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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发泄

小说:这个少女有点冷 作者:折小仙
  朝日初升,微风带着丝丝凉意,拂过房屋前精致的草坪。

  路旁站着一大一小两个纤细的身影,白衣短裙,亭亭玉立。

  昨天晚饭时间,艾玛就告诉了林曈今天要去见心理医生托马斯的事儿,因此早上不到七点,她就把林曈从舒服的被窝里拉了出来。

  睡眠不足是林曈的禁忌,于是她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和一个浆糊一般眩晕的脑袋被艾玛拐了出来。艾玛难得遇到一次林曈完全不反抗的情形,高高兴兴地替她操办起穿衣洗漱的琐事来。

  半个小时后,身着一套白色短袖衫和粉红百褶裙,踩着一双精致的银色凉鞋,并裸露着一双秀白小腿的林曈站在了院子外,黑色太阳镜以上,眉毛中间拧成一个川字,口中不住地打着大大的哈欠。艾玛满意地伫立在她旁边,漂亮的大眼睛里盈满了笑意。她的头发打理成长长的波浪卷,脸蛋白里透红,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短裙,修长的美腿就像数学上的黄金分割一样,很有御姐的范儿。

  由于来得匆忙,艾玛的车没能开过来,而她似乎还有其他的想法,因此也放弃了大卫的座驾。两个人选择了搭公车。

  公车上的人很少,毕竟时间还早。这里虽然是郊外,但在美国,人们一般都住在郊外,如果时间点不好的话人还是会很多的。

  林曈在公车的一摇一晃中终于彻底清醒,发觉艾玛对她的所作所为后,心里十分光火。

  这件短裙,比前两天陆子琪给她穿上的还要短上几分。

  艾玛这个女人,你是不是故意的?

  一种无力感在心里酝酿,林曈忽然发现,虽然重生后的这几天她一直努力避免各种尴尬情况的发生,但由于不可抗力的因素,自己身为男子汉的节操早就已经碎了一地了。

  一路上,林曈都没给艾玛什么好脸色,艾玛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么,惹得小家伙生气了。

  进入人流较密集的地方后两人就下了公车,叫了一辆出租后便直奔托马斯的私人诊所。

  托马斯·安德烈只能算在洛杉矶有一定知名度,在全美还算不上什么权威,但他的长处在于对自闭症研究颇深,在一次全美医学研讨会中认识了诺曼医生,才被诺曼医生所推荐。

  艾玛和他预约的时间在早晨九点半,两人安静地坐在外面的座椅上等了快一个小时,才被助理通知进去。

  托马斯有一头暗淡的金色头发,脸型方正,身材适中。他虽然和艾玛同岁,但看上去却比艾玛老得多,只一双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却不是年纪较大的人所能拥有的。因为是心理医生的缘故,他的诊所布置得更像一间休闲居室,没有一般诊所的那种严谨肃穆感。

  “艾玛,我们有一年多没见了吧?”两人走进房间后,托马斯拿着病例来到她们面前,和艾玛拥抱了一下。

  “准确的说是11个月,托马斯。你看上去很疲倦,睡眠不好?”

  “和最近的一个病人打了场官司。不过放心,我还分得清楚病历上的是单词还是蝌蚪。”

  艾玛笑了笑,拉着林曈在托马斯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助理分别为艾玛和托马斯倒了一杯咖啡,然后给林曈倒了杯白水。

  从两人坐下来后,原则上治疗就已经开始了,但托马斯·安德烈并没有一开始就跟林曈交流,反而反复追问艾玛病例中所描述的一些细节。听着他连续不断的追问,林曈冷汗渐渐流了下来。

  托马斯医生的询问要比诺曼医生细化很多,而且感觉十分敏锐,几乎把重生后的林曈整个行为解剖了一遍。艾玛只能从和林曈见面后的几天来作出判断,所以每当遇到她回答不出的问题时,托马斯就会用铅笔做下一个记号,然后略到下一题。

  林曈的心里在警醒,虽然她明白眼前的心理医生不可能做出“她是重生者”这种荒唐的结论,但生活中的某些矛盾细节和不合理之处还是让她倍感压力。

  随着问题的不断深入,林曈几乎感觉托马斯在用眼角偷偷观察着她,只得低下头掩饰自己不安的神色,手心里不住地沁出汗滴。

  询问完毕后,托马斯医生沉吟了一会儿对艾玛说:“好吧,艾玛,让我和克丽丝单独聊聊。”艾玛点头答应。

  “坐,小家伙。”托马斯领着林曈来到房间的另一边,示意她坐在那座绵软的沙发上,“当然,躺下更好。”

  林曈尽量放松地躺在沙发上,发现自己竟然冷静了下来,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紧张到极致而引起的反弹吧。

  “你有一双充满着防备的漂亮眼睛。”托马斯在她对面坐下来,笑道,“第一次独自面对陌生人?”

  林曈不发一言。

  “孩子,放松。我猜你能够听得懂我的话,因为从你的言行举止来看,你内心的聪慧绝对超过一般的自闭症孩子很多,诺曼医生也是这样认为的不是吗?”

  林曈反问:“这样不好吗?”。

  “这是个好问题。不过在我回答前,我想先倾听一下你的内心。”

  “什么?”林曈不解。

  托马斯说:“让我来开个头吧。比如,你喜欢自己吗?”

