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做?想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就这样明着离开,肯定会被当家的派人追杀到死。”郑科有些担心的道。
易飞有些意外的看了眼郑科,这小子居然能够想到这么远,看来平时还是小看了他。
“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看着易飞望向自己怪怪的目光,郑科有些心虚,怯懦的小声道。
“小科,这是好事!大哥没怪你,大哥只是没想到,小科已经长大了!懂得却脑子了!”易飞拍拍郑科肩膀,郑重的说道,“小科,人若是想要出人头地,一定要比别人多想一点!”
“易头,那我们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黑牛抓了抓头,有些担忧的道。
“怎么办?一个字——等!苟夫子已经去找大当家了,只看大当家会不会听进去。若是听不进去,我们就得好好筹划一番,先保住自己性命。”易飞淡淡的道,虽然说着大当家,但眼睛却没有望着那个地方,一只盯着另外一个方向,显然是没抱多大希望,又接着来了一句让大家都有些莫名其妙的话,“等那个人来的时候,我们就能顺利走脱,以后就是海闷天空了!”
“等人!?等谁?易头怎么知道会有人来,而且他来了我们就能顺利离开?那人这么有本事?什么时候易头竟然交往这么厉害的人?!”其他人都有些面面相觑,若不是之前易飞所言所行,事后都证明是完全正确,恐怕所有人都会嗤之以鼻了。
“用不了多久,快则这几天吧,最慢一个月!”易飞淡淡的道,这就是穿越者的优势所在了。
根据自己所记得的明末历史,这个什么开山斧的家伙会在进入山西后,遇到千里而来的曹文诏,最终是死在他的手里。但他当时却并没有细看,弄得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这些日子,我们要缀在后面,见机就溜之大吉!”易飞长出一口气,然后有些疲惫的说道。
“易头,洪老九可是在后面不远,万一我们没等到那个人,就被洪老九追上.”黑牛似乎想起洪老九对付流贼的狠辣手段,不禁打了个寒噤。
“放心,洪老九追不上来!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敢!这里不是他的辖地!”易飞肯定的道,他深深知道崇祯皇帝多疑的性格,没有旨意,洪承畴说什么也不敢随便跨越辖地穷追不舍。
“易头,我回来了!”一个雄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苟华,事情怎么样?”易飞叹息了一下,看到苟华的一瞬间,他已经明白了结果,但还是有点不死心的问。
“别提了!大当家根本就不信,他把我臭骂了一顿,说什么山西如今并无可用之兵,只要趁虚攻下几个县城,咱们就能东山再起!要不是我们是同乡,这次估计得治我一个妖言惑众之罪!”苟华愤愤的道,“易头,你说真的会有官军会来……”
正在这时,易飞忽然感觉到不对,他伸手制止苟华说话。整个人迅速的趴在地上,用耳朵仔细的倾听着。果然,地上似乎有微微的震动,易飞脸上露出不知是喜是忧的神色,脸上也是阴晴不定,似乎有什么难解的心事,让人都有点不敢相信一张脸竟有这么多的颜色变幻。
“大哥,出了什么事?难道是洪老九……”郑科看着易飞脸色难看,有些不能置信的道。
“不是洪老九,是我们要等的人来了!大约三千骑,离我们大概十里地!辽东曹文诏,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曹文诏已经到了,而且自己这个穿越者还没有起到蝴蝶效应,按照历史开山斧应该玩完了,以后就要自负赢亏了,易飞一阵感慨,指着右侧不远处的山岭问道,“看到那边的山岭了吗?我们现在大概还有两柱香的时间来逃命,咱们就在那里会合!”
“三千骑?”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脸色都有些发白,终于明白为什么易飞会选择离开了,他们流贼人数一共也只剩下了数千人,三千铁骑旋即杀到,若是事先不知,恐怕全军覆没也不在话下!
所有人都如同看神明一般的看着易飞,能知道是谁前来就已经如同诸葛孔明一般了。而这位易头,不仅仅知道会有人来,而且猜的到是谁,更是随便一听就知道来的人数和距离,这让这些数月前还是老百姓的流贼们不能理解。而这种不理解更是让人觉得神秘,让人们不由的向神怪方向上想。
“大哥,左侧山岭即矮又平,而右边山岭根本没有路,我们逃走会大费周张,为什么我们还要向右边?”郑科经过易飞的认可,胆子也变得的大多了。
“你们怎么想?”易飞向着周围望去。
虽然很多人看到易飞望过来之时都不由的低下了头,但是易飞还是明显感觉到了这些人心中大概也是这么想,只是不敢表露出来而已。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向右边去的原因!”易飞自信的笑道,“我们这么想,其他人也这么想。如果几千人都向左边逃去,只有我们这百多人向右边逃去,你说官兵会追杀谁?”
众人都是恍然大悟,尤其是郑科,更是有些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耽误这会,估计当家的已经察觉到了官兵在接近!我们先到右侧去,待会混乱起来时,大家不要迟疑,信我易飞的就跟着我离开!”易飞吐出一口长气,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就看老天怎么安排了!
而此时流贼大部分人还不知道大祸已经临头,很多人还在懒洋洋的或坐或躺,而这些泥腿子出身的流贼也根本不知行军打仗,根本连大军前方设立夜不收都不知。数千人就这么聚在在一起,无知的等着灾难一步步的来临!
但流贼也不是人人都是傻子,起码那些曾经在沙场上百死余生的老营士兵纷纷察觉到异常!以开山斧为中心,数百人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作为老兵,他们在感觉到身下的大地震动时,就已经知道了来的是骑兵,而且为数不少!
