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谷的某个山坡上。
一个女子站在一颗树下。
你终究是走了。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也好,从此你我的路途就重新开始了。
可是,我的心为何这么痛?
我是为了这短暂的相聚时光而愁苦吗?还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曾记起过我而心痛?
女子抬起头,那一树的叶子已成金黄,很多叶子随风飘然而下,落向同样金黄的草地。
她依稀能看见他攀在树上,故意装成那副器宇轩昂的模样-----那么稚嫩和可笑,但又那么让自己着迷。
你可知道为了再次找到你,我花了多久的时光?为了来到你所在的世界,我抛弃了我的整个世界。
只为再次见到你......
你已经不记得你是你,而我却还是我,既然爱上了你,就活该要承受这样的煎熬吧,相逢不再识,这份难受,你可知道?
多想和你再一起回到从前,徜徉在你为我精心打理的花园,风从山谷中吹来,送来清新凉意,鸟啼和泉生交鸣在我们的小屋四周,还有你在那露天的月台上,为我拨弄着琴弦......
两滴清泪无声地划过她玉雕般的脸庞,无声地滴落在金色的草尖上,宛如清澈的露珠。
“咦,这不是含尘师妹吗?你怎么会在这?”兰香正好上山找些红果制染料,见她一人立在这边,便过来打招呼道。
“嗯,含尘见过兰香师姐......你这是采的什么呀?”眨眼间,她又泛起了迷人的微笑,好奇而热烈地问道。
“嗨呀,含尘师妹,你这一笑可真是美,若非我也是女子,只怕魂魄一下就让你给勾走了,也怪不得五年前........”
“兰香师姐,你好讨厌哦!......”她有些娇羞地低了低头。
“行了啦,咱南谷第一美女自然要有这样的杀伤力,否则北谷那些个臭箩筐哪知道咱南谷的厉害.....”兰香笑呵呵地继续说道。
“兰香师姐,习平昨天去北谷了?”自然是明知故问。
“嗯,这个小.....小祸害,早走早干净!”兰香陡然听她问起这个,仍旧颇为气愤。
“师姐何出此言?”楚含尘倒没料到她会如此说,心里疑惑顿起,暗呼一声:糟糕!
一丝不安的念头迅速窜进了脑海:“虽然他已经转生,但逆心术对他造成的灵魂伤害之严重远远超出了我的估计,随着年龄的增大,人的感知就更丰富起来,对这个世界的欲求同样就多了起来,而他的灵魂受损,对这些欲求自然无法正常把控.......”
“.....哎呀,不说了,谁会料到之前如此乖巧的他会在师傅去世之后突然变得这样龌龊不堪?......幸亏含尘师妹没在我们映月阁,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他要整出什么更出格的事呢!”兰香脸上泛起一丝羞红,自然没逃过含尘的眼睛。
“啊?”她表示了一下震惊,心里却是一痛:你是重情重义的人,养育你十多年的静月太师去世自然让你悲痛万分,你那本就受损的灵魂如何承担的起如此大的冲击,自然要生乱了.....可惜这一年多来,我不能呆在你身边......”
“咦,含尘师妹,你怎么掉起眼泪来了?”
“啊?哦,没事,好像是一只飞蛾扑到眼眶里了......”
......
习平和张良正在那说着。
赵无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背后。
“.......咱们师傅的儿子齐铭师兄就是因为见过她,原本融灵期的他从此日思夜想,害上了严重的单相思,一身的功法不出半个月便散了,从此形同废人......”张良摇头叹息不已道。
“你们在说什么?”赵无缺忽然大声问道。
两人被吓了一大跳,习平转过声淡淡地说道:“赵师兄,你能不能有点规矩啊?这样吓别人是非常不礼貌的。”
张良却暗暗叫苦,我的妈呀,怎么又被他给听去了,他奶奶的,又要倒一个月的马桶了......
“你说什么?轮到你来说我没规矩?哈哈,这真是我赵无缺有生以来听到过的最稀奇的事了!”
“稀奇吗?我倒不觉得,既然你自己口口声声规矩规矩什么的,难道就只能你要求别人,而自己却游离在外吗?”习平笑道:“既然你说了规矩,有规矩这个东西存在,那么你自己没规矩,如何要求别人有规矩?还是好好把那四个字想透彻来吧,我的赵师兄!”
“........”
习平刚拐过一个廊弯,张良就从旁边树丛里窜了出来,一把抓住习平的手腕:“习师弟,还是你够牛!在齐风堂的前院,赵师兄就是天神般的存在,你居然敢顶撞他,而且还敢说那么多话,我看你的胆子着实不小,将来的功业自是不可限量啊!”
“哦,你还会算命?”习平不可置否地笑道。
“哎呀呀,光顾着和你说话了,我得赶紧去送药食给他了!”张良猛地一拍脑袋,一抬脚就要跑。
“哎,送药食?你送给谁啊?”
“唔,就是刚才我和你说的齐铭师兄啊!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方便吗?”
“没事,只要不撞见师傅就行......”
