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昏暗,似乎将有雨至。
无极门的议事厅内悄然无声。
以秋卿远等四大弟子为首的一众弟子齐刷刷肃容而立。
丁寻此时的脸色就如同外面的天色,一双怒目反复扫视着众弟子。
良久,忽然道:“本门门规森严,从未有妄杀、偷盗、邪*、聚赌者,然而方才九龙庄周庄主言辞凿凿,似乎胸有成竹,若果真是你们其中一人所为,为师希望这个人能自己站出来。”说完往椅背上一靠,目光又环视了众弟子一回。
大厅内鸦雀无声,各人仿佛能听见各自心跳的声音。
丁寻等了片刻,刚欲再言,就听一人忍不住高声道:“大丈夫敢作敢当,这件事是谁作的,自己站出来承认,恩师或许能从轻发落!”说话的正是四大弟子之一的孙侯。
孙侯在众弟子中轻功最好,此等翻墙越户、飞花摘柳之事,别人自然首先怀疑的是他,故而他比别人更急于澄清。
孙侯一语说完,左右看了看其余弟子,只见白景懒懒地斜了孙侯一眼,淡淡道:“我与齐师兄可以相互作证,昨夜我二人饮酒对弈,同榻抵足而眠,从未下山一步。”旁边齐天冲应声道:“白师弟此言不虚,请师父明察!”
丁寻扭头看了看丁鹊,道:“鹊儿,此事你怎么看?”
丁鹊脸上微微一变,随即躬身道:“回爹的话,九龙庄的人说看见采花盗躲进了我无极门,就一口咬定是无极门下弟子所为,这未免有些牵强武断吧。”丁寻微微点点头,孙侯闻言大声道:“师弟所言有理,凡事都得有证据,九龙庄仅凭猜测就率众打上山门,简直欺人太甚,根本就没把恩师放在眼里!”他此言一出,不少弟子纷纷附和,表示赞同。
白景冷笑道:“其实想澄清此事也不难,他们不是说采花贼被飞刀所伤么?这刀伤岂是一两日就能痊愈的,师父您只需命师兄弟们统统露出左臂,采花贼在不在我们中间,不就一目了然么?”话音刚落不少弟子纷纷道:“白师兄说的对!”更有不少弟子当即褪去衣裳,露出左臂,以示清白。
丁鹿儿一个大姑娘家,见状立刻红着脸扭过身去。
孙侯早已经扯开左臂,转身向众人展示,叫道:“大家看清楚,我孙某可并没有刀伤!”
此刻一直一言不发的秋卿远抬眼看了看丁鹊,丁鹊此时已经微微苍白,他也正忐忑地偷瞄着秋卿远,目光中的哀求之色恐怕只有秋卿远一人能够读懂。
秋卿远知道不能再等了,心情复杂地望了一眼丁鹿儿的背影,咬了咬牙,向前两步跪倒在地,淡淡道:“是我。”
丁寻见状一惊,丁鹿儿闻听此言是从秋卿远口中说出,犹如晴天霹雳,转过身来,惊愕地盯着秋卿远。
丁寻猛地站起身,嘴唇微颤地惊道:“卿远,是你??”
众弟子纷纷惊诧不已,秋卿远素来品行端正,宅心仁厚,这句话若不是从他自己嘴里说出,论谁也断然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丁寻岂能不了解自己的爱徒?尤其是秋卿远、白景等四大弟子的品行更可谓了如指掌,秋卿远自入山门以来,严遵门规,从未有逾越之事,更何况秋卿远与爱女丁鹿儿两情相悦,他也是看在眼中,喜在心上,内心早已经默许二人相恋,只待时机成熟便顺水推舟,将丁鹿儿的终生托付与他,他怎回做下如此败坏门风的事情?
四大弟子中与秋卿远相交最厚的是齐天冲,此刻见秋卿远下跪认罪,第一个不信的就是他,就见齐天冲向前一步喝道:“大师兄,此非儿戏之事,你···你不可胡言!”
