钱就不领了,算作赔偿,员外不追究已经是宽宏大量了。”段员外一愣,想不到一个普通的短工竟然拒绝工钱,点头道:“看不出你还懂道义,识字么?”常霄答道:“幼年读过私塾。”段员外指着货物道:“我这一包药材两百多斤,他们说你一次扛两包我却不信,如果你真能扛得动,我就雇你到船上帮忙。”常霄笑道:“这有何难。”轻松扛起两包药材,段员外当即表态:“你跟我上船。”

  想不到因祸得福,常霄湿了货物,反而得到货主的赏识,成为一名伙计,衣食无忧。上船后,常霄感念段员外的好意,处处尽心尽力,工钱从不争执,也不挑拣饮食,一人比三个人干的活还多。船队北上,沿路发货装货,几乎不用雇短工,省了不少事,段员外时时赏些酒食,常霄心满意足。船队进入南阳湖,风大难以行船,就泊在避风处,段员外在舱里饮酒,身边的伙计都目不识丁,忽然想起常霄,于是叫人把常霄领来。常霄进舱施礼:“员外有事尽管吩咐。”段员外笑道:“没事,就是想找个人聊聊天,他们都不曾读书,才把你找来,坐吧。”常霄在船上数日,知道这位段员外性情豪爽,不喜欢繁文缛节,于是侧座坐了。段员外问道:“看你形容,不像市井之徒,为何沦落至此?”常霄叹口气:“一言难尽,其中曲折颇多,说出来怕搅了员外雅兴。”段员外摇头:“黄河尚有澄清日,岂可人无得运时?如今你在难处,早晚有翻身的一天,说说无妨。”常霄就把自己的遭遇源源本本讲述一遍,段员外听了也觉心酸,叹气道:“原来天下还有如此绝情之人,凡事想开些,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将来一定有你的好日子。”常霄申谢:“但愿如此。”段员外道:“伤心事不提了,我贩药十几年了,走遍大江南北,给你讲一讲各地的风俗。”于是滔滔不绝讲述各地的见闻。自此隔三差五就与常霄一道饮酒谈心,两人对彼此都有进一步了解。常霄知道这位段员外名叫段奎,祖辈经商,家大业大,老家在杭州西湖,足有百万家产。段奎也知道常霄朴实憨厚,本性淳朴。这一日饮酒之时,段奎拍着常霄肩膀道:“老弟,我长你一岁,我们结拜兄弟如何?”常霄苦笑道:“员外玩笑了,我可高攀不上。”段奎摇头:“老弟,我在江湖奔波十几年,阅人不少,懂一些风鉴之数,你老弟决不会埋没在市井,早晚会飞黄腾达,说不定将来我还要求你帮忙。”常霄可不敢想,知道段奎喝多了,顺音答话,糊弄过去。

  次日段奎竟然认了真,吩咐伙计准备香烛,常霄不好推辞,就与段奎结拜,呼段奎大哥。段奎认准常霄的人品,把账目银两交给他掌管,常霄小心打理,账目清清楚楚。两人感情日近,无话不谈,段奎家中有妻妾三人,一子一女,每年行船一次,忙碌半年休息半年。常霄感念段奎的恩情,尽力协助,船到京城,段奎把货发完,吩咐船队北上,正值春光和暖,风景宜人,兄弟两人在船头观景,常霄问道:“大哥,这一趟去哪里?”段奎答道:“这一趟奔辽东采办人参,鹿茸几种名贵药材,平常的药材也带上一些。”常霄问道:“为何如此缓慢?”段奎笑道:“兄弟不知,关外冰天雪地的,能把耳朵冻掉,只能等到夏天我才敢去。”常霄心里欢喜,长长见闻总有好处。磨蹭到夏日,船队行到大凌河,段奎上岸谈生意,留常霄在船上。这里的气候果然寒冷,两日后段奎回转,常霄问道:“大哥,收获如何?”段奎摇头:“来得不巧,没寻到什么好参,本来要到二仙观买几只好参,偏偏下了大雪,去不了。”常霄自荐道:“既然是大生意,兄弟去一趟,总不能耽误生意。”段奎想了一下问道:“兄弟真的不怕大雪?”常霄笑道:“如果不是大雪,兄弟有九条命也没了。”段奎点头:“兄弟去一趟也好,我可不敢去了。”把银票交给常霄,叫一个认得野山参的伙计跟着,常霄下船赶奔二仙观。果然道路难行,二仙观在半山之中,山下雪深半尺,还好行走,山上却有两尺厚的雪,举步艰难。常霄可不怕苦,一路疾行,奋力登山,伙计跟不上,还要拉一把。赶到二仙观,观里道士收有好山参,伙计讨价还价,收买了五只。经过清风观的事,常霄对道人没什么好感,匆匆告辞。来到山脚下,发现一座小庙,里面传来呼救的声音,仔细一看,原来是关帝庙,因为雪大,再加上年久失修,偏房倒塌,压住了人。常霄不假思索上前救人,搬开碎砖破瓦,发现一名僧人,腿骨已断,呼痛不止。常霄救出僧人放到正殿,僧人道谢,常霄问道:“哪里有郎中?我去请来。”僧人摇头:“贫僧就是郎中,附近的百姓得病都来找我,施主把药箱拿来即可。”常霄依言到倒塌的偏房找出药箱。

  原来僧人是当地有名的郎中,救人无数,手段高明,拿到药箱,取出草药,先止痛再接骨,常霄帮忙,敷上特制的药膏,僧人申谢道:“多亏施主援手,感激不尽。”常霄摇头:“救人危难乃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我不能久留,你能照顾自己么?”僧人道:“贫僧的徒弟出去给人治病,晚间就会回来,施主不必担心。”常霄点头:“这就好,大师保重,我这就告辞了。”僧人道:“施主且慢,佛门中人岂能平白受人恩惠?贫僧有一物相谢。”从怀里取出一个铁盒,里面竟然是一根老山参,伙计是内行,七两为参,八两为宝,这根山参至少有十两,八百年也不止,价值万金。常霄还在推辞,伙计上前接过笑道:“大师美意,二爷就不要推辞了。”常霄只好道谢,僧人叹道:“如果不是施主好心,贫僧性命不保,这身外之物又有何用?”常霄怕段奎等得心急,给僧人准备好饮食,把炉火收拾妥当就告辞离开。道上伙计不提山参的价值,怕常霄知道了要去还给僧人,回到船上,段奎问了经过,看了看买的山参表示满意。伙计才把僧人送的山参拿出来,段奎当然识货,大喜道:“兄弟,你可时来运转了,这根山参至少值一万两。”常霄倒吃了一惊,二仙观的山参最贵不过八百两,他却不知,山参分量差几钱价钱就差出许多。看到常霄的表情段奎笑道:“兄弟,看来你时运到了,大哥为你成家立业。”常霄摇头:“大哥,这口气出不来,兄弟做什么也不开心,山参就留在大哥处。”段奎知道常霄念念不忘报仇,也不勉强,吩咐船队回转。数日就来到京城,发货进货,忙乱之余,有人来访,却是当朝太后患病,要极品老山参,各级官员想方设法寻找,工部尚书的管家找到段奎。段奎经商多年,当然知道这可是赚钱的好机会,但是对方看不上自己买来的山参,就把常霄的参拿出来,管家大喜,马上定下来,匆匆回府取银票。

