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兄弟

　　“你变强了，凯伊姆。”看着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凯伊姆，鲁基乌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同样是以速攻为特色的二刀流，从前的凯伊姆就像一头躲藏在阴影中的孤狼，随时准备扑出去撕开猎物的脖子，现在则是如奔腾的海浪般不断发出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堂堂正正，却给人一种无处可躲的感觉。

　　“你也不弱啊，这剑术也是为了成为鲁基乌斯而修炼的吗？”看着鲁基乌斯利落地砍倒一个又一个恶魔，凯伊姆挑了挑眉毛。

　　“在奈菲尔的心目中，鲁基乌斯是个全能的天才，不管哪个方面都要远超常人。”

　　“这不是和你很配吗？那个叫做阿伊姆的男人，也是个全能的家伙啊。”凯伊姆苦笑了一下。

　　“我一直都在诅咒自己的命运。”突然，鲁基乌斯开始说起自己的事情：“为什么我必须代替那个见都没见过的人？为什么我要让那个疯狂的贵族老头实现心愿？无论这是否合理，我都必须忍耐那些痛苦。要是不按他说的去做，我唯一的下场就是死。名字、发色、剑术、生活习惯、说话口吻……我将自己的一切都披上了鲁基乌斯的外皮。”

　　“啊……我理解你。”因为凯伊姆和他一样，为了活下去而舍弃一切，就连自己生存的意义都迷失了。

　　“鲁、鲁基乌斯？！”听到两人的对话，莉西亚大吃一惊。鲁基乌斯竟然是个替代品！

　　鲁基乌斯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来到王城后，我知道了真相。那时候我才开始感谢自己的命运。无论如何，我毕竟可以为十多年前的大崩落复仇了。然而，回过神来的时候，我自己也变成了引发崩落的人。结果，我一直都没能逃脱这个名为鲁基乌斯的枷锁……不，我根本就不可以逃避。不管有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引发崩落都是无法原谅的滔天罪行。”

　　“那个时候，奈菲尔已经发疯了。你随时都可以放弃鲁基乌斯的身份，重新做回阿伊姆。”再次砍翻一头扑上来的魔童，凯伊姆大声说道。

　　（就像我随时可以走出牢狱一样，早就没有人强迫鲁基乌斯继续保持这个身份了）

　　鲁基乌斯瞪大了眼睛，说道：“的确，我应该可以回到从前的身份。但是……”他微微沉吟，思考着表达方式。

　　过了一会，鲁基乌斯说出了让凯伊姆和莉西亚十分意外的话：“这是我的一个弱点啊。”

　　“什么意思？”

　　“处理政事能够让我感到宽慰，并且获得救赎，这是我作为鲁基乌斯才能做到的事情。用行动去给别人带来幸福，让这个国家产生变化。如果不去努力地服务社会……我就会完全成为奈菲尔手里的棋子。”

　　鲁基乌斯的行为和凯伊姆很像。后者不愿离开牢狱，也是因为只要留在那里就可以放弃思考，不用去责备自己为了生存而做下的违背良心之事。虽然在牢狱中受尽了苦难，但那里也是他心灵的避风港。

　　“但是，在亲手将牢狱的一部分推下去之后，我就下定了决心。不再为自己的做法……为自己犯下的罪孽寻找任何借口，而是作为鲁基乌斯，永远地走在这条不归路上。”说完，鲁基乌斯用力推开凯伊姆，然后挥出了手中的剑。

　　两道利器入肉的声音响起，鲁基乌斯砍中一个恶魔的同时，也被对方的爪子刺到了腹部。鲜红的液体在他那洁白的衣服上扩散开来，鲁基乌斯松开剑柄倒了下去。

　　“鲁基乌斯！”凯伊姆一下劈飞了那个恶魔的脑袋，半跪在鲁基乌斯身旁。

　　“感觉怎么样？”莉西亚也跑了过来，蹲下身子查看鲁基乌斯的伤情。

　　“暂时还死不了吧。”鲁基乌斯微微一笑，将眼睛闭上：“凯伊姆，看到你来这里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在人们为自身信念赌上生命的时候，你却连自己的道路都没有决定好。就像落叶般随波逐流……结果，你只是在逃避而已。”

