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狩将自己磅礴大气的三年规划,告诉了自己面前的贾诩,田丰、董昭和太史慈四人。
郡丞贾诩已经习惯了韩狩的不着调,听完之后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功曹田丰宦海浮沉多年,免疫力较强,也默然接受了这所谓的三年规划。
主簿董昭心中莫名其妙,但是一言不发。
军司马太史慈晕了一会儿,只问自己关心的事:“大人到底给卑职多少钱粮募兵?”
韩狩脸上露出知音难求的的落寞,唉声叹气道:“正常情况下,三石粮食可供一个兵士吃一个月。子义,我先给你拨粮六千石,钱一百万,你每个县国去募兵一百。”
太史慈见韩狩这么大手笔,有些惴惴不安:“大人,军司马按例最多统兵一千,东莱郡各县国若是都募兵一百的话,可不止一千兵士啊。”
韩狩摇头道:“无须担心,若是没有我的手令,没人有权利去查你到底有多少兵士。”
贾诩白了他一眼:“青州刺史有这个权利。”
韩狩不屑地哼了一声道:“青州刺史算哪根葱,这东莱地面上,谁都休想对我指手划脚!”
董昭头低得更低了,心道韩狩你将自己的野心暴露得如此明显,到底是在故意试探我呢?还是在故意试探我呢?
韩狩挥手示意:“来来来,都到我跟前来,我有三个挣钱的路子,你们帮我看看,看哪一项来钱最快,哪一项来钱最稳妥,哪一项来钱最长久……子义,你不要躲啊!”
太史慈摆摆手:“大人,卑职对赚钱没有兴趣。”
“但是你对花钱有兴趣。”韩狩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拨给你的一百万钱和六千石粮草是怎么来的吗?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军需,若是没有钱,哪来的军械器材?哪来的牛马粮草?哪来的刀枪盾牌?哪来的帐篷锅灶?”
贾诩面带赞许,田丰暗自颔首,董昭眼皮一跳。
太史慈面色一正,躬身道:“卑职知错了。”
韩狩微微有些得意,说道:“子义,我对你寄予厚望,你做事一定要眼界开阔些。军司马只是你的垫脚石,你的前程可不在东莱。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东莱这小池塘,可养不起你这条大龙。”
太史慈心头一跳,猛然躬身拜下:“大人的前程在哪里,卑职就跟随大人去哪里。”
董昭头疼的揉着额头,心道又来了又来了,韩狩你这是存心敲打我,断我的后路。日后你登高一呼的时候,祭旗的肯定就是我董昭的脑袋啊。
韩狩哈哈大笑,笑声未落,就见郡府守兵进来通报:“回禀大人,东莱铁务官贺严大人求见。”
韩狩脸色冷了下来,他瞄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董昭,吩咐道:“领他进来。”
铁务官贺严是个浑身痴肥的胖子,胖胖的脸上满是油光,可见平时贪墨的不少。见郡守大人和几位佐官都在,贺严先作了一圈揖,这才毕恭毕敬地问道:“不知道太守大人召唤卑职来,所为何事啊?”
“我没时间听你说废话。”韩狩一句话就让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我要生铁十万斤,你开价吧。”
贺严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卑职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卑职不负责东莱郡铁矿的开采,只负责收税以报朝廷。卑职每年都要将生铁熟铜的税钱如数送到朝廷那里,大人问卑职买生铁,却是找错人了。”
东汉末年,废除了盐铁官营,地方盐务铁务皆被世家大族和皇室宗亲霸占,盐铁官大多只负责收税。但是事实上盐铁官多和豪族士绅勾结,欺上瞒下,肆意贪墨,每年偷税漏税无数,盐铁官实际上了成为豪族世家贩卖盐铁的中间人。
“我唤你来,你便来了,我不认为你是故意给我面子,跑来只为了看我一面。”韩狩脸上似笑非笑,“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呢?开价吧!”
贺严的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这才笑嘻嘻的伸出三根胖胖的手指:“每斤生铁三十钱。”
韩狩气乐了,他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姓贺的,在你眼里,本官看起来很像个傻子吗?”