  段奎把常霄叫来问道:“兄弟,如今工部尚书要买你的参,你看卖不卖?”常霄笑道:“大哥做主就行了。”段奎点头:“这可是好机会,好好敲上一笔。”工部尚书得知消息,生怕别的官员抢了先,亲自赶来,务必要把山参买到手。段奎与尚书谈价钱,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以一万八千两成交,尚书欢欢喜喜离去,太后如果病愈,皇帝一开心,自己所得远不止一万八千两。段奎也为常霄高兴,两人到京城游玩,寻一酒楼吃酒,席间段奎问道:“兄弟,你真不想成家立业?这一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常霄叹口气:“大哥,兄弟实在忘不了清风观的大仇,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段奎点头:“也罢,人各有志,大哥不勉强你。”两人饮酒谈心,忽然听到一阵喧哗之声,段奎把伙计叫来一问,伙计笑道:“京城两家镖局打擂争生意,大伙都去看热闹。”段奎知道常霄心里不痛快,拉常霄到擂台散散心。这里已经聚了不少人,擂台上有人动手。常霄只学了一路六合刀法,看到别人交手自然要学一下,于是聚精会神观看。擂台边有人向观擂的百姓解释,却是官府派的人,详细说明双方用的拳术武功。常霄知道自己这点武艺根本不值一提,边听边看,不发一言。台上比武很是激烈,不时有人带伤,有一个瘦小的汉子,用五行拳连赢数人,这时常霄身边一名年轻人向一名老者问道:“师父,五行拳平常之极,为何那个人接连获胜?”老者答道:“武功没有高下之分,那个人胜在功底扎实,如今的人十个有九个急于求成,不肯下苦功,根本领悟不到拳法的妙处。”听到这几句话,常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自己怎么没想到?业精于勤,自己如果苦练六合刀法,一样可以报仇雪恨。想到这里,心里豁然开朗,观擂之后就与段奎回到船上。

  两人相处多时,段奎看出常霄有事与自己商量,问道:“兄弟是不是有了打算?”常霄点头道:“大哥,小弟无时无刻不想报仇雪恨,今日观擂,那老者的话点醒了我,小弟打算到深山苦练刀法,找仇人报仇。”段奎叹口气:“兄弟,大哥知道留不住你,需要什么尽管说。”常霄道:“没什么需要的,一口刀就够了。”于是两人到兵器铺挑选一口钢刀,段奎为常霄摆酒送行。两人虽然相处日短,却颇有感情,想到今后不知何时才能见面,彼此都觉得伤感。段奎取出两万两银票交给常霄道:“兄弟,这笔钱你拿着,将来用的着。”常霄摇头道:“大哥先收着,小弟带一千两足够。”段奎于是吩咐伙计预备一千两现银,一千两银票,嘱咐道:“兄弟,大哥的家就在杭州西湖边,好找的很,如果大仇得报,千万到家里来。”常霄答应:“大哥放心,只要小弟大仇得报,一定到西湖拜访。”两人畅饮一日,洒泪分别,段奎办完货南下,常霄带了两千两先回家乡阳邑镇,乡亲照样把他当作亲人。常霄得知陈洪仁一直不曾回来,陈宅已经很破旧,心里不是滋味。找人修缮一下陈家的房屋,这倒不是念陈洪仁的旧情,而是保存自己心中唯一美好的回忆。两千两在京城算不得什么,到了阳邑镇可是天大的数目,常霄把南山自己父母墓边十几亩地买下来种上松柏,修葺坟茔,在山坡上盖五间瓦房安顿下来。对乡亲说是守孝,准备了足够的饮食就开始练习刀法。这里是常霄的家乡,也是他的伤心地,这里有最美好的回忆,也有最惨痛的经历,每每想到当年,常霄难免怒上心头。六合刀法江湖上会的人很多,不过都不曾下苦功研习,常霄深知业精于勤的道理,起早贪黑,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埋头苦练,一遍两遍,十遍百遍,千遍万遍,无休无止。筋骨疼痛,腰酸腿软,每每在梦中疼醒。常霄下了狠心,无论如何也要报仇,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刮风下雨,寒冬酷暑,根本阻挡不住报仇的决心。只要想到师妹陈霞看到自己吐血转头离去的一幕,林凤鸣咬牙切齿掌击自己的表情,常霄心里就涌起无边的恨意,拼命苦练,已经接近疯狂。这里的人谁也不愿意到墓地,所以没人打搅,常霄专心练习刀法,吃喝自然不发愁。镇上的人没有一个知道常霄的心事,也没人打听,常霄显然有了钱,穷人不愿意跟富人打交道,生怕被人看不起。常霄一门心思苦练刀法,心里也知道,自己追寻的目标实在遥远,对方的优势太大,自己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但是这口气说什么也不能忍,这个仇不报,对不起母亲在天之灵,因此不管多苦多累也要坚持下去。



第4章 卧薪尝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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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合刀法招式并不多,其中变化也有限,但并不是粗浅武功,只是一般人光学架势,不曾领悟其中奥妙,再加上江湖中没有以六合刀法成名的高手,各派只把六合刀法当作入门的武功,不曾重视。常霄学的也是架势,没有高人指点,完全凭自己苦练,自然进步缓慢。常霄心里明白,要想报仇就要比对头多下百倍千倍的苦功,只要坚持不懈,早晚有成功的一天。因此抓紧所有的时间苦练,也记不得一天练多少次,总之稍有点力气就不能休息。晚间睡觉的时候,浑身疼痛难忍,骨节好像断开一般。常霄经历过不少苦难,为了报仇不惜一切,疼痛反而更加激发复仇的决心。数月过去,脱力十几次,常霄毫不气馁,想到母亲临终的场景难免肝肠寸断,如果实在难受就到陈家去一次,回想当初的甜蜜,清风观的遭遇就更加刻骨,从新有了动力。就这样周而复始,苦练不止,寒来暑往,一年过去,终于有了收获,练刀之时,招法竟然自行变化,常霄喜不自胜,明白自己的路走对了,只要刻苦,终有报仇雪恨的一天。因为所有心思都沉浸在六合刀法中,连梦里也没有别的事,苦练不辍,到后来招法熟极而流,信手拈来丝毫不乱。两年后已经可以分心二用,练刀之时身边的一只蜜蜂飞过都逃不过双眼。到了第三年,却发觉六神无主,练刀之时总是胡思乱想,难以集中精神。原来六合刀法讲究内三合外三合,内三合就是心与意和,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常霄没学过这个法门,刀法到了一定程度就难以控制。不过常霄并不泄气,照样苦练不停,直到第四年才明白其中的道理,招式逐渐得心应手。继续苦练,元气越来越充足,从前的酸疼感彻底消失了,只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这是外功积累到一定程度,内功自然提升。到第五年时,雪中练刀,竟然没有一片雪花落到身上。常霄并不满足,愈加刻苦。

