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凌怀安用完早膳便打算去雪云宫中探望尚在病中的朝暮公主,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去雪云宫时内监便上前对她说道“南诏太子求见。”
凌怀安抚了抚发髻上缀着的璎珞,南诏太子见他何事?
“请他进来吧。”她淡淡道。
宫女连忙在正殿中央拉起一道精致的乌木雕花刺绣屏风,将凌怀安与来者隔开。
楚西皇规森严,妃嫔不能与外来男子接触,且以屏风阻拦也是为了体现妃嫔的尊贵身份。
“见过皇后。”过了半响,一个身着靓蓝色绫缎长袍,周身玉立,气质如玉的俊逸少年翩然而至。
他是南诏太子,虽只是在楚西作客求学,可也不用行礼,所以他只是冷淡地问候了一句,也算是全了礼节。
由于屏风的阻隔凌怀安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觉得声音很是清冷。
“太子怎会想到来见本宫?”凌怀安直截了当地问道。
冉赫亦是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他隐约可以看见对面女子端然而坐,身段风流,声音冷淡而透出威严。
他轻轻一笑,如月般清冷皎洁,又如清风拂面般和煦:“冉赫仰慕楚西文化已久,现在皇帝陛下批准赫暂留于楚西修学,出于情理冉赫也是要来见过皇后娘娘的。”
这话说的倒是,只是凌怀安却觉得他来见他不止是行使礼节。
“皇后娘娘,冉赫前来叨扰,没有什么大礼相赠,听闻皇后娘娘喜爱饮茶,此套青玉茶盏还请娘娘收下。”说着,他已将一套通体碧绿,成色极好的青玉茶盏交给了站在一旁的女官美音。
美音恭敬地将茶盏呈予凌怀安过目,只见那套茶盏全以青玉精心制成,质地细腻温润,光是一看便知是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
凌怀安挥了挥手,美音便将那套茶盏拿了下去“太子的心意本宫收下了,太子还有什么事吗?”她疏远而又冷漠地道,言下之意便是逐客。
冉赫闻言不禁一愣,他是南诏尊贵的储君,哪一个人对他不是千依百顺,极尽讨好,哪怕是那些讨厌的兄弟面上也对他假意友好,还不曾有人敢如此这般赤裸裸的赶他走,若是在南诏他早就下令将此人斩杀,可偏偏这是楚西,这个人又是楚西尊贵的皇后。
罢了,既然别人都赶他走了他也不好再久留。
“冉赫就不打扰皇后娘娘了。”说罢,他大步转身离去。
叹妙将屏风撤下,凌怀安目光望向远方,淡淡道:“他的表情可有什么异常?”
叹妙恭敬道:“回娘娘,没有什么异常。”
“本宫赶他离开,他面上可有什么不悦之色?”凌怀安继续问道。
叹妙思索了一会儿答道:“回娘娘,他的面上只有冷清疏远之色,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又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种人任何情绪都不会表现于脸上,没有人看得出他们真是的喜怒哀乐,也是这种人才最可怕。
“给我盯紧他,若有什么赶紧来报。”凌怀安神色冷肃地道。
“是。”
“走吧,本宫要去云雪宫探望朝暮长公主。”林怀安起身层层叠叠的凤袍裙摆如同云彩一般缓缓移动着。
时至深秋,御花园里各色菊花争芳斗艳,红菊如火,黄菊似橙,白菊如雪,美不胜收。风吹秋叶簌簌飘荡落地,纵是那万般繁华入秋来也不过是满目萧条。
有花开便有花谢,花是如此,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宫里女人便犹如这些花朵,有开,亦有谢,有喜,亦有悲,有笑,亦有泪。
凌怀安低头望着那满地的落花残叶,心中不免感到一阵感伤,不由加快了脚步,往云雪宫方向走去。
楚西皇宫分为内宫与外宫两个建筑群,内宫一般是皇室成员的住所,大臣无法轻易进入,而外宫则是皇帝上朝处理朝政的地方。云雪宫则位于内宫的西南面,这里宫殿不多,四面环山,宁静怡人,不远处还有一个荷花池,且云雪宫是除凌怀安的永安宫外离皇帝的甘泉殿最近的宫殿。
刚到云雪宫门口,凌怀安就见十余个身着灰色袍子面带狰狞面具的人在云雪宫外把守着。
凌怀安认识那些人,那并不是皇宫里面寻常的侍卫,而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楚西死士。
柴丰瑞居然派这些人来保护朝暮,可见他对这个妹妹有着非比寻常的重视。
她刚要走进去便有一个头戴面具的死士上前恭敬行礼道:“皇后娘娘,陛下口谕,朝暮长公主旧疾复发传染性强,任何人没有陛下的允准都不能进入云雪宫,还请皇后娘娘止步。”
“大胆!你竟敢拦皇后娘娘的路,还不滚开!”凌怀安身后的孙佳怒斥道。
“娘娘恕罪,属下只听陛下之令,娘娘若是探望公主还请娘娘请得陛下谕令。”灰衣死士依旧没有半分的退让之意,他恭敬地跪在地上,拦住凌怀安。
凌怀安望了眼那玲珑别致的云雪宫,却在墙边处看见了一个老太监。这个老太监姓穆,亦是柴丰瑞身边的太监总管,平时总是跟随在柴丰瑞身边侍候他,今日怎么会出现在云雪宫?难道柴丰瑞在这?
