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省城行
星期三下午，陶家岳安排了明天的省城行，宁山的财政状况实在令人堪忧，一个几百万人口的大市没有了隔宿之粮，想想都害怕，所以也通知了政府那边派一个副市长和财政局长随行，星期四早上，陶家岳让钟石通知薛智，准备出发，看来市直部门的的汇报又要泡汤了，陶家岳也感到很无奈，一旦有事首当其冲的就是要用钱，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个政府就等于一个大家庭，开门就要钱，尽管已经想到了内部挖潜，但那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陶家岳现在最急需的就是钱，已经想好了，弄点钱在手心里才有底，还是那句老话，手中有粮，心里不慌，政府那边很快就过来了人了，来的是薛智和财政局长还有一个是财政局办公室主任，几个人分两部车一起向省城双江出发。
陶家岳让薛智和自己一部车，自己对宁山的了解薛智这里就是一个主要的渠道，特别是政府那边的事，两个人坐在车上就聊开了。
“陶书记，这两天议论很多，都说新来的书记是个狠角色。”薛智一边说一边看着陶家岳的脸，陶家岳好像对这样的议论早有心里准备。
“哦，还有什么其他的议论？”陶家岳索性想知道的更多，有些声音自己是听不到的，这里有自己职务的局限性，一个人如果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别人眼里是怎么看的，那就有盲目的嫌疑了，尽管有很多大人物有自己的执着和坚定，但不代表他们不重视民意，有些事在完成的过程中是要不断的修正的。
“别的都没有什么，毕竟你才来几天，只是最近两天扎堆聊天和约酒的人少了很多。”薛智如实的说着这两天感受的变化，宁山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各个局委办之间经常约酒，随便找一个理由，部门之间就在一起拼酒吃饭，这个习惯已经有些年头了，有部门领导之间的约酒，还有部门中层之间的约酒，导致招待费年年攀升，小金库越来越大，各个局委办把原本属于县里管理的事项收上来，可别小看这些权利，那代表着大笔的金钱，所以现在是各个局委办嘴上喊穷，实际上小金库肥的流油，弄得县里的职能部门怨声载道，这也是清江和达城几个经济比较好的县对宁山有离心力的重要原因，这两个县级市的经济几乎和宁山不发生来往，比如车辆牌照发放权，这本来就是县级公安部门就可以审批发放的事，但宁山市公安局就是不放权，县级公安系统就只得向下挖潜，各个乡镇派出所都有罚款任务，交警更是任务到人，还有交通局、教育局、财政局等部门，这已经成了市管县的一大顽疾，所以现在县级市强烈呼吁实行省县直管，废除地级市管理这个环节，国家领导也注意到了这个现象，也有这样的想法，但真要实施起来对一些经济不发达的地级市是一个莫大的打击，所以地级市的反映省里也不得不有所考虑，几方博弈下来形成僵局，陶家岳心里是有些不以为然的，自己不发展，靠掠夺式的管理维持自己的生存，这是社会发展的绊脚石，就应该搬开，但现在的问题是宁山实在太穷，既要开源还要节流，何况这样的事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但该下放的权利肯定是要下放的，这点陶家岳毫不含糊，挖肉补疮的结果是被挖的鲜血淋漓，要补的疮已经腐烂，想起前段时间流传的一副对联：拆东墙补西墙，墙墙有洞，借新债还旧债，债债难还，都说小河有水大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县级的经济得不到发展，宁山的发展就是一句空话，沿海的经验充分说明了这点，陶家岳又开始问起了招商局引进外来资金和项目的事情，招商局是薛智分管的，薛智见书记问到了招商局的事，神情有点尴尬只好硬着头皮说：”去年全市完成的招商金额不到二十亿，市直不到五个亿，清江稍好有八个亿达城有四个亿，招商局的王三强局长这个人能力太差，八十几个人的招商局一年到头完成不到五个亿，其中还有一个多亿是截胡（麻将术语，指拦着下家的牌）才到手的，现在搞的清江和达城意见很大。”
“你说说是怎么回事，”陶家岳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面的县市每个月都要上报招商情况的，报表上面都有正在商谈的项目，有意向投资的企业的基本情况都在报表上，结果王三强就和对方接触，用更优惠的条件把投资放引到了开发区，其中就有闽省的永安食品和粤省金属制品两家企业，今年两个县市的报表就开始玩花招了，除了项目其他的都是假的，你说这叫什么事？”薛智说完苦笑这摇摇头。
“王三强这个人的人品肯定有问题，我听说这次历山的事里面有他。”陶家岳试探着薛智。
“那是和尚头上的麻雀屎，明摆的，王三强是前秘书长保荐的，原来在建山做副县长，据说是花了三十万才搞到这个职位的。”
陶家岳正要说话，突然钟石手里的电话响了，钟石一看来电显示是省纪委的电话，就把电话递给陶家岳：“陶书记，省纪委的电话，估计是找您的。”
陶家岳接过电话听了，打电话的是省纪委的一个副书记，说的是历山和前秘书长已经开始交待，现在查实有达城的一个副市长，泽湖的县长，招商局的王三强这三个人为了职务升迁行贿且数额较大，请市里配合今天就要把人带走，陶家岳当即表示宁山市无条件配合，因为自己在路上，想想还是安排给黎明风完成这个任务的好，挂上电话就拨打了黎明风的电话，让黎明风亲自配合省纪委把这三个人控制住交给省纪委，黎明风表示坚决完成任务。