  皇天不负苦心人,常霄痛下苦功,经过千锤百炼,六合刀法威力倍增。常霄看到了希望,满怀信心,开始着眼于身法步法配合,苦练六年,手眼身法步与精气神完全融为一体,心动刀出,快捷无比。六年过去,原本就魁梧的身躯更加结实,双手结了厚厚的老茧,臂膀比从前粗了一倍。随着刀法日益精熟,信心也逐渐增长,第七年,钢刀威力大增,竟然能把巨石劈开。虽然有了这样的成就,常霄还是不敢出山报仇,绝尘刀法本来就是上乘的武功,滚珠宝刀更是罕见的利器,自己亲眼见过此刀切金断玉,自己只凭普通兵刃难以复仇,没有十足的把握难免送命,对方不可能放过自己,上次侥幸遇到猴群,这一次不可能那么幸运。苦练八年,出刀之快令人叹为观止,刀风所及,草木已断。第九年,终于融会贯通,六合刀法已经了然于胸,得心应手,收放自如。第十年,就是全力提升刀法的威力,关键是一个快字,要想对付削铁如泥的宝刀只有比对方快,对方出一刀,自己至少要出三刀,否则还是没有机会。到后来雨中练刀,竟然没有一滴雨点落到身上。常霄颇感欣慰,准备十年一满就去复仇。转眼已是深秋,落叶漫天飞舞,常霄树下练刀,此时已经颇为从容,落叶随着刀锋盘旋。常霄一时兴起,钢刀越来越快,只见落叶卷着一团银光,看不到人影。舞到酣处,常霄一声断喝,钢刀脱手飞出,带着无数落叶呼啸着射向一块巨石,刀身竟然有一半插入石中。落叶撞到巨石上四散,竟然排成一个出字,常霄明白,上天示相,自己出山的时候到了。上前拔刀,一声脆响,钢刀竟然绷断,常霄咬牙自语:“林凤鸣,你可千万别死。”

  十年光景,常霄与从前大不相同,好像脱胎换骨,心里满是豪情。先准备祭品拜过父母,打点行装,此时常霄已经三十二岁,经过磨练,精气神极为充足,脸上多了风霜之色,胸中增添了万丈雄心。离开家乡之前,特意到陈家看一看,当初的经历一直深印在脑海。陈霞是常霄唯一深爱的人,这一段感情刻骨铭心,痛下苦功固然是为了复仇,其实最大的原因却是为了陈霞。常霄自己明白,如果只是为了林凤鸣击伤自己的仇,根本不可能坚持十年,恐怕早就拿着两万两巨资成家立业了。正因为对陈霞念念不忘,才有了苦练十年的动力。每每想到陈霞,常霄的心里苦辣酸甜,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上路之前,常霄拿出五百两银子托乡亲打扫父母的墓地,这是怕万一自己报仇不成,命丧他乡,没人扫墓。安排妥当,孤身上路,先到一个大镇买一口好刀,做一件大红袍,以示复仇的决心。上次出门吃了不少苦,结识段奎之后,常霄明白了人情冷暖,你越是谨慎小心,别人越要欺负你,于是昂首挺胸,横眉立目,果然没人敢来招惹,住店时伙计跑前跑后,百般巴结。常霄心里叹息:这是什么世道,处处欺软怕硬。这一次出门可比上次威风多了,一点苦受不着,好吃好喝。

  常霄并不急于赶路,十年都等了,不争一时。路上游山玩水,手里还有一千多两,此行生死未卜,留着也没用,还不如花用了。这一回常霄才算想开了,在饮食上大把花钱。虽然如此,常霄也没动过进青楼的念头,一为不曾经历过,心里发虚,二为心里放不下师妹陈霞,看不上别的女子。这一日经过一座大山,山上景致不错,常霄信步登山游玩,一旦报仇不成,自己难免身首异处,这样的景致就看不到了。沿着山路缓行,秋风送爽,飞鸟在密林中往来,常霄深吸一口气,自语道:“如果报得大仇,这里的景致又是一个样子。”一阵风吹过,风中隐隐有金铁交鸣之声,好像有人动手,常霄心里一动,自己苦练十年,不知自身刀法深浅,看一看别人交手增长一下阅历也不错。想到这里循声而行,转过一个山坡,下面是一片平地,果然有两个青年在交手。常霄不想惊动两人,悄悄靠近,发觉交手的两人年纪不大,都在二十上下,眉目有些相似,一人手持一对斑斓锤,另一人使一对描金月斧,两人激斗正酣,互不相让。如果十年前,常霄一定叹服两人的武功,此时看来,却觉得两人出招太慢,自己完全可以取胜。不过还是留神细看,见两个青年酣斗许久,各自退开,一人道:“兄弟,我饿了,先吃饭。”另一人点头:“我也饿了,吃饱了再打。”两人到一棵大树下喝酒吃肉,常霄颇为奇怪,这两人竟然是兄弟,既然争斗不休为何又坐到一起喝酒?正纳闷时却被对方发觉了,因为常霄穿的是大红袍,颇为显眼,一名青年叫道:“哪条道上的朋友?出来见见。”常霄整衣走出,抱拳道:“在下游山,偶过此处,惊扰二位,并无他意。”一名青年起身还礼道:“你带着刀,定是武林中人,哪一门哪一派?”常霄摇头:“无门无派。”

