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内疚

    乔宁眨了眨眼睛，表情轻松又带着俏皮地说道：“那会儿我为此真的难受过好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洗澡，总觉得身上很脏。时间还真是厉害，能把痛苦的事情变成轻松的谈资”她的声音和神态显得都很年轻，根本不像一个40来岁的女人，而是像是一个20来岁的年轻女孩儿。

    她的身上结合着多种气质，优雅，活泼，古典，西式…但无论她以哪一面示人，都让人觉得这就是真实的她一点儿也不做作。

    多么强大而内心丰富的女人啊，钟然突然对她有些莫名的崇拜。

    “我一直很想问你个问题”不记得是第几次见面，她们已变得十分熟稔。

    所以，这个问题现在问的话，已算不上唐突和无礼。

    “我至今还是单身，而且一直没有结婚”乔宁挽起头发在脑后盘起一个发髻，从粗布群的大口袋里摸出一根筷子叉了上去。

    “你知道我会问这个？”这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是你的表情告诉我的”乔宁笑的神秘，再配上她这一身打扮，还真有些像传说中的半仙儿。

    “看来我得跟电影里的赌徒学一学，喜怒不形于色…”

    两人举杯共饮，笑的开怀。

    隔窗而坐，外面是急速奔走的行人，目光伸展到尽头就是大厦的出口。

    乔宁在话题说到一半时突然安静。

    钟然追随她的目光看去，并未发现什么新鲜事情。

    到是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这都几点了，父亲怎么刚从公司走呀。

    “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一步”说完，她拿起包就往外跑。

    “爸”好在。终于赶上。

    钟慈山正准备上车，听见女儿的声音。

    “你怎么还在这里？”边说边关上前门，拉开后门选择与女儿同坐。

    “我下班后在附近逛了逛。您呢？怎么到现在才走？”

    “研发部做了个产品趋势图解，拿过来给我看”

    “新产品的卖点是什么？”

    “是提升手机自带的相机像素”

    “上次我去开行业内部会。会上请来的专家是说了现在很多产品升级的重点都放在相机的像素上…”那次会议她做了详细的笔记，而且已送去了研发部。

    “是的，这是目前最稳的一条发展线路”钟慈山点头看向女儿：“据说很多同行企业也都把开发点设定在这一块”

    钟然深吸一口气说道：“爸，我觉得如果我们现在跟风，市场竞争力非常大，现在市面上卖的最火的就是那几大国外品牌，国产手机如果没有自己的个性和性能上的突破很难站稳市场”

    钟慈山听的很认真，他没想到女儿现在竟成长的这么快。都已开始学会分析市场。

    “这一套，你是听谁说的？”

    “没有人说，是我自己想的”她虽然没有学过营销和科研，但她是从未来回来的啊，怎么会不知道05年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国产手机的市场。

    “你说的很有道理，明天上午我召开研发部和营销部的主任一起开个会，到时候你也来听一听，如果有什么意见也可以直接提出来”或许，女儿真的比他想的要出色的多，而且年轻人的创造力是不容小觑的。

    “好的爸爸”对于这个要求她没有拒绝。是时候为公司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如果她没有记错，06年开始音乐手机迅速泛滥占领了很大一部分市场…没错！音乐！

    用了五个小时做了一份详细的企划书，结束时。已过凌晨。

    她不是没有想过直接让研发部模拟“安卓”系统，可后来还是放弃。

    很多东西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她不想打破科技发展规律，也不想当像乔大师那样受人敬仰，她回来的主要目的只有一个，复仇。

    第一次跟父亲一起参加这种重要会议，钟然有些兴奋和紧张。

    科研部的人一直在说提升像素的事情，她几次想打断却觉得不太礼貌。

    父亲面色严肃，双手交叉在桌前不发一语。显然他也觉得这并非是一个绝佳的提议。

    那人足足说了一刻钟，终于放下手中的黑色本子。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上一口。

    “钟然，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钟慈山突然看向女儿。他早看出她的蓄势待发。

    “有”钟然起立，将打印好的几份资料逐一放到每一位参会者的面前。

    这场会议从早上8点一直持续到下午两点。

    从办公室出来，钟慈山的脸上浮现出消失多日的笑容。

    下班之后，她又钻进茶舍。

    乔宁见她进门，开口便道：“今天心情不错？”

    钟然将手按在脸颊：“有这么明显？”

