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尘封

　　第五十六章尘封

　　自从出了宫来到喀什，已经快有两年时间了，天河今年十七，正是意气奋发时。他本想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封地小王，他做到了；他只想避世相效古人之贤，他做到了，只是他没有想象中的快乐，总是有一股愁苦在心中。

　　离婉珂去世已快一年了，但是太史尉和孙邑总知天河放不下，他们亦只得陪伴，待得时日过去，他便会放下吧。至于未央城的许许，天河虽在外却也知道一些。

　　婉珂死后帝便将其以贵妃之礼安葬，封其女为和硕公主、由蔡婕妤亲自抚养，对纳兰一族多加赏赐。皇帝大约亦是钟情婉珂的吧，婉珂的死他整多日伤痛，待得半月后才召幸其他妃嫔，都说帝王心、薄如纸，这个皇帝倒也算一番钟情。离婉珂去世已一年，宫中之人大多是忘了静妃何许人也，只是她曾住过的飞羽殿皇帝从不让她人入住。

　　这日，是皇帝四十五的寿辰，亦该是举国同庆的大事。皇帝自然是要召众位封地上的王爷们入京庆贺，不过念在了漠河路甚远，倒免了天河去了长安。

　　天河也本就不愿再去那地方，他不愿再看那个伤心地、亦不愿再见一些变了的故人。

　　皇帝特在蓬莱殿设宴款待诸位封地亲王侯王文武大臣，晋王楚凌是皇帝的亲弟弟自然亦会出席，他与儿子骁果王楚云权同席自是情理之中的事，一旁还有齐王楚封与他的爱子楚鹏，梁王与他的爱子楚子涵，秦端王与其子楚靖等。

　　“臣弟携子恭贺皇兄寿安之喜，”楚凌站了起来，带着一旁的楚云权敬了皇帝一杯。

　　皇帝喝得许多也不见高，自有一旁的淑妃帮他擦拭。只是坐得更近的皇后却是一声不吭，怕一些心思被诸人看破。

　　如是，齐王梁王、秦端王等人亦是给皇帝敬酒，这日是皇帝的大寿，自需是齐齐不拒、杯杯下肚的。皇帝在与诸位亲王侯王们谈着，楚云权、楚鹏等世子在宫中是多么得他与太后的喜爱，弄得众王们亦纷纷道谢。

　　虽是如此，楚凌却仍是有一些眉头深锁，不动声色地问着身旁的云权，道：“你弟弟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被发配到了漠河那种偏远地去？我半年前去看他，他又是个憋住事的、什么都不肯说。”

　　云权饶是不喜他人问起关于天河的事，他也素知楚凌一向疼他但心中更偏爱天河。便是说着，“儿子也不知太多，只是天河他一心想要出宫去，虽是漠河那种偏远之地，倒也算是得偿所愿。”云权说一句，酒杯却是端起与旁边的安阳王互干。

　　“希望是这样吧，但在你们入宫时与你说的，切不能忘！”楚凌自知亦问不到什么，便最后对云权嘱咐了一句。

　　“爹爹放心！”云权心中这样想着，实际上他也做到了楚凌所交代的。

　　宴会亦是结束，楚凌楚封等人亦是去到了长乐宫给太后请了安、做到皇家之人必做到的礼仪。只是离开时楚凌并没有与他们一同离开后*宫，而是借以更衣之名让那些人先走了，自己却私自去了一个地方。

　　楚凌偷偷去到了椒房殿。本就是在这个宫中长大的，对宫中的一些小路太了解，来了椒房殿竟也没叫得旁人发觉。

　　当皇后回到了椒房殿，见得门背后有个人在等她时、竟是吓到了，遂对着云绣等人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本宫想休息一会儿，任何人都不许进而打扰。”

　　皇后从未让所有人离开过的先例，云绣等未见到楚凌，也不敢忤逆皇后的意思，便皆退了下去。

　　“你，你还好吗？”皇后见得楚凌的俊容，尤是十年前那一翻的。

　　楚凌见得眼前曾经爱过的女子现在已成了自己的皇嫂、母仪天下的皇后，她真的做到了自己想的，究竟是该为了她高兴还是为了自己悲哀？楚凌并不想知道她攀到今日的地位究竟用了多少手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他早说过当她做了决定的那一刻起，他们俩便形如陌路，楚凌此番而来为的不过是天河罢了。

　　“还好，你真的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本王在这只能说句恭喜。”

　　听得楚凌此番话，皇后心中甚是痛的。她本只是舞阳公主府的舞姬，得晋王的赏识才得见天日，那时候便就将心交给了那个男人，楚凌可是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啊！只是那时候的她太贪心，得到入宫为妃的机会便就抛下了楚凌，因为从小衣食不暖的她知道只有入宫为妃才能尊于他人之上，守住荣华。她本是这样想的，直到昨日之前仍是这样想的，但见到眼前的男子却叫她后悔得到的一切。

