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火器论

    第一卷关外风云第一百七十六章赵大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赵大人

    杨元刚走，那边此次赴朝作战的总兵官麻贵便跟着来到辽镇。辽镇巡抚李化龙和总兵董一元自然是要出来迎接的。李家的人马此时也都是整装待发的样子，就等着上边这些大佬们下命令了。当然，没有朝廷的旨意，没有辽镇巡抚的批文，辽镇李家兵马能做的也就是准备，用不用他们去朝鲜，那还两说。

    魏刚在四月二十五这天也是领着自己的麾下做了一次战前分析，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被征发去那朝鲜，但是这个时候，做好准备总是没有错的，总不能到了朝廷旨意来的时候，再做打算。

    和李成梁的书房不一样，魏刚在威宁营左近的议事厅，确实要显得宽敞明亮的多。长长的桌子，他麾下众人都是坐在两边，他自然是要坐在头上的。身后的墙壁上，也是挂了一幅朝鲜和辽镇左近的地图。这地图外边挂了一席轻纱，不用的时候，这纱布便要放下来，把这地图挡上。屋子空间足够大，窗户山都是镶着大块玻璃，采光效果也是好。这会议室在三楼，所以也是不存在被院子里的树挡了光这一回事。

    郑奎、董大郎和姜辉都是在场，便是独臂姜雷、『女』真营统领呼哧还有穆泰，现下也是在这里。老李和辽镇负责情报工作的鹰眼头领李铁也都在坐。

    “大家伙都来了，现下说说这进入朝鲜作战的事情吧。把你们都找来，一是想征求你们的意见，第二嘛，辽镇这边还是咱们的根本，所以还是需要有人留在这边守着的。虎子这次都没来，想来你们应该知道辽南那边对咱们的重要『性』了。这个我就不多说了，现下你们说说谁能跟着我出去。按照李家的意思，可能是李如梅出去，大家都知道咱们现下和李家老三的关系，所以他一出去，我就必须出去。说实在的，这朝鲜战事，我的意思是咱们能在里边捞好处那边捞，捞不着也不能伤着咱们自己。你们看看谁出去，都先表个态。”

    魏刚先开了口，把这事情大致的说了一下，众人也都是知道怎么回事。

    “老爷，咱们家现下的物资准备的都是充足，应该足够应付这次外出作战了。朝鲜那边那韩英俊也是时常往这边运东西，物资运输该是没有问题的。”众人还没等说，老李倒是先把这粮草问题说了出来。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老李当初也是军户，对于这样的事情也是知道的。

    “嗯，这个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到了朝鲜那边，估计还是要朝鲜人给咱们提供补给的，但是军械却是不能指望他们了。不过这次船队倒是能帮上忙了。”

    “说到这船队，老爷，现下朝廷已经从南边往咱们这边调集水师了，虽然都堆在旅顺口那边，但难免会发现青泥洼这边咱们家的情况，这个有些不好吧。”老李适时的提醒起魏刚来。

    “嗯，这个也真是个问题。不过这边的港口就咱们家的船用，应该没有人发现才对。虎子在那边，这事我早就跟他说了，应该没有问题。再说这个时段，咱们家的船都在外头，朝廷的水师也不是都聚在旅顺口的，应该没事。”

    “老爷，这次还带『女』真营出去吗，那些家伙整天在牛『毛』寨那边训练的，力气有的是，都是使不完的使。这次若是不让他们出去，怕是要不乐意了。”

    呼哧大大咧咧，马上就跟着说起这出兵朝鲜的事情，他那意思，自然是希望自己统领的『女』真营出去作战的，这样也是能获取军功的。

    “呵呵，我说怎么都不说话，闹了半天都是想出去，没有一个愿意守家的。嗯，既然如此，那我就说了。家里必须的留人，不留人不行，就像金州卫那边一样。奎子，这次委屈你一下，留在家里吧，给我盯着点这辽镇四处。小铁会配合你的，你该是认识他的。”

    说完，魏刚用深邃的眼光看了看那坐在远端的刘铁。这满桌子的人，大概就数他最小了，不过经过魏刚的训练，他现下已经是鹰眼中的二头目了。

    “既然老爷这么说了，那俺就留下来。”郑奎经过这么多年来，也是知道进退了。所以不等魏刚话说完，自己就接下了这活。

    “姜雷带着本部人马，还有董大郎，至于姜辉，你和『女』真各部可是要盯紧海西『女』真那几个部落，咱们人手一『抽』走，难保他们不会动歪心思。这次『女』真营就要一千人吧，但是仍旧要和上次一样，从满铺那边自己过江。韩英俊应该会过去接应你们。”

