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千零二出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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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州的冬天特别短暂。给北方带来冰天雪地的凛凛寒风吹到岭南，已经是强弩之末，最多只能化作一场绵绵冬雨，这场雨过去，春天就不远了。那年的寒风很快就过去，可是韩风却凶猛袭来，越刮越烈。

    带动韩风的是一部叫《蓝色生死恋》的催泪韩剧。那年的春节，除了王爽，我们都没回家。21年整年的蛰伏，我们一直过的穷日子。王爽回家的旅费也是从乐队的公费里支的。他不肯要，说宁肯不回也不能拿大家的辛苦钱。领导阿文说：“你和我们不同，燕子在家等着你呢。长期分居可是会出问题的啊。你看你王爽同志，长期缺乏正常的成人运动，脸上已经出现第二次青春期，满是痘痘，这满天星的也影响乐队形象啊。人家燕子也是独守空房，自摸奶奶，不！寂寞难耐啊。你还不赶紧趁过年，回家去好好安慰安慰她。把人家喂饱再过来。乘机也平衡一下自己的内分泌…...”我们不由分说，给他买了票，强行把他扔进了北上的火车，并在他旅行包里偷偷塞了一些钱，衣锦还乡是做不到，小浪漫的经费还是需要的。

    送走王爽，乐队剩下的钱也不多了，不过喝酒吃肉，过个穷年还是足够。美美，孟梦也是哪都不去，要陪着我们一起过年。她们买了一包《蓝色生死恋》的影碟，缩在沙发上天天看，天天哭。

    《蓝色生死恋》在厂房的隆重上映，直接导致厂房内纸巾的耗费速度飞快。看着她俩川流不息的泪水，我们都疑惑，这么多眼泪都是从哪来的呢？这一天得流多少啊！看来那么多广告说的都不对，女人最有效的减肥方法应该是看韩剧。尤其是这《蓝色生死恋》，绝对是最佳减肥产品。

    我们也没怎么看过韩剧，有印象的是前段美美拿回来的一部《我的野蛮女友》，里面那个美女把男主角欺负得嗷嗷地。自打看完那电影后，美美对小童的凶悍程度直线上升了5不止，从前的捏拿惩罚迅速演变为一招制敌，轻则九阴白骨爪，重则分筋错骨手，少林冲拳，佛山无影腿。美美的淑女形象荡然无存，还不断恐吓可怜的小童：“肖童，我觉得以前对你是太温柔了。”深受其害地小童偷偷把那张影碟碎死万段。我们也一致把它列为孟梦同学的禁片。

    春节那段时间比较空闲，我们开始也出于好奇陪她们看《蓝色生死恋》，想瞧瞧韩国的女孩是不是都是武林高手。看了一会，终于熬不下去了，缓慢的节奏始终压着眼皮往下掉，一集未毕，鼾声一片。一个盹醒来一看，那几个演员还站在原来的地方，继续瞌睡前的话题，纠缠不休。

    没看两集，我们就失去了兴趣，该干啥干啥去了，只剩悲惨的小童，他需要负责给美美递纸巾。老铁倒是经常看。去年一年间，他连续失恋了两次，情感饱受摧残，心中苦闷，夜不能寐。《蓝色生死恋》成了他最好的催眠品。据他说：这剧好啊，一看不愁睡不着，比领导做报告还管用。

    无奈的小童陪着美美，被逼地把《蓝色生死恋》看了个七七八八，成了我们哥几个里唯一的韩剧专家。据他总结：韩剧最大的特点是人物关系复杂。出现在剧中的人物，除了插科打诨的小角色以外，每个身份都扑朔迷离。一开始的爸可能最后是叔。一开始的妈可能最后变成他妈。一开始的恋人可能最后变成哥，一开始的妹可能最后是恋人。这种设计估计rb侦探神童柯南来了也猜不到结局，只能剖腹自尽。因此严格来说，韩剧应该叫情感推理片而不是伦理片。至于恋爱关系，更绝对不可能是单向，三角是最简单的。复杂程度关键看剧里面帅哥美女有几个，四个或四个以上以上就能演变出n种可能。阿文听着他的总结，摸着胡子说：“我怎么觉得身边也有部韩剧在上演呢?”

    对啊，我们身边正有个简单的三角关系：小村，孟梦和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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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雨自从由孟梦介绍认识以后，来我们这里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她跟孟梦说在我们这里她很放松，心情轻快。