    “别人或许看不出”

    “那我就放心了”她松了口气。

    “你好像很怕被人了解”乔宁盘腿坐下，提壶倒茶。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可能是你和我有许多共同点”

    “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第一次跟父亲以上下级的关系一同开会，而且他们采纳了我的提议”

    “你的开心应该不是意见被采纳，而是觉得自己为父亲和公司尽了一份力对不对”

    “是的”她已习惯她的料事如神。

    虽然她们关系要好，但她始终没有提“音乐手机”的事情，而对方也没有问。

    她们之间太有默契，就好似两个不同年龄段的同一个人。

    “留下来吃饭还是去上课？”乔宁笑问。

    “今天得去上课”钟然从榻上下来：“明天见”

    体育馆里全是青春的身影，上一节课还未结束，钟然换上衣服坐在一边等待。

    小白从外面进来，见到钟然笑的诡异。

    钟然察觉她笑容里定有内容主动问道：“怎么，捡到宝了？”

    “听所你跟我哥约会了？”小白趴在她耳边说起悄悄话。

    钟然挠了挠发痒的耳朵：“什么约会啊，那天我们一起开会，之后随便吃了顿饭而已”

    这个年纪的女孩总是太多幻想，爱情永远是她们心中最神秘最向往的话题。

    “少骗人，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哥很喜欢你”小白扬起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哈，你真的想多了”钟然无语，知道再多的解释对她来说都是掩饰。

    “不承认就算了，反正以后总要知道的，看你们能瞒多久”小白吐舌做个鬼脸，又补充：“我可提前说啊，以后如果你们结婚我必须是伴娘！”

    “这都哪跟哪啊”钟然只觉得脸上挂上三根黑线，女孩已钻进更衣室。

    被她一提，钟然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黑暗中，他的怀抱。

    重活一次，她已把“爱情”踢出自己的世界，是绝对不会去碰触的东西，即使遇见优秀的人，她也保持着疏远的关系。

    这次生命对她而言任重道远，复仇尚未完成，其他任何事情都要靠边。

    韩硕峰已熬了好几个通宵，这次产品升级决策对他对公司都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同行企业都在积极研发新的卖点，谁都想抢先一步推出产品。

    不知道她最近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忙碌。

    生日那天，她在自己面前露出了脆弱的一面，表面理智冷静的她，原来也会像孩子一样躲进别人的怀里寻求保护。

    呵，想到那个场景，他突然笑了起来。随手拿起桌上的手机…

    “你睡了吗？”

    钟然见来电号码是固话，以为是谁打错了，直到听见他的声音。

    “韩先生？你在家？”

    “不是，还在公司呢”

    “这么晚还没回家，真是太辛苦了”

    “没办法，最近处关键时期”

    “是，我父亲最近也很忙”

    “不过快忙结束，产品已定向完成”男人微微松了口气：“最终决定跟上大趋势，提升像素”

    钟然不知如何应答，同行间都在拼速度，只有她们家做的是不一样的决策，但这属于最公司最高机密，她不能泄露半分，就算是他也不可以。

    面对苦熬通宵的韩硕峰，钟然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大坏蛋，内疚的有些心疼，自己明明就是在作弊，这对他实在很不公平。

    “钟然，你在听吗？”见电话那头没了动静，韩轻声问了一句。

    “在……我在”

    “你们公司也要加紧哦，我们公司争取年前就将产品推出来”他的语气很真诚，声音微微地有些嘶哑。找书苑 www.zhａoshuyuaｎ.ｃom

    他对她不但没有隐瞒，反而给予鼓励，可越是这样，钟然的内疚感越是强烈…

    “谢谢，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我有些困了”此时此刻她只想赶快结束这通电话，否则她怕自己忍不住跟他透露公司的机密。

    “好，那不打扰了，晚安”韩硕峰的声音有些失落，他本想再多聊几句。

    钟然觉得自己突然陷入一种境地。

    自己偷来一袋米，只给自己家人吃，却眼睁睁地看着朋友一家被饿死。

    虽然这种比喻不太恰当，但她真的觉得自己的不告知算是一种背叛，因为他刚刚还把他的进度告诉了自己，丝毫没有隐瞒，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对手，更像是朋友。

    他的高尚举动凸显出了自己的自私，天呐，早知道就不该接这通电话。

    懊恼了许久才稍稍有了睡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