  山中巧遇两兄弟,常霄说自己无门无派,却不知武林规矩,不报门派就是官府中人,两青年大为不屑,一人道:“原来是朝廷鹰犬,快走吧。”常霄纳闷问道:“二位此话何意?在下与官府没有任何关联。”一青年反问:“那你为何不报门派?”常霄苦笑:“在下确实无门无派,虽然拜过师却被逐出。”青年点头:“原来是无根之人,错怪你了,我兄弟乃是无量寺百济禅师门下钟元,钟海,朋友怎么称呼?”常霄答道:“在下常霄,二位既然是兄弟为何争斗?”钟元一笑:“坐下再说。”三人席地而坐,钟海抢先道:“常兄不知,我们兄弟费了一年心血,在大漠寻得一件宝贝,我想要,可是大哥也想要,只好比武定输赢。”常霄知道不能打听宝物的事,岔开话题道:“二位武功精湛,兵器也是不凡。”两兄弟颇为自傲,钟元道:“我爹打了一辈子兵器,就数这斑斓锤和描金月斧最为得意,不舍得卖,留给我们兄弟,又托人把我们送到无量寺学武艺,去年才出师。”因为常霄说自己被师门逐出,两兄弟不问常霄的出身,只说些江湖趣事。常霄心里有事,盘桓片刻起身告辞,两兄弟继续比武。常霄没听过无量寺的百济禅师,看钟元,钟海兄弟武功有漏洞,以为是一般的小角色,并未在意。寻路出山,穿过一片密林,山风吹来,常霄心里一惊,脑中闪过危险的念头,钢刀闪电劈出,竟然落了空,刀锋上只有几根红色头发缓缓飘落。常霄大吃一惊,自己出刀可以在风中把树叶切开,何人能躲开?这里还藏着高手不成?想到这里连忙四下寻找,不出一声。许久也没有动静,常霄纳闷,自己初入江湖,怎会有高手偷袭?难道是林凤鸣得到了消息?

  胡思乱想终归无用,常霄小心前行,全身戒备,心头猛然一动,飞快转身,发觉一个红色的影子飞快掠过,常霄知道自己追不上,对方显然轻功绝顶。遇到这样的对手常霄更是小心,大仇未报凡事都要提防,如果死在这里可是含恨九泉了。许久无声,忽然一股劲风从背后袭来,常霄反手出刀,忽然觉得右侧一个红影撞过来,多亏常霄的刀法经过千锤百炼,身子一旋,刀光一转,眼看就要得手,对方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跳开。常霄注目细看,不由哑然失笑,原来袭击自己的不是人,却是一匹马,躲开常霄一刀,此马立在数丈外,瞪着玛瑙般的大眼盯着常霄。此马浑身火红,脖项比普通的马长出不少,极为神骏。常霄虽然不懂相马也看出这是一匹罕见的良驹,方才刀锋上的红色头发就是此马的鬃毛。看清之后常霄收刀笑道:“你可把我吓了一大跳,无缘无故为何偷袭我?”这是常霄与猴群相处的时候学会的,不能轻视众生,要平等对待。红马虽然躲开常霄的钢刀也是极为危险,知道面前的人不好惹,只与常霄对视。常霄并不贪心,虽然知道此马是万中无一的宝贝却不动心,自己报仇不成难免送命,再好的宝贝也没用。既然知道是马就不担心了,于是用手一指山路道:“我还有事,你看清楚,我跟你无仇,不要再纠缠了。”看红马没有动静,常霄转身下山。红马竟然缓步跟来,常霄回身道:“不是跟你说了,我又不曾欺负你,何必没完没了?”红马晃晃脑袋,向山上甩了甩,常霄登时明白,点头道:“你是说,欺负你的人还在山上。”红马连连点头,常霄想了一下道:“你能避开我的刀,肯定是千里马,既然有人欺负你,你就跟着我,没人敢动你。”红马好似听懂常霄的话,缓缓靠近。

  这样的经历常霄实在没想到,缓步下山,红马就跟在后面,好似经历了不少磨难,通身是汗,来到一条小溪,常霄道:“你吃点草,我给你洗洗如何?”红马盯着常霄的眼神,犹豫着走到溪边。常霄扯下一块衣襟沾水给红马清洗,红马身上除了汗水还有不少泥污,常霄小心翼翼,生怕弄疼红马。经过一番清洗,红马焕然一新,更显不凡,吃喝之后,红马恢复了几分元气。常霄并不急,红马经历了不少折磨,已经是强弩之末,休息之后反倒全身乏力,就在溪边草丛里睡着了。常霄躺在草丛里,回想自己的经历,前途未卜,生死难知,此番报仇,就算杀了林凤鸣,见到师妹怎么办?自己真的能狠下心杀掉朝思暮想的情人?这个问题常霄不敢多想。再说清风观是武林正宗,自己被杀就没得说了,如果杀了清风观的人,肯定会有人找来追究,恐怕还是难逃一死。想到这里常霄苦笑,自己到底想要得到什么?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马嘶,常霄跳起来一看,原来是红马睡醒,没看到自己着急呼唤。常霄笑道:“我在这里,既然你有了精神,我们继续走吧。”于是一人一马继续前行。常霄腹中饥饿,要寻镇店打尖,红马紧跟着,一步不离。打尖的时候,红马不肯留在外面,害的常霄只能在外面跟红马一起吃喝,路人看了都觉好笑。走走停停,前面出现一座城池,进城后要找客栈住下,伙计自然不能让马进屋,红马脾气极大,非但踢人还要咬人,常霄也没什么好办法,最后让伙计拿了铺盖,自己到马棚跟红马同睡才算安顿下来。常霄自小受苦,倒也不觉得什么。天明动身,红马紧跟着,正走之时,忽然有人高叫:“壮士留步。”常霄回头一看,只见一名瘦削的中年人近前施礼,常霄问道:“阁下何事呼唤?”中年人道:“在下徐敬堂,府衙当差。”常霄点头:“原来是官爷,有何见教?”徐敬堂道:“借一步说话。”引常霄来到一个茶坊,红马就在门口看着。落座后徐敬堂开言:“不瞒壮士,在下曾经在边关从军,见过这匹马。”常霄笑道:“我也不知此马来历。”徐敬堂道:“此马乃是大漠中的万马之王火龙驹,大帅曾经许下十万两白银也未曾到手。”常霄笑对红马道:“原来你竟然值十万两,比我还值钱。”红马抖抖鬃毛,颇为自负。徐敬堂道:“壮士如果肯割爱,在下愿出十万买下此马。”常霄摇头:“火龙驹可不是我的,只能算是我的朋友,我岂能拿朋友换银子?”徐敬堂大为诧异,这样的话闻所未闻。