　　“啊，我总是害怕走上孤身一人的道路，所以才会去追随所谓的正义。”

　　“然而，你现在终于能带着坚定的决心出现在我面前了。虽然没法和你走上同一条路，稍微有点寂寞……但，如果是现在的你……无论遇到怎样的挫折，应该都不会放弃了吧……唔咳！”说着，鲁基乌斯咳出了一大口鲜血。

　　“不要说话了，鲁基乌斯。”凯伊姆按住了他。

　　“可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鲁基乌斯握住了凯伊姆的手，说道：“你找到……生存的意义了吗？”

　　每个人都有他存在的意义，努力经营自己的人生，然后找到那个意义，是最重要的事情。如今，凯伊姆终于明白了母亲那句话的意思。

　　（那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只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做出选择，就可以了。向着那条永远不会后悔的道路，坚定地走下去。无论将来遇到什么，我都不会停下脚步）

　　“当然找到了。”凯伊姆回握着鲁基乌斯，说道。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鲁基乌斯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别死啊，鲁基乌斯。”

　　“这种事情，又不是我能决定的。”鲁基乌斯苦笑了起来。

　　“你又准备留下些无聊的话，然后自己走掉吗？”

　　“无聊的……？”

　　“小时候，我一直很讨厌你，因为我不管做什么都比不上你。但是大崩落那天，我真的非常悲伤。”

　　“我知道啊……你看我的眼神，从来都是那么尖锐。”

　　“抱歉……”

　　“没必要道歉，其实我也好不到哪去。”鲁基乌斯的嘴角弯了起来：“我也……一直都在憎恨着……只不过是晚生了几年，就什么都不用做的你。”

　　“鲁基乌斯……”

　　（没错……因为是哥哥，所以这家伙无论何时都要回应母亲的期待。好不容易得到赞赏，却又要被我投以嫉妒的目光）

　　“那么，你为何不在那场大崩落中……把我一起带走？”

　　“呵呵……我也不知道啊。”鲁基乌斯笑得很洒脱。

　　“……你是笨蛋吗？”凯伊姆的心里，涌出了一种无比苦涩的感觉：“在大崩落那天，找书苑 ｗww.zhaoshuyuaｎ.com你把母亲的理想交给了我。后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到了那种时候还要重复母亲的口头禅。我想要从你口中听到的不是那种来自别人的言论，而是只有你……只有阿伊姆才能说出来的话啊。就算是难以入耳的咒骂也好……我希望听到，来自你心里的声音啊！”

　　凯伊姆终于明白，自己是爱着哥哥的。他希望得到那个无所不能的，让自己为之骄傲的哥哥的认同，所以他才会在大崩落的时候伸出手。这些话，他不会说出口。不过，这份心意已经传达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鲁基乌斯露出了虚弱的笑容：“是谁说的来着？你果然很温柔啊。”

　　“我是个杀手，根本没有温柔这种东西。”凯伊姆撇开了脸。

　　“不，你很温柔。所以……”鲁基乌斯伸出手，握住凯伊姆丢在旁边的匕首，用最后的力气投了出去：“所以才容易受伤！”

　　在凯伊姆的身后，一头恶魔应身而倒。

　　“哎？！什、什么时候跑出来的？！”莉西亚愕然地看着那头恶魔。她和凯伊姆一样，光顾着鲁基乌斯，却忘了这里是战场。

　　“凯伊姆……战斗……至死方休……你在牢狱长大，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明白？真是的……你这个笨蛋弟弟啊……”说完，鲁基乌斯笑着闭上了眼睛。

　　“鲁基乌斯大人！”前方，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