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前奏

　　“总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巴林进入特别调查组就是雷蒙安排的，之后木箱子也是他带队进入的感恩商会，然后雷蒙便携带木箱子潜逃。此后很快他便成立了巴林小额贷款事务所摇身一变成了金融大鳄，这之间不可能没有关联！”尼基塔狠狠拍着国土安全局一名前来传递讯息的探员桌子，大发雌威。其实在巴林进入加入特别调查组的那一刻她便开始对这个看似单纯的巫师产生了怀疑，如果说谁最有可能参与腐败，巴林无疑是最大的嫌疑人，因为他需要大量资金筹建巫师塔。

　　探员苦笑一声道：“巴林现在牵涉很广，本身又是正式巫师各方都在关注。没有得到巫师委员会和司法局的首肯，谁都不能轻易动他。”

　　用力朝后方抹了一把自己的金发，尼基塔失望的摇摇头道：“他可能是离我们最近的线索，现在却将他放在特别调查组这么重要的位置！即便不能逮捕，也应该将他调离特别调查组！”

　　“希望委员会能同意吧！”探员也有些无可奈何，随后又警告道：“这一次你千万不能再自作主张了，针对巫师的案子必须严格执行巫师委员会的决议！”

　　尼基塔没好气的点了点头：“收到！”转身离去。

　　在独裁者的政权构架中，往往上层精英都是由既得利益阶层的弟子继续把持。倒不是社会不公，只因为既得利益阶层的收入相对富裕，子女的受教育程度高，因此更加容易出头。反倒是一些平步青云的家族往往富不过三代，这一点倒是有些令人费解。

　　因此，此刻在将军府宴会上的各级官员名流基本上都是世代为官的官宦子弟。什么几杰几贤的年轻一代更是一如既往的成为宴会的明星。虽然意识形态不同，但不可否认这些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都还有些真才实学。阿布那个外表英武内心暴虐的儿子并没有出席宴会，而是前往了大赦国际艾德嘉分部进行交涉。

　　人群中不少人都在谈论大赦国际组织，在他们的言语中，这似乎就是一个专门反对艾德嘉的组织，但他们每一个人又都与其中某几位工作人员有着不浅的私交。

　　在政治权利场顺风顺水的时候，大赦国际就是一只苍蝇不断在耳边喧嚣，而一旦政治斗争失败，锒铛入狱后，他们由寄希望于这个组织为他们争取公平的审判和未来的政治庇护。这就是独裁者扭曲的价值观，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文雅一点来说便是：真理永远是伴随着自己的需求而变化的。

　　巴林与艾德嘉珍珠纳赞宁并肩一同重新步入会场大厅，顿时成为了人们的焦点。一众青年才俊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位算不上英俊的巫师身上。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一向与众人貌合神离的纳赞宁突然和这个初来乍到的异国巫师这么亲近了。

　　每一个大家族出生的人很早就会学习怎样掩饰自己的情绪，在这一点上更加年轻的纳赞宁比巴林还要处理的好。巫师虽然最近一直在联系成为一名合格的政客，但他毕竟接触政治的时间太短。

　　但巫师总是神秘的，因此巴林往往在情绪还尚未平稳的时候摆出一张带着怪异笑容的表情，以此来掩饰内心真实的想法。

　　宴会厅里摆放着许多有着波斯湾地区特色的食品，玉林中特有的木头软化处理后熬成的汤汁，深海节肢动物的钳子，不知名鸟类的舌头伴随某种墨鱼汁烤制出来的嫩肉。。。这里大多数的食品都奢侈的让人无法想象。

　　曾经有一个很著名的段子，一名艾德嘉的大使馆官员宴请星辰海四名普通官员。结账时他故意将八枚金灿灿的金币一枚枚递给服务生，希望以此表达出自己的友善。

　　然而他很快发现被宴请的四名客人突然一脸铁青，随后相互聚集在一起凑着什么。最后一名较为年轻的官员似乎都要哭了。

　　艾德嘉使馆外交官十分不解，虽然这一顿饭确实很昂贵甚至到了奢侈的地步。可付账的是自己好不好？怎么感觉好像是他们在请自己一样？

　　于是外交官好奇的询问，最后的回答令他目瞪口呆。原来在星辰海虽然并不禁止官员们收受一些礼品或是接受宴请。但事后需要向专门的部门申报，并自己掏钱将这些礼品或酒菜的钱结清。

　　所以名义上是接受艾德嘉外交官的招待，但实际上这八枚金币最终都需要他们四位买单。这让年薪才仅仅一点二枚金币的那位年轻官员如何承担？恐怕至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只能靠借钱度日了。

