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瞪了永灿一眼,“瞧你干的好事儿!”他的目光分明在这样叫嚣着。
永灿无所谓地耸耸肩,他有时候的举动真是像极了大人,就跟他过人的心智一样。接着,他放开一个孩子,用那条胳膊勾过楚凡的脖子,把柔软的嘴唇贴到他的耳朵上,几乎是用气声说道:“那个老笨蛋捉不到我们的,等着瞧吧!”
“你就这么有把握?”楚凡愣愣地看着永灿,知道他这样说一定是想到了什么鬼主意。他那个圆圆的小脑袋里总是会有层出不穷的鬼主意往外冒。
“我刚想起来的,嘿嘿,跟我来!”
说着,永灿拉起怀里的两个小弟弟站起身,楚凡抱着最小的那个也跟着站起来。他转头又看了一眼从两排祈祷椅之间往这边挪着步子的神父,不禁奇怪,他为什么不随身带个打火机什么的,就算借着那么一点儿光亮,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狼狈。
永灿贴着墙壁走在前面,两个小一点儿的孩子把他的胳膊在身后拉长了,因为都还那么小,走起路来都是摇摇晃晃的,不时还会打个趔趄,楚凡看到了,总会加紧一步冲上前,迭忙扶住。
被永灿拉在右手里的那个孩子名叫陶然,四岁刚出头的样子,长着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和一张红嫩嫩的、总是嘟着的小嘴儿,过分秀气的相貌让他看上去更像个女孩子。
小陶的性格柔弱异常,又总是怯生生的,这便让他对生来就孤傲、不羁的楚凡怀有一种天然的依恋,整天像个甩不掉的影子,总是寸分不离地跟着这个比其它孩子都要高出许多的大哥哥。
这会儿,小陶几乎是一步一回头地看着楚凡,眼里含着摇摇欲坠的泪水,像只受了惊的小狗似的,恨不能一头就扑进他的怀里。
楚凡当然看出了小陶眼里的哀求,他也很想腾出一只手来抱他,可死死搂着他脖子的那个最小的孩子,完全霸占住了他的上半身。这个名叫“路遥”的小家伙伶俐极了,像是已经感觉到了不远处的威胁,扭过头来不客气地瞪着小陶,他虽比对方小了那么多,可粉嫩的小脸上那一股子盛气凌人的架势却足够凶走一条穷凶极恶的“黑背”,更别说活像一只小兔犬的陶然了。
其实路遥跟哪个哥哥都很亲,又都有些爱理不理的,这全凭他的心情,因为年纪还小,喜怒本来就难以捉摸,所以四个大点儿的男孩子都不怎么在乎。
那个被永灿用手左拉着的男孩儿名叫“蓝爵”,生着白净如雪的肌肤,怪异又极美的深蓝色眼眸,像用细细的毛笔蘸着金粉一点点描画出的细致、精美的五官,至于他的轮廓嘛——不满五岁的孩子怎么会有轮廓?可偏偏蓝爵的美就是如此的早熟,现在的他看起来,已经是那么的惊世骇俗,周身的每一寸都像用洒满金色晨光的云团一寸寸揉出的,竟是那么的柔美、无瑕、美仑美幻。
即便在如此幽暗的地方,这孩子的周身也似乎在泛着光。
他是那么的沉静,又充满距离感,就像他极少有表情的小脸,和那双总是不会去正视你的奇特的眼睛。他明明也在关注着什么,只是目光永远是飘着的,飘在极远极虚无的地方,任你再如何追逐、探求、渴望,都不会得到丝毫的回应。
这会儿,他把永灿的左胳膊抻得长长的,与自己那条又小又细的胳膊形成了一条直线,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离这个古灵精怪的哥哥尽可能远点儿。
楚凡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跟在永灿身后,说他心不甘情不愿也可以,说他巴不得快点儿摆脱眼前的困境,所以在勉强配合着也可以。他此刻的样子是那么的淡定又超脱,一度让楚凡以为,他是不是早已睁着眼睛睡着了,只是在跟着大家亦步亦趋地梦游而已。
人怎么可能睁着眼睛睡着?
但蓝爵那双深蓝色的眼睛就是有着这样的魔力,它能让你相信所有的奇迹都有可能在其中发生,就像小男孩绝不轻易说出口的任何一句话,即使再离谱再难懂,只要一经他说出,都会叫人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