第5章 心愿得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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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霄巧遇宝马火龙驹,竟然有人愿意出十万两巨资,实在出乎意料。不过常霄报仇心切,十万两也不放在心里,婉言谢绝。徐敬堂大为惋惜,其实边关的大帅出到十五万两,眼看着到手的巨资又飞了,心里不甘心,但是看常霄的形容不是好惹的,况且自己曾经参与过捕捉火龙驹,深知火龙驹行动如风,机敏过人,常霄能让火龙驹甘心跟在身边,绝非等闲之辈。表面上不好说什么,背地里使坏,把火龙驹的身价四处宣扬,一时全城百姓都想看一看价值巨万的希世宝马。常霄步行走不快,身后跟上一大群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火龙驹不耐烦,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倒是没人靠近,只是跟在后面。常霄明白是徐敬堂使坏,加快脚步,出城后才出了口气。继续前行,道经一座大山,常霄轻抚火龙驹的脖项道:“火龙驹,我有大仇未报,不能总带着你,这座大山完全够你驰骋了,你就留在这里,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再找你。”火龙驹抖抖鬃毛,表示不愿意,常霄劝道:“我此去生死难料,如果我死了没人照顾你,你还是留在这里好。”火龙驹颇通人性,略微矮身,常霄明白,火龙驹是要自己骑上去,犹豫片刻点头道:“也好,既然你要跟我一道,我们就一起走,就算我被人杀死,像你这样的宝贝谁也不会亏待。”虽然常霄没骑过马,但苦练十年,身手自然敏捷,再加上火龙驹通人性,跳上马后,火龙驹长嘶一声,四蹄蹬开,好似风驰电掣,转眼不见踪影。常霄感觉到劲风扑面,道旁的树木飞快的掠过,胸怀大畅,任由火龙驹驰骋。路上的行人只看到一个红影闪过,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火龙驹行动如风,乃是不可多得的宝马,边关大帅才出重金。不过火龙驹颇有傲气,不肯被人驱使,碰到常霄,本领出众,最难得的就是不把自己当畜类,而是当朋友看待,因此火龙驹心甘情愿与常霄同行。人与马之间建立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也是有缘,如果常霄不曾与猴群打交道,就不可能得到火龙驹的真心。

  太白山清风观,经过十年光景,还是老样子,上清宫乃是武林圣地,掌教灵木真人德高望重,执武林牛耳,门徒遍天下,自然没人敢于到这里生事。林清父子还在这里,陈洪仁确实工于心计,硬是把绝尘刀法最后的三式留了十年,所以表面上还是一家人。林凤鸣虽然得到滚珠宝刀,但是不肯下苦功练习刀法,只学了招式,不过仗着宝刀之利,也混出一些名堂,脾气越来越大,除了林清,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正值严冬,这一日阴云笼罩,雪花纷纷扬扬落下,鹅毛大雪转眼就把山川房屋变成白色。林凤鸣抱着暖炉在静室陪父亲谈心,林清咬牙切齿道:“这个老滑头,竟然把刀谱里最后三式去掉了。”林凤鸣不以为然:“爹,滚珠宝刀所向无敌,没有最后三式照样可以对敌。”林清叹口气:“傻孩子,绝尘刀法最后三式乃是刀法中的精华,当初赤灵神仗火神宝刀横行天下,所向无敌,就是丧命在这三式之下,只有得到这三式,我们父子才能开宗立派,那老滑头就是看出这一点才不肯交出来。”林凤鸣点头:“我把梅花坞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这个老滑头肯定记在心里。”林清道:“爹这两天总觉得心惊肉跳,怕是有什么祸事,你最好留在观里,不要出去。”林凤鸣笑道:“这么大的雪我能到哪里去?雪住了就到梅花坞去。”两父子正盘算时听得山门响,林清叱道:“童儿偷懒,还不去把门关好。”一名道童冒着雪来到山门,发觉门关得好好的,开门一看,原来是大风刮断树枝,落到门口,风吹树枝击打山门发出声响。道童把树枝扔到一边,嘟囔着准备关门,无意中往外面扫了一眼,发现山道上竟然有一个红点。因为四面都是白茫茫的,红色颇为刺眼,道童愣了一下,正想细看,只见一个红影冲到近前,道童只觉喉头一凉,糊里糊涂魂归地府。正是苦练十年,前来复仇的常霄到了。

  雪天复仇不是巧合,常霄数日前就来到太白山下,只为等一场雪,血债血还,十年前自己就是在雪中九死一生,今日复仇也应该在雪天。果然天从人愿,下起大雪,常霄骑着火龙驹登山复仇。此时火龙驹已经与常霄颇为默契,感情日进,彼此都有进一步的了解。常霄刀斩道童,冲进山门,跳下宝马断喝一声:“林凤鸣,给我滚出来。”声音洪亮,好似铜钟一般,在清风观回响。林清心头一震,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吩咐道:“快去拿宝刀,叫所有人到前面去。”林凤鸣匆忙回房去取滚珠宝刀,林清把观里五十余人都召集起来,带着兵刃冲到前面。发现常霄穿着大红袍立在雪中,颇为刺眼,林清不认得常霄,当初只是匆匆一瞥,未曾留心,何况事隔十年。当初被常霄打过的道童眼尖,认出常霄,在林清耳边道:“观主,这个人就是十年前逃走的叫花子。”林清这才记起来,脑筋一转,对身边一名弟子道:“你马上到梅花坞把陈家父女请来。”道童领命飞跑出去。林清定了定神,整衣上前道:“十年前你上门生事,我们不曾追究,饶你性命,今日竟敢上门行凶,本观主今日就为武林除害。”常霄冷冷一笑:“老鬼,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你那点诡计瞒不过我,实话对你说,今日我要血洗清风观,说什么也无用。”林清老奸巨猾,自己不动手,吩咐四名得意的门徒下场。四名道人手执长剑围住常霄,呵斥一声,剑光闪动,把常霄罩在其中。常霄苦练十年,为的就是这一刻,钢刀出鞘,根本听不到破空的声音,刀光一吐,四颗人头滚落,无头尸首栽倒。众人大吃一惊,如此迅捷的刀法闻所未闻。

  林清从前是神刀门弟子,自门主段青霄退出江湖,离开中原后就投入上清宫,刀法剑法都有一定造诣,看出常霄出刀太快,自己也难以抵挡,于是吩咐人把尸首抬开,带领门徒布下七星剑阵。常霄下定了决心,下手决不留情,七柄长剑从七个方位刺来,常霄身形一转,钢刀如同闪电,顷刻间六人丧命,林清功力老道,逃过一劫,不过右臂已经被斩断。血光崩现,栽倒于地。常霄杀心已起,再不留情,身形展动,钢刀好似催命符,把数十名道士斩尽杀绝。林凤鸣赶到的时候只见到满地的尸体和卧在血泊中的父亲,不由大惊失色,一眼认出常霄,咬牙道:“原来是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常霄压制住心中的怒气,这个时候更需要冷静。林凤鸣扶起父亲,林清已经封住自己的穴道止血,在林凤鸣耳边道:“你用滚珠宝刀敌住他,等陈洪仁到了或许能逼他交出最后三式。”可笑林清在生死存亡之时还念念不忘名利。林凤鸣起身,从前根本看不上的乡巴佬如今竟然成了高手,虽然心里一万个不相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虽然如此,林凤鸣倚仗宝刀,并不把常霄放在眼里,冷笑道:“十年前未曾斩草除根,留下祸害,今日一定把你挫骨扬灰。”常霄盯着林凤鸣双眼道:“我倒要看一看你的心肠是不是肉长的。”林凤鸣挥动滚珠宝刀当头击下,常霄不能用刀招架,侧身避过,寻隙出刀,不能和对手宝刀接触自然吃亏,而且绝尘刀法招数精妙,两人斗到一起。林凤鸣步步紧逼,心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多久。常霄有意示弱就是寻找对手的破绽,如果林凤鸣刀法精熟确实不好下手,可是林凤鸣锦衣玉食,娇妻美妾,怎么舍得下苦功?不到百合已经被常霄找到破绽,挥刀切入,钢刀虽然被削断,却已经划过林凤鸣的胸膛。看着林凤鸣翻身栽倒,多年的辛苦终于没有白费,常霄悲喜交集,仰天长啸,把多年郁积在胸中的怨气吐出。

