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吓唬人的火药

　　火药是炼丹的产物，它最初的作用是当做医药或者长生不老药来使用。

　　唐代，火攻是军事作战的常用进攻手段，在火攻中，唐人使用了一种叫做火箭的武器，它是在箭头上绑一些像油脂、松香、硫磺之类的易燃物质，点燃后用弓射出去，用以烧毁敌人的阵地，这是最早使用类似于火药的记载。

　　火药出现后，唐人开始利用抛石机抛掷火药包以代替石头和油脂火球。据记载，唐哀帝时，郑王番率军攻打豫章，“发机飞火”，烧毁该城的龙沙门。这可能是世界上有关用火药攻城的最早记载。

　　北宋年间，在朝廷强力的推动下，大宋的兵器制作技术至神宗以后有了大幅度的进步，其中尤其以水陆攻防皆宜，且能将杀伤力特强的火药武器射至敌方的阵营，弓箭与火药的进步幅度很可观。

　　由于弓弩性能日益精良，火箭已成为宋代对外攻防的主要武器，因此它所用的箭镞，其制作与改良亦成为朝野所一致重视的大事。在改良方面，神宗时已研发出狼牙箭、鸭觜箭、出尖四楞、插刃凿子等四种新而效力独特皆可附装火药的箭型，令各地兵工厂大量制作以送军中使用。在数量方面，据载，仅在元丰六年下诏颁赐西北兰会路一地的火药火箭即多达二十五万只之多，火箭、火球、火蒺藜等火器相续出现，整个大宋火药的数量使用之大可想而知。

　　北宋末年爆炸威力比较大的火器向“霹雳炮”、“震天雷”出现了，这是火药由纵火武器转变为爆炸的一个起始。

　　此类火器主要是用于攻坚或守城，著名的北宋大臣李纲守开封时，就是用霹雳炮击退了金兵的围攻，这是可以爆炸的最早铁壳武器，宋人已经开始运用的很熟练。

　　南宋时出现了管状火器，陈规发明了火枪。这种火枪是由长竹竿作成，先把火药装在竹竿内，作战时点燃火药喷向敌军。随后就是突火枪的出现，突火枪是用粗竹筒制作，这种管状火器与火枪不同的是，火枪只能喷射火焰烧人，而突火枪内装有“子巢”，火药点燃后产生强大的气体压力，把“子巢”射出去。

　　“子巢”是原始的子弹，突火枪开创了管状火器发射弹丸的先声，当然，“子巢”这玩意射不远。

　　苏晓很幸运，不用他继续“发明”了，因为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突火枪，也有了霹雳炮与震天雷。

　　当然，苏晓还没有天真到立刻制造出真正的火枪横扫这个时代。火器的发展史也是技术的发展史，没有技术为基础，勉强造出火枪也无法横扫时代。历史是最好的参照物，最简单的火枪不是弓弩的对手，这是历史验证的事实。不要说现在，哪怕再过几百年，拥有无数火枪、火炮，无论是文明还是人力物力上都处于优势的大明一样败在了猪尾巴民族的疯狂进攻之下。

　　火枪、火炮不是万能的，也不是决定性的武器，战争往往会被的时局变化所左右，国家的兴衰充满着各种变数，还有...也难免有苏晓这样的穿越者搅局。

　　苏晓这个搅局者认为，火枪、火炮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火器是万万不能的。

　　火药匠人很珍贵，在苏晓意识中，这样的人才应该受到很严密的保护。事实恰恰相反，大宋好像并不重视这些火药匠人，不要说临安的火药匠人可以随便被放出来，泉州本地原都作院的火药匠人更可怜，由于都作院停产，现在的泉州都作院的火药匠人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何智宸这个人很细心，他送给了苏晓六名火药匠人，这六个人实际上是一个火药与火器制作组。

　　六个人的为首者名叫胡榷，胡榷的手下两个人分别是他的大儿子胡夏和二儿子胡秋。火器制作三人组的为首者名叫胡澈，他是胡榷，手下两个人分别是他的儿子胡冬与胡榷最小的儿子胡智。

　　这是一个家庭式的制作组合，两代，六人同时能够在大宋御前军器处供职，显然这一家人有他们自己的一套东西。

　　“提举，这火药分为两大种，一种是燃发火药，一种是炸药。”

　　现在已经出现炸药这个词汇了？苏晓对胡榷的说法有些小小的惊喜：“详细说说。”

　　一大家人被送到泉州，实际上胡榷一家人已经摆脱了匠户籍贯，他们现在等于是苏晓的人，就连户籍都已经被迁到了泉州，也可以说，苏晓是这一家人的雇主。能够被一个官员雇佣，等于是官员的下人，做官员的下人显然比做御前军器处在册的匠户要有地位的多。

