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涵音
“卑职参见皇上。”贾宣进了武台殿便是跪倒了在地，换上了干净的装束、身上的伤看起来也不碍事了；看来昨日之后掖庭侍长并没有再为难他们师徒。
此刻，武台殿的焦点便是聚在了贾宣的身上。贾宣虽在宫中行走了数年，医术也是受到了诸多主子的肯定，但是现下宫中有分量的主子都在注视着他，怎会有不颤栗之理？
“贾宣，朕一直深信你们师徒的医术；不过现下皇子因瘴疫而去，可知你们有逃不脱的责任？”皇帝对跪着的贾宣说道。
贾宣低下了眉，他也深知他与王太医的疏忽让小皇子失去了生命，皇帝怎可能不勃然大怒？
“卑职知罪，只是盛放病原的木罐无故消失，并非卑职故意，而是有心之人为之。”贾宣如是而言，引得四下一片哗然。
“继续说。”皇帝没有管顾四下之声，更是在意贾宣的意思。
贾宣看了一眼旁边的天河，便是说道：“启禀皇上，盛放病原的木罐一直都是卑职与师父看管、钥匙也是只有卑职二人方有；现下病原丢失，卑职确实难辞其咎。只是在一个月前，卑职的师父王太医的钥匙曾丢失过，卑职想着可曾与此番病原丢失有关。”
“你的意思是？”
贾宣便是磕了一个头，说道：“卑职之意，曾有人有心盗取了钥匙、暗中打了同样一把，待一个月后用新钥匙偷取了病原。”
贾宣之言，引起了四下一片哗然。只是这只是贾宣一人之言，实在是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贾太医这么说，可有什么能证明的？”坐在皇帝身旁的皇后便是问道。
贾宣被问到，一时没有了法子。而一旁高坐的天河便是站起来对帝后说道：“启禀皇上、娘娘，据臣侄所知，一把原配的钥匙若是打造一把新钥匙，必会在原钥匙上留下痕迹；此点虽然一般人看不出，但司器房的老师傅可是一眼就能看出了。”
皇帝听之，便是看了玉长石一眼。
玉长石会意，便是让侍卫去司器房带一位老师傅前来。司器房不远，一位师傅得了诏令便是很快赶来了武台殿。
王太医的那把钥匙已经被收了起来，看来现在刚是派到了用场。老师傅反复看了看那把钥匙，便是点了点头。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这把钥匙确实有再打造过的痕迹，该是工匠用此钥匙再配新钥匙所得，老奴估摸着此事发生在一到两个月前。”
“所言非虚？”帝威严相问。
老师傅跪下磕了头，道：“奴才之言句句属实，可再让司器房任何一人来看，想必都会与奴才所言相同。”老师傅在皇帝面前自然不敢撒谎，换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师傅都会这样道出事实。
听了此话，贾宣紧绷的神经终于是舒缓了一些，天河心中想着大难总算是过去了一半。
皇帝推推手，让司器房的人退了下去。“贾太医受累了，先带下去好生休息。”
今日的武台殿便就没有安顿过，此处**被下处精彩掩埋，现在贾宣与王太医已证实了清白，天河倒也不会因连坐获罪；只是众人心中仍是有大大的迷惑：究竟是谁盗取了钥匙，私偷了病原，害了祥云？
“连日的迷惑，真是让臣妾等诚惶诚恐、眼不能寐；现下终是好了，两位太医被证实了清白、恭王也被洗清了冤屈，”一旁坐看的萱妃终是露出了笑容，这些天她提心吊胆，生怕这加害皇子的事会与她扯上什么干系。
但上座的淑妃却是笑道：“妹妹真是太天真了，恭王的冤屈是被洗刷了，但这害小皇子的真凶却找不到，怎可甘休？”
上座的皇后说道：“是啊，一日找不出真凶、一日无法为死去的皇子伸冤，瑾妃也过不去这关。”
瑾妃听皇后的话、心中多了几分慰藉，换做是楚子涵、听后多的是几分心悸。
“启禀皇上，臣侄还有话要说。”此时的天河却是站了起来，对皇帝说道。
皇帝点了点头，下意言无不尽。
天河侧过了身、以便身旁的王爷们也能听到他的话。“据臣侄所知，当年贾太医与王太医为了寻找盛放病原的器盒，可是花了一翻心思的。瘴疫病原喜湿热、顽劣难保存，两位太医特花大价钱弄来了沉香木所制的木罐，以完整保存病原。”
“沉香木？”众人听了这名字、都知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众位娘娘与王爷们定是听说过沉香木的，沉香木乃天下第一木，不但是药史上的稀世药材、更难得的是其散发出通体香气，是提炼沉水香的主要原料。”天河说着说着，便是将目光放在了心不安的楚子涵身上。
天河故意在此落了话音，又是让武台殿热闹了起来，皆不知天河之言所谓何意。
“你的意思，继续说！”皇帝自然也受不了这种卖半分乖的行为，便是催促了。
“沉水香是天下奇香，味道淡雅却能久久留香；沉香木虽比不得精炼的沉水香，但亦是难洗去。据臣侄所知，宫中已经三年没有进贡沉水香、连沉香木也少见。”天河于是乎朝向了皇帝拜谒道，“臣侄的意思，谁的手上残留沉香木的味道，便就是谁盗走了木盒、加害了皇子。”