    简单的几句，便把这次出征的事情说了个差不多。魏刚知道也只有他亲自下命令，这些人才会同意。除了这两千人的骑兵外，魏刚自己也是把自己的家丁亲兵都拿了出来。先前火铳营扩编到了三千，这次魏刚就带了一千来人出来，余下的还是要在自家这工厂左近警戒的。

    三千人，这个时代，能养得起这么多的家丁亲兵的，已经不是简单的军将了。更何况魏刚手下现下绝不止这点兵马。若是魏刚按照大明传统模样做买卖，那他打死也养不起这么。正因为有威宁营那些拔地而起的工厂，还有青泥洼左近的工厂，魏刚才有了养兵的资本。

    没有能跟着自家老爷去朝鲜，对于魏刚这些麾下来讲，已经是有些难受了。不过他们也知道自家老爷为什么要在家里留这么多人。家中各处才是他们的根本，这一点众人也都是慢慢的看明白了。没有工厂，没有买卖，他们的兵便无处开饷。没有兵，就凭他们几个人，上哪里获取什么战功。

    会议很快便开完了，众人都是各自忙碌起来。第二天，魏刚刚要去威宁营那边，却是不想下人过来说辽阳那边过来了几个官老爷说是找魏刚有事。

    魏刚一听这话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心道这是谁啊，从辽阳那边过来，还是朝廷中人。想不明白，魏刚也不去想了，见了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跟自己的随从吩咐一下，然后自己亲自出了自己的府邸，去迎接那朝廷中的人。

    来到大『门』口，远远的魏刚就看到两三个公人模样的站在那里，边上停靠着一辆马车，还有一个文人模样的人也是站在那里。不过他却不似别的公人一般在闲聊，而是四下里直看。自家这府邸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说唯一特别的便是那『门』房上的窗户，那也是按了玻璃的，那个文人模样的人大概就是对这一点感兴趣吧，所以才看个不停。

    “不知哪位大人光临本府，有失远迎！”魏刚知道那些人便是找自己的，便先开了口。

    “哦，魏大人，倒是叨扰魏大人了，小的乃辽阳巡抚衙『门』的差役，这位是赵大人，说是要来拜访一下魏大人，了解一些事情，李巡抚大人便让小的把赵大人带来见您。”其中一个差役模样的人马上应和起魏刚来，毕竟，魏刚可是副总兵的官职，这些差役，在他眼前，还都是不上数的。

    “壮士，竟然是你，壮士，可还记的赵某人。”还没等魏刚说话，那中年文士一看魏刚出来了，马上惊讶的喊了起来。

    魏刚一看，这也太巧了，这不就是在京师中打完那些矬子后遇到的姓赵的官员吗，后来他还让人调查了一番。这家伙怎么找上『门』来了，难道他知道自己是辽镇军将？一连串的问号出现在魏刚脑子里。

    “哦，还真是巧了，原来是赵大人，哦，此处不是说话所在，咱们还是府中一叙。”站在『门』外，魏刚觉得这事『挺』巧的，不管怎么说，先把人家让到屋里头再说。

    第一百七十七章 火器论

    “呵呵，看来你我还真是有缘啊，魏大人，还真是没有想到，当日收拾那些倭寇的壮士，竟然是这辽镇的副总兵。呵呵，赵某看来这次算是来对了。”

    进了屋，下人自然是过来看茶，那送这赵大人进来的辽阳巡抚衙门里的衙役也是出了魏刚的府邸，倒是只留下这赵大人自己在这里了。这赵大人也是不客气，自顾自的喝了口茶后，便先开口跟魏刚说起话来。

    魏刚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这赵大人应该不知道他和那京师左近李记商铺的关系，所以便接着这赵大人的话说起来。

    “呵呵，是啊，赵大人说的对，你我看来还真是有缘，想不到当日京师一别，现下竟然在我这里还能见到赵大人。哦，魏某却是不清楚，赵大人缘何来到这辽镇？”

    “哎，魏大人，这事，说起来话长。想来魏大人不知道，赵某人祖籍江浙，当年这些倭寇横行江南的时候，赵某人还是一介孩童，对于这些倭寇，可是深恶痛绝。此次朝中已经要再次到那朝鲜去征伐这些倭寇，赵某一介书生，本是派不上什么用处的。但是赵某觉得自己一介书生，若是能为朝廷出点力，那就应该出点力。欣闻上一次朝廷的军兵们在朝鲜的时候，可是遭到那些倭寇的阻击，那些倭寇据说比较善用鸟铳，赵某也是对这火器感兴趣，便想接着这个机会，到这辽镇来看看倭寇这鸟铳是什么样子的。”

