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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危机与契机

小说:南宋之殇 作者:燕幽云
  独自一人久坐案前,高达沉思良久,又一次通读了王登、晋德来信之后,他缓缓提起了笔,一口气一连写下三份书信和一份襄阳初战捷报。

  捷报是呈送给临安的,但必须先过安抚使吕文德的目,所以还得再附上一份拜见信,和这个新上任的安抚使熟络熟络摸摸底,看看是各个怎么样的情况,到底是善意还是心怀不轨。剩下的两封,其中一份是给正置身四川已被架空的京湖制置使李曾伯,另一份则是给尚在勇龙关的洪天锡。

  高达现在的心情其实是非常惶恐的,因为他不知道朝廷对自己的态度如何,所以得找人把把脉,找路子探探口风,瞄瞄风向,要是有个万一也好先把后脚伸好了,到时候能全身而退。于是,这帐外头已经满座席位的诸将,此时就光听着大帐之内,高达接连紧急唤入四名斥候,而后有接连各自出帐,面带急切的直奔山下骑着马便向着四面八方一散而空。

  一口气写下四份内容迥异心理落差极大的信函,对一个人而言,考验是巨大的。随着自己扮演的角色和所处地位的变化,所用的每字每句都得再三斟酌,万一有所不慎就可能得罪了谁,所以一连四份写下来,高达也是心力衰减神情疲惫,虽然充满了焦虑,但他还是强行掩饰的脸上幽藏的悲切,着手走出大帐应付今晚的宴会。

  伴随着远处阵阵鲜香扑鼻而来,在西营的的一处军帐之内,一群人正狼吞虎咽的嚼着肉干喝着马奶酒。当下这状况,赵紫川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东西能够招待忽必烈的,也就只能寻了一些缴获的风干牛肉和马奶牛,暂解燃眉之急。

  “慢着吃,都慢着些吃,不要噎到了。”赵紫川多次提醒到,不过似乎没多大用处。

  大帐之内一行人等席地而坐,而在众多人当中,唯有忽必烈和赵璧和一些汉儒翻译还算得上吃相斯文,至于其他人,一概的都是狼吞虎咽,恨不能一下就把肚子给撑饱。

  “我说赵璧先生,你家都元帅难道不会说汉话吗?”

  “呵呵,赵将军可能有所不知。都元帅虽不会言我汉话,却能通晓汉文,故而处置军国大事可谓得心应手啊。”面带着笑容,赵璧对忽必烈的一些情况进行了简单介绍。

  作为赵紫川,他是不知道赵璧这号人物的,所以一时间也就领会不到赵璧话中暗藏的另一层意思。想这赵璧,也经常在宋蒙边境地带从事挖墙脚工作,所以他总有这么一个习惯。譬如要是相中某位豪杰之人,他一定会用各种办法诱骗对方归附。而对于赵紫川这种,有非一般志向者,他很少遇到,不过并非无计可施。

  但凡武将,都想大展宏图遇到明主。而今南宋一味抬高文人地位而打压武将,所以南宋即便有技力超群谋勇兼备的大将,也往往都是被埋没与昏庸碌碌之辈的漠视之下。因此每每遇到此种人物,赵璧都会把主子忽必烈的各种好处有点一应而尽的摆在对方眼前,先晓之以理,而后在东之以情。也许是把《三国志》《资治通鉴》通读了无数遍,这赵璧鉴貌辨色的本领可谓一绝,而后又在刘聪的指点下,舌头也愈发的巧舌如簧。

  这年头招揽人才,其实就和现今公司里头招聘员工差不多是一样的一个情况。想当初赵璧就是这么被忽必烈招揽的,忽必烈老婆还亲自给自己做了件衣裳穿,你说能不让人感激涕零吗。

  招揽人才的时候,公司老总忽必烈,会先派人力资源部长刘聪去南宋的市场和中原的菜市场散布一些谣言,然后在看看有谁动摇了没有,如果发现中意的人才,那就先谈谈工资和条件问题,如果对方犹豫,还可带到公司里来参观参观,具体的感受一番公司员工团结一致各用所长的气氛,体验一下欣欣向荣的大好光景。

  眼下,赵璧是边吃着,边和忽必烈交换着各自想法,他之所以敢这么做,这完全占了赵紫川不董蒙语的有利条件。

  “赵先生,你说此人容留我等所所为何图啊?”喝着马奶酒忽必烈问道赵璧。

  “呃…这个,在下不知。不过据在下观察,此人能败高达大军与城管之下,想必定有雄才大略暗藏与胸怀之内,做一宋军统制着实小家子气。以我之见倘若能为宗王您所用,别说拿下这小小的襄阳,夺得天下成为一代君王也绝非难事啊!”赵璧谏言道,目光不断的来回与忽必烈与赵紫川之间。