众人听了，皆下意识去闻自己的手，是否有什么怪异的味道。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沉香的味道染上了便是难去除，如此便就是铁证了。皇帝心明意，便是对玉长石说道：“让朱太医亲自过来。”
皇帝让自己的亲信朱太医来武台殿，便是不准许任何人生任何变故。朱太医收到了旨意便是赶来了武台殿。
皇帝对朱太医说了大意，朱太医是宫中的老太医、服侍了皇帝半辈子，是绝对不会背地里做事的。沉香木的味道不重，朱太医一一为妃嫔们检验，被验过手的妃嫔都大舒了一口气，终于没有任何妃嫔的手上有沉香的味道。
下面便是轮到王爷们了。天河首先被检，朱太医反复辨认便是点了点头；下面的楚靖与楚翔宇等人亦是如此，只剩下云权与楚子涵了。
朱太医首先来检楚子涵。楚子涵在皇帝的吩咐下唯唯诺诺地伸出了双手，朱太医细细地检验、楚子涵额头上的汗都滴了下来还是没有结束。这样的煎熬让他悚意重生，只怕是到不了头了；与其如此被指认得体无完肤，不如痛痛快快认了罪。
“够了，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偷了木罐、是我加害了皇子！”楚子涵再受不了如此的煎熬，便是抽回了双手，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
瑾妃听此，扑腾一下坐倒了过去，她想到了自己未满周岁的孩子，竟是丧身在自己的亲堂哥手中，这是相煎何急呢？
皇帝与皇后都没有开口，只见楚子涵跪倒在地，言：“臣侄自知死罪，杀害了皇子，罪不容诛。”
“真的是你？”皇帝也是不信楚子涵竟然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来，“你向来明意，怎会做出如此歹毒之事？”
楚子涵听着，竟是大笑了起来，样子甚是疯癫，“歹毒！歹毒么皇上？可是试问阖宫之中，有哪个王爷妃嫔眼里能容得下这个孩子？臣侄不过是做了件许多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罢了！”
“你疯了，他还只是个孩子！”听完楚子涵的疯癫之语，皇帝竟然什么都不说，还是一旁的皇后说了句。
“他不过是个未满周岁的孩子，你是他的亲堂兄如何能下得了手？你若心有怨恨便冲着我来，为何要害了我的孩子？”祥云死后，瑾妃终是能平复了，现在得知是楚子涵害了他，却有激动心痛了起来。
楚子涵却是又疯癫地笑道：“怪就怪你肚子争气，生了个儿子成了众矢之的，若是生个女儿谁会理？小王不做，自有其他人会想尽法子做。”
“够了！”皇帝一怒，周生安静，连疯癫的楚子涵都不得不住了嘴。皇帝看着楚子涵，又言：“朕信你不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可是有同谋？”
楚子涵下意识瞟了一眼云权，又道：“没有，这一切都是臣侄一人所为，是臣侄丧心病狂才会对一个孩子下手。臣侄一死也抵不了所犯的罪过，只求皇上别牵累臣侄的家人。”
皇帝又是威严地一话不吭，此刻楚靖却是站了出来，跪倒在地，磕头说道：“臣侄有罪、望皇上责罚。”
“你来凑什么热闹？”看楚靖多半是不会为楚子涵求情的，不知这唱哪一出？
“启禀皇上，臣侄所言是当年恭王出宫之事，当年臣侄胡言恭王对臣侄与慎王不敬，实则是逼不得已。”楚靖说着便是对向了楚子涵，对皇帝言，“当年臣侄偷偷出宫，在宫外面惹了事，找书苑 www．zhaoshuyuan.ｃom 被慎王抓住了把柄。慎王以此要挟，要臣侄诬陷恭王不敬，甚至还曾偷偷毁了皇上的《水月观音图》嫁祸到恭王身上。”
楚子涵的处境可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当年强盛时候如同众心捧月，现在有了难时墙倒众人推，没有一人求情、谁都来倒打一耙。
“此事可真？”皇帝又问楚子涵。
“不错！”楚子涵一句不否认，尽管全招。
皇帝也笑了一声、那笑声同是讽刺的，长时的威严后终是说了：“朕不会牵累你的家人，只是你告诉朕，为何平日和顺的你竟也有歹毒心肠的时候？”
“在宫中没有一丝歹毒心肠如何能活得下去？臣侄不甘像楚祯楚新那般庸庸碌碌。”楚子涵像是豁出去了，拍拍胸放开着讲，又道，“心肠歹毒的就只有臣侄一人吗？皇上以为皇后真如面上那般温顺和睦？皇上真以为恭王真像面上那般人畜无害吗？错了，走到他们这一步谁没有一颗歹毒的心？臣侄早便知道，当贤妃死时臣侄便知此生无望了，就像贤妃斗不过慕氏姐妹与先皇后，臣侄也一样斗不过楚天河、斗不过楚云权！”
楚子涵话音狠厉得触目惊心，将宫中的诟病一口气全部道了出来。四下之人也皆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深怕吭一声被楚子涵无故数落一通。
“哈哈哈，哈哈哈！”楚子涵大笑了起来，却是站了起来，从袖口拔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不知意图指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