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河浩荡暗影重重

　　佛罗多是被山姆叫醒的。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裹在一件温暖的斗篷里，而自己则是身在大河安都因西岸的一丛灰色树林底下。他已经睡了一整个晚上，灰色的晨光已经开始照耀在树林间，山姆则是正忙着升起一小堆火。

　　张翠山依然在修炼，经过这些天不停的战斗，他感到自己的修为即将跨过瓶颈，却总是还差那么一点，不自觉的就在修炼上多花了一点功夫。只要有时间休息，就可以看到他盘膝而坐，修炼内功。

　　在天色大明之前，他们就又再度出发，他们并不急着想要往南方走，他们很庆幸现在还不需要急着做出决定，可以等到未来在拉洛斯瀑布之前再下定决心。他们让大河以自己的步调带着他们前进，得到了难得的悠闲时光。

　　张翠山让他们慢悠悠在河上飘汤，同时累积未来所需要的精力。但他坚持至少每天都应该及早出发，极晚再停下来。因为他内心觉得，宝贵的时光依旧在不停地流逝，当他们待在罗斯洛立安的时候，黑暗魔君并没有闲着，而艾辛格的白袍巫师萨鲁曼一样没有闲着。

　　不用说，当天他们自然什么敌人的踪影也没看见，第二天也是一样，他们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旅程中没有任何起伏。他们可以看见东边的岸上，是许多外貌模糊的斜坡绵延伸展；它们看起来黄褐、枯萎，彷佛刚被野火烧过，没有留下任何的翠绿之色。在这块邪异的荒地中，甚至没有任何一株站立的树木或是岩石。

　　他们已经来到了介于南幽暗密林和艾明莫尔之间的广大荒地，被称作褐地的区域，连甘道夫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疫病、战争或是魔王的伎俩，才把此地变得如此恐怖。

　　他们看见西方，右边的土地也同样是光秃秃的，但唯一的差别是至少这里很平坦，间或交杂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河的这边有许多的杂草和森林，几乎遮蔽了整个西方的视线，因此小舟靠近的时候什么也看不见。偶尔在这一堆杂草中还有着开口，佛罗多突然间会看见许多绵延不绝的牧草地，在极远方的地平线有一道黑色的轮廓，那里就是迷雾山脉最南缘的区域。

　　除了鸟儿之外，大片的森林和草地一点生物都没有，但鸟类的种类相对起来就十分繁多。野鸟会在杂草中发出叫声，四处觅食，但张翠山他们极少看见它们觅食的身影。众人偶尔甚至会听见天边传来凄厉的嘶鸣声，一抬头就看见一只巨大的天鹅飞越天际。

　　“天鹅！”山姆说“好大一只啊！”

　　“是的，”皮蓬说“而且它们是黑天鹅。”

　　“这块土地看起来怎么这么荒凉！”佛罗多有气无力地说“我一直以为越往南走会变得越来越温暖、越来越快乐，也会离冬天越来越远。”

　　“这是因为我们走得还不够南，”甘道夫回答“现在还是冬天，我们又离海很远。在早春之前，这里都会很冷，甚至可能会再看见雪花。到了远方的贝尔法拉斯湾，如果没有魔王的影响，或许会又暖又快乐，但是，根据我的推测，这里距离你们夏尔的南区可能不到一百八十里。你眼前的是骠骑国北端的大平原，也就是罗翰国，牧马王的家园。不久之后，我们应该就可以来到林莱河汇流口，看到法贡森林，那就是罗翰国北边的边境，在古代，林莱河和白色山脉之间的所有土地都是属于罗翰国的。这是块丰美、富饶的大地，草原也是最富庶的；不过，在这乱世时，人们不敢居住在大河边，也不敢骑马靠近这附近。安都因的确很宽，但半兽人的箭矢也可以轻易飞过她的河面。近来，甚至有半兽人大胆地越过安都因，直接劫掠罗翰国放牧的马匹和牲畜。”

　　山姆不安地看着两边的河岸。原先的树木在他眼中看来虎视眈眈，彷佛隐藏着无数个敌人。现在，他反而希望树木还在那边，至少可以遮掩敌人的视线；不要让大家曝露在大河的正中央，甚至是处在两军交战的边界上。