    小雨家世显赫，爷爷那一辈是参加革命打下江山的开国功勋，父亲这辈则弃政从商，生意做得挺大，财产丰厚。小雨家的家教甚严，虽然她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一家人对她都呵护有加。她那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爷爷一再告诫她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是无数战友流血倒下的结果，一定要珍惜。不能有了钱就忘记这些。不能因为有钱看不起别人，人不管贫富都是平等。也不能把财富四处炫耀，想想那些牺牲的同志，长眠地下，哪享过一天福啊。所以小雨从小并没有被家人当公主惯着，而是接受了各种严格的素质教育，琴棋诗画一应齐全。就连礼仪，都专门请了两个老师教，一个中式的，一个西式的。坐立行走该注意哪些啊，那种场合该穿什么衣服啊，怎样和各种人交谈啊。光是一个微笑，都练了一个月。长此以往，小雨果然具备了雍雅脱俗的气质，她的微笑比飞机上的空姐还专业，迷人。小雨喜欢来我们着就是因为这点，在我们这里，个个自由懒散，形骸放浪，没人要求她这些。老是端着大家闺秀的范是挺累的，放松放松，怎么舒服，怎么开心就怎么来，坐得四仰八叉没人说不雅，笑得牙床裸露也没人说难看，争得口沫横飞那才叫气势，穿着睡衣拖鞋可以满厂房乱撞。

    我们都挺喜欢她。孟梦和小雨是闺蜜，好得都粘在一块了，无需赘述。我喜欢是因为她有文学素质，懂诗词啊，我说个“古道，西风，瘦马”，她能接上“断肠人在天涯”。我念两句《草叶集》，她能知道是惠特曼。难得啊！现在还有女孩子懂这个。知音啊！哪像那哥几个，只会“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春眠不觉晓，处处有鸟叫”。老铁喜欢她是因为她会耐心陪着下围棋。小雨的棋艺受过大家指点，落子带仙气，格局高雅，不像我们几个臭棋篓子，胡砍乱杀，毫无章法。王爽喜欢她是因为她不时从家里顺几瓶好酒来，中的有茅台，五粮液；西的有人头马，轩尼诗；还有一些我们叫不出名字的红酒，年代久远，酒香醇厚。王爽酒虫一被勾起，笑得眼睛都找不着了，一口一个妹子啊叫得我们都起鸡皮。小童和美美喜欢她就更正常了。小雨对潮流啊，品牌啊烂熟于心，什么lv啊，gi啊，香奈儿啊，加上她从小被带着四处旅游，对各地方的自然景观，风土人情，美味小吃等如数家珍，这正好投那小两口所好了。至于阿文喜欢她就有点居心不良了，他明里暗里地试探着问小雨她那些叔伯什么时候再举办酒会，可以安排乐队去演出。

    最想看到小雨的当然是小村。他对小雨绝对是一见钟情，情根暗种。不过经历过和雯雯的风风雨雨后，他变得很谨慎。我们一再蹿缀他跟小雨表白，他不敢，怕再被伤一次。他选择用他喝酒的习惯处理爱情，一步一步稳着来，该醉的时候自然会醉，爱该来的时候会来。因为有雯雯的前车之鉴，小村再不和小雨高谈什么哲学。他意识到他研究的那些哲学都高于生活，只能聊以自慰，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生活需要另一种朴实的哲学，那就是怎么好好活着。不谈哲学的小村不知道跟小雨谈什么，所以每次小雨来，他反而是话最少的一个。当然小雨一走，他也是唯一惆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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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晚，我们准备去逛花市。广州号称花城，并不是指这里的花比别的城市多，而是因为气候温暖，能四季花开，再就是这边的居民都爱花。这里几乎每条街都有花店，甚至大多数菜市场里都会一两个花摊。买完菜的家庭主妇很多都会在花摊上买上几支花带回家插上。

    迎春花市，找书苑 www.zhaoshuyｕan.com 是广州的一大特色。据说历史悠久，从明清就开始有了。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定型为每年农历腊月二十八到除夕晚上深夜十二点。在除夕前一个星期，广州就会封掉几条特定的街道，搭棚架摊。四乡的花农纷纷涌至，搬来各种花花草草，奇葩异种，争鲜斗艳。

    吃完年夜饭后，我们来到花市。哪里已是张灯结彩，繁华似锦，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每个人都带了喜气洋洋的笑容。小孩骑在大人的肩上，手中拿着糖葫芦啊，糖人啊，也是喜笑颜开。阿文来之前给每个人发了些钱，我们高高兴兴地随着人流，一路逛过去。每个摊上除了奇花异草，应景的商品也琳琅满目。阿文首先买了一颗挂满果实的桔树。他解释说：“广东话里桔就是吉，买棵桔树回家代表来年大吉大利。”我们几个来自外地问那为什么要买花呢？美美说粤语里花和发谐音，买花，买花，来年大发啊。她卖了几支怒放的桃花送给我，老铁，阿文，小村，祝我们来年桃花运旺，爱情丰收。小童看着漂亮，也想伸手去拿，被美美一巴掌拍了回去。孟梦也买了一支送给小村，把小村那支换了过去，乐滋滋地捧在手里，她那点小心思，路人皆知啊，除了满脑子牵挂着小雨的小村。后来，回厂房后，我们都把手里的桃花插在了吧台的花瓶上，借美美的吉言，那年我们几个果然桃花盛开，包括没摸着花的小童和回了家的王爽。小村更是卷在孟梦和小雨间的感情漩涡里，爱得死去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