凌怀安目光落在了穆公公的身上,穆公公只觉一阵寒冷,放眼才见凌怀安竟用那威严的眼眸盯着他,他心头一颤,理了理手中的拂尘,恭敬地走到凌怀安跟前,行礼道:“老奴参见皇后娘娘。”
“穆公公免礼。”凌怀安淡淡道。
“穆公公身为陛下的随侍不在陛下身边,怎么会出现在公主的寝殿外?”凌怀安好似随意地问道。
穆公公身上已经溢出了丝丝冷汗,却还是硬着胆子道:“陛下正在里面探望长公主殿下。”那般威严慑人的目光几乎使他快要窒息。
“哦?”凌怀安秀眉微挑,眼眸微眯“不是说朝暮公主旧疾复发且传染性强吗?陛下又怎能进入此地,穆公公你就如此侍候陛下吗?你还想不想要命了!”凌怀安语气冰冷地道。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老奴劝过陛下,可只是一个奴才,陛下又怎能理会老奴的话啊。”穆公公膝行了几步,颤抖着声音道。
“皇后果真不负这个凌姓,气势凌人啊。”只见一个身着竹青色刻丝常服,头戴玉冠,表情戏谑的柴丰瑞从云雪宫款款走出。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众人皆下跪行礼,凌怀安欠身一礼后,表情亲和关切地道:“陛下,公主的病可有所好转?”
“不劳皇后费心,朝暮此病乃是宿疾,不碍事。”柴丰瑞觑视于她,语气之中隐有不耐。
不知为何,凌怀安能够感觉到但凡有关于朝暮公主的事柴丰瑞都会格外敏感,甚至于有些......失控。
秋风轻拂过凌怀安的青丝,她唇角微翘,勾出一个明媚浅淡的笑容,软声道:“公主既无大碍,那陛下也该多保重龙体才是。”言语间尽是关怀。
柴丰瑞目光阴鸷地射向凌怀安那绝美柔和的面上,她笑起来时格外娇艳动人,惹人喜爱,可他明白她有着一颗刚毅不输男子的心,他收回目光,薄唇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朕幼时便与朝暮朝夕相处,她是朕唯一的妹妹,也是最疼爱的妹妹,朕与朝暮的兄妹之情,皇后又岂能了解?”
“陛下与公主兄妹情深令臣妾感慨,只是还请陛下以龙体为重。”当凌怀安看见他那阴鸷的目光时,心中不由一颤,却依旧不改关切地说道。
她能够感觉到柴丰瑞对待朝暮的不同寻常,不过转念一想,他幼时便被囚禁,身边多年只有朝暮为伴,如今登上皇位,对自己的亲妹妹多加关爱也是应该,可为何她心中依旧有着一丝难以解释的疑虑。
柴丰瑞收敛起唇角的微笑,淡声道:“皇后深明大义便是最好,时辰不早了,走吧,朕亲自送皇后回宫。”
柴丰瑞这是在赶她走,她微身一礼温驯道:“臣妾不敢劳烦陛下,臣妾告退。”
说罢走上凤辇,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