  似乎是前世修来的缘分,赵璧怎么都觉得这个赵紫川和都元帅忽必烈像是见过,或者说有某种道不明的玄机。他二人总是相互注视着,即便没有自己这个通译,冥冥之中眼神的交流仿佛也能知晓对方各自所想。

  其实赵璧并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是存在着一种“喜爱”,当然这不是同性恋,而是一种男人对男人的欣赏。欣赏对方的气场,赞同对方的一种行为,甚至是对这个人的一种认可,也就是常说的“知己”,知道、了解,能够体谅自己的交心好友,而忽必烈恰恰对赵紫川产生了这种独特的想法。

  当帐内众人吃喝正香之际,赵紫川忽然是想到了什么,正准备起身离座去取一些惊喜,不想这一举动倒是惊到了忽必烈周身的那些亲兵:

  “都退下,不得无礼!”回首扫了一眼身后军士,忽必烈命道。

  而此时赵璧也很担心:

  “赵将军,你这是?”上前拦住赵紫川,赵璧提心吊胆的好言问道。

  “先生莫慌,在下不过取些吃食与衣物让诸位换上。如此衣着万一被查获,在下可就不好交代啦。”

  “呃…这……”回首看了眼忽必烈,未见有所阻止的意思,赵璧最后也就未在阻拦。

  其实赵紫川考虑的很周全,光吃饱喝足了是不行的,还得换上宋军的甲仗,万一遇到查房也好有个掩护。于是他就弄来一些宋军的甲仗以及自己之前所搜刮的零食,不过这倒让忽必烈很感意外。

  “咦,奇哉!赵将军,你是如何知晓我家都元帅喜爱这些珍味蜜饯?”赵璧替忽必烈问道赵紫川。

  “呵呵,先生莫要吃惊,别说在下知道你家都元帅钟爱珍味蜜饯,就连那中军大帐之中的奶冰(冰激凌)在下也已享用了一番。待改日,在下亲手下厨,为诸位上奉一道帅羊肉。”

  “什吗什吗啊,帅…帅羊肉!将军是怎的知晓帅羊肉此道佳肴?”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一脸殷勤的赵紫川,赵璧大感不惑,就连坐上的忽必烈也吃惊不小。

  “呵呵,先生与都元帅无需大惊小怪,近日我等有的是时间,咱们可慢慢叙谈。今夜先行换上甲仗休息一夜,待明夜间我等在相谈如何?”

  赵紫川提议道,赵璧原意转述给了忽必烈。此时忽必烈笑而不语,不时的还捻着不长的胡须,似乎在细细思考着什么:

  “赵先生,以本帅之见,咱们不如暂且在此小住静观其变,赵先生你意下如何?”

  “全凭都元帅处置。”施礼应道,赵璧换了一个称谓和语态转述给了赵紫川。

  其实,在遇见忽必烈的那一刹那,一种莫名而且奇怪的想法就像爬山虎的滕曼,以他那迅疾的速度,强有力的根系,深深扎根在了赵紫川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当中,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意境。

  谁都不能说自己当时没有试图改变历史的想法,毕竟你已经站在了历史的十字路口上,完全有机会去做点什么。但同时也有另一种冲动同时共生在这个“命题”之上,那就是历史的结局是无法变的,因为你完全无法预知自己的选择是否是导致历史事件必然发生的导火索。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无数个骨牌当中,不论那一块先到下,其后果都是一样的,整个链式反应就此开始了。正因为结果已经恒定,所以不论转折出现在何处,是何人所为,都不会影响结局。而赵紫川恰恰感知到了历史滚滚浪潮中不可扭转的铁律,所以他并不想成为那块引发一连串骨牌效应的缔造者,或者说他压根无法选择,或者无力去选择。也许顺其自然会更好一点!

  “赵先生,在下今夜尚有宴会赴约,还望诸位多多海涵。在下走后自有周全安排,故而还望诸位莫要随意走出此帐,否则难保不被发现!”深施一礼肃拜道,赵紫川旋即缓缓退出军帐。

  交代完重要示意走出帐外,此时抬头便牛虎西营之中四处寻找,而忽见赵紫川出现,牛虎立马快步上前道:

  “赵将军,大将军、六将军催促许久,您还是快些去吧,莫要让众人等焦切,否则可就失了咱勇龙军的体面啦。”

  “嗯,知道了,本将军这便过去。”言毕,赵紫川便随着牛虎离开了西营,迅速赶往西营。

  忽必烈最终的落网,多少让赵紫川感到意外。同时他也深深的感到,这位即将登上历史舞台,揭开变革大幕,扭转人类进程的伟大历史缔造者,他心中的彷徨、无奈以及江河一般的惆怅,而卢勃鲁克·威廉的出现更让此事平添了许多的魅影和历史的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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