而开山斧久经战场,战场嗅觉更是比这些老兵更加敏锐的多。这种大地的震动,至少也是上千骑兵同时奔驰才能产生的动静。上千骑兵,这对此时的开山斧来说,已经是不是考虑要不要打一场试试的念头,而是如何才能保命脱身而去。毕竟,现在流民遍在,只要性命保住了,想再拉一杆子人马太容易了!
此时再迟钝的人也发现了异常,那天边传来隐隐的如同雷呜般的声响不绝的传入耳内。紧接着,人们发现那不是雷呜,因为地上的小石头都有些震动起来。
“骑兵!是骑兵!天啊!”人群中眼睛好的,已经发现远处天边出现了一条黑线,紧接着黑线越来越粗。
瞬间,黑线已经清晰起来,那是一匹匹战马不断出现在视线内。长长的马刀,狰狞的笑容,和那如云一般的红色盔甲,形成一片红色的海洋!这股汪洋中一片片雪亮的长刀更是形成一股不可撄锋的钢铁洪流!
看着那一杆青色大旗,上书一个苍劲有力的“曹”字,开山斧心底一片冰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远不至千余骑,单是前锋就已经超过千人,而后面的骑兵更是不断从地平线下跃出!这些官军不同于陕西地面上的官军,那些官军跟这些流贼比起来也是强不了多少,多数都是穿着破破烂烂,当中披甲着不足十一。而且披甲人中,大部分人也是破旧的铁甲,锈迹斑斑,让人怀疑会不会一碰就会散掉。
这些骑兵都是雄兵,个个身强力壮,而且都是明亮的铁甲,披着鲜红的披风,那头盔上的红缨更是红的如同滴出血一般。兵强马壮,人如虎,马如龙,只是单单一个冲锋就显示出与其他明军截然不同的气势来!
大明朝最精锐的军队——关宁铁骑到了!
相对于关宁铁骑的威势,流贼这边已经是完全的混乱了,这些数月前还只知道在地里刨食的农夫们。这些软弱可欺的如同小白兔一般的农夫们,在经过一系列的压迫之后,终于向统治阶级露出他们不算锋利的牙齿。尤其是他们攻陷几座小镇之后,这些尝到甜头的农夫们无论人数还是士气终于达到了顶峰,似乎官府也就那样,一推就倒!
但后面一系列的发展却让他们立即重新感受到了官府的威严,从数万“大军”围攻合阳县久攻不下。一直到如同恶魔一般的洪老九趁夜晚劫营,毫无防范的流贼顿时被杀的溃散,连续数天的不断追杀下。洪老九把这支顶峰期时数万人马的流贼杀的仅剩下逃窜入山西的数千人不到。
而这会,在气势上比洪老九更要强大,甚至可以说震憾的!大明最精锐的关宁铁骑突然杀至时,早已经士气跌入裤裆的流贼们一下子就绝望了,连抵抗的动作都无,根本就不理开山斧的号令,直接一哄而散。眼见流贼们已经完全乱了,开山斧更是在他们前一步就已经拨马便逃。
关宁铁骑见状更是欢呼一声,在一声声“万胜”中,数千铁骑如飞而至。面对混乱不堪的流贼们,他们闪闪发光的马刀如同烧红的铁钣切入奶酪中一般轻松!数不清的铁骑不倒的突入人群中,**刀都不用挥舞,直接纵马将来不及避让的人通通撞得飞了起来,在空中留下一串串血花和生命。
那一柄柄雪亮的长刀根本不需要挥砍,只需要横在马旁,战马纵横而过之时,人头滚滚而落。这根本就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屠杀,早已经没了斗志的流贼如同烈阳下的雪狮子般,迅速的消融。
个个逃的如同丧家之犬般,根本就不顾将柔弱的后背留给敌人,这让后面追杀的关宁铁骑更是兴奋的嗷嗷狂叫。
正如同易飞所料,在突遭危难之际,人们往往本能的选择向比较容易逃脱的方向而去。而开山斧更是一马当先,身后则是跟着大股大股哭爹喊娘的流贼们。他们没有一人会想到,这条路既然人可以比较轻松的行走,那战马更是不在话下,而人的两条腿更是比不过战马的四条腿。
而在混乱的战场上,百多人却是早早的擦着人流,向着右侧茂密的林地,在崎岖的山路上亡命的飞逃着。无论是官军还是流贼们都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小股流贼的反常,就算注意到,百多人也引不起任何人的丝毫兴趣。
密林的确是不好走,而陡峭的山路更是让行走艰难了许多。冬季,虽然树木大部分都已经没有了叶子,但是密集的树枝还是让人感觉到难受,脸上不时的被坚硬的木枝挂到,所有人都是跟泼妇干架一般,满脸都似被指甲抓出来一般。
而且他们的衣服更是惨不忍睹,进入树林没多久,各人身上的破旧棉衣更是破的看不出衣服的样子。易飞看再这样下去,估计出了林子,众人身上估计一点遮羞的东西也剩不下来。更重要的是,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出了林子,估计一个晚上就能把所有人都冻死!
“啊!”
前面突然有人惨叫一声,滚倒在地。易飞等人顿时一惊,莫非是追兵这么快追来了?却见那人捂着小腿,正在地上不断的哀嚎着,而旁边却有一条蛇正盘在地上吐着信子,直立着上半身,不住的抖动,似乎在警告众人这是它的地盘。
“闭嘴,再敢叫一声,老子直接宰了你!”易飞低喝一声,一把抽出了刀子。
哀嚎声顿时止住,易飞一个箭步,长刀劈落,将之断为两截,又重重的在蛇首上踩了一脚,将之踩个粉碎。
“伤在哪里?让老子看看!”易飞皱着眉头,来到被蛇咬伤之人身边。
“在小腿上.”那人有些诺诺的道,眼中还带着惊惧,适才易飞实在太吓人,那一身杀气让他感觉骨子里都有些冷,看到易飞撕下一块衣角,将他膝盖下紧紧的捆住,顿时吓的面无人色,“易头,你不会砍了吧?”
