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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争端【上】

小说:南宋之殇 作者:燕幽云
  自均州“大劫”之后,洪天锡便加速了与勇龙军的谈判,直到圣旨来之前一直都在紧张谈判。但谈判的内容却很令他头疼,什么千奇百怪的条件都有。以前从没见过那支叛军和暴民豪强有如此之多繁复的招安条件,而更让他瞠目的是其中有近七成的内容都由赵紫川提出来,条件之匪夷所思怕是宋朝开国近三百年来都为之罕有。

  为了将来不留下把柄以至招来杀身之祸,赵紫川及其团队可谓穷尽脑汁挖空心思,其中主要罗列了一下几个重要条件:

  一、开放盐铁管制,允许勇龙军归附之后自由买卖盐铁,交易量不得设限制。

  二、允许勇龙军营商,不得以任何名义阻挠盘剥。

  三、凡勇龙关之内不设府衙等官府机构,一切政务由当地驻军代劳,也不得安插监军等监察官吏。

  四、但凡我勇龙关内百姓、将士永不缴纳赋税不冲抵徭役。

  五、凡勇龙军将士、百姓永不外迁驻,不移防,不受升迁,守将世代守关世袭罔替。

  六、兵、权合一

  七、……

  以上还只是其中的若干重要几条,其他诸如像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飞那种情况也写在了里头,总之凡是历史上能想得到的一切恶毒手段都写在了里头,近代史上出现的也写在了里头,总之对所有可能害人的条款逐做了预防,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在赵紫川团队看来纸上的文字近乎于滴水不漏。

  如此多的条款甭说是洪天锡没见过,就连自己岳丈和他那几个兄弟第一眼看到写满了五张纸的条款都吓了一大跳,零零总总加起来差不多三百多条,几乎到了事无巨细的地步,看都得看上半天。最后经过删改和精简竟然还多达五十余条,其中许多还是赵紫川力争才得以保留下来。例如盐铁问题,营商问题都是将来勇龙军的生计所在,这两地方若让人掐死,总有一天将大祸临头。

  再有就是豪强武装问题,根据朝廷指示洪天锡给出两条路,要么遣散为农,要么接受改编成为其他州府官军。勇龙军理论上是一个“驻屯大军”的编制,这个建制的军队员额在南宋后期除了京师临安殿前禁军超过三万以外,全国类似于这种驻屯大军员额大多在五千六千人以下,所有的军队都收归了州府。

  理论上“驻屯大军”和北宋一个“厢”是一个员额量,也就是两万五千人满额编制。而勇龙军原先只有七八千的员额。但眼下勇龙军伤残加上战斗人员以及均州归附的五六百官军,员额超过两万,如此庞大的一个驻屯大军绝不是朝廷所容许的,要么消减,要么收归其他州府,显然两者都不接受不了。

  辛辛苦苦聚集了这么多人丁,现在要遣散,东方平川怎能答应,于是谈判之初双方便陷入僵局。最初以为只要特赦所有罪责,而后封官许愿便能糊弄勇龙军,但事实上其中包含了各方诉求,于是谈判只能就双方没有多大分歧的条款先开始逐一的论证。作为朝廷派来的全权代表,理论上洪天锡有权处置所有问题,

  但监察御史毕竟是个得罪人的差事,人缘不好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因此洪天锡也很怀疑自己能否应下条件,而后朝臣们都能给自己面子。而勇龙军方面,各方诉求不一,这些都需要时间来处理,而现在最没有的就是时间。对双方而言,勇龙军时间明显少的多,机会就在高达被重创之前有效,错过这个时机将来可能全尸的机会都没有,因此时间的紧迫性这个时候就突显出其矛盾的本质。

  对宋庭而言,襄阳失手还有收复的可能,但也不排除一溃千里的可能,因此必须尽最大力量守住,不要冒再次失手的风险。经过岳飞、孟珙、李曾伯三次收复襄阳的教训证明,襄阳之收复所耗气力之巨,完全可以掏空皇帝口袋里最后一个铜板,这也就是为什么眼下急着招安勇龙军的原因。宁愿先封官许愿唬着你,也不能从自己口袋再掏钱去收复襄樊,太劳命伤财。

  双方一谈便是一连谈了两天两夜,期间除了上茅厕和休息,所有时间几乎都在谈。双方各自依旧主张着自己的底线,依旧是开出同样的条件,僵持就一直在持续着,双方你我都不让步,谈判再次陷入僵局。

  这一天早晨,经过一整晚上依旧毫无进展的谈判,赵紫川已然失去了耐性,急于走出了书房透透气。一连坐了五天,激烈的气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慢步到村中,随意可见二三十人聚众的场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谈论的话题各不相同,总之此前最为担心的豪强眼下还静静暗伏着,没有露出不轨的企图,但越是看似平静就越是得当心,说不定一股暗流就在眼皮底下涌动着。

  至于军队的核心自己完全不用担心,人员通过之前的调整岳父已经全部安插到位。龚山军营再次收归自己手中,铁、高、李、童四人全都派到军中主抓思想工作,一时间让带兵他们可能不行,但思想工作还是能够胜任。军人必须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如果不想干也可以,回去当农民,赵紫川已经把条件开了出来,豪强凡是不愿当兵吃粮的可以在勇龙关安家种地。

  经过均州大劫之后,东村人口翻了一倍还多,许多均州流民被安置再次,原本人员稀疏的东村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但人员混杂、邻里隔阂仍旧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融合,才能让新来的均州百姓融入当地环境。