　　因此随团而来的许多星辰海外交官并没有过多的与艾德嘉官员交流，反而和自己使团内的朋友聚在一起，一路品尝这些珍贵的美食。在国外可没有司法部的人掣肘，可以放开了吃。

　　巴林毕竟是一名光荣议员，在金色议会的权力场中也属于高层。因此巴林虽然也很想试一下这些从来没有见过的食物，但终究还是为了保持颜面，生生的吞下口水。

　　一旁的纳赞宁似乎发现了巫师的心思，靠近他悄悄说道：“我知道王城内有一家大排档味道很不错，一会儿我带你去试试，我请客！”

　　“那要不醉不归！”巴林斜眼看了她一眼，悄声回答。

　　“酒钱你付！”

　　“成交！”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或许是因为想要招揽巴林，或许是因为很久没有见到女儿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眼见两人慢慢靠近大门随后悄悄消失在宴会厅的阿布并没有出言制止。

　　巫师与纳赞宁来到将军府大门口，巴林拉开大使馆的军用马车，从马车里来来回回翻捡了一阵，找出两柄手弩，两袋弩箭。顺手递给纳赞宁一柄手弩和一袋弩矢。随后又走向另外一架被五名全副武装的真理骑士守护的军用马车，出示了自己的金色权杖递给一名真理骑士后又从马车的巫术加密箱子里取出一根巴别塔援助的巫杖以及一部巫术联络水晶，一副要赶赴战场的模样。

　　纳赞宁微微张开嘴巴，惊讶的看着巴林良久才回过神来：“你这是要上战场？”

　　巴林笑了笑，只说自己习惯的谨慎。其实金色议会中情局已经获得了情报，这几天叛军很有可能要对王城发动一场袭击。同时有准确的情报显示叛军得到了感恩商会的资助。

　　中情局驻艾德嘉领事馆情报站站长尼基塔曾在简报中宣称她的一名线人为她提供了一条线索，该线索称雷蒙目前已经重病，闭门不出，感恩商会目前在法拉和一名刀疤黑人男子的争执中已经分裂。法拉倾向于借助艾德嘉政府，挑动海湾列国与金色议会发生冲突；但刀疤黑人男子则倾向于立足海湾列国，获取波斯湾沿岸广泛分布的重水井，以此重建感恩商会。

　　为此两人之间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尼基塔宣称有迹象表明刀疤黑人男子目前自称阿布－艾德嘉，并与反叛军达成了盟约试图通过支持反叛军达到占据艾德嘉费舍尔地区的两座重水井的目的。阿布一词在艾瑞伯语中便是父亲的意思，黑人刀疤男子以阿布－艾德嘉为名俨然以艾德嘉的救星的姿态在活动。

　　不过尼基塔的报告显然没有能引起中情局和国土安全局高层的重视，对此巴林却是更倾向于相信那个一直不安份的女人的话。

　　事务院对于可能发生的艾德嘉内战却是十分期待，因为如果艾德嘉爆发了内战，那么对于接下来金色议会想要在艾德嘉建立军事基地的构想有着很大助益，甚至据说内阁曾开会研讨是否需要援助艾德嘉叛军，以便让艾德嘉王室更加依赖金色议会。

　　但这份议案听说最终还是被厄尔议长搁置，议长并不了解现在叛军的领袖，他不希望看见一个成熟的独裁者被另一个独裁者取代，厄尔更倾向于在叛军中寻找意识形态接近金色议会的叛军将领加以扶持，以便达到改变艾德嘉现状的目的。

　　另一方面，老成持重的事务卿亚当斯认为金色议会只需要达到在艾德嘉建立起军事基地和完成联合反恐协议的签署这一目的，而不是让金色议会卷入艾德嘉的内战泥潭。

　　厄尔的幕僚长似乎被国内的几名大军火商鼓动，这几日趁着亚当斯不在，一直在两院中鼓吹战争。这也令厄尔分外头疼，并且好几次警告过威尔逊。这个时候主持光荣议院工作的副议长的态度就显得尤为重要，但这老狐狸至今也未明确的表过态。

　　金色议会的硝烟弥漫同时也影响着艾德嘉的外交使团，在无法确定立场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分外小心。

　　纳赞宁重重放下酒杯，撞击在木桌上发出一声“砰”的响动。眼睛有些迷蒙，棕色肌肤下泛起淡淡的酒红色：“一栋洋房，一个温柔的丈夫，一辆马车，再加一条狗狗这就是我的星辰海梦，额！”女人醉眼迷离的看着巴林说着说着打了一个酒嗝。二十二岁青涩的年纪本就是爱疯爱玩儿的时候，或许她出生的文化和身份限制了本性，但酒后却再也掩饰不住。

　　“洋房我可以给你，马车也没问题，宠物更是不再话下。丈夫就难办了！”巴林的酒量比这女人好太多，或者说这女人酒量太差。都说女人自带三分量，可她明显很少喝酒。

　　“你不就是现成的丈夫么？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你手上没戒指！”女人伸手指着巴林的手指大声嚷嚷，引来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买不起！”巴林好笑的看着她，人前端庄贤淑的艾德嘉珍珠人后也只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少女罢了。专制制度能抑制人性，但无法泯灭人性。一旦放开了，过去积压的情绪都会爆发出来。

