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代在嘱咐一句“请早些歇息”之后,如同过去两年中无数次的夜晚那样收拾好后就回了自己卧室。
菊代看向波风水门走向浴室的背影的眼神含了一丝暗暗的怜惜,不过这种感情她从来不会在男子面前表露出来,因为明白他不需要。
两年里,她只记得男子夜夜外出,夜夜迟归,也知道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一个人。至于波风水门究竟做了些什么,菊代就不清楚了,只是像最开始的那两个月一样,认为他是在趁着夜间没有公务的时候寻找那遗失了的女孩。
而两年来,她的感情也已完全转变。菊代还记得两年前对金发男子的无比厌恶之感,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她只记得自己的厌憎强烈到见面快呕。
那之后,却是出乎了许多许多人的意料,所谓的“婚礼”被一口否决,连带着许多人的算计、还有她心中筑起的那座坚硬石墙都被一次推翻。
菊代看着男子几乎孤身一人的奋战和思念,慢慢被感动,渐渐站回了他的身边,虽说是还带着怀疑的态度的。
可是之后的所见所闻却彻底软化了她的心肠——波风水门这个曾经被她鄙弃为“负心薄幸”的男人,每一日每一日地,在应付完白日繁重无比的工作之后,夜间仍会利用他自己特殊的时空间忍术寻找伊藤碧至再无半分力气可使为止!
一开始是三代火影的请求:波风水门的食欲很差——自从伊藤碧失踪之后。超负荷的行动力加上摄入不足,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消瘦下去。于是很快的,男子的情况引起了几位关心他的上位者的担忧,三代火影亲自求肯菊代这位膳医俱精的专家帮忙。
“水门那孩子,你去看看他再决定是否要保持有现在这种憎恨的情绪吧?”三代火影如是劝说,最终是那句“如果碧丫头在的话,一定不会忍心看他这样衰弱下去”的话打动了菊代。
结果,在潜伏了仅一夜之后,菊代就已经决定了去原谅。或者说,甚至有些懊悔自己曾经是否过于武断了。
“水门大人,我会继续照顾您的。”当将一碗夜宵放到波风水门身前时,菊代走回波风水门身边,对他如是说道,在那更早的先前,她则是声明过,自己会辞去保姆一职。
“你不是已经辞职了吗?”波风水门的眸中掩过一闪而逝的惊讶和欣喜,淡淡道,明明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的塑像一尊,却给了她一种悲哀的味道……
“对不起,菊代。”他低下头去,谈话间忽然勾起了往事,无限伤感地道。
“小姐对于您比对我而言要重要得多不是吗?”菊代在那刻轻轻摇了摇头劝道,“您没有对不起我,那句话还是以后留着对小姐说吧。”
“怎么,她没死?”波风水门仿若一瞬间看到了救星,猛得一下自桌边站起,湛蓝的双瞳看着她,星子般仿佛也一瞬间放出光芒来。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相信罢了。”菊代避开眼去,仍是摇头,用无起伏的声音在静静陈述事实。
波风水门有些失望,也移开了目光,重新坐下,在听来像是长长叹了口气后,叹息着道:“我也不相信她就那样死了。”那夜他将夜宵全部吃完,之后也是一样,即便勉强也会将饭菜全部吃光,好有了力气去寻找女孩。当然,男子的动作依旧优雅潇洒,即便是在吃饭时的举止,也会完美到不会让任何看到的人有指摘之处。
春去秋来,冬尽春又至,年复年……
一月过去了,有人开始相信伊藤碧也许真的已经不在;两月过去了,曾经倍加引人注目的女孩渐渐淡出人们眼界;一年过去了,差不多所有知情人都开始灰心,只有波风水门仍不放弃;到了现在,两年将过,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绝望,他仍是不认命,每日地坚持。甚至到最后,就连菊代都开始怀疑起来,忍不住想劝他就这么放弃了,却是每回话到嘴边,又吐不出口,重新咽回。
“小姐,您还活着的吧?”菊代右手搭上左手腕,上面那根红绳断处的粗糙感,变得有些虚幻、不真实。
菊代还记得一年半前,波风水门站在她面前告诉她伊藤碧还活着时的那份笃定。那只是一声告诉,没有任何佐证,连说话者本人也没有见到说话对象。
所以在一年半过去了的今天,那句话留给菊代的除了渺渺的希望外,便剩了几分恍惚和将信将疑。
不过这份怀疑菊代不会对男子说出口,她更愿意相信他,相信他的话,相信有一天小姐会回来,不然的话……他每日坚持不懈的付出——那两人之间,不就成了真正的悲剧了吗?
夜已深,波风水门现在卧室的房门一声轻响阖上,不多会,屋内另一间客房的门也扣上,熄了灯安寝。
最开始的时候,菊代是每夜回自己家的。直到她发现波风水门经常一人在书房拖着疲惫的身体看卷轴看着看着就能睡着,甚至是在夜风中身着单衣一觉就直到了天明;直到后来有一次,菊代无意间轻轻碰到了男子,诧异无比地发现他居然会忍痛忍到剑眉紧蹙,身体颤抖无以!甚至看上去竟似有要“散架”之感……的时候,她开始在伊藤宅住下了——源于担心。
“小姐,您是最关心水门大人的吧?那就请快点回来吧。”房内,菊代默默祷告,之后睡下。
……
“三代大人。”三代火影的家中,波风水门起身施礼。
“水门你坐、坐。”三代火影让着,自己也坐下,道,“别这么客气,你哟,现在可是火影咯,老夫啊,那都已经是过去的老古董!要不你小子也和自来也一样,叫老夫一声‘老头子’得了!”三代目还是和从前一样,吧嗒吧嗒吸吧着一杆大烟玩笑。
“三代大人您说笑了,我今天来是有求于您的。”波风水门恭敬道。
“嚯?年轻有为的四代目大人还有什么不能解决的要我这个老头子出马?”三代火影一脸玩味地看向波风水门。
后者笑笑,道:“我打算去把小碧接回来。”
“……?”三代火影一惊,烟叼在嘴里都忘了,登时转了头去看向波风水门,一脸得惊喜,“你刚是说你、你要……?”