“闭嘴!”易飞仔细的检查了下,将其裤子划开,用嘴凑上去,用力一吸,转头将一口黑血吐在地上。
“易头,使不得!小人一条贱命,不值当易头这样!”那人有些感激又有些惶恐的道。
“闭嘴!你们肯冒大险跟着我姓易的,那就是我易飞的生死兄弟。只要我易飞在,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兄弟!”易飞冷冷的道,继续帮其吸出蛇毒,直至吸出的血液再无黑色为止。
易飞四处看了下,将不远处的一株草药,连根拨下,放在嘴里咀嚼一会,将之敷在那人伤处。在前世,野外生存训练时,他就学会了如何治疗。
“多谢易头,今后我罗立这条命就卖给易头!刀山火海,皱一皱眉头,就是后娘养的!”那人眼中那抹闪烁的泪光,象他这样的普通百姓生来就没人在意。除了父母亲人,无论以前的官府和土豪,还是后来的流贼军,从没有一个人象易飞这样对待他,让他心中感激之情充溢胸膛,这会就是易飞让他一个人冲击官军,估计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冲去。
“少他娘的费话,你小子好歹也是个伙长,当兵的,哭哭涕涕的象什么样子!”易飞冷冷横了他一眼,但看到罗立眼中的深沉感激,却有些诧异,心中理解不了这种感觉,在前世,战友之间这种相互帮助如同流水一般自然,想不到却将罗立感动成这样子。
“看来,这片林子里蛇虫不少,大家当心点!”易飞便抽出长刀,奋力的将挡在前面的树枝纷纷劈断,这样一来,行进的速度更加的慢了起来,如同龟速。
但易飞惊奇的发现,自己说的话,不知不觉中,大家都开始不折不扣的执行起来。不再象之前那样,是被动的服从,而是主动了不少,效率也变快了许多。
一路上所有人都沉默不语,除了易飞指派着几个人轮换着开路,林子中再也听不到其他人的话语声。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身后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哭喊声也渐渐的小了起来,而前方的林子也变得稀松了许多。
易飞松了口气,知道差不多要走出这片林地了。忽然一阵扑楞楞的声音响起,将众人吓了一跳,定眼望去,发现是一群山鸡,大概有五六只。也许一直没有人这么深入这片山地,这群山鸡见到众人,竟然有些疑惑的望着,并不直接飞走。
众人看到这群山鸡都是有些眼直,肚子都开始咕咕的叫了起来。这时,大家才想起来,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在逃命,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这会一个个喉头不断咽动,连易飞也不例外。
那山鸡们也有些傻傻的看着易飞众人,有些奇怪这些莫名动物为什么也会发出咕咕的声音,怎么看也不象是同类。
“都不许动!秦伟明,看你的了,咱们兄弟们的肚子就看你的神箭如何了!”易飞忍着扑上前的冲动,低声喝道。
秦伟明正是他们中唯一一个弓箭手,他本是一军户,自小就天资出众,特别弓箭上天赋极高,练的一手好箭术。半年前,他所在的卫所百户官赵治霸占了他家的田地,还将上门苦求的老父打成重伤,老爷子接回家后,没挺过两天就伤重不治。
而正好此时卫里军户闹响,赵治带着家丁镇压。秦伟明趁赵治家丁们打的军户们哭爹喊娘暂时远离其时,一箭射杀了赵治。明时杀官是为造反,秦伟明已经无路可退,横下一条心,加入了流贼。但流民们根本就没什么战术可言,最是重视近身战。上阵时一窝蜂,败阵也是一窝蜂,根本就没有让秦伟明施展身手之地,所以时至今日还只是一名普通的流贼,而且因为近战不善长,更是被别的小头目不喜,只有易飞接纳了他,还在战场上数次救过他。
秦伟明轻轻答应一声,张开长弓,几乎不用瞄准,转眼间六只连珠箭已经射了出去,四只山鸡应弦而倒。剩下的终于知道大祸临头,忙胡乱飞散,但还是跑不了多元这,最后两只动作稍微迟钝下,也已经死在箭下。
“好箭法!妈的,以后终于有口福了!有这小子在,这山野里简直就是天堂啊!”易飞有些惊异的看着这个秦伟明,这小子真是深藏不露,连珠八箭,虽说因为距离近不需要拉开多大弓弦,但是这份敏捷的身手,真是没的说,如果自己和他单挑,估计他能很轻松的将自己远远的射杀。
“有了秦哥这手绝活,咱们以后就不会挨饿了!秦哥,能不能教教我?”郑科满脸羡慕的看着秦伟明。
秦伟明似乎因为经历大变,人也是沉默寡言,只是摇摇点。
“不行吗?”郑科满脸失望。
“不是不行,是你小子这时候练太晚了!”易飞看着有些焦急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的秦伟明,帮他解了围,“据我所知,这箭术要从小练起,你这年龄学。身体骨骼早已经定型,就算勉强去练,也不会有多大成就。”
“这样啊!”郑科明显有些泄气,有些求证的望向秦伟明,看着对方郑重的点点头,不由的有些失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而你在这!”易飞看郑科有些郁郁,指着他脑袋道。
“脑袋有什么用,又不象秦哥那样能让自己吃饭肚子。”郑科有些郁闷的道。
“错!秦伟明这样只能解决一时吃饭问题,而会动脑子却能解决一辈子的吃饭问题!”易飞郑重的道,有些宠溺的拍拍他肩膀,和颜说道,“以后你会明白的。”
看着有些懵懂的郑科,易飞背过身去,一身忧色,虽然人数过百,但是有这几只鸡,再加上随便吃点随身的干粮,今天是熬过去了,但以后呢,这些人是自己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的本钱,如果自己不能让他们吃上饭,估计说的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两人说话间,其他人都在兴高采烈的收拾着山鸡,在这个遍地饿俘的年代,有一顿肥美的山鸡吃,虽然并不是很多,但还是简直如同天堂一般。
“阿科,随我去巡查下。”易飞制止住大吞大水的郑科,作为一个老兵,他深知哨岗的重要性,以前是万事不由自己做主,现在就不行了。
“可是,大哥,那山鸡可快弄好了.我们是不是等一下再去。”郑科使劲吞了口唾沫,有些不舍的道。
“是啊,易头,着什么急?一会就好,咱们好久没见过荤腥了!”黑牛等人都是一脸不以为意,纷纷开口劝道。
“着什么急?若是这会有官兵摸上来,我们就成吃最后一顿了!”易飞努力的将目光从山鸡身上移开,向来的方向看了一下,“小科,开山斧是为什么败的?你还没有想明白?”
