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悲悯的生命线,追寻记忆的残骸,故事似乎没有起点,没有终点,我只知道,那是一个没完没了的定义,一个记载着英雄使命的定义……”
“哦?那开始吧!”
“……我叫无湮,出生在一条临近死亡的道路上,那是一个看不到烈阳灼烧的年代,苍茫九霄被寂寥的黑夜和高兀的残光笼罩,听先辈们说,这片千万年后的大地正在经历着最万恶的无间浩劫,这里的一切生灵弱肉强食,是非不分,这里的灵魂罪孽深重,仇恨阴积,每一个活着的人,等待他们的,只有永无止境的杀戮和幽冥的窒息,在同类中我是特殊的,因为,我总是会孜孜不倦地问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我们的家园为什么会这样?我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我天生就能感受到病态的存在,我知道,家园原本不是这样的,然而,每当我问起为什么世人要描绘杀戮时,他们就只会告诉我,不杀别人,代价便是让别人杀你,一条命的存活,必须要以另一条命的终结来交换,起初我不敢苟同这种钳制生命的定义,直到我的父亲、母亲,还有无数的同胞在我眼前无辜地死去,淌着刺目的鲜血,遮住梦幻的光阴,他们的死,似乎在刻意告诉我一个现实,在这个受了诅咒的世界里,杀戮,才是唯一的活路,从那以后,我开始迷惘了,在很长一段时间了,我都忘却了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叫什么名字……十八年,那是何等的煎熬和空虚,十八岁,我见到了一个人,当我睁开迷蒙的双眼,远远地遥望去,那人银妆素裹的长发飞扬,肃穆的轮廓与沧桑的身躯,仿佛一把锐利的武器,却又看不到一丝腥风血雨的淘洗,坚毅的眼神毫无保留地凝视着黑暗的窒息,仿佛能透视所有的过往,他的瞳孔中燃烧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奇异火焰,我瞻仰着他的容颜,他似乎没有看见我,从看到他的第一眼,我的视野突然霍然明朗了,肉体充斥着一种特殊的感觉,前所未有过的悸动,那时,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藏在黑暗中的光明,感受到了新生命的绽放……”
“啊???他这么厉害?”
“是啊!!!他这么厉害!”
“那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他是我们的王,是上天赐予我们的伟大首领,至于他叫什么,我也不清楚,没有人知道,世人敬他,慕他,爱他,因此,世人唤他为……”
“究竟是谁?”天明失声醒来,神色一凛,第一反应便是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间,幸好墨眉还在,还有,黄石天书……
“怎么了?”少羽被他忽然间的动作唬得一颤。
天明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惴惴不安,发丝包裹下的项颈正被灼烧一般,片刻后又没了感觉,“没什么,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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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的巡查。
??蜃楼内空旷的大殿,五百仙童仙女白衣陌香纷纷,宛如森林里绝妙的精灵。
男女各自分开编排,每一列五十人,依甲乙丙丁……逐次站位,遥儿是庚列第五十一,因为是最后一名,让她感觉好不自在,一会抓耳挠腮,一会又东张西望。
“你可不可以安分点!”空气中淡出的丝丝冷意,来自前面石兰的责备,一身仙女装的石兰端庄地站立着,神情略微有些急躁,她的眸光久久地搜寻着周围的每一个人,周围的面孔千百,她仿佛在尘介里搜寻着一颗极细小的针,是那样的仔细,誓要从模糊中找出明朗的一个。
“何事?”一句简短的话语,带着平淡的口吻自远处飘来。
遥儿唇边拉起一条弧度:“无事便不能动了么?我好不容易静止了这么久!”她有意憋向正在回头瞪着她的石兰,她没有受到威慑,唇角反而挂着一缕微笑,天真无邪。
“休再胡闹!”远处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中君!?石兰适才听出了那个声音,仇人的声音,平淡无奇,却胜于野兽的咆哮,令她不自觉地伸手掏向衣袖中的匕首,险些冲了出去,丝丝刘海下,悲愤的眸子因为悸动而在剧烈颤抖。
“你不要乱来,会连累到我的!”遥儿紧紧地拽住石兰的手,因为力气比不上石兰,用尽全身力量之际竟发出了力不从心的呲牙音调。
意识到有人大幅度的动作,云中君紧皱双眉,思索片刻,又箭步走来。
遥儿即刻冲了出去,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正巧撞到了云中君,她随即向后倒下,冰凉的地板贴得她又冷又痛。
云中君清落冷淡的目光望向她,口中吐出几个字:“你在搞什么鬼?”
“哎哟!我的屁股……你……”她怒气冲冲地坐起,指着云中君欲要仰头大骂,但见对方高大如塑,威严无比,心下渐渐底气不足,捂起肚子,装作可怜兮兮地哼道:“我,我吃坏肚子了,想要上茅房,许不许啊?”