　　大宋下人最典型的特征是忠心。

　　仆以主荣是这个时代的主流，苏晓给这一家人带来了很大的触动，苏晓给的待遇根本不是御前军器处可以比拟，除了薪水、住房，最关键的是自由。御前军器处的匠人是世代承袭制，没有官员帮你，想脱身绝无可能，说起来，苏晓是这一大家人的恩人，是苏晓让他们成为了自由民。

　　碰上这样随和的主人，还是位高权重的一路监司，胡家一家人只剩下感恩。

　　因此，胡榷决定要对得起主人对自己打信任：“提举，燃发火药与炸药的区分主要在于配比的变化，我大宋的匠人都是家族传承，提举若是想得知火药的添加配比，小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晓现在明白了，原来大宋的火药与火器制造匠人都是以自己的经验在制造火药与火器，每个匠人都有自己对火药、火器的理解。御前军器处的官员只是监督者，只要匠人生产的武器能够用于作战，自己能够交差就行，也难怪没有什么保密措施，原来都是靠匠人自己保密。

　　这是在固步自封，会妨碍技术的发展，很多技术会因此而断掉传承，但...这就是传统。

　　苏晓突然发现他对这个时代还是缺乏最基础的了解，有些传统是需要打破的，但做起来很难，因为，那是很多人赖以生存的技术，你无法真正去一一打破。

　　“告诉我火药的配比吧！”

　　这是自己的饭碗，但胡榷没有犹豫：“提举，燃发火药其实不是什么秘密，我大宋的火药制作都是硫磺一份，硝石两份，再就是，根据不同需要，可以添加砒霜、草乌、干漆、竹茹、麻茹、定粉、黄蜡、黄丹、松脂、桐油、清油或者狼毒之类。”

　　不愧是放火和熏人的利器，这种掺杂了各种物质的火药造炮仗都不会响，只能作烟花或者用来放火把敌人熏的晕头转向。

　　“炸药说起来才是火药匠人的存身之本，我大宋火药匠人制造炸药的配比一般都是硫磺一份，硝石三份。小人...制造的炸药，请提举恕小人夸一个海口，绝对是咱们大宋最好的炸药。”

　　能够在御前军器处站住脚，胡榷和他的家族成员显然不是混饭吃那么简单，匠人手里都有自己的绝活，这个绝活...对苏晓来说，同样有些好奇。

　　看了看正在微笑不语的苏晓，胡榷知道自己不能故弄玄虚，他赶紧继续：“小人制作的炸药与一般匠人不同，除了硫磺一份，小人增加了硝石的用量，其中木炭是必备的添加之物，另外还要加入麻茹、竹茹定粉、黄丹，清油、松脂等必备之物......”

　　苏晓想说的是，这个大杂烩除了硫磺、硝石和木炭，其余的产生毒气和助燃的材料都可以去除。

　　可这就是家传之谜，胡榷制造的炸药，或者说这个时代霹雳炮炮弹和蒺藜火毬用药已经比一般火药匠人先进了不少，起码胡榷知道提高硝石的用量，还没有抛弃使用木炭，已经属于这个时代非常先进的炸药。

　　尽管如此，这个配方仍旧存在很大的缺陷，爆炸力肯定不够，苏晓可以确定，这种炸药制造的火器若不是距离非常近，根本炸不死人，但...吓唬人是足够了。

　　**达到使用的最顶峰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苏晓不能够用自己的要求来批判宋人的落后。

　　一切都可以改良，苏晓点头表示立刻一下满意，随后他看向胡澈：“我大宋的火器很多，都可以制造吗？”

　　胡澈赶紧躬身施礼：“提举，找书苑 www．zhaoshuyuａn.com 无论是霹雳炮弹、火药鞭箭、霹雳火毬、烟毬、毒药烟毬、蒺藜火毬、铁嘴火鹞、竹火鹞、火箭、火枪，小人一家都可以制作出来，保证是我大宋最好的火器。”

　　“为什么没有提到震天雷？”

　　苏晓记得《金史》曾载，金天兴元年，赤盏合喜守汴京时，“其守城之具有火炮名‘震天雷’者，铁罐盛药，以火点之，炮起火发，其声如雷，闻百里外，所爇围半亩之上，火点著甲铁皆透”。

　　很夸张的描述，但也说明，震天雷这种火器的声音很大，可以闻百里之外。至于所爇围半亩之上，火点著甲铁皆透，那就见仁见智了。苏晓不认为这个时代制造的火器有这样的效果，古人的渲染千万不要相信，因为里面的水分可能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只有一分的可信度。

　　胡澈赶紧回答：“提举，所谓震天雷即是霹雳炮弹，只是大小与用途不同，因此，制作方式也略有不同。总体来说，霹雳炮弹有两种，一种用于抛石机发射之用，一种用于守城直接抛掷。”

　　苏晓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这是好东西，很有用，当然，对苏晓有用的霹雳炮弹还需要进行改良。

　　“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过几日我们开始制造火药，本提举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火药，到时候...你们会明白有什么不同。”

　　留下有些错愕的胡家一家人，苏晓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