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0章 我骗他们的
“那可不行！”
樊稠一下子站了起来，几乎是用“吼”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强烈不满，“不瞒阿牛城主，天下第一城的特产里，我们唯一能看上眼的便是三石大黄弩，除此之外，别的东西根本提不起咱们的兴趣。三石弩我们志必得，阿牛既能将三石弩出售给关东诸侯，连那曹孟德都得了很多好处，何况我们凉州军！阿牛若要厚此薄彼，休怪某不客气！”
某城主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郭汜也站了起来，沉着脸对樊稠道：“阿牛城主远来是客，樊将军不可对客人无礼！”
樊稠冷哼了一声，虽仍是怒容满面，好歹也没再继续发飙，事实上，谈判过程中两人类似的双簧已经表演了不止一次，樊稠负责唱红脸直接施压，郭汜则唱白脸，大家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站出来和点稀泥。某城主冷眼旁观着两人的表演，心头暗自觉得好笑，但面上仍是一脸无奈。
喝止了樊稠后，郭汜笑眯眯地向某城主道：“阿牛城主，刚才樊将军有些情急，失礼之处还请见谅。不过，我们优先从凤翔采购三石大黄弩的事情，还请阿牛城主好好考虑一下，我等只求一个优先权，价格方面照规矩计算便是，绝不会让阿牛城主吃亏。”
郭汜叹了一口气，看似不经意地补充道：“皇上前两天才我等面前抱怨，说长安驻军盔甲武具陈旧，已经严重影响到部队的战斗力，令我等无比汗颜。我们这么迫切地想要购进三石大黄弩，其实也是为了提升部队战斗力，以便保障天子和王城的安全啊！”
难怪这厮负责唱“白脸”，话虽然讲得客气，却不动声『色』间将天子也搬了出来。凉州军团兵『逼』长安形同造反，将天子和百官挟持之后，朝中大权被凉州军牢牢地把持着，小皇帝根本就是被驾空的傀儡，一个未成年的傀儡皇帝，会抱怨挟持他的势力武力还不够强大吗？
真是荒天下之大唐！
腹谤归腹谤，某城主还不得不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应应景。若凤翔仍拒绝优先与凉州军贸易，已经不仅仅是对凉州军不敬，而是对朝廷、对天子的不敬了。
对天子不敬的下场，自然无比凄惨。
好一番“挣扎”之后，某城主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苦笑道：“罢了，罢了，阿牛对包括两位将军内的凉州英豪向钦佩万分，今次虽头一回见面，仍有一见如故的亲近感，郭将军即有这样的苦衷，阿牛若还不全力配合，未免太说不过去。”
一番“肺腑之言”讲得郭汜和樊稠眉开眼笑，心道“看来这小子还是挺上道的，难怪能混得风生水起”。可惜的是，他们实低估了某城主的邪恶程度，两位将军的好心情还未能保持十秒钟，阿牛接下来的两句话，差点没让郭汜和樊稠崩溃。
“这样吧，我拼着得罪那些一再催货的诸侯，先将剩余产量全部用来满足凉州军的需求，为时三个月。每个月有200套三石大黄弩，三个月下来也有600套了，两位将军觉得如何？”
“一月两百？就六百套？”
见阿牛作了老半天思想斗争，结果无比小气地报出这么一个数字时，樊稠几乎快要晕了。看着某城主一本正经一脸无辜的模样，樊稠好半天都不知道讲什么好，只好将『迷』茫无助的眼神投向郭汜。
“阿牛城主说笑了，驻扎于司隶境内的凉州军就有十多万，六百套三石大黄弩能做什么用？那曹孟德不过是一方诸侯，刚刚兖州上位，其地位有没有获得朝廷认可尚是两回事，岂能因一诸侯而轻慢朝廷！兖州曹『操』那边且不管他，一并交给我们便是。”郭汜颇有些不悦，或许阿牛这阵子刻意地委曲求全让他放松了警惕，郭汜言语间已不太客气，居高临下地道。
阿牛脸上笑容一敛，冷冷道：“不行。”
声音不大，也并没疾言厉『色』，但言辞中的决绝却彰显无遗。
郭汜和樊稠惊异的眼神下，阿牛淡然自若，侃侃而谈：“自我接掌凤翔以来，领地对外首重一个‘信’字，阿牛既已答应了曹孟德，即使只是口头应诺，也绝不会主动毁约，除非两位将军能说服曹孟德主动退让，凤翔便一定会履行约定！若两位将军硬要『逼』着我做出背信弃义的事，嘿嘿。。。阿牛只能表示遗憾。”