“开山斧就是因为不重要哨探的重要性,所以从合阳县被洪承畴偷营,再到关宁铁骑合围,他都是毫无准备,若是他先一步派夜不收前出大军数里,虽然还不一定会没事,但绝对不会如这般全军覆没!”易飞提高了声音,让所有人都听的到,也算是为这些人上一堂军事常识课。
“现在我们是身处险境,随时都会有倾覆之祸,万事还是小心的好!一个好的哨岗关键时候能救所有人的命!”易飞严肃的道,“今天我和小科第一个来,以后两个人轮换,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大家不要小看哨岗,大家伙的小命全在他们身上!”
山路并不好走,从山上看下来没多远,却走了半个时辰。靠近山脚,明显可以看出这里曾经是一片耕地,但如今却早已荒芜。遍地都是半人多高的枯草,这些枯草在寒风中摇曳,天地一片的萧索。
靠山脚不远处有一处土堡,围住土堡,散落着一处处房屋。易飞一路从陕西而来,早已经明白,这处土堡肯定是一些地方的地主修建。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稍微有点钱的都开始建堡自卫,而这些围绕着土堡的房屋则是给这些地主豪强们做佃户的百姓。
易飞和郑科蹲在草丛中,眺望着远处。天苍苍,野茫茫,若非风吹草低却见不到羊,易飞真的怀疑是否是来到了大草原上。连年战乱,横征暴敛,让很多农民都放弃了自己的土地,很多农田都已经完全抛荒,长的杂草都快有半人高。
“大哥,你说,如果咱们兄弟冲进这个堡里,估计一个月内都不用挨饿了!”郑科舔了舔嘴唇,有些向往的道。
“放心,它跑不了!”易飞冷冷的看了看前方的土堡,心中却有些许侧然,自己前世虽然当过兵,但正经的上战场从来没有过,更别说杀人了。但自从来到这个人吃人的世界,他发现自己的心肠开始变得越来越冷,除了能克制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不奸淫掳掠普通百姓外,前世的什么道德准则基本都已经消逝怠尽了。
“大哥,你瞅,有人出来了!他们是从哪出来的,没见堡门开啊?”
郑科的惊呼声将易飞有些漂远的思绪又拉了回来,易飞瞇起双眼,果然,一直紧闭的土堡门纹丝不动,但是却四五人有些畏畏缩缩的从不远处走了出来。不断的四处张望,似乎害怕刚出来就被一群乱民扑上来乱刀劈死。
两人耐心的等待在草丛中,这四五人不住的张望,行动的速度可以说如同龟速,草木皆兵。
过了许久,终于慢慢靠近了易飞二人的藏身处,大概走了良久也没有动静觉得没什么危险了。这些人紧绷绷的神经也稍稍松懈下来,几人说话的声音也慢慢的传了过来。
“他妈的胡扒皮,从来就不给咱吃饱饭,却让咱们干这种随时掉脑袋的活,真不是人!”其中一人骂骂咧咧的道。
“是啊!连知县大老爷都贴出公告,说一群流贼向咱们夏县方向扑来,却让咱们探探外面有没有流贼?这不是往死里坑咱吗?”