　　在接下来的一两天之内，他们继续朝南走，张翠山敏感点神识开始有了那种不安的感觉，在他的提醒下，众人一整天都会下意识地拿起桨拼命往前划。很快地，河面就变得更宽、更浅，东岸是多岩的滩头，水面底下还有隐藏的漩涡，因此驾船者必须格外小心。褐地则变成高地起伏的荒原，其中飘汤着东方吹来的阵阵冷风。在草原另一边的景物也有所变化，慢慢地转化成丛草聚集的沼泽。佛罗多一想到几日前还居住在罗斯洛立安的草地和喷泉之间，不禁怀念起那里的太阳和温柔的阵雨来。每一艘船上都极少有人交谈或是谈笑，张翠山和几个小哈比人在修炼内功，而甘道夫时常冥想，无时无刻不在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

　　到了第四天的傍晚，皮蓬坐在船首，回头看着佛罗多、张翠山和其他的小舟，一心只想要赶快上岸，活动活动筋骨。突然间，他看见了某种东西，一开始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景象，接着，他揉揉眼睛，定睛一看，那景象却已经消失了。

　　那天晚上，他们一群人挤在一个靠近东岸的小岛上。小岛中央燃着一堆篝火，篝火之上架起了三只野鸡，野鸡已经考的皮焦黄而肉松嫩，只要在涂抹上调料，今天的美味晚餐就大功告成了，艾娜正在一旁小心的刷调味料，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吸引了其他几个小哈比人的目光时不时的偷看。

　　山姆收回了看向艾娜的目光，他把自己裹在毯子里，坐在张翠山身边。“在我们停船之前一两个小时我作了个怪梦，师父，”他说“或者那不是梦，但真的很好笑。”

　　“好吧，是什么情况？”张翠山知道山姆的性子，如果不说出这故事来是不会放心的，只得让他说了。“自从我们从摩瑞亚出来之后，已经有很久没有笑过了。大声说出来让大家高兴一下吧，是不是啊佛罗多！”

　　“也许吧，我是不相信山姆能够讲出笑话，如果可以的话，那这件事本事就是个大笑话。”佛罗多偏着脑袋，挪揄的看着山姆。

　　“不是那种好笑啦，佛罗多先生，我应该说是诡异才对。一切都不对劲，又不太像是作梦，你最好听我说。我看到的是长了眼睛的浮木！师父，您曾经见过么？长着眼睛的浮木，多么诡异奇怪啊！所以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浮木还好吧？”佛罗多说“河上面本来就有很多浮木，你只要不管那双眼睛就好了！”

　　“我可不会这么做，”山姆说“就是那双眼睛让我寒毛直竖，我看见了有个浮木漂在水面上，紧跟在甘道夫的小舟之后，我本来没有注意。然后，我发现那浮木似乎慢慢地追上我们。这实在太不合常理了，因为你知道我们都一起浮在同一条河上，没道理它的水会流得比较快……就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那双眼睛一对白点，有着某种特殊的光芒，就在靠近浮木尾端树瘤的地方。而且，这好像又不是浮木，因为它有一双长蹼的脚，几乎像是天鹅的脚一样，只是看起来更大，一直在水中起起伏伏。”

　　“我就在那时候坐了起来，揉揉眼睛，万一我把睡意赶跑之后，它还在那边，我就准备大喊出声，因为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它都在快速地靠近甘道夫。不过不知道是那双油灯般的眼睛发现了我，还是我终于恢复了清醒－－当我再看的时候，它消失了。但是，我觉得我用眼尾余光一扫过去的时候，似乎有什么黑影躲到岸边去；不过，我再也没看到什么眼睛之类的东西了。”

　　“我对自己说‘山姆·詹吉，你又在作梦了！’因此我当时没有声张。可是，我又想了好几次，现在我反而觉得不大确定。师父你看呢，你觉得怎么样？”

　　“我想起来我原来那个世界，那里有种生物叫鳄鱼，它漂浮在水里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认为那是段浮木。不过，它们的脚趾之间，并没有你说的蹼，而且眼睛也不相同。这样子的问题，你应该问问甘道夫，我想他一定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张翠山不确定的说道，将问题抛给了甘道夫。

