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很累,大家忙了几个通宵,赶一个大活儿。好不容易赶完了,我瘫在圈椅里动都不想动。小燕敲门进来,我知道她盯了我好一阵子了,就等我闲下来。
她一开口我就知道她要讲什么,我很疲倦的说:“燕子,关于你的人生疑惑,我实在没法解答,每个人的生活经历不一样,我的经验不一定适合你,真的。”
可燕子不那么认为,她的倔强跟她的工作一样出色:“可有很多问题我想跟您探讨一下……”
我止不住头痛:“燕子,在这些问题上,我的人生观已经定型了,而你还没有,所以你不觉得,你的说服工作没有意义吗?”
燕子生气了,我估计她是生气了:“余姐,我只是觉得我们俩在很多问题上有分歧,我认为我们可以综合一下,你的意见和我的意见,合在一起就是对这个世界的完整解答。可您拒绝,您在对不同看法的态度上让我很失望。”
燕子走后,我烦躁的窝在椅子里。我只是个每日忙于工作的普通女人,我有很多生活上的事情需要脚踏实地的去解决,而不是同小孩子一起空想,我没有那个时间。我承认,我当年面对不愿解答我问题的上级和成年人时,也像如今的燕子一样愤慨,可如今自己站在了对立面,才明白一个有家室的职业女性的疲惫与淡漠。不要指望有人会给你指点或承认,时间会教会你想了解的一切,却不是我。
下班后我没回家,我去一家影院看了一场平滑如水的爱情故事。我们的生活不需要激-情,因为我们有太多的意外,而我们已经没有年轻时那么强悍的体力和心力,去面对激变的辩论。我只想安静的生活,同自己的爱人,同自己的家人,稳健的按着预设的路线走下去,工作,加薪,保险,养老,享受,迎接想象中的幸福。这也是袁朗希望看到的,是他在一线面对种种不可预测的危险时最大的动力。我想去维护它,即使被燕子说成是陈腐与缺少创造。
晚上,我给老盛大打了电话,问能不能请一天假,我头痛。老盛很理解的回复:“给你放两天假吧,好好休息一下。”
在我们的世界里,工作搭档与生活伴侣同样重要,如同袁朗,战友与老婆是同等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空荡荡的屋子,依旧烦躁的心情。我觉得有点饿了,去厨房找吃的。把平底锅放到炉子上,却又没有了煎蛋的兴趣。忽然想到,不知袁朗他们吃早饭了没有。
一想到袁朗,什么东西在心里嘣的弹了一下。我雷厉风行的回房去换衣服化妆,迅速的把屋里的水电门窗关好,拎上挎包就出门打车去了。
到86749部队特种作战大队基地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
“缘由?”门口的领班员问。
“探亲。”我回答。
“接领人?”
“袁朗。”
领班员打电话:“袁副大队长……转车载电话?……”
电话里没有过多的声音泻出来,只是最后领班员把电话稍稍拿远了一点,让我听到了里面嘶吼一般的声音:让她等会!
“袁副大队长让你稍等一下,他一会儿就过来接您。现在请您站到黄线外面,谢谢!”领班员很有礼貌,肩章是一毛二。
我在A大队外面溜达,看看他们的大门,看看笔直的马路,看看军事禁区外荒凉的草地。天不热,或者说已经有些凉了,谈不上舒爽的风吹过,路边的草叶疾疾的直点头。
大门里急匆匆的快步走来一个身影,作训装,是从训练场上下来的。
走近,看清他满身的尘土,扫视一下,看见门边的我。
“袁副大队长,请您签个字。”
袁朗签了字把我带进营区。我并肩走在他旁边,闻见一股新鲜的泥土和草叶的气味。
“干嘛来了?”袁朗走在路上,向敬礼的战士们回礼。
“心情不好,来看看你。”在袁朗面前编理由是没有出路的,唯一的办法是实话实说。
“我那儿刚弄完,正好回寝室洗个澡。”于是我跟着袁朗去他的寝室。
一如当初看过的那样,干净、整洁、严肃。我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边缘的小豁口,已经被磨得很光滑了,不知是不是袁朗以前试刀切的。
哗哗的水声没多久就停了,袁朗穿着一条深蓝色的军装短裤出来,擦着脑袋打开储物柜拿衣服。柜门里透出一股轻轻的木料和樟脑丸的气息。
穿上干净衣服的袁朗站在我旁边,还有淡淡的水汽,跟一朵雨后的花儿似地清新挺拔。
“心情不好?然后就跑来找老公撒娇?”袁朗坐下,两手搭在我肩上,看着我说。
“嗯,因为我那些相好的都有别的约会,只有找你了。”我开玩笑。
袁朗搭在我肩上的手微微用力,似笑非笑的问:“你还有相好的?还那些?还不止一个?嗯?……”
我喜欢他这种偶尔霸道故意吃醋的样子:“哎呀,我又说漏嘴了……”还特不好意思的扭头不看他。
“呵呵,小鬼!”袁朗伸手在我下巴上挑了一下,“我下午还有工作,得回办公室去。你就在这儿休息一下,待会儿我回来带你去招待所,今晚就别回去了。”
袁朗带上帽子,从上到下整理一遍军容,出门走了。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趴在窗口往外看了一会儿,空荡荡的场院里间或跑过一队老A,矫健而整齐。
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去把门别上,倒在袁朗床上补觉。床很硬,枕头是一次成型的军用枕头,四方块儿的被子被我无情的扯过来盖在身上。
被子很明显被晒过,但依然可以嗅见袁朗的体息,那种很特殊的有点烟草味道又有点花草汁水的体息。我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居然真的睡着了。
大约是肚子里的响声叫醒了我,正好听见敲门的声音。开门,袁朗提着一个军用饭盒进来。
“你最喜欢的,番茄炒鸡蛋。”袁朗把饭盒放桌上,饭菜的香味随着打开的盒盖飘出来。
我抄起饭勺狼吞虎咽起来,袁朗呆了一下:“怎么饿成这样?”给我倒了一杯热水放我面前,我端起来咕噜咕噜一气喝了大半杯,把嘴里的米粒咽下去。
袁朗看我吃饭的架势,问道:“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打一份。”
我嘴里全是饭菜,举着饭勺摇了摇,示意不用了。吃完饭,袁朗洗了饭盒,领着我去招待所。
招待所是新装修的,在基地后侧,也是整个基地唯一能出现非现役军人的地方。
开了房,袁朗把门钥匙往桌上一扔,拉上窗帘,脱下外衣挂在衣架上。
“你不回宿舍了?”我问。
“今晚我的任务是做你的思想工作,免得家属同志出现情绪问题。”袁朗笑着说。
我也笑:“哪里有什么情绪,下次不会了,来多了让人看见不好。”
袁朗把我拉到床沿上坐下:“说吧,什么事不高兴了?”