秋卿远面无表情,看了看齐天冲,转身又面向恩师丁寻道:“昨夜我在山下喝醉了酒,见一位少女美貌,故而动了邪念,作下有辱门风之事,自觉无颜面对恩师和众位师弟,甘愿领罪,请恩师从重处罚,徒儿绝无怨言!”
齐天冲先是一愣,随即下跪高声道:“师父,大师兄向来敦厚善良,众所周知,说旁人作下如此之事我还能信,但若说此事乃大师兄所为,就算杀了徒儿,徒儿也万难相信,依徒儿所见,此事定有隐情,请恩师明鉴!”
丁寻此刻已气得面色发青,听完齐天冲之言,强压住火气,直盯着秋卿远道:“褪去上衣!”
他岂知秋卿远就等着这句话,闻言立即先开左肩,丁寻一见他左肩头果然有处新伤血迹犹存,且伤口尺寸与飞刀并无差错,当下怒拍扶手,大喝道:“你好大胆!”
丁鹿儿看到此处胸口一阵剧痛,直觉得天旋地转,险些站立不住,花容失色地颤道:“你···你····”一跺脚,转身而去——
一曲终了,秋卿远长叹一声,默默地转身而去,在他看来,不论是先前的代人受过,还是后来被重责八十棍逐出师门,此刻都已是过眼云烟。
放不下的也许就只有心底里浓浓的思念了······南宫飞燕望着痴痴站着的姑姑,轻声唤道:“四姑姑!”丁鹿儿猛地被惊醒,她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人面兽心的秋卿远仍然念念不忘,这一刹那间她恨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强作镇定,拉起南宫飞燕的手就走,刚走出没几步,就听一声道号响起:“无量天尊!”丁鹿儿举目望去,前方假山处闪出一位道人。
南宫飞燕见是灵峰道长,忙上前行礼,笑道:“原来是道长。”
就见灵峰道长笑道:“南宫姑娘,又见面了。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说完看了一眼丁鹿儿道:“如果贫道没有认错,这位一定是玄武庄丁庄主了!”丁鹿儿并不答话,南宫飞燕忙应道:“道长好眼力,正是我四姑姑。”
灵峰道长哈哈笑道:“敝寨今日可谓英雄云集,就连丁庄主这样深居简出的世外之人也屈尊光临,实乃万幸啊!”
丁鹿儿这才淡淡道:“贵寨鉴宝大会实是令人期待,只可惜我玄武小庄既非名门大派也非江湖豪门,我这侄女不知天高地厚,擅入贵庄,还望道长见谅,这不,我正要带她下山呢。”
言下之意七宝寨遍邀请武林中人,而玄武庄却并未收到英雄帖,七宝寨原本就没将玄武庄放在眼里。
灵峰道长闻言笑道:“玄武庄四位庄主文武兼修,天下闻名,只是据说诸位寨主近年来闲云野鹤一般并不过问江湖中事,故而未敢擅请,丁庄主此言,实在令贫道惭愧!不过既来便是贵客,若丁庄主就此离去,敝寨岂不失于礼数,令江湖同道齿寒?”
南宫飞燕闻言大喜,道:“姑姑,道长所言极是,要不咱们就留下?”
丁鹿儿瞪了南宫飞燕一眼,转向灵峰道长道:“道长美意心领了,只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能久留。”
灵峰道长哈哈笑道:“丁庄主不肯赏脸,贫道原不该再多嘴,只是希望你们略等片刻,见过一人,再定去留如何?”丁鹿儿正疑惑间,就见灵峰道长一回身,笑道:“说曹*曹*到,这不来了!”丁鹿儿和南宫飞燕正纳闷,就见假山后走出一人,与灵峰道长互相寒暄。
南宫飞燕一见此人,娇容失色,惊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