“可不是哩。这姓胡的最不是东西!你没听那些逃难的说,匪过如梳,兵过如剃!前天不是刚刚有一队官兵经过附近,如果咱们撞上他们,会不会被他们冒杀了领功?”这个人似乎胆子最小,说话都有些哆嗦。
经他这一说,几个人心中都有些发毛起来,毕竟他们听说的这种桥段实在太多,所有人都有些面无人色。
“算了!怕甚,反正咱们烂死一条,早死早脱生!大家别忘了,咱们全家可是在人家手里,要是惹恼了姓胡的,咱一家老小都被赶出堡来,那可就累死全家了!再说了,咱也不见得真能碰上官兵,他们这会儿应该忙着找那些流贼。”其中一人还算镇定,虽然脸色不好,但还是提醒和鼓励几人。
“刘哥说的是,咱们这些苦哈哈就是这命。。”其他人都有些沉闷,只顾闷着头走路,毕竟送死是个人都不会觉得有多高兴。
“各位兄弟,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合在一起弄票大的买卖!”几人心情沉重之时,身后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是谁?流贼来了?”所有人都开始慌张起来,不过看到说话之人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慢慢的镇定下来。
“这位小哥请了,不知你说的买卖是什么?”刘哥并没有象其他人那样松一口气,相反还十分谨慎的扫视一遍四周,虽然不知道对方底细,但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少年而有所轻视,沉声问道。
“我想进入胡家堡,可否行个方便,我们一起进去,大家心情吃个够!?”易飞定定的看着刘哥,这人还是有点见识。
此话一出,这些人都如同炸开了锅般,嘲讽者有,惊异者有,但几人都是不相信这个还显得有些稚气的少年竟然会有这种疯狂的想法。但是易飞依旧是一副平淡的样子,似乎说的根本不是他一般。
“这位小哥,不是俄瞧不起你,庄内至少有二十人的庄丁,你就算三头六臂也架不住人多!小小年纪还是好好想想干正经事吧!”大部分人都很朴实,有些还诚恳的劝解道。
“无妨,我也有百多个生死兄弟!”易飞淡淡的道。
“这位小哥也太强人所难了吧!需知我们的家人还都在堡内,这等于是将我们往火坑里推!”刘哥伸手制止了其他人的喧哗,这少年果然不是平常人。
“可笑!如果你们就此一去不返,以胡财主的性格,他会善待你们身后的孤儿寡母吗?”易飞冷笑一声,平静的说道。
“你想干吗?”这下连刘哥都不由自主的楞了一下,他根本就想过这个问题,这时被易飞提醒,顿时越想越觉得对方说的不错。以胡扒皮为人这不是不可能的事,而是必然的事!
“你们这么拼死拼活为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表忠心吗?你们为了什么?为什么胡老财可以天天大鱼大肉,而你们只能吃着发霉的馒头,勉强饿不死而已。你们祖辈的土地,现在还有多少是属于你们?那些地跑哪去了?你们不想要回来吗?”易飞不急不缓的慢慢说到,给了他们思索的时间。
“但是,易小哥怎么让我们相信你们有除掉胡扒皮的实力?否则我们就是不报仇,而是送死了!”那个刘哥并没有丧失冷静。
一群人都是慢慢的思索着,一种共呜在众人心头浮现,但刘哥这个不和谐的声音把这种共鸣的气氛给破坏了,几人都是心头一惊。
用胡扒皮的刻薄先打消他们的斗志,再慢慢勾起他们祖辈深埋在心底的仇恨,如果能不战屈人之兵,就是最理想的。但是明显的是,这种想法失败了,易飞发现自己实在太小看了古代人,他们并不傻而且很聪明,只是当权的人糊弄了他们而已。
“哈哈……”易飞一阵长笑,他发现秦伟明等人已经渐渐向这里迂回靠近,当然这些老百姓出身的人还茫然不知,“秦伟明,给他们一个欢迎礼,不要伤到人!”
“嗖嗖嗖!”
三支长箭闪电般破空而至,三箭呈品字形将刘哥包围在内,这下所有人都脸色大变,就算他们不懂这些。也知道这种箭法杀他们实在是轻松的很。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大群人已经持着明晃晃的武器将他们围在一起,这些人全部散发着一阵阵的煞气,一望就让人心惊胆战。
刘哥至此唯有一声叹息,胡家庄命运已经可以确认了。刘哥不认为那些只能在普通人面前摆威风的庄丁面对这些明显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人面前,还能有勇气抵抗。这些人的煞气简直是太惊人了,就算他们并无什么威胁言语,只是冷冷盯着自己,就让自己提不起来勇气反抗。
“现在信了吗?我们只是需要一个机会,让我们能够进入庄内就好了!”易飞轻轻挥了挥手,围成一圈的人开始快速散去。
“居然真有一百多人……”刘哥觉得脑子快有点不够用了,这大大超乎他的预料,这些人明显是经过战阵的人,每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让他很不舒服的森冷气息。
“小哥,你们这么多人,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刘哥很识时务,实力太过悬殊,挣扎也没多大用处,为了胡扒皮这样的人送命更是可笑的事。
“很简单。你们是怎么出来的,就怎么把我们带进去就行了。”
易飞嘴角闪过一抹微笑,但刘哥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胆寒,不禁为胡扒皮一家老小惊心,这一抹微笑实在是象带着鲜血一般,冷酷而狰狞。
“易头,你觉得那姓刘的说的可信吗?”一个压抑的低低的声音问道。
“行不行我们都要试试!”易天行低沉的声音响起,“我们还有别的路吗?山上本来东西就不多,你们不是也试过了吗?上午是咱们运气好,下午打到的野味连我们一顿饭都不够!”
“妈的,凭什么咱们就得饥一顿饱一顿的!”罗立有些不忿的嘀咕着。
“兄弟们!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呆在这个看起来还是蛮舒服的地方?”易天行冷冷的问道。
所有人都不出声,他们是有些不理解,他们多数人还是觉得这个地方还算不错。这一点,就连和易天行最为亲近的郑科也是觉得这里不错。
“我想问问兄弟们,为什么同样天灾不断,我们就得饿死?而那些达官贵人土豪劣绅们却纸迷酒醉,大鱼大肉,一个个娶无数的美貌小妾?”
“为什么我们每天日出而做,日落而栖,终年劳累,最后却一无所有?”
“为什么我们就得乖乖的将一年绝大部分,甚至全部收成都给了那些当官的和地主们?”
“为什么他们可以左拥右抱,醉生梦死,夏天有冰块消暑,冬天有炭火保暖!为什么我们却夏天硬挺着热浪,冬天死顶着寒风!”
“他们****,拿走我们的土地,欺侮我们的家人!逼迫我们给他们当牛当马,难道我们就生来就应该给他们卖命吗?”
