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姬举着篮子,说:“嗯,刚才送外卖恰好碰到他了。”
“想蒙谁呢?你们便利店外送范围送不到那一头。你知道锦川禁摩快二十年了吗?坐后座上还不扶稳,不要命了是吗?”
“武哥,我以后不敢了嘛。”狐姬故意低下了头,装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邓武转头看着林泽秋,问他:“先生,您是她父亲吗?”
林泽秋只懂瞪着眼睛看着邓武,脑子里一片空白。
狐姬瞄着这个男人,他对自己的杀意让她无比好奇,给他解围也没啥,于是说了一句:“爸,武哥问话呢。”
林泽秋听到徐梦媛叫自己做爸,傻了,女生的侧着眼睛看着自己,他又看回邓武,连忙点头。
“您劝一下你女儿,别跟社会上的闲杂人等混在一起,这对她没好处,您没看到她刚才骑摩托车的样子。这次我装作没看到,下一次我直接逮捕了。”邓武对林泽秋说。
林泽秋又点了点头,样子好傻。
狐姬笑了一下。
邓武问媛媛:“你有带身份证吗?”于是狐姬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给他。
“徐梦媛,绝无下次,知道吗?”邓武警告她说。
狐姬猛点头。
林泽秋知道今晚绝对没机会杀她了,对她说:“媛媛,爸先走了,你乖一点,别给警官添麻烦了。”他太紧张了,家乡口音全部出来了,说完他悻悻地转身离开,心里责备着自己的无能。
“等等!先生!”身后的邓武叫住了他,林泽秋停下,额头上的汗珠流到鼻尖上,接着邓武说,“这是您的钱包吗?”
林泽秋转过身,看到邓武蹲在邮筒旁边,翻着一个钱包。他摸摸自己裤袋,是空的!
“林泽秋。是你吗?”邓武对比着他的身份证照和本人的样子,勉强能辨认到是同一个人,“一个姓林,一个姓徐,一个是稻丰市的,一个是锦川市的,父女关系?”
邓武怀疑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脸都没有表情,邓武正要继续问点什么。
狐姬开口说:“他是我生父,我妈在我5岁的时候带着我改嫁到这边来,他这次来锦川是想见见我。”
“父亲”又点了点头,邓武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把钱包递给他。
林泽秋一手拿过钱包就快步离开,好像一个罪犯逃离犯罪现场一样。
狐姬放大感知,一直追踪着林泽秋,邓武看着男人匆忙离开的背影,对她说:“我怎样都不会相信那个是你爸,你俩一点父女关系的感觉都没有。”
“那不然我们是什么关系?”狐姬问。
邓武严肃地看着她,用警告性很强的语气说:“你最好别给我发现你在从事违法的职业,在做非法的勾当。”
狐姬打断了对林泽秋的感知,转而去读邓武的想法,他脑子里竟然怀疑媛媛在从事高中生非法****活动!
“武哥,您想多了,我没有…”狐姬知道自己百口莫辩了。
“我会继续留意你的,还有李逸云。你俩给我注意一点儿。”邓武说完就往警车走去,离开了。
狐姬再次放大了感知,但是林泽秋早已离开了她的感知范围。
回到便利店以后,黄瓜呵斥她一趟外送送了两个小时,但看得出他真正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狐姬没说什么,帮他们搬货物。脑子里一直在想刚才那个叫林泽秋的中年男人,刚才他的眼神透露出他真的恨不得把徐梦媛置于死地,她搜索了一遍徐梦媛的记忆,一丁点和这个人有关的记忆都找不到,难道那个大叔是个疯子?他姓林...
一阵罐头掉落在地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哎哟!媛媛!救我!”原来彩玉刚才不小心碰倒了几箱可乐,另外的几箱摇摇欲坠,全部靠彩玉用后背顶着,但是她快被压倒了。
狐姬正想走过去,黄瓜跑过来来一手把箱子扶正,一脸不爽地将地上的可乐捡起来,有几罐摔爆了,可乐流得满地都是。
“谢谢你,黄瓜。”彩玉揉着腰懒洋洋地说,走到仓库拿拖把。
狐姬看到黄瓜脸黑就很不自在,于是对他说:“还要给脸色我看多久?不就晚了点回来吗?”
黄瓜没说话,但从他的眼神里他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嫉妒。狐姬断定他刚刚肯定是看到李逸云开摩托车载她去玩了,所以才会耍小孩子脾气。
“我承认我是坐李逸云的摩托车去兜风了!你不爽就记下来扣我工资嘛!”
“你就是下一个童萱!”黄瓜很小声地说,语气里带着鄙视。但狐姬和拿着拖把出来的彩玉都听到了。
“谁是童萱?”狐姬问。
黄瓜并没有打算回答她,拿起装满烂可乐罐子的袋子走出去。
但狐姬一把挡住了他,又问了一次:“谁是童萱?”
黄瓜的眼神流露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愤怒,他强忍着眼泪说:“迟早有一天,你会为了李逸云退学,还不惜跟家人和朋友闹翻,然后跑到夜店里当陪酒小姐,辛辛苦苦赚钱给李逸云花,就为了每个星期和他飚几次车,上几次床,想通过这种自愿的牺牲证明给全世界看你俩是真爱!但你知道吗?你和李逸云在我眼里都是垃圾!而且是这个社会里最低等的垃圾!”