　　“山姆，如果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眼睛，我会觉得这多半是傍晚的浮木加上你眼中的睡意所演出的插曲。”佛罗多说“但摩瑞亚的经历告诉我，世界上出乎我们意料的东西太多了，也许你发现了世界上其他人没发现的新物种，那么就可以将它命名为‘山姆’鱼，人们都会称颂你的，伟大的山姆又发现了人类的新事物！”说道后来，他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

　　“啊，”山姆挠着头，脸色涨红说“我想起来了，我现在想起更多的事情了。虽然我的脑袋不好，但是在听说这么多事情和比尔博先生的故事之后，我想我可以猜出那家伙的名字来。一个很烂的名字，可不可能就是咕鲁呢？”

　　“多半是这样，”山姆越说越是肯定，他郑重地说“我们最好小心谨慎一点，不然哪天晚上，如果我们还来得及醒来，可能会发现有人勒住我们的脖子不放，这是我自己的推论。今晚先别惊扰甘道夫和其他人，由我来守夜就好了，反正我在船上也跟行李差不了多少，我可以明天再睡。”

　　“或许吧，”张翠山说“我可能会用‘长了眼睛的行李’来形容你。你可以值夜，但你必须答应我，如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请在半夜叫醒我。”

　　半夜，张翠山从沉睡中被山姆摇醒。“尊敬的师父，我真不想叫醒你！”山姆压低声音说，“但你是这样交代我的。没什么特别的，至少没有太特别的事情可以向你报告。不久之前我听见有水声和嗅闻的声音，不过，半夜在河边本来就经常听到这类的怪声音。”

　　“那你就先睡会吧，守夜的事情就交给我，如果你真的确定咕噜跟着我们，我会抓住他的，狠狠教训一顿，让他明白我们可是他惹不得的存在。”张翠山扔给他一条毯子，他躺了下来，逐渐陷入沉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在张翠山准备入定练功时，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悄溜上岛岸，拨开草丛，在离他们几十米的距离窥伺着。那双发光的大眼四下看着，最后直勾勾地固定在张翠山身上。

　　张翠山现在神识可以覆盖周围三百丈，在这个距离内飞花落叶都瞒不过他，咕噜的手脚虽然很轻，最起码其他人包括甘道夫都没听见，但是他可以清楚地听见咕噜的轻微呼吸声，还有草木被折断的断裂声。

　　张翠山猛地站起来，转头看向咕噜所在，那双眼睛立刻就消失了。在一阵嘶嘶声之后，水花四溅，那个如同浮木一般的身体就悄无声息地往下游继续漂去。找书苑 www.zｈaoshuyuan.coｍ

　　“小东西怪警觉的嘛，嘿嘿，我就不信，你能忍得住对魔戒的渴望，下一次我不会再让你溜走！”

　　“怎么一回事？”甘道夫被惊醒了，他低声问道，边走到张翠山身边。“我睡觉的时候感觉到有不对劲，你发现了什么吗？”

　　“咕噜，”张翠山回答“山姆在白天就发现了异样，现在我更是亲眼所见，刚刚跳水逃跑和跟踪我们的，一定是咕噜。我刚刚想捉住它，但是它比狐狸狡猾，比泥鳅更滑溜，我希望这场漫长的河上旅程可以让它放弃，但从刚才看来，它的水性实在太好了。”

　　“我们明天最好快一点，你先躺下去吧，今晚就由我来守夜了。我真希望可以抓到那个烂家伙。我们可能可以好好利用它。不过，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必须要想办法摆脱它。它很危险，除了半夜试图不轨之外，还有可能吸引要命的敌人跟过来。”张翠山劝说道，守夜他一个人就够了，甘道夫想了想，回到他温暖的睡袋里，继续睡觉。

　　可是咕鲁当天晚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再露出来，在那之后，众人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但却没有再发现任何咕鲁的踪影。如果它还紧追不舍，那么它真的非常聪明狡猾。在张翠山的指挥下，山姆他们用力地划船，看着两边的河岸快速掠过。但是，他们对于四周的环境没有多少机会认识，因为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昼伏夜出，白天用来练功和恢复精神，同时尽可能的隐藏行踪。就这样平安无事地过了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