“我们想活下去?你们说应该怎么办?”易飞低沉着嗓声问道。
所有人都沉默着,但所有人眼神都有些狂热起来。这些问题说实话他们从没有想过,他们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但现在被易天行质问的哑口无言。是啊,凭什么咱们累死累活,一年到头吃不上饭,衣不裹体,而他们就这么享受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他们眼中都是闪着火花,一种叫做不平衡的心理在不停膨胀着,那种不满的情绪似乎能将天地间一切烧为灰烬!
“杀了他们,分了他们的家田!”
所有人都狂热的叫了起来,似乎不狂吼出来就不足以宣泄自己有生以来无尽的压抑一般。
易天行静静的看着这些狂热的人群,心中也不禁有些得意,这些后世那位伟人所创建的思想改造利器牛刀小用就已经完全凝聚起了人心,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轻轻压了压手,让这些狂热的复仇份子安静下来,易天行指了指胡家庄方向,“那里,有一户这样的人家。今晚,我们就去端了他!分了他的家产,大家”
易天行并不担心官军会前来,现在曹文诏最大的事是去将开山斧赶尽杀绝,而不是来扫荡小股的流贼。而且这还不算完,还有十数个和开山斧相差不多的流贼也得去处理一下,重要的是他们这百多人的流贼就算被地方报上去朝廷方面也不会放在眼中。而最重要的是,自己知道,现在高迎祥,张献忠等大股流贼已经开始向陕西、河南方向流窜而去,山西在未来的一年内还是比较安静的。而一年时间,足够自己建立稳固的根据地了。
“易头,你说吧,怎么干?咱们都听你的!”
“易头,这回一定要干翻他们!”
……
看着下面一群狂热的战争份子,易天行嘴角流出一抹微笑。这就是后世军队与封建军队的区别所在,后世的军队是有理想,有目标的,人人都知道为什么而战,所以人人敢战。而这些人现在还不敢说有什么理想,充其量只是一群知道不向前就会死的亡命之徒罢了。
这是一股士气,也可以称为欲望。只可鼓动,不可轻泄,否则又会变回一群畏畏缩缩的农夫。
初战选择这么一个庄子,是最合适的,胜则士气大振,大量的浮财也能提高他们的积极性。如果是手无寸铁的百姓,那这群人就会成为一群只知杀戮的暴徒。
“行!兔崽子们有股子精神气!不过老子要提前说几点,你们都得给老子记好了!”易天行发现对这群人说话,如果满嘴粗话要比和他们慢慢分说有效果多了。
“记住你们是什么出身!祸害穷老百姓的事最好在做之前,摸摸自己的良心!老子有言在先,你们敢伸手向老百姓,伸哪只,老子就砍下哪只蹄子!不过,敢于抵抗的和胡扒皮家的不在其中,随便你们怎么弄,老规矩所有缴获归公,事了统一分配,钱财三成大家分了!”
易天行恶狠狠的道,如鹰一般眼神扫了一边所有人,看的所有人都有些后背凉嗖嗖的。
“好吧!现在出发!”易天行轻轻挥挥手,一群人沉默的跟在他身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凉风习习,吹过荒芜的大地,只余下一片片野草发出索索的声响。数年干旱,不仅民不聊生,连一些动物也慢慢消失不见,只有那生命力最为顽强的田鼠,在黑夜中出没,寻觅着不多见的食物。
今天这只田鼠似乎运气不错,黑暗中不断的传出它进食的声响,但忽然之间这只田鼠警觉的看着远处,不多时,嗖的一声钻进干枯的草丛中。
不多时,田鼠看着的方向来了一群人。他们在黑暗中尽量小心的行走着,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眼见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所有人都慢慢安静下来,对于易天行一行人来说,这种破堡取粮的事没少干过,用句后世的话,那就是一伙惯犯。根本不用易天行示意,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
前方不到百米远就是胡家堡了,夜晚的胡家堡并不是漆黑一片,相反在堡墙上每隔几丈远就插着一个火把将堡外十数步外都照的清晰可见。早几日就有消息传来,一伙数千人的小流贼向着这边扑来,事关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大家都是尽力的巡视着,没有人会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
易天行带着罗立沉默的看着数十步外的胡家堡,这个村堡虽然不大,高只有五米左右。但是明显是有高人指点,无论城墙还是堡外的壕沟都似模似样,数米宽的壕沟将村堡围了一圈,堡墙上还包了一层石砖,尤其是堡城上还修筑有箭楼和弩墙,完全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城池。
如果硬攻的话,就靠易天行这百多人,再加上只能做出简易的木梯,想攻下来也不是说不可能。但上面的只要有二十人,连弓箭都不需要,只需要砸石块就能把自己这点人死在墙下一半。
“看来也只能赌一次了!”易天行一挥手,带着罗立静静的退了回去。
“刘哥!”易天行很是客气的拱了拱手,“这次全要靠你们了,我们按计划行事。”
“大当家放心,小的一定尽力。”刘哥可不敢怠慢,赶紧还礼,他自然不会自大到坦然受此一礼,非常清楚自己处在一个什么位置上。
“嗯,为了保护刘哥你们的安全,我让伟明带几个擅长箭术的兄弟陪你们,顺便保护你们!”易天行亲热的拍了拍刘哥的肩膀,十分自然的说。
“谢……谢大当家的!”纵然是久经人事如刘哥,也是打了个冷战,连说话也不利索了,这摆明就是监视他们的,如果他们有何异动,保证他们没一个能够善终。
刘哥等数人看着秦伟明数人背着长弓而来,眼前都似乎出现数支长箭一般,再也不敢有别的什么小心思,其中有些别样心思的人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看着其他人苦着个脸,刘哥心底一叹,看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反正不管如何,自己若死,家人也绝对好不了,不管如何,先顾了眼前再说吧!做出了决定,心底反而轻松了许多,他带着一个脸色稍微比其他人镇定的人快步向前走去。
“什么人!站住!否则立即放箭!”