    说到这，这赵大人自己先是喝了一口茶，润了一下嗓子，然后又继续说起来。魏刚听到这也是觉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要看火铳，跑到辽镇干什么。

    “呵呵，魏大人，你大概不明白我为何要到辽镇来看这火铳吧。呵呵，说起来，上次打败倭寇的时候，兵部也是接受了一些你们辽镇军将缴获的倭寇火铳。可是那些火铳都是被打烂了，不成模样。赵某从兵部那边托人借来的火铳看的不是很明白。想找个明白人问问，但是朝中那些人，想必魏大人也是知道的，没有几个人关心这火铳。南兵虽然也有火铳，可是和这倭寇的火铳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咱们大明虽然也是有神机营，呵呵，现下这神机营说起来大概就是个摆设了。京师左近的匠作营，做出的火器，若是有人敢用，那人的胆子都不是一般的大。正因为如此，赵某才想到辽镇这边看看。托人跟上头说通了，这才调到这辽镇来。魏大人可能还是不明白。赵某人可是从兵部那边打听清楚了，上次征伐朝鲜，要说起来，斩获最多的，应该还属于魏大人吧。呵呵，能跟拥有火铳的倭寇打赢，就说明魏大人对这倭寇用的火铳比较明白。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魏大人既然如此了解倭寇手中用的火铳，然后能避实击虚，打败那些倭寇，想来，魏大人应该对对方的火铳了解颇多才是。赵某现下也算是这辽镇巡抚衙门的一个小吏，调任到这辽镇，便想和魏大人了解一下，这倭寇的火铳到底是什么模样，精妙之处在哪里。这才如此突兀的就找了过来，魏大人可莫要怪罪赵某。”

    这赵大人魏刚此刻已经想了起来，便是叫赵士祯的。原是京师詹事府的一个少詹事，七品的小官。却是没想到现下竟然调到这辽镇来，而且这借口还是想研究火器。并且竟然能打听到自己的战功，看来这家伙对于这火器还是挺痴迷的，竟然能想方设法调过来。可是等这赵士祯说完这番说辞后，魏刚脑袋又一转，马上想到这赵士祯来这辽镇怕不是像他说的那么简单。看这家伙的岁数，也是不小了，混了这么多年，在京师中也就混了个七八品的官，看来这家伙应该不是那种精于钻营的官员了。不是脾气过直，就是遇事爱乱说话，肯定的，魏刚对这太有感触了，想当初他不就是老是看不明白，在组织里乱说话，把人都得罪光了，然后才被发配当特警的吗。

    不过这赵某人对这火器如此上心，看来应该是真的了，不然，也不会如此勤快，来到这辽镇没几天就跑来找他了。

    其实魏刚不知道，这赵士祯来到辽镇后，也没想着去找他，而是先去巡抚衙门里打探这辽镇是否也有生产火器的所在。若是外人如此打探，那可能会被认为是奸细，毕竟，火器在此时的大明，还是被列为先进武器的，不能什么人都告诉。但是这赵士祯是朝廷钦命的官员，而且还是专管军械的，所以他自然是有资格打探这些事情。哪里知道这一问之下才知道，闹了半天辽镇各处都是不稀罕用这火器的，缘由自然是因为朝廷钦命的匠作营打造的火器没有人敢用了。炸伤眼睛耳朵和手那都是常事，若是赶上点背，都有可能直接把小命赔进去。这样的情形下，傻子才会用那火铳的。所以辽镇军将们，还是习惯于传统的弓马武器。上次在平壤攻城战中，更多的大炮，还都是南兵带过来的，辽镇本土军将，用火器用的还是很少的。

    这赵士祯打听到这里，心里也是没来由的一阵后悔。原本以为到了这辽镇，自己能打探明白这火铳的事情，却是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这里竟然和京师一样，如果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往南边去了呢，好歹南兵用火器用的还是挺纯熟的，从那边也能打探到一些消息的。赵士祯心里想的更多的是弄明白这火铳的构造，然后看看自己能不能弄出新的火铳，给朝廷军兵们用上，这样也能多打一些倭寇。若是用的好了，说不定他便会被皇上看重，这官职说不准也能往上升一升。当然，这最后的想法那都是排队靠后的，最根本的还是这赵士祯自己对于这火器的热爱。要不然他也不能大老远的从京师跑到这辽镇。

