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坻有点不好意思，一场高级的音乐会应该带着愉悦的心情去享受；只是他现在的状态实在高兴不起来。前天那一场无妄之灾让他完全提不起精神。
从他走出门后，不管是郑教授还是李善姬都没有再联系过他。尽管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会卖出这首歌，可这种异样到无法找出宣泄口的平静，仍然让他觉得烦躁不安。
硬着头皮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换来得只是金相铉的摇头叹气。
夏坻更加内疚了，金相铉虽然一直都是凶巴巴的样子，但对他可真是没话说得。强打起精神的夏坻将烦恼暂且抛到脑后，侧过头对金老头问道：“老爹，今天是什么音乐会啊，你这么积极？”
“臭小子，你从来不看新闻吗？保罗·莫里哀乐团又来韩国访问了。”斜眼瞅了瞅夏坻，金老头觉得自己比旁边这个小子更像一个圈内人士。
“保罗·莫里哀轻音乐团？就是那个与詹姆斯·拉斯特乐团、曼托瓦尼乐团并称为三大轻音乐乐团保罗·莫里哀乐团？”就算夏坻情绪低落，可听到这样的消息仍然不由自主的把嗓子拉高了八调。
“是的，而且说不定还会有惊喜哦！”金老头看见夏坻的反应十分满意，禁不住喜笑颜开道。
“惊喜？”夏坻一脸的困惑。
可惜机密泄漏到此为止了，接下来的对话中，金老头死活不松口，就是不肯再透露半个字。无奈的夏坻只能作罢，好奇心却是越来越旺盛。
演出在首尔大剧院举行，步行到东国大只需要十分钟左右。一来到附近，那不好的回忆再次涌上夏坻心头，使得夏坻看上去依然心事重重。
好在很快开始了的公演再次成功的吸引了夏坻的注意力。身为世界三大轻音乐团之一的保罗·莫里哀乐团的确是名不虚传，夏坻的欣赏能力又高出普通人一个档次；因此一场音乐会下来，夏坻听得是如痴如醉。直到散场了还久久不愿离去。
“老爹，今天谢谢你了，托你的福能看到如此完美的演出。”虽然没有完全从苦闷的心境中解脱出来，不过在高雅音乐的洗涤下，夏坻的心终究平和了不少。
“可惜保罗·莫里哀本人98年就不再出演了，若是能听到他本人的演奏该多好。”夏坻还是觉得有点小遗憾。
“哈哈，这就感谢我了？不急不急，等下再说，现在先带你去看看‘惊喜’。”金相铉笑得有点得意忘形；招招手，带着夏坻朝后台走去。
“这是要去哪里?”夏坻有点莫名其妙。
“你跟着我后面走就行了，哪里来得那么多为什么。”金老头不耐烦了。
虽然观众都走得差不多了，后台却依然是人声鼎沸。艺术家的思维方式通常与常人有异，随时随地冒出来的乐感让他们做事经常没有计划性。一路走过来，夏坻就看见好几个演奏家没收拾行李，而是旁若无人的将自己的乐器弄得震天响；看上去很是欢快。
夏坻不由的一阵羡慕。曾几何时，放声歌唱的他觉得百老汇的舞台也并非是奢望；坐在钢琴前的他憧憬着维也纳金色音乐大厅；手拨吉他弦、挥洒汗水的他更是豪情万丈。而如今，背负了太多东西的他，连登上一座普通的舞台都看上去遥不可及。
无意识地跟着金相铉在后台七拐八拐，最终停留在一栋小房间前。
之前一直对着夏坻奸笑的金老头，此时收起了嬉皮笑脸，表情严肃起来不说，甚至认真整理了一下衣袖。随后抬起手，以十分恭敬的姿势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一句口音极重的英语从里面传出来。
金相铉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打开门；那感觉就如同每年去麦加朝圣的穆斯林，充满了尊敬乃至宗教信仰般的狂热。
一个外国老头出现在两人的面前。他留着小胡子，很瘦，头发花白；很简单的穿着件寸衫，外面套了个白色的毛线背心；就那样简单的坐在椅子上，一种无法形容的气质油然而生。
不过这些对夏坻来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认识这位老人家，他看过他的简介、照片、作品、演奏会视频等等。他还知道这位老人家有个名字，叫保罗·莫里哀。
“来了啊~”老人家仿佛知道进来的是谁，看着金相铉笑呵呵地说到。
“是啊，大师，好久不见了，您最近还好吗？”金相铉说话叫一个恭敬，完全没有当年在大学门口的西餐厅里挥斥方遒的英雄气概。
“老了，说不定明儿就要去见上帝了。”身为一代大家的莫里哀说话倒是挺幽默，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先进来坐下。
“傻小子，还不快和大师打招呼！”金相铉徒以进去，发现夏坻又在发傻，忍不住对他喊道。
夏坻此时的状态有点不堪。当他看见保罗·莫里哀的真容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连手该怎么放都不知道。这可是真正的一代大师啊，和他比起来，前天那个李善姬什么的，简直弱到爆了。
“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见到了？难道这是假的？是金老头没事找人骗我开心的？”不得不承认，夏坻在神经超过承受极限后，大脑缺氧就开始胡思乱想。
强忍着走上前去撕扯一代大师脸皮的冲动，夏坻恭恭敬敬的像保罗·莫里哀举了一个躬：“大师，您好，我叫夏坻，我很久以前就是您的超级粉丝了，今天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老人家听到是自己的粉丝笑得更开心了：“你们东方人就喜欢来这套，打个招呼都要鞠躬，没必要；话说韩国单字名还很少见啊。”
“呃，我是中国人。”夏坻不得不纠正老人家的错误。
“哦，中国，那是个美丽的地方。我随乐团去过那里，很可惜没有亲自在那里表演，这大概会成为我这一生中最大的遗憾。”莫里哀并没有因为自己误将夏坻当做韩国人而感到尴尬。得知夏坻是中国人后，兴致反而更高了。
“金先生，你最近可好？”趁着夏坻一时没接上话，莫里哀向金相铉问道。
“大师叫我小金就可以了，我本来蛮好，就是今天被小子折腾得不爽。”金老头一脸愤恨的又把话题转回到夏坻身上。
