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郑少的。”陈思楷权衡一番,点了点头,吩咐几个狱警抬着受伤的几人去治疗室,其实就老黑伤的重一点,不过还是跟出去三个牢犯,平时除了放风,几乎没有机会出去,借着有头出去晃悠一下也算福利了。
陈思楷也出去了,临走还用大皮鞋在宋礼屁股上踢了一脚,“老实点,这次是郑少帮你说话,再闹关你一个星期的小号。”七分威胁,三分讨好的说完,这才锁上门。
“来吧,给我说说你的故事,我倒要看看为民请命的英雄,怎么就成了竿儿犯。”郑少波的话中带着几分戏谑,明显不太相信,可宋礼的样子的确不像装的,这就是郑少波最好奇的地方,所以才给了宋礼说话的机会。
号里的犯人这时候已经缓过劲儿,隐隐的把宋礼围在中间,颇有郑少波听完故事,就围殴宋礼一顿的架势,被个新号放倒三个人,这要叫出去会让别的号子笑死。
宋礼默默的盯着郑少波看了一会儿,想起在丁瘸子遗体旁发下的大愿,如今依靠自己,怕要失言了,想到这里,宋礼就万分不甘,“讲给你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如果你能往出传话,要把这件事情传出去。”
“你讲不讲都可以,不讲呢,你挨揍,再下去蹲小号,讲了呢,看我心情,如果我开心,或许也会帮你传个话儿。”郑少波捡起一片脸盆的塑料碎片,一边刮指甲,一边说道。
宋礼一愣,听郑少波的意思,他真的可以往出传话,带着一丝丝侥幸的期许,宋礼把在晴水乡发生的一切都讲了出来。
开始郑少波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讲到丁瘸子的身份,郑少波眼中露出些讶异,再讲到丁瘸子的死,郑少波气的蹦了起来,“这他娘的还是不是党的天下了。”一脚把残破的塑料盆踢飞,郑少波原地转了两圈,才压住火气,坐下拿出烟来扔了一颗给宋礼,自顾自的点上,然后把火机扔给宋礼。
火机在号子里是违禁品,不过对于有背景或有钱人来说,不是问题,宋礼这时也想抽烟,拿起火机点上,猛吸一口,火辣的烟气烧进肺腔,让宋礼彻底的镇定了下来。
“说说你吧,怎么成了竿儿犯的?”郑少波一改吊儿郎当的做派,认真的盯着宋礼的双眼。
‘竿儿犯’这个叫法宋礼听过几次了,估计就是强奸犯的意思,眼中闪动着怒焰,狠狠的抽了两口烟,才简短的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郑少波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我相信你一次,不过我要是知道你骗了我,就凭你的罪,我能给你钉上帽儿。”郑少波再一次看向宋礼,这是他最后一次试探,钉帽儿就是死刑,号子里有句顺口溜,偷轻抢重沾逼要命。说的就是竿儿犯判死刑的概率是很大的,不过也不是必然,所以这话一说,心里有鬼的肯定是要心虚的。
见宋礼没有任何反应,郑少波已经相信宋礼九分,不过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判断,因为宋礼没有反应不仅仅是问心无愧,更大的原因是根本听不懂郑少波的满嘴黑话。
牢门‘咣当’一响,老黑和两个去了治疗室的牢犯被狱警送了回来,老黑头上缠着纱布,上面还有殷殷血迹,眼神狠戾的瞪着宋礼,三十老娘倒绷孩儿,老黑在道上混这么久,还头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郑少波瞪了老黑一眼,老黑有些不情不愿的闪到一边,看着正要锁门的陈思楷,郑少波叫了一声,“陈大队,给你们所长打个电话,告诉他我要出去。”
陈思楷一愣,旋即大喜,这位爷爷终于想出去了,陈思楷只锁了铁栅栏,外面的铁门虚掩的带上就跑出去打电话去了,恨不得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所长。
郑少波犯的是酒驾肇事,因为事情发生在丰化县附近,所以依照属地原则归丰化县处理,当时郑少波醉的有些厉害,稀里糊涂的就定了罪送进了刑拘,等上面联系到丰化县拘留所,所长带着指导员和两个驻所检察官赶来的时候,郑少波已经被砸了一盆凉水,酒全醒了。
