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如本候与尚书一起写。”四方候的第三句话简短有力。
“恭敬不如从命!”邹士龙也沉稳应答。
话虽这样说,但文礼却没动。一则惠兰不在,文礼不惯磨墨,二则若是马上就动,就显得有些浮躁,不够庄重。
玉文礼自顾自的喝茶,谁也没看。
四方候、邹士龙低眉闻香,轻合双目。
杨夙则看着玉文礼若有所思。
一时间,四人谁都没说话。
文卓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刚好瞧见惠兰搬了几个杌子走过来,急忙跑过去帮忙。
忽然一阵极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黑脸大汗,踉跄而来:
“玉小姑娘,麻烦您去看看俺娘吧,俺娘她心口疼的毛病又重了~~”黑脸大汗一边摸着满脸的汗水,一边着急的说。
“癞头大哥,我们快去,惠兰,药箱~,别忘记金针~”还未等黑脸大汗转过身,文卓已经小跑着走远了。那大汗急忙跟上。惠兰背起小药箱也快步跟上黑脸大汗。
“他叫唐壮,母亲刘氏。山东济宁人,早年关中大旱,随着那些逃荒的人逃到这里。唐壮力气很大,几年前母子二人开了几亩池塘,种些莲藕,倒还勉强度日。但是随着唐壮渐渐长大,良量也起来了,就连吃碗饱饭也是奢侈。”
文礼略顿一顿,又开口道:
“前年冬天,我让他到我店中做个伙计,谁知他又好打不平,看不惯的事,就先把拳头抡上了,这样几回,我也没法用他了,倒不怕他惹事,只怕他吃上官司,进了大狱,不死也是个残废,倒白白毁了一个磊落的人。”
文礼的话是说给邹士龙和郎远听的。
皇上人到老年就有些优柔寡断,耳根子偏软,于是太子、湘王、离王是皇位最有利的竞争者。
太子之母早逝,由太皇太后教养,长于深宫妇人之手,善深宫谋略,人十分阴险狠辣,诸多大臣多不满,但好在名正言顺。朝中一派以太尉左都行、刑部尚书邹士龙等人相助;
湘王之母洛贵妃目前是掌管六宫,位同副后。这个地位的女人,苦等了大半辈子,熬到孙子都开蒙了,封后的事儿,没影儿了。皇上好像忘记了她这个人一样,让她拼命的干着活,不给奖赏。试想,副后啊,那就是半步登天,但是皇上左右就是不松口。子凭母贵这事看来靠皇上老公是指望不上了。洛贵妃一看没指望了,那就母凭子贵吧。所以也不罗索,干脆转移目标了。因为她的母家实在是强势,朝**也有有力的支持者:文有工部尚书、礼部尚书,武有大将李战、陶能~~~实力不可小觑;
离王最得皇上喜欢,被皇上宠得有点儿吊儿郎当~~有时候也有点不着调~~有时候又有些阴险,有时候又有些心软,有时候有些偏执~~,但他有个好帮手---康王。康王之人不显山不露水,出名的事让离王来,实事由康王来做。所以也有太子太保苏文修、户部尚书等一群实力派强力捍卫,当然这都是明面上的,暗地里,那都是波觉诡异、险象环生~~
太子一脉的人手脆阴险高明;湘王一派的人强势张狂;离王这一伙中,最得力的就是户部尚书,一个管钱的主儿~~~
郎远和杨夙现在是皇上的人。
今天文礼这样说,是通过一个贫苦百姓例子,让在座的二位朝延大员有翻思量。
可见皇上年纪大了,渐渐的也爱听好话了,也日渐昏庸,朝堂上翻云覆雨也只在一夕之间。
郎远出身于高门世家,原是不知底层百姓的生活。二年前开始,杨夙就经常和他一起下底层体验百姓生活,稍微好了些。而邹士龙是知道百姓疾苦的,因为他小时候家里就非常穷的。
所以玉文礼说这样的话,他们是都能够体会的到的。
同时也明白,玉文礼的意思。
百姓没有战乱日子就已经很苦了,再经战乱,那普通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三王夺嫡,如果像唐太宗李世民那样发动玄武门政变,只在上层首脑发生动荡,那么也是民生之福。
可一旦处理不好,起兵夺位,那战争所到之处,定是民不聊生。
玉文礼虽不是什么菩萨心肠,也不愿见那些亲人阴阳相隔的场面。
一时之间,各人心思,但仍是都没吱声。
过了一会儿,郎远笑道:
“茗香玉雅,倒是想去净手了。”
“我陪候爷去。”杨夙迅速起身道。
文礼侧目不解地去瞧杨夙。心里却想,难道他暗中调查我,不然他从未来过此地,怎会知道恭房在哪里?不觉面色有些沉,她可不想事事有人监视。
杨夙刚走了几步,却转过身不好意思一笑:
“呃~~,那个~文礼~~恭房在哪里?”