这番话明显早已积压在黄瓜心中,长久以来无处宣泄。而他幻想里的倾诉对象也明显不是徐梦媛,而是另一个女生,只是今晚恰好徐梦媛成了他的出气袋而已。
狐姬觉得他的话莫名其妙,但听到他这样说李逸云,手不自觉地一巴掌扇到他左脸上。
黄瓜早有预感要吃这巴掌了,他的脸没有扭回来,嘴里继续说:“童萱听了也会扇我的,只是你力气比她大而已。”说完,他撞开了媛媛,快步走出了便利店。
彩玉喊他:“喂!黄瓜!你发什么神经?!用得着这样说话吗?!”说着她扔下拖把追了出去。
彩色的布条将可乐迅速吸收掉,但地板还是黏黏的。
扭干了抹布,一点一点将糖渍擦掉。
童萱是谁?难道就是打架那晚坐在李逸云车后座的那个紫蓝色头发的女生吗?或许是,或许不是,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狐姬心不在焉地抹着地板,脑子里不知道该想什么好,或许什么都不想会快乐一点吧。
这是徐梦媛迈入17岁的第一个夜晚,假如她从来没有遇到狐姬,那就不会遇到李逸云,也不能和安子轩一起游泳,但今晚照样可以和朋友们在KTV玩得很快乐,她不用被一个奇怪的大叔偷窥,她不用去思考童萱这个人到底是谁,她也不用扇黄瓜一巴掌,她只用傻傻地期待着开学,只要偶尔能看到坐在课室后面的安子轩就心满意足了。
她印象里的17岁能遇到的一般都是大麻烦。
为什么这个年代的17岁会有那么多小烦恼?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完全不值一提,但弃之不顾又心有不甘,面面俱到又让自己身心疲惫。
门铃响起,彩玉走回来,说:“我让他回家了。”
“彩玉姐,谁是童萱啊?”
“我怎么知道呢?”
狐姬又问:“黄瓜为什么会那么不爽李逸云啊?”
“他俩以前是好朋友,两年前一起来这里打过工,后来李逸云被学校开除了,黄瓜也和他绝交了。原因我就不清楚了,有时男生们的友谊还真奇怪…”彩玉说着就躲回仓库里看网文了,时而传来“呵呵呵”的笑声。
徐梦媛生日这一晚忽然间知道了那么多事,狐姬真的不知所措,假如她现在可以灵魂附体,她也许会马上转移到另一个女人身上,把这些烦心事全都抛诸脑后。
她的手摸到了收银台下面,有一件正方形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手掌大小的,包装得很精致的礼物,上面手写了一行字——“媛媛,生日快乐!from黄瓜”。
拆开礼物,首先看到FoxQueen的商标,打开盒子,一个Q版狐狸发夹。
欣喜的微笑出现在媛媛的脸上。
黄瓜,这个傻瓜,他的性格也未免太怪了吧?
她把旧发夹脱下,换上新的这个,心里想,黄瓜明晚看到应该会高兴的吧?他若是到时还在赌气的话,自己也记得要忍住不要对他发飙。
…
打开旅店的门,林泽秋跑进去关上门,他总觉得有人在身后跟着自己。
从猫眼里看出去,没人,他被自己这种神经质弄得很烦躁。
那个徐梦媛为什么要帮自己解围?
她是怎么发现自己在偷看的?
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想杀掉她的?
…
谜一样的夜晚,谜一样的女生,遇到的各种巧合。
一堆问题困扰着他,他本来是想用这个女高中生做练习,让自己尝试一下杀人的感觉是怎样的,接下来杀掉宋子豪这个人渣就能更干净利落了,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谁知现在自己竟然开始困惑了起来。
要不是徐梦媛在警察面前撒谎,他应该会被警察问话,他敢杀人,但他撒谎需要经过精心的排练才能做到,就像上门找徐梦媛和她姨妈的对话,他足足练了三个晚上才敢行动。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警察,面对警察的盘问,他绝对会把自己所有的计划都全盘托出,甚至还觉得是一种解脱。
杀个人有那么难吗?要是今晚带了刀,徐梦媛早被他砍断头了吧?要是那个警察不出现,他的手早就扭断她脖子了吧?
真的吗?他真能下手吗?那个女生刚刚17岁,林依婷17岁的时候就离开他到锦川读书了,他今天才发现一个17岁的女生在他面前会显得如此的娇小脆弱,好比是一朵一碰就散的蒲公英。
林泽秋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一口喝光,脱下早被汗湿透了的衬衣和西裤,到浴室里用水淋了一下身子。
镜子里的自己好憔悴,一晚没睡,还以为自己是狼,原来自己是羊。
忽然,他发现有一块好像是水蛭一样的东西吸附在胸前,赶紧低头拿起一看,那不是水蛭,是观音像。
早上,它明明还是洁白的,现在却像被注入了墨水一样,变成一块黑碳。
林泽秋赶紧把它扯下来,惊恐地把它扔到浴缸外。
黑色的观音像掉在雪白的毛巾上显得更黑了。
撞邪了!
林泽秋确信,自己今晚真的撞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