当时所长又是赔罪又是道歉,想把这位爷送走,可有句话说的是请神容易送神难,郑少波长这么大,什么地方都玩过,唯独拘留所没进过,收拾了几个砸他凉水的牢犯,郑少就玩上了瘾,死活不出去,当起了挺号的,说什么体验生活。
“体验个屁。”陈思楷想起来就有气,一日三餐都是开着小灶做,怕他怀疑连带着那个号子里的伙食都改善了,想抽烟喝酒了还得所里供着,都是狱警卡犯人烟,什么时候轮到过犯人卡狱警的烟?最可气得是,一次所长在监控里看到郑少波吃了一个窝头,火急火燎的把自己拉去骂了一顿,如今听说这爷爷要走了,陈思楷哪还有不立刻去办的道理,万一变卦了呢。
郑少波此时正对老黑做着交代,“老黑,我要出去了,这个是我刚认的兄弟,让人下了码套儿,你拿他当爹照顾着,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着进大圈儿吧,话说回来,要是伺候好了,我到时候给你捞出去。”别看郑少波在里面只待了二十多天,这黑话说了个门清。
一听到能出去,老黑的眼睛都放出光来,何况刚才已经有人把宋礼的情况和老黑说了一番,老黑打心眼里对宋礼也是挺服气的,江湖人有江湖的义气,像七侠五义不也对包拯敬重有加,所以老黑心里也没什么不痛快了,“郑少放心,打今儿他就比我亲爹还亲。”
交代完,陈思楷也回来了,所长已经安排好小车在外面等着,郑少波又跟陈思楷交代一番,陈思楷偷瞄了宋礼一眼,暗道这小子交了好运,这才送郑少波出了刑拘。
小车开出漆黑的铁门,郑少波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的开车的狱警有些毛骨悚然。
都以为郑少波是在里面玩的过瘾,其实郑少波有苦自知,家里的老太爷也是硕果仅存的红一代,那个时候过来的人脾气都火爆,想想回去弄不好要被揍得皮开肉绽,至不济也得陪在老太爷身边熬十天半个月的,听老太爷墨叨着讲了不下几百遍的围困常春,解放东北。
所以郑少波宁可躲在刑拘里,也不敢回家,不过现在好了,老爷子听说当初的老军人死的这么惨,肯定暴跳如雷,自己那点儿事情就不是事情了,郑少波交代人照顾宋礼,最直接最根本的原因是宋礼讲的这个情况救了他。
莫小伟终于逮着机会钻进保管室,和宋礼初次见面就是因为这个电话,所以莫小伟很快就找到了,开机找到纪苓荇的号码,莫小伟就是一愣,显示的好像是英国的区号。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过时间不容莫小伟多想,直接把电话拨了出去。
“怎么舍得钱给我打电话了?”对面传来的女声如冷冽甘泉,沁人心脾,不过莫小伟没时间也没心情想那声音好听与否。
“是纪苓荇小姐吧,宋礼出事了。”莫小伟言简意赅的把宋礼被陷害的过程说明了一下,一些内幕由于莫小伟并不知情,所以没法讲的太明白,不过隐约的知道这事儿可能和丁瘸子的死有关,想了想把这个情况也告诉了纪苓荇。
“我知道了。”纪苓荇清冷的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搞的莫小伟拿着电话愣了半天,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态度,到底帮不帮忙,叹了口气把电话关机放回原位,莫小伟走出保管室,宋礼,我也就能帮你这么多了。
纪苓荇此时面若寒霜,冷如冰雪,“晴水乡,呵呵,你们怎么做,做什么都可以,唯独害宋礼不行。”轻声低喃着,纪苓荇拿起电话打了出去。
“爷爷,这次一定要帮他。”纪苓荇相信,宋礼的事情,家里那边多少会有一些了解。
对面沉默片刻,一个老者的声音说道:“荇儿,蚂蚁有蚂蚁的规则,你要是帮它太多,它就沾了你的气味,就算找到了窝,也会被其他蚂蚁咬死,这次的事情,你还看不明白么?”
纪苓荇倔强的沉默着,僵持了一分钟,老者才叹了口气,“要是他到最后关头还没办法,我会保他一命,不过这种人也不值得你再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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