　　“如此说我们便真生分了，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是么？”

　　对于皇后说的话，楚凌只得违心一笑。他不认识什么冠绝后*宫的甄皇后，他只记得当年在舞阳公主府初见的慕秋月。甄皇后雍容华贵，而那个慕秋月再也回不来了。“小王求见娘娘并不是为了叙旧，本王是为了一事来问娘娘。”

　　楚凌的一句便已道破了一切，确实是回不去了。皇后试着揉了难受的眼睛，“什么事？”

　　“我小儿楚天河的事。”

　　皇后早该猜到的，他来到这里并不是因为心中还想念她，而是为了他的儿子来。“轩和王在宫中曾深受皇上与太后娘娘的喜爱，只因为犯了些许过错，便自请去往漠河为封地王。”

　　“这便是一切吗？本王听说天河曾写下大不敬之诗，又在宫中私藏太子服，这才落得了发配边疆的惩罚，”楚凌说着，“但是本王最了解自己的儿子，天河绝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本王万万不信。这其中定然另有隐情，本王求知无果，还望皇后娘娘相告。”

　　楚凌只打听到了表面，自然是不能让他知晓淑妃与他的大儿子合谋赶走小儿子的真相。但是皇后该如何说呢，他可接受得了事实？皇后心无奈，便是说道：“你便就当这是事实吧，这样你会好受些。”

　　“你亦向我隐瞒，不欲告之实情，是怕我接受不了真相吧？”楚凌越说越动肝火，又言，“皇后欲隐瞒，是不是云权曾参与此事……”说着停顿了些许又言，“或者皇后娘娘亦不准许天河留在宫中？”

　　“难道我在你心中便是如此吗？”听到了此话，皇后又惊又怒，美人泪遂从眼眶而出。她能够忍受心爱的人在眼前无法拥抱，却无法容忍心爱的人如此看她。

　　“我不知道，这后*宫最会让人迷失了心性，我从来都分不清！”楚凌说着，便是转过了身欲离走。

　　楚凌正欲走，皇后却在身后抱住了他。皇后深知此生此世再没了机会，只愿留下那熟悉的味道、守住那些许的温存。

　　楚凌被深深地抱着，原该是失去了抵抗，却口中一言“娘娘贵为一国之后，从此以后该擅自珍重，断非寻这轻薄之礼。”说完便就挣脱了开来，遂离开。此时的楚凌与皇后都未意识到，楚凌随身携带的亲王之玉掉了下来，落到了不被人注意的角落。

　　楚凌再从那蹊径离开了，与众封地王一样，又离开了长安、离开了未央城。但是楚凌一直没有意识到他遗落的那块玉、那块给他招来杀生之祸的亲王之玉。

　　皇帝休息了一阵，晚膳的时候，来到了皇后*宫中。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整日都有些沮丧，是时皇帝来了差点都没反应过来。

　　皇帝坐到了膳桌前，便是说道：“朕今日见你不甚欢心，醒了酒便来与你宫中。”这是皇帝的寿辰，午宴与众臣享用，晚膳本该去太后*宫中用的，不想太后今日见多了王侯、身子乏了便早睡下了，又想着皇后今日心情不好，便就来到了椒房殿了，皇后亦是有些喜有些惊。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皇上寿辰臣妾怎敢不开心，只是借以皇上的寿日想起了小时便过世的母亲，内心有些伤感罢了，皇上是最孝顺的，得空之余陪陪母后，母后亦是欣喜的，”皇后怎敢真说出自己心情不佳的原因，得帝问之，便转而想到了一个不错的理由。

　　皇帝边是吃着芙蓉桂花鱼，边说道：“你在当妃嫔的时候不得母后欢心，当了皇后常去长乐宫服侍，倒叫她老人家常常夸赞于你，朕心甚慰了。”

　　“臣妾虽不是皇上的原配之妻，却得皇上与母后的垂怜入主中宫，理应秉持孝道尽心服侍母后、宽待六宫，也能让皇上在前朝无后顾之忧，”皇后于是说着，尽显高贵的母仪。

　　帝后用膳，本该是有侍女在侧服侍的，皇帝喝得也算尽兴，便让云绣、玉长石撤了出去，自己与皇后说了些知心的话。说着什么若思念家人便着安国公入宫探亲，也能与淑妃一同尽享天伦。

　　“臣妾先去更衣，”皇后亦是喝了一些酒，便是出了房门一趟。

　　皇帝笑着，脑袋虽有了些犯晕、神志倒也清晰。看着皇后暂时离开，本想先休息一下，头一偏却看到了角落中躺着的那块和田玉佩。

　　皇帝淡笑，亦只是以为皇后不小心，将玉器落到了地上。本应是让外面的奴才来捡的，自己却站了起来、走到那角落，捡起了玉佩。翻看了那块和田玉，脸上的笑容顿时凝顿深重，只因玉佩上刻着的“楚凌”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