夏坻听了金相铉的话，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做声。
倒是莫里哀来了兴趣，偏着头打量了心事重重的夏坻一下，开口问道：“孩子，你最近有什么烦恼吗？还是我的乐团水平太低，荼毒了你的耳朵？”
这最后一句虽然是玩笑，却把夏坻唬得不清：“怎么可能。大师的乐团是世界顶尖水准的，能现场听一次都是三生有幸了。只是……”夏坻突然有一种把苦恼倾诉出去的想法。直觉告诉他，莫里哀这样的智者应该能给他带来很大的帮助。
于是他便从正觉院里与僧人的对话开始讲起，一直说到他在郑教授和李善姬面前发火。
听完这一切后，没等莫里哀做出反应，金相铉皱了皱眉率先发话了。
“那首歌是写给……？”
夏坻点点头。
金相铉一声叹息，主动拍了拍夏坻的背，随后凑到莫里哀旁边，似乎是在用法语小声的向莫里哀说着什么。
夏坻不由的心中一暖。金相铉十有八九是在向莫里哀介绍自己的情况，故意用法语，显然是不想让自己再因为回忆过去而伤心。
莫里哀听完了金相铉的话，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随后对夏坻淡然一笑：“孩子，有兴趣听个故事吗？”
夏坻坐直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觉得真正让我扬名于世的是哪首曲子？”莫里哀上来先向夏坻问了个问题。
“……《loveisblue》？”夏坻并不确定，这种事情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
莫里哀满意地点点头，他的想法和夏坻一样。
“那你应该知道，这首曲子的原作者并不是我了？”
《loveis
blue》是在莫里哀手里发扬光大的。但很少有人知道，词曲的原作者都不是莫里哀。
不过身为资深乐迷的夏坻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曲作者是彼叶尔.考尔（PierreCour）,词作者是安德列.帕泼（AndrePopp），他们都是您的同乡。”
“是的，是的，他们才是原创，我只是稍微改编了一下他们的曲子。”莫里哀笑道。“那你也该知道，他们的曲子公之于世，是在欧洲电视网歌唱大赛上了。”
“你一定不知道的是，安德列一开始并不愿意把曲子拿出来参赛，是经过我的劝说，才同意参赛的。”此时的莫里哀笑得如同偷鸡成功的狐狸；经过前面的铺垫后，突然爆出的大猛料足以把夏坻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你们一开始就认识？”夏坻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是的，他是我的好朋友。这首曲子说起来很偶然，他和他的夫人当时闹矛盾，为了祈求夫人的原谅，就跑去写下了这首曲子。”说到朋友的糗事，已经80岁高龄的莫里哀仍然很开心。
“这么说起来，这首曲子一开始只是安德列.帕泼先生写给夫人的？”夏坻一阵恍惚，这事和自己倒有几分相似。
“孩子，你觉得音乐是什么？”莫里哀突然严肃起来。
“音乐……”夏坻一时间没弄懂莫里哀的意思，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记住，音乐是人们抒发感情、表现感情、寄托感情的艺术，不论是唱、奏或听，都内涵着关联人们千丝万缕情感的因素。最重要的是，有唱有奏必然是和有听紧密集合在一起。只有有听众，才能称之为音乐；只有有听众，才能创造出音乐。”莫里哀并没给时间让夏坻思考问题，而是直接自问自答起来。
“知道我是怎么劝安德烈的吗？我什么都没说，我就是当着他的面，弹了一首贝多芬的《献给爱丽丝》。孩子，你要记住，音乐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它能给无数人带来感情上的冲击和释放；它可以寄托你的思念，表达你的感情；但若是把乐谱放在抽屉里烂掉的，那就什么都不是！音乐！首先是用来听得！”
“音乐！首先是用来听得！”这最后一句话如同一声惊雷，找书苑 www.zhaoｓhuyuan.com 在夏坻耳边轰然炸开；震得他就像雷雨云中的飞龙，颤抖颤栗着；一朝升天，便又拨云见日，海阔天空。
从小到大，夏坻都以自己的音乐才华而自豪，但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的能力是由谁来肯定的。以前教授的赞扬，酒吧里的欢呼，都让他觉得理所当然，乃至产生了一点骄傲的情绪，慢慢就沉浸于自我的圈子；甚至偶然会有“能听到我的歌声，是你们的荣幸”这样的想法。
即便是因为敏姬决定去从事这一职业，他也没有想过自己真正需要做得是什么。似乎按部就班练习、出道，然后在舞台上唱歌就可以了。
直到刚刚听了莫里哀的话，夏坻才猛然觉醒：音乐，是要表现出你想传达给听众的感情，听众才是最重要的存在。只用听众认同了你的感情，他们才会去为你所创作出来的价值而欢呼，才会给予你应得的赞扬。
没有听众，不管是迈克尔.杰克逊，还是贝多芬，什么都不是！
音乐！是用来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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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章写得……各种不爽，感觉糟透了，劝人的话和感悟的话我实在是不会写，估计不少读者看完了还莫名其妙。另外，我不知道莫里哀认为哪首曲子是自己的成名之作，只是loveisblue名气更大。至于这首歌为什么会出现，内容显然是瞎编的，莫当真，大家能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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