云中君俯视着地上的小不点,背着微握的手,脸色微沉:“真的?”
“哪有假的,我快不行了!”遥儿咧着嘴揉着肚子。
“站回去”,云中君冷冷地说出,“视察还没有结束”。
遥儿吃软不吃硬,遇强则强,目视着高大如雕像的人物,威胁道:“你不让我去,我就……我就死给你看!”
“这里由不得你,视察完后,要去哪随便你!”云中君落下话,转身信步离开。
哪都能去吗?这可是他说的。遥儿坐在原地不动,满面愁容,却是隐呵呵的笑着,片刻后,被一个士兵硬生生地拖回了原位置上。
“咦?哪去了”,没有见到石兰,她心下沉思着,石兰是怎样不见的?定是借着刚才的吵闹寻机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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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厅中,暗处的少羽和天明齐齐盯着眼前的石兰。
“哈哈!傻眼了吧?”天明笑嘻嘻地推了推愣住的少羽。
眼前的仙女装石兰,精致的柳叶眉微微蹙起,似是烦恼什么。一双带着淡淡的眸子不经意中透露出了丝丝忧伤。
少羽轻轻摇头,噙着笑,那眉梢眼角的痴意虽然未达眼底,却带着异样的感染力,让石兰的心不由突突直跳,情感的酝酿,大抵就是如此吧?
天明故意挪过去挡住少羽的视线,问道:“唉!石兰,你这个打扮,干嘛去了?”
石兰面容冷俊,哀愁与悲伤已经完全显露,她失落地别过头,不再言语。
少羽微微凝眉,叹息声微不可闻,他总能感觉到,石兰一定有着什么深远沉重的心事,只是她从不愿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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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遥儿慢悠悠地推门进来,又慢条斯礼地伸头检查一下外面,这才将门卡上。“兰兰,你在么?”
“嘿嘿!抬头看”。
遥儿抬起头,看到天明倒挂在悬樑上涤荡着,看他那好生自在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在炫耀自己的敏捷。
“掉下来!”遥儿突然皮啾啾地出口。
哎呀!天明冷不防一头栽下,“我竟然敢咒你”,天明摇晃着爬起,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连说话都不在点儿上。
上空又有两人轻盈跳下,少羽走过来,一手合在天明天灵盖上,稳稳地固定了他眩晕的脑袋,“小子,刚才不是很狂吗,还夸自己什么,动如猿猴,行若狡兔,呵!说大话也不怕闪到自己的舌头!”
天明又羞又气,狠狠辩解到,“你给我住口,刚才只是意……”话再也来不及说完,因为他意外性地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痛苦的表情,不尽凄然。
遥儿一股脑冲进自己的被褥里,,嘲笑去了,笑得乐不可支?,近乎于断气的讽态声音隆隆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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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一任海风拂摇。
明灯旁,天明正在美美地享用着遥儿的夜宵,“真是太美味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大哥,不知道你还独自把它一口气添到底?”少羽扬眉,无奈地看着光秃秃的碗,“你就不怕有毒!”
天明意犹未尽地用舌头扫过唇边,说道:“当然不怕,这些美食可是用来喂养遥儿这个待宰的小猪,他们怎么舍得下毒?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啊?”
少羽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连冰糖燕窝都不知道,清补食物,可以泄火、清心、濡热、润燥、止渴、生津等等,最主要的是美容养颜,这下知道了吧,小明妹妹?”
“唉……恶心死了!”听到妹妹两字,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天明经不住一阵哆嗦。
遥儿慵懒的杵在窗边,目光长久注视于外,“看!”她突然激动地叫了起来。
天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
“看见了吗,小子?”遥儿又一次叫起来。这次,天明看见了。那是一颗闪耀巨大的流星穿越云层。“还有一颗,快看那!”
不止一颗,三颗……显然,流星把天明给吸引了,让这小伙子大开眼界。
天明立即掩藏自己的好奇心,故作无趣挖苦道:“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野丫头,连这都觉得稀奇!”
“你懂什么?发生这样天象,说明几天后的夜空会有一轮好大的下弦月,那可是很难得见到的鲜艳红色。”
“你就吹吧,就你,怎么可能知道?”
“呵!反正就是知道。”
“怯!”
遥儿瞅向他,“我才不要你相信呢,反正你也没机会看到了!”
天明脸色缓和起来,遥儿的话和神情吊足了他的兴趣,“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我没机会看到啊?”
遥儿没理他,转头瞥向少羽,“小羽,你呢?你信不信?”
少羽支支吾吾,不好下结论,他倒是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天象,因此难以确认一个黄毛丫头的结论。
“哼,连你也不信,你们都不信”,可恶,她想的果然没错,从来就没有人相信她,从前是,现在也是。“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她在说什么呢?”天明蹭到石兰耳畔,轻声问。
石兰也疑惑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