文礼掩面一笑,刚要作答,不想邹士龙站起身来道:
“我也要去净手,不如同去。”说罢,迈步而去。
杨夙脸色也沉下来了,心想:几天没见,邹士龙什么时候和文礼的关系这么好了?
三人直奔后院而去。
文礼则起身去添茶。刚向屋内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听见院门口传来脚步声,文礼以为是文卓她们回来了,也就没理会,又走了几步,觉得不对,慢慢的把身转过来了。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人,文礼忽然愣住了。
来的人是顾希文和洛玉儿。
“湘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可惜啊~~我们的玉大小姐与美女罗敷相去甚远,不过东施效颦罢了~~”洛玉儿拖着长腔不屑地开口。
“玉儿~~”顾希文听到洛玉儿嘲笑文礼,霎时沉了脸,冷冷嗔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文礼也不过是个俗人,让二嫂见笑了,见过二哥二嫂~~”玉文礼朝顾希文和洛玉儿福了一礼,正所谓‘礼不可废’。
“哼~~,”洛玉儿不屑地撇过头去。
“住在这里太偏远,文礼,回去住吧~~还住你原来的梅园~~”顾希文对玉文礼恳切而温和的开口。
说实话,这样放底姿态和玉文礼说话,顾希文是头一回。
以前,顾希文对玉文礼总是不屑的,可自从那一晚后,顾希文突然觉得好像哪儿错了,可又想不明白。一方面,为玉文礼的隐瞒生气,一方面,又为自己而气。
那时候玉文礼不就是长得不如洛玉儿美吗?但总还算过得去,也算清秀。所以除了长相外,不得不说,玉文礼是合格的妻子,大事小情,玉文礼那都是面面俱到的。新婚夜自己跑了,后来又想着法的躲着文礼,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再说想起那晚的文礼,那真是美得不可方物。于是想来想去,最后终于长叹一声,算了,不计较文礼瞒着自己的事了,等过些时候给文礼赔个不是,再好好哄哄文礼,也就过去了。
毕竟在一个家里生活了三年多,文礼对顾家还是有感情的,自己再花些心思,不怕文礼不回来。再说,一个女人,让夫家休了,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到时,自己再重新娶回来不就行了。
所以这几天除了和洛玉儿的大婚外,顾希文就琢磨这事儿了。越琢磨这事儿越觉得行,有时候想着想着就笑了。洛玉儿看到顾希文开心,自己也是极尽温柔,她还以为是顾希文因为娶了她高兴的。所以更加变着法的哄顾希文高兴。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得不说,顾希文的想法是美好的。
美好的想法顾希文就想把它变成现实。
所以今天原本顾伯文想让管家来请文礼的,为着分家的事。
但顾希文找了个借口抢了这个跑腿的活儿。
洛玉儿死活要跟着来。终于嫁给顾希文了。这回是名正言顺了,不到玉文礼这儿来显摆一回,好像就不是顾家的媳妇。
“二哥有事?”为了避免洛玉儿这个醋坛子,玉文礼赶紧找准自己的位置。一方面经过那晚的事后,顾希文看自己的眼神有点说不清;另一方面以后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要好好相处的。反正我现在是妹妹,你们客客气气,我也温文有礼。
“二日后是皇道吉日,大哥请出族中长辈,大哥让我过来请你~文礼,这家~~不分行吗?”定定的看着玉文礼,顾希文低声缓缓地道。
“二哥,长兄如父!文礼但凭大哥做主。”二人四目相对,文礼却在顾希文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深情。
顾希文自那一晚就确定自己爱上玉文礼了。所以这几天不见面,反倒成全了顾希对文礼的痴念之心,老话怎么说来?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越见不着,就越是思念,越是得不到,越是放不下。现在见着了,索性就放任情意流淌。
文礼一声声二哥叫着,分明是撇清关系,顾希文听得出来。
“这里太简陋了,文礼,和我回去,别在外面抛头露面了,顾家不缺钱,我养你一辈子~~”好容易今天见到了心里思念已久的人,又见她急着和自己分清关系,顾希文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文礼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