“是。”波风水门点了点头道,“我要去把碧接回木叶。”
“她真还活着?!”
“嗯。”波风水门再次点头道,“抱歉,没有一早告诉您。”
“不,没关系!”三代火影情绪激动地道,“只要人还在就好,老夫还以为……水门,你什么时候动身?”
“今天。”
“今天?”
“是,一会就走。”
“哦。”老者可是知道,面前的这位年轻四代目可以瞬息千里。
“三代大人,我有一事恳求。”波风水门忽然起身,严肃地一鞠躬道,“村子的事我已经全部交待下去了,一应事宜也都分别吩咐好了的。万一我无法回来,还请您重新主持大局。”
“怎么,你的意思是……”三代火影也惊讶地站了起来。
迎着老者征询的目光,波风水门正色相告:“此行会有危险!”男子的眼神有着决绝和抱歉。
……
临渊崖上,波风水门俯瞰身下。溺龙渊中,咆哮飞溅的巨浪、尖锐狂舞的利风们在传到崖顶时,便只剩了飘忽细露微风。
风将发向两边吹,映在向下探望的男子眼中的是无底且神秘的“黑”!
波风水门探手入怀,取出火凤留下的锦囊。锦囊内只有一张空白小纸条,被他抽出后,很快就化作了一道金光凭空消失——锦囊打开时,明显得能察觉到锦囊口处仿佛有泡泡一样的五彩薄膜破了开去。
波风水门眨了下眼,收起锦囊重又全身心关注于下面:
“碧,我来见你了!”金发男子阖上眼睑,双手紧握着微微颤抖,不知是紧张还是临见面前的激动。
若你仔细观察,当能发现,那四周环绕着的空气似乎正在收缩、扩张……致令一片静谧中,竟仿若能听到惊涛拍岸之宏伟、感到电闪雷击之震撼!
天,仿佛一下子沉了下来,压住了人心……气流漩涡中隐隐有了罅隙……
……
“波风水门——你这个白痴!”只是一片自然之音中,忽然夹进了一声于此时此刻,极为“不协调”的高昂女声。
咻——
当波风水门睁开眼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远处天边,那一闪而近的红色身影。也就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刻,满天好像幻象而已的场景瞬间全部消失!
“白痴!”比从前那只还只是乌油油的小鸟体积大得多的红鸟落地后立刻变身成了一横眉怒眼的红衣小娇娃,“我不是有说只要有了能分开十个空面能力,就打开锦囊的吗?你这个笨蛋怎么就听不懂话呢!”
“我……”波风水门诧异极了,他明明已经照做,打开锦囊了呀!
然而火凤才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得了,别说了!知道你心急,啊,想要快点救伊藤碧,可你知道怎么下去吗?你知道这溺龙渊底有多危险吗?知道你厉害,可你难道不知道往溺龙渊下跳就是去玩命吗?!拜托了,当初那小的一个不自量力也就算了,你这么大个人,还是个村子的领袖怎么也跟着犯傻?哎哟喂,我的水门大人哎!你给我退后、退后!”临渊崖边,火凤手指一戳一戳地压着波风水门退后,之后又头一扭,无奈长叹一口气,明确表示着自己的失望之情。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等、等等!!”从崖边退到偏中心处后,波风水门再也忍不住地眼角一跳一跳地发问,“你当初的意思……难道不是说如果我能够同时破开十个时空,就能够凭借时空跳跃去到凤凰秘境救小碧?”这是什么状况,明明是她当初说的方法呀?难道说是他理解有误?
“嗨——”火凤长长地叹气,“你就那么听话?那我让你打开锦囊,你怎么没照做?”
“我不是打开……”眉头再跳。
“可我要的是你‘一有能力’,听——清楚了!是‘一——有能力’就打开!”又是无奈至极的口吻来打断,火凤痛心疾首的模样就好像是正在训斥着一个屡训不改的淘气孩子般,“可你呢?你来这里之前的时间干什么去了?喔,刚才要不是我醒得急、来得快,你噗得一下先跳了下去要怎么办?我可不想到时候给小碧看的只是一具尸体——哦不对,估计会尸骨无存才对!哼,你真当自己有九条命啊,能那么好命得一次又一次从那连我现在都还没法下去的凤凰胜境逃得性命!”那般痛心疾首的表情现在一个小姑娘脸上,尤其当对象还是个成年男子的时候,就显得是那么得诡异。
波风水门掩下眼睑,越来越懵了,不知道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听火凤的语气,似乎、难道、大概、可能么?她两年前叫自己拼命修炼就是……为了在修炼有成时打开那个锦囊——而已?
那碧呢,碧该怎么办?
碧……她刚好像是说……咝!难道?
波风水门蓦地怀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