  十年的辛苦,一朝心愿得偿,常霄的心里极为痛快,冷笑道:“林凤鸣,我们的仇深似海,你不可能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你,方才说过,我要看看你的心肝是不是肉长的。”随手抄起一柄长剑奔林凤鸣走来,林凤鸣自知必死,面上露出绝望的神情。常霄准备划开林凤鸣的胸膛,正要下手,有人呼唤一声:“师兄。”常霄心头一震,手中的长剑落地,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正是多少次魂牵梦绕的情人陈霞。常霄转头观看,陈霞跟一名道童站在门口,道童看到满地的尸体大叫一声,没命逃走。经过十年光阴,陈霞面容颇显憔悴,夹在父亲和丈夫之间左右为难,还要照顾孩子,早就没有了当初的容光。可是在常霄心里,陈霞仍然是压在心头的大石。沉寂半晌,常霄轻唤一声:“师妹。”陈霞从心里感到愧疚,可是势成骑虎,不能不见面。林凤鸣看出便宜,常霄失神正是自己最好的机会,咬牙抓起滚珠宝刀恶狠狠刺向常霄。陈霞看到丈夫的举动嘴唇略微抖动,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常霄苦练十年,身边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去,对林凤鸣的举动了如指掌,就是想看看陈霞对自己还有没有一点情意。可惜常霄失望了,陈霞丝毫没有警告自己的意思。林凤鸣冲到近前,常霄根本不回头,反手夺刀,再不留情,将林凤鸣劈为两半。陈霞眼睁睁看着丈夫被杀,大叫一声,抄起一柄长剑刺向常霄。常霄连退数步,叫一声:“师妹,你真想杀我?”陈霞扔下长剑,坐在雪地里痛哭。大门处奔进一名少年,看到这样的惨状高叫一声:“爷爷,爹被谁杀了?”林清心痛爱子丧命,听到孙子的声音连忙叫道:“孩子快过来。”

  来人正是林凤鸣和陈霞的独子,林清知道常霄不会留情,想尽力保住孙子性命。少年跑过来拉住林清的手,林清对常霄道:“我们林家对不住你,凤鸣已死,我把老命交给你,希望你放过这个孩子。”常霄冷笑:“老鬼,当初师父入狱,门徒星散,三亲六故鬼也不见一个,官司刚完,你们就来把师父接走,明知我准备成亲还用金银珠宝让师妹改变心意。如此豺狼行径不过是为滚珠宝刀和绝尘刀谱,我娘受不了打击一命归天,我远来寻师,你们不让我见师父还想斩草除根,如此深仇大恨我岂能抛在脑后?给你林家留后怎对得起我母在天之灵?”林清无言以对,在少年耳边道:“去找你母亲。”这是希望常霄顾念旧情,可是常霄在方才林凤鸣挥刀刺向自己的一刻已经察觉到自己在陈霞心里的位置,根本不会手下留情,叫一声:“小鬼,问你父亲讨命去吧。”刀光过处,少年命归黄泉。陈霞经历人间惨剧,嚎哭不止,林清大口喷血,痛心疾首。大门外进来一名老者,正是陈洪仁,看到这样场景,所有的希望都成为泡影,不由顿足捶胸,常霄看到陈洪仁,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叫一声:“师父。”陈洪仁戟指道:“逆徒,你还有脸叫我师父。”常霄理直气壮:“师父,弟子八岁投师,十年学艺,不曾有失礼之处,你入狱之时,我四处托人打点,把家里仅有的几件首饰变卖,精心伺候,这弟子之礼已尽到十分。可是你许婚在前,悔婚在后,临走也不告诉我,害得我娘去世,喜事变成丧事,你这师徒之情何在?”陈洪仁知道自己理亏,无言以对。陈霞眼睁睁看着儿子惨死,哽咽道:“师兄,你也太狠了。”常霄心头隐隐作痛,缓缓道:“师妹,当年镇外柳树下那一刻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回忆,可是我山中吐血,你扭头离去的一刻让我陷入绝望的深渊。实对你说,没有那一刻惨痛的经历就没有我的今天,我能坚持十年,报仇雪恨都是拜你所赐。”陈霞实在无言以对,只有哭泣。

  林清自知必死,不恨常霄反而恨陈洪仁,咬牙切齿对陈洪仁道:“师兄,如果早些把碎月斩教给凤鸣,何至如此?你也太毒了。”常霄冷笑道:“像林凤鸣那样的草包,就算学会什么碎月斩也难逃一死,每日吃喝玩乐还想成为武林高手岂非痴人说梦?”林清彻底绝望,吐血而亡。望着对自己影响极深的两父女,常霄心里不是滋味,质问道:“你们父女嫌贫爱富本来没什么,可是你们不告而去,导致我娘去世,如何向天下人交代?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无钱无势,不过是一条草蛇,随时可以踩在脚下。可是你们没想到,我这条草蛇也有翻身的一天,我还要谢谢你们,正是你们父女成全了我。”把手中的滚珠宝刀奋力掷出,宝刀深深插入一座石碑,常霄朗声喝道:“师父,留此宝刀再为师妹选一个乘龙快婿,大喜之日别忘了请我这个师兄喝碗喜酒。”呼哨一声,火龙驹奔到近前,常霄飞身上马,仰天大笑,十年前雪地上自己的血终于换成仇人的血,火龙驹行动如飞,转眼不见。陈洪仁望着满地的死尸不知所措,陈霞叫道:“爹,都是你。”陈洪仁终归是老江湖,咬牙道:“霞儿放心,这个逆徒早晚死在上清宫手里,我们到上清宫去。”父女收拾一下赶奔上清宫准备复仇。