很快他们的脚步声引起了堡上的人的注意,上面传来一声厉喝。
“屈二哥,你不记得小的了?我是刘大仓!”刘哥镇定了下心神,放声喊道。
“原来是你这小子!”城上的屈二哥明显的放松下来,示意身边的人放下了弓箭,“刘大能人,老爷吩咐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屈二哥,你不提这事还好,提这事我就觉得渗的慌,能不能叫我们进去再说?”刘大仓看了一眼身后,心有余悸的说。
“哟?!你刘大能人不是胆子极大么?怎么这会象丢了神似的,被狼撵了?其他的人呢?”上面的屈二带着嘲讽的语气。
“二哥,我的二爷唉!你不知道小田洼那边我们看到了什么!他娘咧,渗人啊,全是死人啊,多的数不过来啊!那些流贼全死了,死状真惨啊!”刘大仓旁边的人顿时惊叫起来,声音都带着哆嗦的颤音。
“什么?”屈二看着已经走到堡墙下的那人,发现他脸色惨白,确实是一副吓的魂不守舍的模样,他皱着眉头说,“其他人呢?”
“我们吓的不行,看到后就转身就往回跑,他们,他们应该还在后面吧!”刘大仓也是带着颤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似乎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开门!”屈二看了一眼二人也不再问什么,连大家都戏称的刘大能人都被吓成这个样子,可想而知其他人会吓成什么样子,不过他是知道了流贼的情况,老爷还在堡里等着这几人呢,他挥挥手,示意下边的人打开堡门。
无意中看了一眼刘大仓,他有些吃惊的发现刘大仓的脸色比方才更加的白了,心底不由的一阵鄙视,这货平时挺大胆的么,怎么见些死人就吓成这副德性。
堡门在剧烈的吱呀声中缓缓的向两边开去,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三个人正慌慌张张的向村堡冲来。其中一人边走边语无论次喊着,“杀了人,杀人了,好多死人啊!”
“我呸!真他么的一群耸货,不就是死人么,至于吓成这样!”
屈二鄙视的看了一眼他们,不屑的撇撇嘴,这些人真是一群耸包,就这样就被吓的有些崩溃了。
但是好象哪里有些不对,屈二本来坐着城墙上,带着一副看笑话般的模样,哼着小曲扫视着这几个狼狈不堪的人,但忽然之间猛的跳了起来。而且用力过猛,差点从堡墙上掉了下去。
冷汗一瞬间从他后背上涌了出来,他终于看清楚了,已经快跑进堡门中的三人的与众不同。他们全部带着武器,有一人甚至还背着长弓!老爷派出去的人哪里会带武器,该死的,原来刘大仓串通好流贼来骗门!
“流贼,有流贼杀来了,快鸣……”
最后一个字还未出口,却看见那背长弓的人快速解下了长弓,弯经搭箭几乎一气喝成,紧接着似乎一点黑芒离弓而出,这最后一个字就这样被堵在喉咙中再也发不出来。似乎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屈二最后一个念头冒出来,无边的黑暗就此降临。
“白痴,还敢聒噪!”看着城墙上那个一手扶着长箭,一手无力的挥舞着的汉子,秦伟明冷笑一声。
冲过来的确实不是胡家堡的人,而是包括易飞在内精心挑选的三人,秦伟明擅长箭法,由他压制堡墙上还敢出头之人再合适不过。而易飞和罗立则擅长近身搏杀,他们快速冲进堡门内,制止住堡内庄丁把大门重新关上。
“伟明,给我盯住堡墙上的人,谁敢露头,杀!”易飞留下这句杀气腾腾的话,直接向着堡门疾冲而去。
这时,堡门处的庄墙丁已经反应过来,数人合力想重新把堡门关上。但是已经晚了,十数步的路程对于易飞这个接受过魔鬼式训练的特种兵来说,根本就是咫尺而已,大门还没关到一半,一把长刀已经照刀落下。
“噗!”
一股腥红的鲜红喷射而出,正在关门的一个庄丁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扶着大门软倒在地。而他的倒地更是挡住了门,大门更加难以闭合。
“杀!”
初时的慌乱过去,其他几人见易飞只是单人夺门,胆气也上来了。各持兵器攻上来,他们知道必须先杀了这个碍手碍脚的,才能顺利关上大门。
其他四个人明显也是一些练家子,武器也是五花八门,有大刀,有长矛,还有一个不论不类的拎着个流星锤。
易飞眼睛渐渐转红,长久的军旅生涯,让他本身就带着一股子戾气,而来到这个世界后,不断的杀戮更是让他在战场上更加的狂暴。
“锵!”
狂猛的一刀将对方劈来的大刀撞向一边,右手一拨将间不容发刺到胸前的长矛荡在一边,借着长刀挥落之势瞬间劈在这名长矛手身上,几乎将对方切成两半!
身体向后一偏,让开另一把长枪,刀背反手一劈劈在身后想上前占便宜的庄丁身上,将之劈的连连倒退向后,口中鲜血不断的溢出,甚至夹杂着肉块,眼见是腑脏受损,活不成了。
那手持大刀的庄丁只觉得一撞之下,整个右臂都已经麻木不堪了,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见一把长刀冷光一闪,接着感觉到天旋地转,在黑暗最后吞噬他之前,他看到了一举失去了头颅的躯体轰然倒在地上。
这一切都在极短时间内结束,易飞转身过来时,那名极品庄丁还在木然的摇动着流星锤,正打算混乱中偷袭。看到易飞转向冲来时,这家伙才象是明白过来似的,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连锤子也不打算要了,直接转向转身亡命飞逃。
“……”易飞不由的有些无语的看着流星锤子掉在地上,一把抓起,猛的向前掷去,“哎,你的流星锤!”
