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离觉得这大概就是夜府通行这里的暗语。
数了一两多的银子后，掌柜递来两张木牌子，上面写着号码，商离拿了一个过来，便紧跟着熟门熟路的顾楠往大堂旋梯后面走去。
顾楠在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指着旋梯上面通往的地方轻声地说道：“这是通往包房、茶室所在的二三楼，平常谈事或说些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会在这里面进行，不过，对于真正的联络地点，上面只是用来作为一个遮掩，让人不会起太多的疑心。”
“那照你这样说，真正的联络地点不就是在澡堂里面吗，难道不怕被人突然撞破？”
商离望着旋梯后面两个被帘子遮住的通道，越来越不懂了。这个两个通道应该提供浴池的入口跟出口，可若是联络的地方在这里面，不就是很难保存秘密吗。
“进去后你就知道，等下不管伙计叫你做什么，都跟着照做，稍后，我们再见吧...对了，我带来的人是第一次过来，帮我看着点”
顾楠说话时明显没有避讳在帘子旁边待命的澡堂伙计，指着这人说道。
说话间，澡堂伙计拉开右边的帘子，两人进入到一个四面竖起高高幕墙的大院子里面。这里有两处分别通往木屋的回廊。顾楠独自走上一个回廊。而商离得到了吩咐，则跟着澡堂伙计去往另一边。
进到屋里后的第一个房间，是用来置换衣物，被木板隔层许多的隔间。
从浴池那边飘过来的蒸汽，散逸在房间各处，看到隔间差不多已经占满，许多跟商离一样进来的男人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在众人面前脱掉全身衣物，然后走到一个开了窗户的墙边，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递进去。过了一会，再接过里面递出来的浴袍，并顺手拿上一个表面凹凸不平的铜片。
在伙计的解说下，商离知道了铜片的用途，类似于钥匙，为了防止贵重物品丢失，是用来打开放置衣服的木质密盒。
换好浴袍后，商离拿着木牌通过门口两个伙计的验证，进入到到池子所在的房间。
才一拉开帘子，沸腾的热气就是扑面而来。望着迷蒙的人影，他总算知道了一点这里为什么能够保密的原因。
大量蒸汽充满了整个屋子里面，离视线三四米外的地方，便难以看清楚任何事物。商离问了一下伙计，才了解，从外面看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的木屋，竟然是一个大的整体。十多个大小不一的池子分布在这里，仅用木栏圈住一些界限。整个浴池屋足以同时容纳百多人一起共浴，加上周围用于歇息的长椅板凳，如此人多而不眼杂的地方，想要盯着某个人，真的很难。
而且，按照伙计悄悄说过来话语，商离已经知道见面的地点是在浴池地下，需要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才能进去。
整座屋子的地面被埋设了很多的铜管，作为浴池跟工坊连接的通道。铜管大部分是用来通水泄水以及加热用的，只有四个才是用来作为连接密室的通道。因此，即便有人知道地点的真正地方，可若是没有熟悉的人指引，只有撞撞运气，去碰几十分之一的概率。但要是进错了地方，换来的只能是被烫死的命运。
通过这里用来联络需要保密的人和事，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不过，商离总觉得这种方式有点恶心。
万一有人在浴池里小解，那潜到水里，不是会感觉很别扭么。
被问到这个问题，澡堂伙计的回答有点支支吾吾：“呃...这个，习惯就好，像我们喝的水，其实也不行，上游还干净一点，要是在下游，都不知道水里面加了些什么。”
“这么说也是。”
商离心里一动，却是突然想到他先前做的那件事情，的确有些不地道。天方城的用水大部分是来自地下，把王祁的尸体丢到暗河里面，等于是让全天方城的居民生食人身。没想起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样，但再回想一下，喉咙里忽然有些不舒服起来。
商离猛地摇了摇头。对于这种重口味的事情，还是少想为妙。
“哎，我还是先带你进去吧。”伙计同样叹了口气，随即不再说话，把浴袍挂好后，拉着商离的手往一个浴池走去。
伙计这种不自然的脸色，想必小时候没有少做这种事情。
商离怀着猜测的心思，越过众多泡在浴池的人们，跟随着下潜到一丈深的池底中央。到了这里，两人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打开底部封闭的水阀。然后商离一个人进入灌满池水的铜管里面，往下潜行。
大概在爬到三分之一段的时候，上面的水阀重新被关掉。而随着一阵哗哗的流水声，铜管内的池水快速流干，空气开始重新出现。
“终于出来了。”
又爬过四五丈的距离，商离来到一间小室内。
转目四看，发现墙壁边挂着一套衣服，想必是为他准备的。商离匆匆穿上，按照伙计说的开锁方式，开打紧闭的铁门，便见到这次见面的重要人物，失踪的李铭。而且应该是刚来没有多久，正跟着早一步过来的顾楠说着话。
“你们夜府的人真是人才济济啊，竟然能想到用这种方式进出，池水消除身上的气味，再加上换衣服的时候检查是否携带东西，保密性好的情况下又安全，真是不错。”
李铭的脸上不是商离想象中的阴郁狂躁，相反，神情从容不迫，带着一脸淡笑，夸奖着夜府。而被夸赞的顾楠含笑不语，只是随着李铭的话语不断点头，也不知道是到底是赞同还是表示知道，让人探查不到她真正的想法。
此时，顾楠脸上的样子跟商离之前所见过的都不同，却是一种只在老谋深算的人身上才能见到的标准化表情。
这时候，看到他进来，顾楠却是将话题一转，说道：“李兄，你要的人来了，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慢谈。”
说完，顾楠起步离开，却在半途中突然朝着商离这边奇怪地眨了一下，找书苑 wwｗ.zhaoshuyuａn.com 然后再带着一脸意味不明的笑意去往另一个房间。
“我怎么有点不好的感觉。”
商离猛然想到顾楠说的那个惊喜，心中有点忐忑。这女人似乎很喜欢针对他，总找些意外的事情让他出糗。这个惊喜可能包含的范围，恐怕也是惊吓居多吧。
商离在心里诽谤了一会儿，再次将注意力转到李铭身上。从顾楠走后，李铭便没有说话，像是等他先开口一样。
也正如商离所想。
李铭其实早就注意到站在门口位置的商离，跟顾楠说话的时候，就一直用余光打量着。
不过李铭也非常清楚，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产业被覆灭后，他现在等于是个丧家之犬，可以说到了人人喊打的程度。就连以前那些称兄道弟的人，他都不敢联系，就是怕，有人会迫于苏家的势力，出卖他的行踪。现在他能信得过的人，只有商离所代表的苏秦羽一方，跟顾楠所代表的夜府。
前者跟苏家有深仇大恨，基本不会出卖他。而夜府似乎有些其他的目的。但在李铭看来，夜府这样纵横几国的大势力，应该不会是谋求什么东西而来，支持他的目的多半还是在天方城内扶持一个值得信赖的附属势力。但关系的远近，肯定不如商离这一方。两者都是互有所求，才能结合的更紧密一些。对于夜府，他纯粹是攀附的念头。
正因为看重，所以李铭想要知道商离对他的具体态度。只有弄清楚了，他才能在后面的时间，维持好两方的关系。
现在的情况，让他已经不能再失败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