　　“戒指归我管了，我送你！一会儿我们就私奔！”

　　“我嫁你？那我不是要改姓纳齐尔了？”

　　“巴林－纳齐尔！可以。”女人哈哈的大笑起来，忽然又想起什么：“我的妻子，你的姓是什么？”

　　“臣妾姓君士坦丁，陛下。陛下要臣妾私奔，臣妾做不到啊！”巴林很配合的装出一副苦情皇后的样子。

　　“放肆！小贱货，违抗旨意是要诛九族的！”纳赞宁笑的花枝乱颤，其实她并没有喝醉，但多少年了没有如此开心过，她想要尽情的享受这难得的自由。因为只有来自星辰海有着外交豁免权的巴林才敢于和她这样肆无忌惮的乱开玩笑。

　　在艾德嘉，任何不当的言论都可能被身边的举报，然后拉到广场上批斗至死，她有着一个权势滔天的父亲作为后盾，可别人没有这样的背景，每一句话都是小心翼翼深思熟虑才会出口。

　　侍立在不远处的几名纳齐尔家族护卫皱褶眉头，看着自己家向来温柔贤淑的小姐耍着酒疯，这和她平时的状态差异太大了。难道真的对这个算不上好看的巫师一见钟情？

　　据智慧宫的考核官说，自己家小姐的巫师天赋其实很不错的，有很大的可能性能在三十岁前进阶正式巫师。而以纳齐尔家族的财力和关系网，如果倾囊支持的话，为纳赞宁筹建一座巫师塔不成问题，何况纳齐尔家族祖上也有着好几名巫师先祖在智慧宫，家族想办法联系联系，这些前辈先祖应该会很乐意提携这样一名嫡系后辈巫师的。

　　那么眼前这位虽然年轻，但仅仅只是流浪巫师的巴林有什么可以吸引她的呢？

　　正如当年星辰海一位著名的学者曾说过的那样，真正的奴隶最恐惧的就是失去奴隶主后的恐惧。无疑这些祖祖辈辈生活在艾德嘉的护卫们就是那种从灵魂上也被奴化了的奴隶。他们永远无法理解正常人对自由的向往，自然也就无法理解纳赞宁此时已经将巴林看做了拉扯自己逃离这座监狱的救命稻草。

　　而巴林则是来自智慧宫区域最保守，最钳制人民思想的大华帝国，他从骨子里便有着对专制统治的刻骨仇恨。因此他才翻山越岭穿越茫茫沙漠来到星辰海，巴林是那种从灵魂中都散发出民主思想的人。

　　他就像一块磁石，吸引着这位渴望自由，想要逃离暴君建造的国家监狱的小女孩儿。

　　深夜的底格比斯大城堡守卫森严，这座波斯帝国时代防守大峡谷的坚固堡垒在时代的变迁下已经被如今的艾德嘉王城囊括进了城内。大赦国际组织在大陆巡查委员会的支持下成立后，开始不断干涉艾德嘉等海湾国家的人权问题，许多对王室有着巨大威胁的政治犯无法再处以死刑，因此这座以军事重镇为目的兴建的城堡最终成为了艾德嘉最高政治犯的监狱。

　　今夜的底格比斯城堡外，在了望台上懒洋洋的守卫们的视野盲区，一道道黑影攒动，月光下他们的腰间偶尔闪过一丝丝金属的寒芒。

　　艾德嘉这样的国度叛军从未真正被剿灭过。看不见希望的人民一方面在阳光下为统治者们上演和谐社会人民幸福的闹剧，夜幕中则交头接耳期待着改朝换代。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反叛军如同韭菜一般割掉一茬又长出一茬。

　　即便在统治阶层内部也基本上没有人会忠于这个政权，他们不过是借助政权来获得自身的利益，因此只要叛军给的价码足够，这些同样过着朝不保夕随时可能被上级牺牲掉的中下级官员们都会与叛军们做着各种交易。

　　在底格比斯大城堡内关押的犯人不仅仅有犯了爱国罪的良心犯，也有着打入统计阶级内部的叛军阶级敌人，还有着许多与叛军之间有着牵连的各级官吏。当然也不乏那些尸位素餐在政治斗争中的失败者，只不过后者在这里往往活不过多久。

　　底格比斯大城堡内一间单独的囚室内，一名身着囚服头发花白的老人静静的坐在床头，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一名狱卒打开了他的牢门，手中捧着一套干净的衣服走到他的面前。

　　狱卒仿佛带着朝圣般的虔诚态度走到老人跟前认认真真的行了一礼，送上衣服：“伟大的默罕默德贤哲，行动即将开始！我是您虔诚的学生扎比。”

　　老人缓缓站起身来，伸手枯瘦的手掌抚摸他的头顶：“安拉伟大，真主会保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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