陶家岳把电话还给钟石后对薛智说：“这人不经念记，省纪委决定将王三强还有两个人双规，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受牵连，这个历山，害人不浅，教训啊。”这几句话有敲打也有自省的味道，几个人都听到了，心里一震。
“薛智，招商局长这个位置很重要，借这次机会选一个得力的人，争取把局面尽快打开。”
“陶书记，还没有人找你吗？我可是听说现在有几个人都在争这个位置，因为王三强就算不出事这个位置他也坐不住了。”
“那你说说看，有那几个有竞争力的人。”陶家岳对这个招商局长的位置很看重，所以想知道究竟是那几个人在竞争。
“一个是驻京办的主任，一个驻双江办事处的主任，还有一个是瓜山的副县长。”薛智到底比陶家岳在宁山的时间长，消息更灵通一些。
“你把这几个人的情况说说看。”陶家岳在想，现在这些人可能在常委中间在活动，还没有到自己这里，自己得先把情况弄清楚，免得到时候自己被动。
“那我先说说驻双江办事处的主任周小泉这个人，周小泉今年四十三岁，达城人，副处级，原来在宁山市供销合作社上班，他的哥哥周广泉你应该知道的，省经贸委的常务副主任，这个人的能力一般，但很会来事，嘴巴子很甜。”
“哦，这个人我知道一点，我刚被省委谈话他就知道了，消息很灵通的一个人。他哥哥周广泉我也认识，关系还不错，因为大家都是宁山人，在省里还一起吃过几次饭，你继续。”
“驻京办的主任龚志强，今年也是四十三岁，他舅舅是一个部级总局的副局长，这个人还挂了市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还有就是瓜山的副县长朱家雄，今年四十五岁，这个人的叔爷爷是个老红军，早已经退居二线，但影响力很大。”
“就这些，他们的能力怎么样？”陶家岳觉得薛智的介绍很肤浅，是不熟悉还是不屑于介绍。
“能力不怎么样，至少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招商局这个位置不是想坐就能坐上的，是要拿出实绩来说话的，但这三个人明显是想上级别。”不得不说薛智的话很有道理。
“那你有理想的人选吗？”陶家岳索性把话问到底。
“既然书记你这样问，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比较看好清江市的副市长方梅这个同志，方梅虽然是个女同志，但这个人做事有一股韧劲和狠劲，一般的男人都比不了，方梅是高中毕业，是从基层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做乡镇的书记的时候就把一个偏僻的乡镇搞的风生水起，到了副市长的位置上分管招商工作，从学普通话开始起，这个同志就很认真，要知道清江人有句话叫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清江人说普通话，直直的舌头大嘴巴，打得死鬼来吓的死伢，一个多月，方梅就能说上一口还不错的普通话，中间还闹了几次笑话，当方梅同志还是坚持了下来，为了拜见老板，一个女同志可以一守就是几天，还给人家当过孝女，不然清江哪有这样的招商局面。”薛智说着说着都有点动情了。
“我在省里就听过清江人说普通话的笑话，原来是方梅那里来的，看来这个人薛智你很推崇，下个星期我就去见见这个人。一路的谈话免除了坐车的枯燥，车子转眼就到了财政厅的院子里，财政局长已经约好了厅长，四个人一起到了八楼的的厅长办公室，水北省的财政厅长也和陶家岳一样挂着省长助理的职务享受副省级待遇，但年龄却比陶家岳大了十岁，有内部消息换届的时候会安排一个政协副主席的位置，厅长姓司，看见陶家岳进来，很客气的从大班椅上起身欢迎陶家岳一行，虽然同是省长助理而且财政厅长这个职务比一般的********牛一些，但也要看对什么人，陶家岳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以后的前程肯定不会止步与省长助理，见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何况两个人的关系还过得去，客气一点也就顺理成章了，一番客气后陶家岳就看门见山说道：“老兄，小弟是来求援的，希望老兄慈悲为怀，多多支持，宁山穷啊，已经揭不开锅了。”
“家岳老弟，省里也难啊，那句话怎么说的：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不过你老弟既然来了，哥哥我不瞒你，要钱的事你找常省长，只要他松口，砸锅卖铁哥哥我也要把钱给你凑齐。”
话说道这个份上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司厅长的这个态度应该在诚恳不过了，几个人又聊了一会闲篇，估计跟常省长约的时间也快到了，司厅长就说：“等会那边汇报完了，就过来吃饭，赶在老兄还能当几天家，把你的事情赶快给办了。”几句话让陶家岳心里极为受用，一番客气离开了财政厅到了省政府，省政府离省委办公的地放还隔了一条街，但省财政厅离政府很近，步行也不过五分钟的路程，小车出来转个弯就到了，站岗的武警看见了熟悉的陶家岳没有登记就放进去了。