  而西寨,原本生活条件艰苦,一下子在东郊安置了超过两万人,可想而知至少几个月都必须得住在露天野地里,尽管调用了所有军帐,但也解决不了问题,毕竟不可能让几个家庭长期住在一个狭小的环境当中,即便没有矛盾都会生出矛盾。

  周不开自从举族迁来勇龙关之后,便成了最大西寨的村长和保甲。他积极鼓励耕种恢复生产,还将粮食按时分发到户绝不拖欠,不过有一件事他办的很不够意思。以前那些组织起来的豪强团体,不仅没有削弱还得到了进一步巩固。均州来的百姓不论年多大,凡是拿得动锄头的,都自发加入到他的武装当中,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人数由之前的两千对人壮大到了近万人,规模之大都可以和勇龙军抗衡,大有拉山头占地盘的苗头。

  平时他们集中一起开荒种地,闲暇的时候就建房修屋,甚至还顶替西寨的士卒站岗放哨,俨然一副正规军的样子。不过他越是这样,也引起赵紫川的警惕。因为此人极具煽动性,如果任其这样发展下去,早晚有一天就是养虎为患。

  这一天,自己才刚刚吃过早饭,外头就突然响起了吵闹,一大群西寨均州人在周不开的带领下,不顾府前士卒劝阻拥着挤着往府里走,说是要找段忠杰讨要说法。

  听这话影,赵紫川立马觉得不对。段忠杰从来就没和这个周不开打过交道,他周不开找找段忠杰做什么呢?毫无头绪之际,他周不开已经带着人,拿着锄头钉耙便闯到了二进院,见了人不管人不认识,都先问段忠杰:

  “喂喂喂,我说你周不开胆子越发的大了啊,都敢持械带人往我家里闯啦啊,是不是曹二愣子少给拳头吃,所以皮痒痒了?”将众人堵在游廊,赵紫川靠在立柱上阴阳怪气问道周不开。

  “哎呦,这不是赵将军吗,周不开失敬失敬。”好颜道,周不开还在探头探脑的东张西望,依旧不肯死心。

  “怎么,找谁呢?”

  “我找那姓段的东西,中饱私囊的家伙!”

  “喂,嘴巴放干净点,谁中饱私囊,说清楚点。”一手轻轻推搡着周不开,赵紫川警觉的正过歪斜的身子。

  “他不中饱私囊,那这是什么!”

  说罢,周不开从腰间拔出两颗连根的水稻秧,当证据一样摆在赵紫川面前。突然看到这两株水稻秧,赵紫川顿时吃了一大惊,这么壮的两苗秧不是段忠杰的超级杂交水稻吗,这下他可真生气了:

  “这是那里来的,知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吗,啊!”扯着嗓子,赵紫川真的生气了。

  一株苗就意味着一把稻种,这些都是无价之宝,已经不能用钱来衡量。而周不开轻易拔下一把,等于下半年就少了几公斤甚至几十公斤的产量,如此做法无异于自己绝了自己的根。

  “还问我,我说呢,你们勇龙军怎么这么大度,把十万石粮食都让给了我们均州人,原来是藏着掖着这么好的种子。说,那姓段的在哪儿,今天非要让他把种子都交出来!”周不开理直气壮敞开了衣服,故意露出了插在腰间的那把刀子,好家伙,是来示威了啊。

  而此时二进院游廊中的吵闹已经惊动到其他人,书房、后院纷纷都来人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发生何事,为何聚众来此!”

  首先出头的就是自己岳丈,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还没有未经通禀闯进这么多人的情况发生。

  “东方将军你也来评评理,你说说你们这么做仗义吗!”拿着株苗在东方平川眼前晃了一下,周不开更加理直气壮有持无恐起来。

  “这算什么!”指着秧苗东方不解道。

  “东方将军,你也是穷苦出身,该不会不知道种子就是咱们穷苦人的命根吧。你瞧瞧这稻穗,都压弯了稻杆,别说我周不开没见过,就连种了一辈子地的老人物都没见过,今天我周不开就是评理来了,不把种子交出来,找书苑www.zhaoshuyuan.com 今天咱们弟兄们就不走了!”

  为了田地闹事的情况,应该说不是什么稀奇事,但问题就出在这不是一般的地。为了保证水稻种的收获,赵紫川亲自调了一百名士卒日夜看守,加上附近的村民总共近四五百人天天盯着,所有人都望眼欲穿等着出种播种,现在周不开突然一闹腾,赵紫川立马能感觉到冰冷的后脑勺猛被砸了一下,他最先想到的就是那些没有文化的豪强眼红之后一定是与看守发生了冲突,否则不可能轻易拿出一把。

  拿过两株苗,自己的岳丈两眼直勾勾盯着那硕大而沉重的麦穗,忍不住问道自己:

  “贤婿,此苗种从何得来?”

  “这……”

  自己实在说不出口是几百年后的高科技,当初就是为了避免刺激到大家,水稻的种植都是避开众人私下在进行着,等到收获的时候,再找个由头把这件事捅出来,然后普及种植。但万万没想到会突然杀出个周不开来,让一切都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你到底说啊!”东方催促道。

  “岳父大人,此苗种乃是小婿当年走南闯北时所获,岳父大人应该知道小婿所获珍奇皆乃天南地北之物,此苗也是其中之物!”

  每每被问及自己手头那些“跨时代物品”来历的时候,团队都是一致口径,但今天似乎瞒不过去了。不是东方平川会不会放过自己,而是周不开也不会轻易收手,他不达到目的绝不会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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