  林曈好像明白了什么,心里想:“既然你想了解我,那我就让你好好研究一下‘我’吧。”她细细回想着脑海深处属于真实林曈的那些琐碎意念,开口说:“不喜欢。”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个累赘,让姐姐很伤心。”

  “这么说,你还记得过去?”

  “一点儿。”

  “可以形容给我听吗?”

  ……

  对话进行了大约一个小时,不得不说,托马斯的切入点还是不错的,但他很快发现对话进行得并不是那么顺利,小女孩的回答有价值的很少,而且几乎是问一句答一句,无论自己怎么引导,对方始终保持着一种谨慎应答的态度。不过他也注意到,林曈的态度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是在不断松动的,似乎有渐渐开始向他敞开内心的趋势了。

  “好了,咱们先到这里吧。”托马斯忽然放下记录,林曈松了口气,但她发现自己好像会错意了,托马斯虽然结束了一问一答式的对话,眼睛里的光芒却更加深邃。

  “克丽丝,我想我刚才说的很清楚了,我相信你绝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木呐,那么

  你是什么时候觉得大人好糊弄的呢?”

  林曈一呆,渐渐皱起眉。

  “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想法,但是却没法说出口,因为你是这样一个冷静、睿智和成熟的孩子,但是千万别认为其他人就看不出来。也许我是第一个和你说这些话的人,但是能够看得到这点的绝对不止我一个,如果你妈妈没有存着这种想法的话,又怎么会把你送到我这里来呢?”

  林曈听完他的话,心里着实一惊。回想过去这段日子,她确实有些不确定了:“他们是真的没看出我的异常吗?还是在故意容忍我的隐瞒?难道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幼稚和天真吗?”她忽然想起了赵晶那张脸,心情无端消沉了起来。

  其实托马斯医生的感觉没有错,经过之前的那段对话,林曈的内心确实有了变化,不过却和小丫头的过往毫无关系,她只是经由托马斯或深或浅的细腻问话想起了曾经的种种。林曈和莫柯之间有太多相似相通的地方,使得本来条理清晰的对话渐渐变得**不明。有那么几个瞬间,林曈仿佛觉得自己重新变回了莫柯,回到了那些恶心的旧日时光。所以当托马斯戳破林曈的伪装时,她更是直接感觉到了被赵晶玩弄于鼓掌之间而留存在心底深处的阴影,对自己一直以来的表现也变得将信将疑起来。

  “看到你的表情,我想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托马斯继续说,“你真的是个早熟的孩子,可是,为什么要刻意隐藏这一点呢?”

  林曈失落地低下了头:“托马斯医生,我需要时间,更长的时间来适应现在的生活。”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句顺口而出的话根本不是她想说的,但是嘴巴已经不听她的指挥了。

  “这和时间毫无关系,你从苏醒开始就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心智,但是为什么要对身边的人如此设防?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林曈摇摇头,嘴唇在哆嗦,“不,我并不害怕,我只是在担心……”

  托马斯听到这句语无伦次的话愣了一下,问道:“担心什么?”

  “不,没有,什么都没有!”林曈闭上眼睛。这个时候林曈已经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控了,心里有种危险的东西在冒头,仿佛要把自己吞噬一样。

  “担心什么?”托马斯步步紧逼。

  “难道你就不能闭嘴吗?”林曈忽然捂住耳朵,尖叫一声,表情异常的痛苦,“你懂什么?你知道做一个怪物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父母因为你而争吵有多么可怕吗?你知道呆在一个冷冰冰的家里跟在地狱里有什么区别吗?”

  林曈大声抽泣起来,同时她也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其实,她就是在害怕。

  作为一个已经死过一边的人,林曈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好怕的了,唯一的就是死也不想再回到过去的生活。因此她收敛一切,扮演一个乖乖的小孩子,就是想尽快融入现在的生活里。一句话——她很珍惜现在的一切。但是托马斯步步紧逼,却是要戳破她营造的伪装,这让她胆怯了。

  如果只是这样林曈还不至于表现得如此不堪,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但之前的一系列交谈,等于是托马斯带着她重温了一遍过去地狱般的生活,这一过程成功削弱了林曈的心理防线,最终导致了她的崩溃。

  林曈自顾自地哭着,托马斯却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么说,你觉得是自己造成了这一切的悲剧吗?所以你只是尽可能想做一个正常点的孩子?你觉得早熟的孩子不正常吗?”

  林曈心里面呆了呆,没想到他竟然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顺口说:“难道不是吗?”她开始强迫自己停止抽泣,只是小肩膀兀自颤动个不停。

  托马斯不语,心里想:“她的症状源于内心的自卑,这个观点倒是符合基本逻辑。只是,能够在苏醒后清醒地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和一般九岁孩子的不同之处,这份心智到底是有多成熟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林曈擦干眼泪,定定地看着托马斯,心里的酸楚还在翻腾。

  托马斯的这些想法自然是完全误会了林曈的结果,林曈大哭时所说的其实完全是在描述莫柯的生活。身体的丑陋和残缺让他一直觉得自己像一个怪物一样,日复一日的争吵和疑问,十年的冰冷漠视,都是莫柯二十几年都无法释怀的记忆。林曈和莫柯的相似再一次发挥了作用,把托马斯引导到了另一条思路上。

  托马斯沉吟片刻,问道:“你希望妈妈回到爸爸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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