贺严收敛了笑容,冷冷道:“卑职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韩狩冷哼一声:“本官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士子,这市情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二十钱一斤,本官要十万斤生铁。”
贺严摇摇头:“绝无可能。”
韩狩道:“十五钱。”
贺严嗤笑一声:“大人在跟卑职玩笑吗?”
韩狩道:“十钱。”
贺严转身便走:“大人是在浪费卑职的时间,卑职告退。”
太史慈一个箭步赶上前去,拔出佩剑拦在了贺严面前。
贺严看了看太史慈一眼,又回过头看了看韩狩,哈哈大笑起来:“卑职的铁务官乃是朝廷任命,人虽然在东莱郡,但是跟你东莱郡守没有丝毫统属关系。你若动我,那就是谋反。卑职这就要走,倒要看你是否够胆量杀我!”
说完拨开挡在他面前的剑刃,大踏步往外就走。
太史慈抬头去看韩狩,韩狩毫不犹豫给了他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太史慈再不犹豫,手中佩剑翻转,“噗”的一声从贺严身上透胸而过。
贺严口吐血沫,颤抖着慢慢转过身来,满眼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你、你……你敢杀我?”
韩狩冲他歉然一笑,扭头对董昭道:“董主簿,这铁务官不请自来,喝醉了酒还拔剑起舞,结果迷迷糊糊中反手刺死了自己,这可如何是好?”
董昭嘴角抽搐了几下,回道:“这铁务官污了大人的佩剑,应罚钱十万,以儆效尤。”
“你们……好……卑鄙!”贺严一头栽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韩狩皱起了眉头:“董主簿,这给侯爷的密信应该如何写呢?”
董昭毫不犹豫地回道:“铁务官不识抬举,坏了侯爷反间大计,死不足惜。新任铁务官就任之前,请大人勉为其难,代为管理铜铁收税诸事。”
韩狩笑道:“为朝廷分忧,本官虽九死而无悔。董主簿,给都尉刘英下令,让他派辖下左军司马派一千军士暂时接管东莱郡诸多矿山收税之事。”
贾诩抬起眼皮,慢悠悠加了一句:“前铁务官任职期间,多有贪墨不法之事,于其家中搜出生铁熟铜数万斤,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具体数目尚需统计。这是他的罪孽,与朝廷的辩折中需交代清楚,否则新铁务官来办理交接,还以为是我们东莱郡府手脚不干净。”
韩狩眼前一亮,贾诩真是知己啊,把自己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了。这铁务官专门负责监督采矿事宜,新开采的矿石化为生铁熟铜,自然不会费事来回运输,应该大部分储藏在矿山之中。铁务官负责帮豪强地主们牵线卖矿,宅地所在定然也囤积了不少的生铁熟铜,以备不时只需。
想到这里,韩狩郑重其事道:“郡丞所言有理,不过据本官查知,前铁务官贪墨盗卖的生铁熟铜何止万斤,起码要几十万斤……”
“咳、咳……”董昭使劲咳嗽了几声,打断了这对吃相难看的师徒的自说自话,“卑职这就起草文书和辩折,前铁务官贪墨盗卖的生铁熟铜共两万斤。”
韩狩勃然大怒:“董昭,你确定是两万斤?”
董昭无奈地低下头去:“大人,东莱郡全郡的铜铁矿石都被世家豪族霸占,铁务官只是傀儡而已。区区两万斤,世家豪族看在大人面子上,息事宁人就当孝敬了。可大人若是一意孤行,执意要将铁务官宅邸中的生铁熟铜全部据为己有,必定要惹得世家豪族反弹,还会惹来青州刺史巡察,终究是件麻烦事。”
韩狩有些悻悻然,不过转眼就高兴起来。白得了两万斤生铁熟铜,替他省了近百万钱,怎么可能不高兴?”
太史慈第一次见识到政治的黑暗,心道暗道:“来钱最快的,原来是无本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