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秘术

　　安妮恩凝视着自己的指尖，透露着健康的血肉红色的指甲，微黄的指背，红黄相间的指腹，隐隐有着青色的脉络在其中显现出来，总体略显粗糙——这是一只看上去非常正常，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的手指。

　　然后下一刻，无形的力量被引动，血液在微微沸腾，手指的颜色随之缓慢的转变，化为一片红色——就如同在热水里泡的许久那样的红色，但是要更为纯粹，深沉，而且全面——整根手指，除了那种鲜艳的血肉红色，再没有其他的颜色呢。

　　然而也只有这一根手指的颜色是这样，安妮恩抬起自己的另外一根手指——它依然保持着原来一样的颜色，两根手指一对比，那种不同就鲜明的体现出来了。这就是这个世界，所具有的力量么？她这样想着。

　　任何一个世界，都有着自己的构成基础以及运行法度，以及架构在其上的力量体系——没有完全相同的世界，相对应的，也绝不会有完全一样的力量体系。就算是在同一个世界之中，都会在不同的区域，不同的时期，产生不同的风俗习惯，更何况是在不同的世界呢？

　　然而正如同没有完全相同的世界一样，你要想找出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同样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世界这个概念本身，就是共性的一种体现——只有在某些方面具有相同之处，才会分成一个分类。

　　然而更要清楚的是，在基础构成上一点微小的不同，都会造成巨大的改变——人类与老鼠的基因，其不同之处甚至还不到百分之一。而对于神明来说，一旦两个世界基础构成法理上的差距达到百分之一，那么就会在跨越晶壁系，降临的一刹那崩溃，而要想能够存活下去，那么其不同之处，必须局限在百分之一以内，而若是要对自己产生足够的帮助和助力，其不同之处，最好局限在百分之零点一以内——比如说安妮恩第一世诞生的地球世界，第二世成神的世界，以及此时降临的第三个世界，就是如此。

　　但是即便如此，这种差异也已经足够大了，并因此而使得安妮恩受到了这个世界极度的压制，并且在面对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时，曾经的经验大多作废——然而身为神明的眼光和境界还在，转生此时十六年的记忆和经验还在，曾经所拥有的庞大知识尽管大多数都已经不能用呢，但是终究还是有一些还是可以用的——只是需要慢慢的实验和挑拣而已。

　　安妮恩此刻所做的，就是这件事情。

　　用神明的眼光和境界，来体验，掌握，深化自己在这个世界所学到的力量，并且用前生的记忆和积累加以修正，变化——当然，由于维波切特利的目光一直笼罩着这座城市，为了避免怀疑和意外，所以她此时还不能做的太多，只是不断的深化自己对这个世界力量的认识和把握，偶尔隐晦的用前生的知识和技能加以试探，融合，和修正——但就算是这样，也已经非常出彩了。

　　真是不方便啊。安妮恩这样想着。如果是在一个蛮荒的小部落的话，情况也许会好的多。

　　没有了维波切特利的监视和压制，没有已经形成体系的社会和文明所具有的巨大惯性，一切就好像一张白纸，可以任意涂抹。带领着一个蛮荒部落，行走在危险密布，野兽横行的世界之中，披荆斩棘，建立一个国度，形成一个文明，对于她来说，这并非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唯一所需要的，大概只是时间罢了。

　　但是对于神明来说，最为不缺乏的，就是时间呢。

　　然而，没有关系。她想。就算是在目前这种状况之下，我也只需要等待，就如同被巨石压在土壤之中的种子，终有一天，会汲取到足够的养分，雨露和阳光，然后破土而出，顶开头顶的岩石——到那时，这所有的一切都将再也无法限制住自己，到时候她同样可以把自己的光辉洒遍这个世界。

　　而首先要做的，就是加强自己的力量——毕竟，这是她此时唯一能够自己把握住的，确实可靠的东西。

　　血液在微微沸腾，扩张——那样的感觉，就好像原本好似根本不存在的血液，变得具有了实体，充满了一种无形的张力——并且灼热。这就是安妮恩在这个世界所学到的——姑且称之为秘术的技巧和力量，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影响和效果。

　　发端于自身血脉循环，能够加强自身机能，同时还能像魔法一样实行远程打击，是安妮恩目前所接触到的范围之中，这个世界最为高端的力量体系——她当初的觉醒，就是在用这种秘术，与埃米尔两败俱伤之后。

　　尽管与她曾经所接触过的力量体系相比，它还非常的原始，而且所能做到的程度，也有极限——但是在现在这个世界，在这种落后的时代和文明，也已经足够用了，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这是她此时所能接触到的力量体系之中，唯一一种适用于此方世界的。一次次的反复探测，实验还有估算——在这种时候，因为神性觉醒而带来的入微之力，无疑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尽管对于神明来说，这种能力只是本能，甚至还是被凡体和这个世界局限束缚之后的本能，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却也已经是无数武者苦苦锻炼寻觅一生而不可得的巅峰境界呢。

　　正是通过这种能力，她才能够在一次次的试探之中，不断的加强和深化自己对于原本所拥有力量的了解，认识和把握——所掌握的力量，最细微能够细微到什么程度？它的作用方式，运转机理，是怎样的？能够施加在身上哪些部位，而所带来的效果又会有何不同？它能够把自己的防御强化到什么程度，把自己的力量提高到什么程度，能够把自己的神经反应加快多少？它对于自己的感官能强化到什么地步，会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它的根基在哪？它的源头在哪？有什么办法能够提高？如何更快的恢复？在将这份力量耗用到什么程度时，恢复速度最快？如何将这份力量使用的时间尽可能加长？使用它对于自身机能会有何影响，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不同的使用方式带来的影响是否一样？