    “呵呵，看来赵大人还是有一篇赤子之心的，时刻心系我大明。既然如此，那魏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咱们干脆开门见山。”魏刚在这赵士祯说话的空当就琢磨出来了，这赵士祯自己说的理由虽然差不多，但是更多的大概还是因为这家伙不会进行人际交往，得罪太多的人，这才被那些官员给排挤到这辽镇的。既如此，魏刚也不揭破他，但是现下，魏刚也算弄明白这赵士祯的来意了，看来他是没有恶意的。

    “呵呵，我就知道魏兄弟你是个爽快人。行了，你就跟我说吧，我这里带来了纸笔，你一边说，我这就一边记。”这赵士祯此时倒是表现出了十足的虚心模样。

    魏刚看他这个样子，终于明白这家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这不就是一个技术狂人吗，可惜生错了时代，生错了地方。他要是生在欧洲那边，应该早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对于技术人员，大明抑或华夏，几千年下来，还是不怎么重视的。遇到好皇帝的时候，可能会照顾一下那些为国出力的匠人。可是若是遇到一般皇帝，这匠人们的命运那可就惨了。

    既然已经弄明白这家伙没什么坏心眼子，魏刚也索性跟这赵士祯说起直肠子话来。魏刚也是很佩服这赵士祯的钻研精神和科学精神的。现下大明的读书人，怕是已经没有多少对那四书五经意外感兴趣的人了，便是有，那也是凤毛麟角，少的可怜。

    魏刚便把自己知道的火铳跟着赵士祯闲聊起来，这赵士祯起初还以为这魏姓军将大概也不能提出什么好方法，毕竟，辽镇军将什么样子都是在那里摆着的，赵士祯难免会把魏刚和其他军将归为一类。

    可是等魏刚说起来后，他就不再那么想了，这简直比他看过听过的任何人讲的都详细。仿佛这魏军将自己就做过这些东西一样。

    “呵呵，真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赵某对这火器感兴趣，这些年说起来也是颇有研究的。却是没想到魏大人对这火器研究的比赵某还深刻。看来到底是在朝鲜打过那些矬子的，就是不一样。赵某来之前还想着为这火器写上一本书。现下倒是觉得，若是魏大人把这火铳的用法造法什么的编成一本书，肯定会流芳百世的。我大明各处匠做营若是看到此书，想来我大明做出的火器也不会差于番人和那些矬子的。”

    赵士祯看到魏刚如此坦诚，便也把自己的初衷说了出来。一边说，还一边感叹。

    魏刚听他这么一说，反倒想把他领到自家的兵工厂里看看了，不过这就是一个念头，现下自家那兵工厂，可以说应该算是个秘密了。工人们都是封闭管理的，便是自家的亲兵扛着火铳，对外人都说是从南兵那边买来的。好在辽镇军将都是不怎么太在意这火铳，在朝鲜那边吃过这火铳亏的祖承训等一干人等也都是死了，找书苑 ｗww.zhａosｈuyuaｎ.coｍ 所以大家伙对这火铳到底有多厉害，在认识上也不是很清晰。毕竟，上次对付倭寇，在平壤那边，大明的火炮可是硬生生把倭寇的火铳给比下去的。失败的那场碧蹄馆战役，也是因为倭寇以多打少，火铳的作用也是没有显现出来的。

    于是魏刚决定还是先观察这赵士祯一段时日，若是他能和自己合得来，能融入自己这个团体，再给他看自家那兵工厂不迟。

    和魏刚谈的投机的这赵士祯，哪里会想到魏刚还有那么多的底牌。他此时已经觉得这次来辽镇算是来对了，不但找到了熟悉火铳的人，而且这人竟然在京师中和他还有旧。赵士祯也是饱读诗书的，自然不信什么鬼神。但是这次他倒是觉得，这就是冥冥之中老天爷这么安排的，竟然如此的巧合。

    魏刚也是没有反感，对于精于技术的人，魏刚还是比较喜欢的，最起码比那些只会算计，只会以权谋私，只会素位尸餐的文人们强多了。魏刚后来还想，既然这家伙如此热爱火器，自己是不是可以给他点提醒，看看他能不能鼓捣出连发的火铳呢。别的不提，便是六轮手枪，现下以黑火药作为发射药也是能实现的。

    想到这，魏刚忽然又有了新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