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最后通牒

　　小虎头知道苏晓是来对付走私者，他是在苏晓与文山、苏桓的交流中得知这些情况。对于一个十余岁的孩子来说，哪怕说不上话，可能够参与这样的大事让他很兴奋，老师苏晓的说法和提问让他更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参与感，这感觉很不错。

　　但随后的感觉...越来越不好。

　　效用们不是善男信女，他们是来执行军事任务。对于百姓来说，这些士兵是恶人，是压榨他们的存在，曾经身为这样的小民，对于在官吏面前的战战兢兢小虎头深有体会，可现在，他却站在不同的角度来重新审视这个世界。

　　岛上的男丁在效用们的刀剑逼迫下开始在渡口附近聚集，在他们的身后，这些壮年男子家中的妇女、孩子和老人眼巴巴的跟出来，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人在士兵逼迫之下，开始用最简陋的工具要填平自己赖以生活的渡口。

　　小虎头终于忍不住了，在一个孩子的信念中，这是不对的。老师苏晓在小虎头的心目中很高大，这种高大包括丰富的学识，也包括一言九鼎的话语权。可现在，老师却成为压迫百姓的恶人，小家伙不愿意接受。

　　“老师，我们为什要这样对待鹭岛的百姓？”

　　“虎头知道我们是来抓捕走私者，那么，走私者是谁？”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除了海边的人，别人无法做到走私好几年而不被官方追究。苏晓指向那些连哭再喊的老弱与妇孺：“那些走私者就是这些百姓的家人，他们就是走私者背后的支撑。那些走私者盘踞在这一带已经好多年，可曾有人出首？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些人都是受益者，都是走私的从犯。我们能怎么办？怜悯与仁慈难道要大于国法？走私者是在践踏我大宋的国法，如果我们去怜悯这些百姓，那么...这就等于在包庇和纵容走私，也就等于践踏了国法，对于为师来说，不对走私者进行清除就是渎职。”

　　苏晓这些话有些云山雾罩，但道理也简单，他等于给小虎头上了一节课——不需要无谓的仁慈。

　　小虎头明白了，身为官员，老师是对的，尽管这些人很可怜，可在国法面前，那些怜悯于事无补，不过，小虎头仍旧很纠结：“难道...老师真的要填掉这个渡口，偌大的渡口，要填到何时？”

　　“我刚刚说过，填掉渡口不是目的，时间会证明我的正确性。”

　　苏晓的确是对的，压迫这些鹭岛的百姓会让某些人备受压力。而在这同时，随后赶到的水军战船开始在这一代沿海不停巡逻，以至于附近海面再也看不到民船，一艘都看不到。

　　时间一点点过去，填海的过程仍旧在继续，唯一让这些百姓不解的是。尽管这些士兵很凶恶，可对于填上渡口好像并不上心，他们的工作只是监督，只要你老老实实，填海的进度、你卖不卖力气啥的也不在意，听话，别闹事就成。

　　晋泉已经是第八次拜访苏晓了，这个过程充满了艰辛，一开始不见，后来就是随口应付两句。现在还不错，双方也算熟人了，提举大人苏晓好像也没有一开始那样冷淡。

　　“这鹭岛可是一个好地方，景色优美，海风习习，本官若不是脱不开身，真的想在这里过一段神仙般的日子啊！”

　　“提举这是要回泉州？小老儿实话实说，提举不要只看此季的鹭岛海景优美，若到了冬季会阴冷无比，岛上之人就是无事可做，小民的生活不容易，岛上几乎不产粮，没有其它生计，主要靠渔人出海讨生活。酷夏之季，若碰上飓风，还有生命危险，只有到了春、秋之季才出海捕鱼，海货不易保存，因此所得有限......”

　　千般不容易，就是不提走私的事情，不愿意让自己填港，走私是死罪，苏晓可以理解。

　　“以本官来看，这鹭岛之民三百余户，户户都可以吃到饱，相对于海边其他之地百姓，无论穿衣还是吃饭都要好上不少。我看这地方还不错！本官决定了，填平渡口之后，要留一支驻军于此，建一个水寨，也算保境安民之举！”

　　晋泉瞬间变得脸色煞白。

　　苏晓就当没看到，继续诉说自己的计划：“填海造田是富民之举，若增加更多的良田，除了让百姓受益，朝廷也可以适当多一些赋税，何乐而不为！”

　　大宋在乎增加的这么一点点赋税吗？一个提举市舶如此关心民事，苏晓有这么好心吗？打死晋泉都不相信。

　　“听岛上百姓说，有一个名叫晋十三的岛民在附近海上很有名气，善于航海，本官既然建水寨就要用到本地人，耆长可识得此人？”

　　晋泉的脸色有些变幻不定，随即，他狠狠的咬咬牙：“提举，十三是小老儿的本家侄儿，若提举相招...小老儿可把他唤来拜见提举。”

　　“这水寨说起来也不急，本官也不想在这鹭岛建什么巨港，能够保境安民即可。这个晋十三就让他来见见我，若本提举看他可用，可以给他一官半职，找书苑 wｗw.zhaoｓｈuyuａn.com 这样可好？”苏晓是来收服的，不是来杀戮，既然晋泉有了回应就说明晋十三已经沉不住气，时间无疑是一把悬在头上的刀，晋十三的海船估计已经在外海徘徊了很久，他等不起。

　　“提举...若十三来拜，提举可信守承诺？”

　　聪明人之间有时候不用说的太透，苏晓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可晋泉仍旧不敢大意。大宋官员很无能，但不代表都是心慈手软之辈，尤其是这位苏提举，明显比上任提举市舶强横的太多。历朝历代，秋后算账的事情发生的数不胜数，晋泉哪敢大意？

　　苏晓一脸严肃：“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拜在本官面前，三天时间，若晋十三不来，本官不会再等，立刻就填平港口建起军管水寨。”

　　晋十三是什么人双方都清楚，苏晓的目的晋泉也知道。闯海的人没有一颗倨傲的心闯不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晋十三不是什么良民，他的手下人都是纵横海上的人物，好在这些人是以岛上百姓的子侄为主，这也让鹭岛人有了一个好的生活。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这是机会，当然也可能给鹭岛带来灭顶之灾，一旦晋十三反覆无常就是无情的杀戮......

　　晋泉最初不想管此事，因为他压不住晋十三。但不管的后果好像更严重，苏晓下了最后的通牒，晋十三不来就是鹭岛的灾难，而且是马上来临，在鹭岛建起军管水寨的后果已经不用再想，那等于官军把鹭岛整个控制，这个家还属于鹭岛人吗，鹭岛人怎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