我看着袁朗很真诚的看着我,当然,他看似真诚的时候也许不真诚,不真诚的时候也许反而是最真诚的。
“没什么,真的,看见你就什么事也没了。”我微笑着摇摇头。
袁朗没办法了,用手指擦擦鼻子:“嗯,那么,玩我们最喜欢的游戏吧……”
我噗嗤笑出来:“脱衣服游戏呀?好啊……”
……
其实放松以后我还是跟袁朗述说了自己的疲惫,袁朗搂着我一一听完。他是个很好的听众。
“我觉得自己老了。”我叹息。
“蓓蓓,你太封闭了。你总是一个人想自己的,做自己的,你没有想过,你的同事除了工作还希望能跟你有别的思想交流。如果你老是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你就会变成一根电线杆子,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袁朗低缓的嗓音分析着我的处境。
“想不想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什么感觉?”袁朗看我,眼睛黑幽幽的,鼻息热烘烘的。
“什么感觉?”招待所的被套洗的有些硬邦邦的,我拉上来盖住肩膀。
“青春、阳光、成熟,有气质。”袁朗回忆,“你说话的时候透着那么自信,那么开朗,那么……诱惑。”
“啊?我诱惑?我没诱惑过其他人啊,我只诱惑过你。”我辩解。
“你在说要跟我结婚的时候,我真的没有反应过来,这么优秀的一个女性,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物,她怎么就看上我了?”袁朗继续回忆。
“然后我就看见你的眼神,理解、包容还有性感,于是我对自己说,袁朗,这可能是你这辈子最大的一个挑战,你敢不敢迎战?”
“结果你还是应战了呀。”我蹭蹭他。
“我觉得,如果当时不应战,那么我肯定会失去这个对手,可我,很想跟这种对手相处一辈子。”袁朗认认真真的分析。
“你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对手啊?”我搂着他的腰,他躺着的时候,腰线的起伏很魅惑。
“我是个好胜的人,从来都只跟最强的人交手,从来没有败过。”
我提醒他:“俩次!”
袁朗又气又笑:“那不是败,那是战术。”
“你也是我最强的对手,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心理修复能力超过我看到的很多人,你不是老了,也不是疲惫,而是寂寞。”
“我有那么强吗?”我笑问。
“有,对你,我是高山仰止。”袁朗点头。
“你仰视我啊?可我们现在是平视啊。”我取笑他。
袁朗握紧我的胳膊,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一翻身,把我翻到他身上:“这就是仰视了嘛。”
我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然后很快就明白他真的不怀好意,压低声音叫道:“我不干,我不喜欢这个姿势……”哪里还来得及呀,肥羊入狼窝……
基地有些地方我不能去,有些地方可以去看看,比如食堂,比如宿舍楼。次日中午袁朗来领我去吃饭,吃完饭吴哲他们邀请我去看他们宿舍。
菜刀的宿舍里挂了一把单刀,就是电视剧里看到过的那种。大家起哄说菜刀来了以后把袁朗军中刀法第一的名头都抢走了,袁朗说他不服,于是大伙儿下楼到楼前的草地上看他们比武。
俩人一人一把刀,用《东成西就》里那种慢动作,你慢慢刺来,我缓缓躲开,间或还回声一样叫:呀……呀……呀呀……
围观的人吐了一地的血,我问:“这就是你们的刀法呀?”
袁朗很卖力的继续打慢动作:“对……对……对呀……呀……”
吴哲很严肃的说:“这是三中队的专用表演刀法。”
我笑道:“表演刀法?那你们的实战刀法呢?”
袁朗收刀,回首:“实战刀法,只能实战,不能观赏!”
实战刀法,刀出必见血;老A,出战必胜,不胜不归!
(让大家久等了,抱歉!写囡09年10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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