习平便跟在张良身后来到了厨房,立在外面等候了一小会儿,就见张良提着一个青竹食龛走了出来,他便继续跟在张良身后朝右手一道回廊走了进去。
拐过几个弯,穿过三道间门,来到了一个小院落里,一座青砖小屋立在正中央,却是无门无窗。
习平正在惊异于这份古怪和这个院子的异常安静,忽然听得小屋里窸窸窣窣的有声音响起,随即一道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含尘,含尘,是你来了吗?你知道我了吗?你终于肯来看我了吗?”
那份腻歪让习平不由自住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望著张良道:“这就是齐铭师兄?这房子没门没窗的,你从哪送进去?”
“呵呵,自然是从上面了。”张良说完,提着竹龛轻轻一纵,就跃上了三丈来高的屋顶。
习平却不会这个,因为他才心法三阶,还没摸到入道之门,只能颇有兴致地看着。
张良回头一看,赶紧一拍脑袋又跳了下来,不等习平说话,拉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提,两人就一齐跃到了屋顶上。
习平站到上面才闻到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酸汗的臭味,原来这个青砖小屋的屋顶却是一整块莹玉铺就的,平滑光洁,中央位置有个圆孔,那股难闻的臭味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张良屏住呼吸走到那里把食龛打开,拿出了一包被荷叶包好的药食,从圆孔处直接扔了下去。
然后收龛走回到习平身旁。
习平却是整个人都呆住了,因为他看见了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肮脏的人------那如果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整个小屋的地面是由一层留有缝隙的木板架起的,整个地面布满了黄的绿的黑的,也分不清哪些是食物哪些是排泄物了,一个人形蜷缩在一角喃喃自语,见有东西掉下,就匍匐着爬了过来,一把抓起那荷叶食包张口就撕咬,也不管上边沾了些什么......
习平猛地感到一阵恶心:“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唉,齐铭师兄五年前可是非常爱干净的,只是见了你那位师姐之后,就此得了魔症一般,不只是整个的功法散了,包括他的整个生理机能都紊乱了,连屎尿都不能自控,师傅没办法,便把他圈禁在此处,以免他把齐风堂搞的到处是污秽-----整个北谷,类似齐铭师兄这样的还有很多位。”
“怪不得齐堂主一听我提到含尘师姐的名字就如此暴跳如雷.......”
“含尘?含尘!啊,终于再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求求你,这位大哥,你知道她吗?你见过她吗?你能告诉她我有多想她吗?啊!我的含尘.......”那齐铭忽然站了起来,把半包药食一摔,满口涎水滴落,朝着屋顶二人大叫起来。
“咦,他的耳朵倒还是比较灵的!”张良奇道。
“这样关着他,也不是个事啊!”习平无比同情道。
心里却想到,要是含尘师姐来这里看他一次,也许就能解了他的心结了,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况且,就算她来了又能如何,对他表示歉疚和同情吗?
这一切和她有关系吗?
只是见个面就如此痴狂,这心智未免太不成熟了吧?
但你可是融灵境的高手了啊,难道这份定力都没有?
还不如我这个心法三阶的呢!
含尘师姐是美,但美是用来欣赏的啊,我和她在一起这么久,我怎么没陷入类似的疯狂,启动你这样的地狱模式?
我只觉得和她待在一起,一切都那么安详,那么平和,就如同整个世界,都弥漫了让人舒服的气息,整个人生,似乎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圆满了-------难道你们看见她就没有这种美好的感觉?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混账!”一声怒喝如炸雷震响在习平和张良耳边:“我不是命令过你除了你送药食外,不许任何一个人再来这吗?”
张良的脸一下黑了:“我那个去,十天半月他都不来一次,今天咋来了,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齐贤达此刻的脸色比那小屋地面好看不了多少。
他也是个比较要脸面的人,自己的爱子沦落如此之境地,自是让自己心痛难耐,而让别人看见他如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畜生不如的惨状,似乎更是打了自己的脸面一样让自己难以接受。
他的怒火在积攒,在聚集。
虽自己已经是融灵境,灵心初成,几乎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但只是几乎而已,因为有些事,有些情,是什么心法都无法练灭的。
自己的亲生儿子,那可是爱妻留给自己唯一的寄托了啊!
但终究没有爆发出来。
他只是望着天空,淡淡地说道:“你们两个,今天就离开齐风堂,去潜心禅院吧,一个心智寻常,一个开心境迟滞近三年,齐风堂不适合你们!”
“啊?不要啊!师傅,我三年前好不容易从潜心禅院升上来,这让我有何脸面再回去啊!”张良几乎要哭了。
“哈哈,脸面?脸面是个什么东西!老夫今天终于想通了!哈哈!!!”齐贤达忽然袖袍一挥,习平和张良就莫名地从屋顶稳当当地被送出了小院。
还未回过神来,只听一声巨响,那个青砖小屋已经轰然朝四面倒塌,而齐贤达和齐铭已然不知去向.......
当晚,习平和张良就接到了赵无缺送来的手令,离开了齐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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