到了省政府办公厅前，这次财政局办公室主任就没有跟进去了，三个人上了三楼的常务副省长办公室敲门，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估计是常震的秘书，看见陶家岳，一脸笑意的把三个人请了进去，常震显得很和气的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来：“陶书记，快请坐。”
和几个人握过手后常震也从座椅上移到单人沙发上，几个人坐下后，常震就笑眯眯的对陶家岳说：“去了宁山几天，感觉怎么样。”
“呵呵，还能怎么样啊，现在的感受就是一个字：穷，两个字很穷，三个字，太穷了。”说完几个人一起大笑。
“我和陶书记一样，做********的时候以为省里很有钱，等现在自己到了省里才知道省里有多穷，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现在隔三差五的就有人上门来要钱，有的是我们欠人家的，有的是上来直接哭穷的。”常震语气和缓的说道。
“常省长，宁山的家底您是知道的，我们不是哭穷，宁山现在已经揭不开锅了，下个月机关人员就要停发工资了，还有那些完工的工程，薛智现在每天都被人逼得到处躲债。”陶家岳的话里透露这两种意思，一时宁山的情况你应该是知道的，二是宁山的工程都是你在位的时候启动的，现在完工没有钱给人家，你不管我就拖。
常震也听出了陶家岳话里的意思，只是这个人修养很好，没有像别的领导那样训人，他也不会那样做，陶家岳不是他能够随便训斥的，要知道陶家岳做********的时候他还在当时的计委里熬资历陶家岳做九塘市长的时候，自己才做到了计委的副主任，对于这个连省委一把手都敢顶着干的猛人，自己还没有哪个训他的底气，何况自己在宁山还有些事需要陶家岳的支持至少是不反对，所以自己现在能做的是伸出橄榄枝，给对方一点甜头，也让自己日后说话有余地，想到这里，就说到道：“这个历山，真不知道怎么搞的，两年时间就把宁山搞的如此不堪，真是糊涂，说说看，要多少钱才能维持运转，不过我首先声明，你们可不要全部指望省里解决，超过我的权限是要报省长批准的。”
“至少需要两个亿，不然真的无法开门了。”薛智及时的接上了话。
“好你个薛智，真敢开口，两个亿，你把我杀了也没有那么多钱。”常震对薛智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原本就是自己的手下，还是一个捡漏才当上的常务副市长，隔自己好几个层级。
陶家岳见常震驳斥了薛智的话，看来自己还得亲自上阵：“常省长，我也知道省里的难处，可再怎么难，你的船大啊，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还恳请领导发发慈悲。”
陶家岳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常震知道自己再不表态就说不过去了：“你们的难处我也知道，大有大难，小有小难，这样，我顶多给你们一个亿，这个钱以后还是要还的，我还得找龙省长请示。其他的钱你们自己想办法，饭我就不留你们吃了，你们找老司去，把报告给我，我马上找龙省长请示，尽快给你们答复。”说完也不给陶家岳说话的余地，直接起身送客，陶家岳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没有缠斗下去的必要了，起身送了几句感谢的话就离开了，常震看着陶家岳笔直的身板渐渐远去，感觉有些事开始有麻烦了，看来自己还得把那些事情慢慢的处理掉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陶家岳的这个事解决掉，一个市政府要关门可是大事，找书苑 wｗw.zｈａoshuyuan.com 传出去那还得了，自己拿起宁山的报告看了看，然后去了在东头的省长办公室，龙省长今天应该还在的。
跟在陶家岳背后的薛智的心里却翻滚开了：看来这人啊，还是要狠一点，今天要是自己来要钱，结果是不言而喻的，不但拿不到钱，而且还会被批评，前两次就是榜样，可今天就不一样，陶家岳出面一要就是一个亿，而且常省长还很客气，重话都没有说一句，有了这一个亿，自己的日子会好过一点，回去把小金库清理抓紧，说不定会有和往年不一样的收获，最近两天自己感到不可思议的太多了，儿子的被打到路强生的道歉，廖党恩的离职党校学习，军警冲突的解决，还有今天来要钱的事，这才几天，这位新来的书记就展露了自己的实力，幸好这个人还跟自己沾点亲，自己的工作环境相信会有很大的改善。
因为得到了常震的许诺，陶家岳心里也很高兴，回到财政厅找到司厅长一起吃午饭，财政厅的关系陶家岳自己认为是一定要处好的，不然就算有钱给拖也会给你拖黄了，司厅长这边也派出了豪华阵容作陪，常务副厅长、预算处处长、办公室主任还有国库管理中心的一位女性主任，就餐就安排在财政厅的内部招待所里，可别小看这个内部的小招待所，不是随便的人都可以在这里就餐的，按办公室主任的话就是只有厅里的贵客才有资格在招待所里就餐，厨师是国家一级，服务员都很端庄漂亮的，一色的中式旗袍，莺莺燕燕很是养眼，一番推辞，陶家岳坐了主席，司厅长主陪，其余的人依次按职务大小就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