第6章 高人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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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仇得报,常霄心里畅快之极,对刻骨思念的情人陈霞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不过那一份感情注定会印在心里,永世难忘。火龙驹也感觉到常霄的心情,撒花不止,好像在向常霄祝贺。常霄叹口气:“火龙驹,仇是报了,恐怕我也活不长了,杀了那么多人,我的性命也难保,走一步算一步。”经过一场恶斗,常霄有些饥渴,直奔附近的城镇。进城之后先找酒楼,火龙驹仍然要跟常霄一起吃喝,常霄吩咐伙计把桌椅搬到外面,跟火龙驹一道进食。这一顿吃得极为痛快,结账的时候常霄才发觉手里已经没有多少银两了,这是报仇之前,生死难料,大把花钱造成的。结账之后,常霄在街市上缓行,寻思着到哪里弄些银两。正走之时有人迎面施礼,却是一名乞丐,常霄把剩下的一把铜钱拿出来,乞丐却摇头:“壮士,小人不是乞讨,堂主命我相请。”常霄跟随段奎做生意,听说过江湖中有丐帮,势力不小。于是点头道:“前面带路。”乞丐领路,来到一个破旧的城隍庙,火龙驹不肯留在外面,跟着常霄进门。院中有一张八仙桌,桌后一名壮汉,筋骨结实,浓眉大眼,抱拳施礼:“壮士请坐。”常霄点头落座,壮汉自报家门:“在下是丐帮本地堂主丁进宝。”常霄报名之后问道:“堂主何事相召?”丁进宝一笑:“手下禀报,发现一匹罕见的龙驹,请壮士前来本意是想收买宝马,看壮士形容必不肯卖,就当结识一场。”常霄点头:“原来如此,火龙驹身价十万两以上,难怪堂主动心。”丁进宝苦笑道:“原来是火龙驹,就算壮士肯卖我也买不起。”两人闲谈,丁进宝询问常霄来历,常霄不愿提起往事,丁进宝岔开话题,忽然一皱眉头,笑道:“原来壮士初入江湖。”常霄纳闷问道:“堂主怎知?”丁进宝解释:“阁下身上还带着血腥气,必定刚杀过人,如果是老江湖,早就把衣服换过了。”常霄点头:“我倒忘了。”

  丁进宝混迹江湖多年,看出常霄身手一流,有意结纳,常霄的刀在清风观毁了,想寻一口刀,手里没什么银两,刚好有这个机会,于是试探道:“在下囊中羞涩,想在此地寻一注财帛,堂主能否相助?”丁进宝笑道:“这有何难?江湖规矩,我负责提供消息,通风报信,事后要分三成。”常霄心里欢喜,满口应承,丁进宝道:“本地有一名恶霸,抢男霸女,聚敛金银无数,手眼通天,无人敢惹。壮士如果出手,既可为民除害,又能得到不少好处。”常霄微笑:“堂主身手不差,自己不动手是不是这个恶霸身手了得?”丁进宝脸一红:“不错,此人练过鹰爪功,在下不是对手,另外此人还养着几十名打手,等闲难以靠近。”常霄可不在乎,如果上清宫前来报仇,性命难保,趁对方还没找到自己,除掉一个恶霸也算做件好事。于是把事情定下来,丁进宝详细介绍地形,给常霄准备一口刀,就在当晚动手,丁进宝负责善后,派人接应。一切安排妥当,常霄收拾一下,悄悄潜入恶霸的府中。此时府中灯火通明,前面大厅里酒肉杂陈,几十名恶贼正在寻欢作乐,搂着花枝招展的美女丑态百出。经过清风观一战,常霄对自己的刀法颇为自信,下手毫不留情。清风观主林清乃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尚且抵挡不住,这些小角色根本不值一提,糊里糊涂送了命。至于丁进宝口中的恶霸,比之林凤鸣还差不少,哪里是常霄的对手?盏茶时分,全府上下近百人尽数丧命。丁进宝带着人在外面接应,等常霄得手后马上进府,把所有财物搬空,放起火来,消灭证据。仍然在城隍庙碰头,望着一大堆金银珠宝,常霄摇头:“怎么这么多?我可带不了。”丁进宝道:“说好三七分成,这里全是壮士的。”常霄思索一下开言:“我用不了许多,就劳烦堂主把这些财宝救济穷苦百姓。”丁进宝赞道:“壮士非但刀法如神,还有侠义心肠,佩服,敢不尽力。”常霄点头,只取了一些散碎金银,三千两银票,辞别丁进宝离开城镇。

  丐帮一向侠义为怀,丁进宝说到做到,果然把这些财宝救济穷人。常霄长了记性,换了一件红袍,带着一口钢刀,心事已了,正好游玩一番,于是尽情游览山水。他却不知,一张大网已经罩下来。清风观的事轰动江湖,上清宫掌教灵木真人发出武林贴,全力追寻凶手。各地武林人闻风而动,很快就查到常霄的行踪,灵木真人亲自出山,会同武当掌门玉虚真人,少林住持惠远长老,华山掌门赤霞真人,星夜兼程前来捉拿常霄。对于这些情况,常霄可毫不知情,十年辛苦,一旦心愿达成,何去何从自己也觉得茫然。火龙驹倒是不在乎,随性而游。虽然灵木真人派出不少人,不过火龙驹脚程太快,常霄又没有个明确的目标,所以要找到常霄不是容易事。常霄尽情游玩,任火龙驹自择,想到哪里都可以。这一日登山,山道狭窄,迎面走来一名樵夫,担子上挑着两大捆柴。火龙驹不耐烦让道,奋力一跃,竟然从樵夫头顶跳过去,樵夫吃了一惊,坐倒在地。常霄连忙下马,埋怨道:“让一下怕什么?踢伤了人怎么办?”火龙驹抖抖鬃毛,不当回事。常霄扶起樵夫问道:“伤着没有?”樵夫叹口气:“吓了一大跳,倒是没受伤。”常霄从怀里取出二两银子放到樵夫手里道:“这点银子给老兄压惊,就当赔礼。”樵夫喜出望外,吓一次就给二两,踢伤了还不给个十两八两。于是满面堆笑道:“壮士真是大方,多谢。”山里人一向朴实,不再耽搁,高高兴兴下山。常霄步行登山,火龙驹乱跑撒花,颇为快活。

