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张美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第二反应是张雪给自己开的语言外挂出了BUG，然而，石梦冰确认了她的说法。
“你我出逃宋国，是父亲的意思。他只有二子一女，一子生死不可知，却又自己将另一子斩了，这分明是在告诉我这个唯一的女儿，石家的血脉将由我来延续。”客栈的房间比平州魔法学宫里的寻常宿舍规格差了几许，起码这大小规模就寒碜了不少，石梦冰拉着张美的手，并坐在圆桌前，眼神却示意在两米距离的双人床上，“可是，父亲的希望并非我的想法。我石家不曾对不起宋室，宋王却仅仅因为摆明的离间计而宁死不见，此辱，我石梦冰不能不报！如果诚湖两国没有宋室宰干净，那我将来帮他们斩草除根；而那个叛变的司寇，还有那些署名劝降信的大臣，我也早晚要清理个干净；还有参与了里应外合丰口关的人，自然留之不得。”
“梦冰……”她的话让张美大惊失色。
可是，石梦冰伸手按向他的嘴唇，继续说道：“但是，父亲的遗愿，我不得不遵。所以……张美，你我相处一室两年有余，如果你不嫌弃我石梦冰没那温柔性子，万望你答应我这个请求——与我圆房生子。没有父亲的人脉，我一个浮萍般的女人想在他国投军获位，难上加难，惟独走那魔法之途，成为一名法师，才有报仇的希望。可是，魔法，不似寻常业艺，需要长年累月的刻苦钻研练习才有可能更进一步，若我生育了孩子，自然是没有余暇去照顾。所以请你将来一个人养育好我们的孩子……张美。”
话尽，石梦冰自然而然地起身跪地，向张美下拜：“而今这世上，我能信任的男子，便只有你一人。”
张美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扶，却发现石梦冰的劲儿很大，根本托不起来。
“梦冰，你我之间，怎么可以这样的大礼？快起来！”
石梦冰抬头露喜：“你答应了？”
“……这个……咱们从长计议好不好？这一切虽然极有可能，但还只是你的分析，一切等你父亲和你大哥有了一个结果之后再下决定如何？”
这样的拖字诀出乎石梦冰的意料之外，但她倒没有什么黯然：“既然你希望持重，那便依你……只是，我觉得我父亲已怀死志。”
这一夜，张美睡不安稳。
躺在自己房间的那张床上，他闭着眼睛，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呼唤起了张雪。
“母亲！”
“怎么？”
“求一个办法，怎么拒绝石梦冰？”
“哦？这不是挺好的吗？你穿越最初不是嚷嚷着把妹子上刺刀吗？现在终于有美人儿主动倒贴求滚床单儿求一发成孕了，你怎么倒畏缩起来了？”
“别嘲讽好不好？这哪儿只是滚床单那么简单，这简直是要军功章有她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而且还是她主外我主内！我怎么说也是一个男人，要我为了一个女人的复仇大业去安静的当**养孩子……起码，石梦冰还不值得我那么付出。”
“那你决绝她不就好了？”
“可是……这叫我如何说得出口？两年来我一直受她拂照，没有半点儿心防，现在她家破人亡了，我连……连和她圆房的请求都不能应，实在是……实在是……”
“是什么？说啊！”
张雪的声音有一样看洋相得逞的感觉，而张美则更加说不出话来。
“母亲，你懂的。”
“不，我不懂，我真的懂不了。”说着自己不懂，张雪的话却一下子滔滔不绝了，“说白了，你不过仍然还有着那么一点儿男子主义罢了。如果石梦冰请求你帮她建功立业，甚至要你去当刺客，你也许都不会如此犹豫。但她根本没有要求你去做危险的事情，相反，她只求你把她的肚子搞大，然后好好养育孩子。似乎在你潜意识的观念里，这样的请求是一种对你的侮辱，因为你是男人。你觉得你有担当，你觉得你即使依附在一个事业型的女人身后，也不该沦落成一个只是带孩子的家庭主夫。这样的请求，如果在你穿越之前遇到，恐怕多数男人都会认为是天上掉馅饼，绝大多数都会立即脱裤子了。我说得对吗，小美？”
可惜，张美沉默着。于是，张雪继续了她的说教。
“小美，不要想得太复杂。你没有错，这和人性无关。无论如何，你是在你穿越之前的世界度过的少年岁月，你打小生长在一个男权社会里，那个社会的本质，是人，只有一辈子生命的人。当长生不老不过是生命虚幻的渴求时，繁衍后代就格外重要了。你会觉得男人和一个美女滚床单是男人占便宜，找书苑 wｗw.zhaoshｕｙｕan.coｍ 最主要是因为女人需要十月怀胎，有生孩子那一道生死的坎儿。况且，在你成长的国家和时代，男女比例始终是男人太多，供需关系决定了竞争，竞争决定了意识，所以，你会隐隐觉得石梦冰的请求简直是让你去当一个寄生虫，而她愿意像养寄生虫一样养你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你是一个好人，她现在唯一相信的男人。”说到这里，张雪刻意停顿了一下，仿佛是让张美消化自己的情绪，“既可以做坏事，又收着好人卡，这样的待遇如果不是穿越者，基本可以被不少男人羡慕嫉妒恨一句‘人生赢家’了。可是，小美，你是一个穿越者。你的生命的长度已经不能用‘一辈子’去概括，生和育这两件事情的价值或者说意义，与一般的人类已经浑然不同，无论是什么大男子主义，还是所谓的女权主义，对于一个穿越者来说，都不过是苍白的古董货。或者说，你应该思考，对于一个穿越者这样的寿命改变的智慧生物而言，生育这个词，生和育，究竟有着怎样的含义，应该有着怎样的含义。”
张美几许沉默着，但张雪不再说话。过了很久，张美喟然一叹：“母亲，这些，对我来说，大概还太遥远吧？”
“机会，总是被未雨绸缪的人把握。”
“……好吧，母亲……你是要我像冷血动物一样把恩情与生育权衡量，然后给石梦冰一个男女平等的答案？”
“记住，穿越者应该是恒温动物，既不冷血，也不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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