　　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安妮恩自己去探索，实验，认识，感悟——实际上，这是每一位神殿武士，都会做的功课。然而同样的事情，由不同的人做来，效果却是不同的——安妮恩与其他普通神殿武士之间感知精度的差别，就如同简单的目测和螺旋测微器一样——甚至还要更大。

　　这是相当漫长而枯燥的过程，但是对于安妮恩来说，她并不缺乏耐性，而在执行血祭之后，她也拥有了半个月的假期——这样长的时间，对于她来说完全足够了——毕竟，唯有在特彻的了解了之后，才能够将它不断提升，扩展，增强。当然，实际上与其说是假期，不如说是闲置和观察——但是这正符合了她的心意。

　　而除此之外，还有对于自身肉体的掌握——或者更加准确说，如何最有效率的，对肉体本身，进行锻炼和强化，并诞生出最适合的技巧。二百二十二块骨骼，六百六十六块肌肉——这就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所具有的构造。

　　而在在地球世界，人的骨骼一共两百零六块，肌肉一共六百三十九块，而在上一个世界的人类，骨骼则是二百二十三块，肌肉六百五十块。

　　与世界本身的差距相比，这点差异本身其实并不能算大，毕竟，在各种物种几乎面目全非的环境下，居然依然有人类这一种族诞生并且还维持着相似的体型和外貌，这一点其实已经足够令人感到惊讶了——但是在具体的运用身体和力量的技巧上，这差异无疑就显得非常巨大了——可以说几乎九成以上的技巧，都需要完全推倒重来，而就算是那些可以使用的——首先也需要对这个世界的肉体本身进行测定。

　　或者更准确说，确定标准——力量的大小，力量的传导，神经反应的快慢，骨骼和肌肉的传动与承载，还有它们之间的互相作用方式，运作机理，那无形的力是如何在其中流动变化的——这一切都需要重新测定，确定最基本的单位，一个最小量，然后才能以此为标准，不断的进行各种推演，并且筛选各种技巧——绝大部分完全不能使用的，少部分进行适当修改后可以使用的，还有一部分削弱的，一部分加强的。

　　这些，都需要花费安妮恩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这还仅仅只是单纯的，物理和肉体上的工作。除此之外，还有根基于本世界法理而产生的超自然力量——这无疑使得原本就非常巨大的工作量，以倍数的增长。在这种时候，安妮恩在这个世界神殿所学过的那些知识，无疑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它们就如同向导，能够帮助安妮恩最快的，完全的掌握这幅身躯——以及蕴含在其中的力量。

　　不，不能说掌握——早在神性觉醒的那一刻，安妮恩就已经掌握了这具身体。而应该说，如何最有效率的锻炼，强化，和使用这具肉体，还有其中的力量——任何力量的传导都会产生损耗，任何信息的传递都会需要时间，尤其此刻她还只是一个凡人，会受到那由血肉组成的人体的限制——对于神明来说，那是相当低效率的循环模式。

　　在上一个世界，安妮恩曾经做过类似的研究和实验——如果说普通人的力量损耗在百分之二十到十五左右，那么经过艰苦锻炼的人，则大概在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十左右——而低于百分之十的存在，则往往是已经诞生出了超自然力量的存在，而低于百分之一的，则只有那些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脱离了凡物限制的存在——它们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踏入了神明的领域。

　　而神的损耗，最初的新手神明，其损耗程度大概在千分之一，而当具有了足够的经验之后，这个损耗比例将会下降到万分之一。而若是再要继续下降，那就是境界和层次的提升了——安妮恩前世时运转力量所造成的损耗，根据使用方式的不同，约在一千万分之一到一千二百万分之一左右——当然，细微到这种程度，其精确程度其实已经相当模糊了。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这种程度的损耗无疑已经非常小了，不愧是神明，远远超过了凡人——但是不要忘了，神与人之间的巨大能级差距，安妮恩运转一次神力，找书苑 wwｗ.zhaoｓhuyuan.com 所损耗的一千万分之一，约等于一百个普通人所损耗的百分之二十。

　　尤其重要的是，这还只是力量的损耗，而还没有计算信息传递的延迟——通过神经元进行的信息传递，如何能够与神明直接以光的形式进行传递的信息相提并论？要知道地球世界上曾经做过这种实验——非常基础的，那些生物学专业的学生基本都做过的一个实验，而得出的结论则是，电信号在神经细胞之中传递的速度大致上不过相当于十分之一音速，而且这还是在神经细胞之内——要知道在神经反应之中，九成以上的时间，都是消耗在神经元之间的递质上——而在上一个世界，安妮恩所测得的关于普通人的神经反应数据，与此相差并不大。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凡人，如何与神明相比反应速度？单单只是信息从你的感受器传递到神经中枢之间的这段时间，就足够对方轻松杀死你一百次以上了——而你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尤其是对于某些特别强大的神明来说，祂们甚至可以以共振的形式，直接越过时空与距离进行信息传递，那样的话，就连光速传递所需要消耗的那点微渺时间，都不需要了。

　　当然，那些事情，对于此刻的安妮恩来说，还相当遥远，她此刻的目标，不过是把自身的力量损耗，降低到百分之五以内，将自身的神经反应速度，缩减到此刻的十分之一以内——也是她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仅此而已——而就算是这样，对于此刻的她来说，都已经是一个相当遥远的目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