  山风凉爽,常霄来到山顶,极目远望,山川河流,村庄市镇历历在目,正出神时听到有人呼喊,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名戴着斗笠的樵夫从山道走来。常霄问道:“何事呼唤?”樵夫满面堆笑:“壮士,方才的樵夫是我兄长,得了壮士二两银子心里不安,特地让我送些吃食表示谢意。”常霄笑道:“些须小事,不足挂齿。”樵夫取出酒食,常霄正觉得口渴,就与樵夫到树下对饮。细看之下,见这樵夫浓眉虎目,浑身皮肤都是古铜色,手上满是老茧。两人对饮,樵夫道:“壮士出手大方,我们这里的人都把壮士当作财神爷下凡。”常霄当然听出樵夫言外之意,于是笑道:“难得你的美意,我不能白喝你的酒,给你五两。”樵夫大喜,连连道谢,手却不收回,常霄猜测,这个人一定是想捞些油水,于是取出五两银子放到樵夫手里。樵夫马上收进怀里,喜不自胜,赞道:“我就说壮士是财神爷,这下我老婆生孩子不发愁了。”常霄知道自己生死难测,对金银毫不在意,点头道:“既然要生孩子,我就再给你十两。”樵夫喜出望外,接过银子道:“这回连修房的钱都有了。”常霄一时高兴,拿出一个小金锭,二两左右,樵夫瞪大了眼问道:“这是不是金子?我活了几十岁,从没见过,能不能让我摸摸?”常霄笑道:“给你了。”樵夫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问道:“壮士,我不是做梦吧?”常霄觉得好笑,樵夫仔细端详金锭,乐不可支,深施一礼:“壮士,我要让全村的人都开开眼,见识一下金子的模样。”转身飞跑下山。常霄心里好笑,也没当回事,天色不早,又怕樵夫把村里人都领来添麻烦,招呼火龙驹下山。

  正走之时,火龙驹忽然停住,紧盯着前面一片密林。常霄登时明白,心里叹息:终于来了。轻抚火龙驹的脖项道:“火龙驹,前面有危险,我已经知道了,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火龙驹张口咬住常霄的衣服,常霄叹口气:“火龙驹,该来的迟早要来,躲避是无用的,不是跟你说过,我的命早晚保不住。”整衣进入密林,火龙驹寸步不离跟在身边,常霄也颇为感动,明知危险还要陪着自己,这份感情比人还要真挚。密林中有一片空地,常霄来到空地中间,喝一声:“出来吧。”话音未落,侧面走出四个人,三名道士一个老僧,常霄看出这些人来头不小,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一名道人开言:“为你一人,惊动四大门派掌门,也足以自傲了,贫道是华山掌门赤霞。”常霄点头:“原来是四位掌门,失敬失敬,哪位是上清宫的掌教?”一名青衣道人搭言:“贫道就是灵木,今日会同三派就是为武林除害。”常霄一笑:“我早知道你们会来,不过事情总要说清楚。”少林住持惠远长老道:“有什么曲折尽管道来。”常霄就把自己的经历详细讲述一遍,听完之后灵木真人沉默不语,常霄杀人完全在情理之中,武林人讲究有仇必报,这样的深仇不可能抛在脑后。惠远长老口宣佛号:“善哉,施主所遭确实不平之极,报仇正是武者本分。”常霄心里登时生出敬意,佛门高僧果然不凡。赤霞真人摇头道:“长老不能听信一面之词,陈家父女只字未提,单凭他一人难以让人信服。再说贫道根本不相信,凭六合刀法就能敌住滚珠宝刀,血洗清风观。”惠远长老道:“既然如此,真人何不试一试此人刀法?”赤霞真人一笑:“正有此意。”

  面对华山派掌门,武林一流高手,常霄心里难免有些打鼓,转念一想,退让也是一死,还不如拼一下。想到这里把心一横,整衣正冠,准备与赤霞真人交手。赤霞真人身为掌门,地位尊崇,自然要摆一下架子,探手拔出背后的宝剑,虚挽两个剑花,姿态轻灵,微微颔首道:“你出招吧。”常霄可不客气,钢刀出鞘,瞬间就到了赤霞真人的头上。赤霞真人根本不曾料到常霄出刀竟然快到这个地步,吃惊之下来不及多想,身躯后仰,长剑上挑,刀剑相交,发出一声悦耳的脆响。常霄一招占得先机,进步挥刀,攻势展开,密不透风。赤霞真人手忙脚乱,全力招架,勉强护住身周一尺,根本无力反击。观战的三位掌门大吃一惊,常霄的刀法确实是六合刀法,只是出刀太快,变化虽然简单,却没办法抵挡。常霄越战越有信心,华山掌门也不过如此。钢刀寻隙即入,根本不留一丝余地。赤霞真人暗暗叫苦,万万没想到,一时托大竟然陷入困境,对方的刀法密不透风,实在难以招架。观战的三人都明白,常霄的刀法至少不在赤霞真人之下,都等着常霄后力不济,赤霞真人就有机会了。可是常霄功底极为扎实,越战越勇,反倒是赤霞真人守御的圈子越来越小。华山掌门输给无名小卒,这个脸说什么也丢不起,赤霞真人情急之下从怀中取出一柄短剑,精光四射,随手一挥就把常霄的钢刀削断。常霄大惊之下跳出圈外,赤霞真人知道自己仗宝剑之利,脸色一红,无言退下。惠远长老开言:“这位施主刀法果然别具一格,完全有能力血洗清风观。”言外之意是相信常霄的话,可是灵木真人依然坚持,赤霞真人丢了面子,也想置常霄于死地。

  武当掌教玉虚真人开言:“既然这位施主刀法出神入化,必然不会空口欺人,此事错在陈氏父女和清风观林清父子,武林人以武称雄,没什么可抱怨的。”灵木真人道:“清风观乃是上清宫分支,被他斩杀数十人,贫道身为掌教自然不能坐视,就与这位壮士一决高下。”惠远长老摇头:“真人的剑乃是当代利器,这位施主兵刃已断,如此交手有失名门风范。”灵木真人一笑:“难道要贫道为他寻一柄宝刀?”此言已经有不讲理的意思。惠远长老大为不满,这时一名僧人过来递上一份纸柬,惠远长老看过之后面色一变,沉声道:“林凤鸣竟然在柳林坡另有家室,灵木道兄为何不早说?”灵木真人搪塞道:“贫道也不曾知晓。”玉虚真人大为不然,问道:“林凤鸣娶陈霞是在柳林坡之前么?”惠远长老叹口气:“娶陈霞之前林凤鸣已经有一妻一妾,两个女儿。”玉虚真人怒道:“贫道身为武当掌教,岂能为这样龌龊的小人讨公道,告辞。”惠远长老道:“老衲也走了。”两人携手离去。灵木真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拿不定主意,这样的丑事一旦宣扬出去,上清宫就会成为武林笑柄。赤霞真人小声出主意道:“道兄,不把此人除掉难以收拾残局,少林武当不会揭上清宫的短,只要除掉此人就可以了结。”灵木真人下定决心对常霄道:“武林人所有是非都用武功解决,你没有宝刀怪不得旁人。”常霄心里明白,今日无论如何难逃一死,爽快答应。刚要动手,林外忽然跑进一人,正是接受常霄金银的樵夫,还戴着斗笠,见面叫道:“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里,我娘说了,山里人不能无故受人恩惠,金子还你。”灵木真人吃了一惊,马上变脸道:“清风观的事到此为止,希望你不要四处宣扬。”与赤霞真人使个眼色,转身离去。常霄心里纳闷,这两人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眼看自己性命不保,一个樵夫竟然解了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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