一声惨叫过后,那人背着已经深入骨头中的流星锤正无意识的在地上抽搐着。
“这就完了?都死了?”这时落后少许的罗立才堪堪赶到,但留给他的只剩下一地的尸体。
“废什么话,赶紧点,帮忙把大门打开。”易飞看着已经出现在不过多处的大队人马,一巴掌将不断的在嘴里神神叨叨的罗立打醒。
转眼间,大队人马已经冲到堡门前,所有人都是两眼冒光,已经好久没好好吃过喝过玩过的流贼们都兴奋的嗷嗷狂叫着,但没有人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只是盯着易飞。
“罗立,秦伟明你们带一半的人给老子把胡家大院围住,一个鸟也不准飞了!”
“张清水,剩下的人你带着,去把堡墙上的人给老子收拾了!”
“虽然老子之前说过,但这会儿老子还得再重新给你们提个醒!不要忘了老子定的规矩,否则,再好的兄弟也没面子给!”易飞浴血而前,大声的吼道。
“易头放心吧,咱什么时候都记得规矩,不会给自己找不自在。”罗立嗷嗷怪叫,眼中放出野兽般的光芒。
易飞冷冷的看着胡家堡,流贼已经大部分已经灌进去了,靠那二十多个庄丁根本翻不起浪花,大局已定。
想想普通老百姓日出而做,日落而栖,一年到头的忙碌就只为了能求个糊口。如果对这些百姓下手,易飞自认为是畜生才干的出来的事。而他的所谓规矩就是不准对没有抵抗的百姓下手,不得对穷苦人家干出奸淫掳掠之事。
对他这条规矩,流贼们倒是可以理解,而且更加的尊敬易飞,毕竟他们也是这个出身。这规矩说的好听点是少做点缺德事,积点阴德,说的不好听,这些穷鬼们跟自己以前完全一样,家里除了个穷字,基本上没什么油水。
但在这朝不保夕的处境下,却又不能完全让他们不做这些事,他只所以现在能把握住这些人,只是因为他能够比其他人更让这些家伙们活的好一点罢了。如果易飞在这个时候强制提出什么无论贫富秋毫无犯,这样的话,他好不容易才拉扯起的一支队伍可能一夜之间就会烟消云散。
而富贵人家,虽然有些确实也是无辜之辈,但是他们的财富是从别人手中拿来的,既然敢拿就得有失去的觉悟,两者相权取起轻,能少祸害一些是一些吧。
这时的胡家堡已经完全沸腾了,激烈的喊杀声和流贼们恶狠狠的狞笑声相伴在一起。在这些久经战事的流贼们面前,这些个庄丁的抵抗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易飞慢慢随着鲜血流淌的方向步步向前,战事至此,除非跳出个吕布般的猛人来,基本上已经没什么疑问了。
而村堡和城池最大的不同在于,村堡基本上都是只有一个大门,现在一被攻破,就意味着连窝堵了,连逃跑都没办法。而夜晚破堡更是让村堡毫无丝毫的抵挡能力,若是白天,也许能够动员全堡中的百姓上墙助战,但是夜晚一旦破门,就是一片混乱,再也无法组织。
而零星的出现抵抗时,秦伟明就会几箭解决,而堡中住着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人攻进来,都战战兢兢的躲在家中,苦苦的求着各路神仙,更别说出来送死。
村堡基本上都是些十字街道,罗立等人不费多大力气就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胡家大院,这些有钱人家基本都是这样,将自家大院置于村堡中央,似乎就怕别人找不到似的。
另一个方面,张清水等人也扫荡完堡墙从另一个方向过来,将胡家大院牢牢的包围了起来。
“怎么了?为何不攻进去?”易飞皱着眉头,看着罗立和秦伟明,这两人明显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易头,里面的人有火铳,还有弓箭手!”罗立有些憋屈的说道,“就在刚才,我一把翻到这不到两米的墙头上,直接就有四把火铳对上我,还有数把长弓,娘的,好悬就把一百多斤扔在那里了。”
“还有火铳?这下麻烦了!”易飞眉头皱的更加高了,内心总是有些许不安,“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开铳的声音?”
“不知道,也许他们是想等我们冲进去的时候再开铳!易头,有什么好怕,等会兄弟们找来撞木,只要撞开大门,老子就进去把他们脖子一个个的扭下来,他们就一个也别想跑!”罗立使劲对着墙院吐了口唾沫,恨恨的道。
“话不能这么说,易头,我也觉得这家财主似乎有些背景,弓箭也还算了,火铳都有,可能有些背景!可不能让他们跑了!”一旁的苟文化突然插口道。
“苟夫子说笑了,咱们已经团团围住了这大院,他们还能飞天入地不成!”罗立不快的道。
“飞天入地?!”易飞顿时惊叫出来。
“小弟!潘伟……你们快随我来!”易飞快速叫起十数人,急不可等的向着堡外冲去。
“希咴咴!”
就在易飞等人刚刚冲出堡门时,村堡外西北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健马的长嘶声!
“紧赶慢赶,到底还是被他跑了!这下麻烦了!”就算以易飞两世为人的稳重,这时也不由的想骂起三字经。早该想到了,这些山西土财主逃命本事,在后世都是大大有名,自己怎么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