凉州军能说服曹『操』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某城主忽软忽硬的态度，让郭、樊二人大感头痛，从交锋到现，有一点两人算是弄明白了，面前这位一脸和气的异人领主，实际上并不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人畜无害，翻脸简直比翻书还要快。而且，郭汜已完全能够肯定，阿牛身上使用强硬手段根本没有效果，反而会激起反弹。
阿牛本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有鉴于此，郭汜也不愿再激起阿牛的对立情绪，他可不想大家真的撕破脸皮，连阿牛已经答应下来的六百套三石大黄弩也拿不到，还迫使凤翔不得不采用某些不太友好的方式救回蔡邕。遂耐着『性』子问道：“如此说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折腾了这么久，阿牛等的就是这句话！
“办法嘛，也不是没有，不过。。。哎，不提也罢。”
某城主欲言又止，急『性』子的樊稠已痛苦地几欲以头触地以示不满，瓮声道：“既然有办法，阿牛城主直言无妨，不用吞吞吐吐地只讲半截话。”
许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阿牛笑了笑，将自己的办法合盘托出。
按阿牛的说法，凤翔绝不会拿长时间建立起来的口碑开玩笑，放弃对曹『操』的承诺再也休提。正常情况下，凉州军每月能拿到的三石大黄弩就只有两百套，这已是凤翔的极限产量。
不过，如果凤翔的产量提升呢？
“三石大黄弩的制作材料繁多，其中不乏一些相对稀有的原料，但只要我们扩大收购范围，这个问题不难解决，真正制约三石弩产量增长的，是它的制作工艺。与低级的一石、二石弩不同，能制作三石弩的至少是高级铁匠，中低级人才根本无法制作！这么一说，两位将军该明白，三石弩为何这么珍贵了吧。”
必须由高级铁匠制造，这样的先决条件，着实让郭汜等人无语。
阿牛提出了方案：“要想立即提升产量也行，只要给凤翔一些高级铁匠协助制作即可，我们愿提供原料和技术，并以相对低廉的价格将成品销售给凉州军。当然了，诸位能提供的高级铁匠越多，产量自然也就越大，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三石弩制造技术与领地绑定，否则，阿牛倒是宁愿将技术转让给二位将军，也算是对凉州军、对朝廷军备建设的一点心意。”
漂亮话人人都会讲，但能和某城主一样讲得那么自然、那么诚恳的，委实不多见，至少凉州军的武将里找不出能与之匹敌者。制造三石大黄弩的前提便是，领地内有大师级铁匠、木匠和裁缝，阿牛压根不用担心凉州工匠偷师学艺。
郭汜和樊稠二人面面相觑。
『乱』世之中，能制作武器、甲具的铁匠人才，永远是各地诸侯往来攻伐时重点掳掠的对象，珍贵之处无须赘言。没有诸侯会嫌铁匠太多，会锻造之术的战俘基本不用担心被杀掉，高级铁匠是各个势力重点保护对象。现，要将手中的高级铁匠送交他人之手，对凉州军而言，颇为难舍。
但他们无法抵御对三石弩的渴求，他们别无选择！
“两位将军果然爽快！不瞒二位，曹孟德也打算从他的辖区内调一批高级铁匠过来，以便进一步提升三石大黄弩的产量，早一天配置部队，早一天形成战斗力嘛。。。曹孟德还说了，我这又出技术又出材料的，还捎带着得管工匠们的吃喝拉撒睡，不能让我吃亏，那些工匠凤翔干满三个月后，其中一半便落户凤翔，还表示以后有用得着他的地方管开口。。。”
“你们看，孟德太客气了，就冲他那么仗义，我能不顾道义地将他的三石弩转给他人吗？三石弩由于制作工匠要求很高，就算高级铁匠也很容易中途失手，从而使弩具存些许瑕疵，基本上不会对使用带来影响，卖给其它人还抢着要，就不给孟德了，坑谁也不能坑他啊！”
“。。。。。。”
郭汜和樊稠额头黑线越来越多。
到后，郭汜一咬牙，“我们选派的工匠，只需阿牛的领地工作满半年，半年之后，所有的工匠都是你的！此之前，找书苑 www．zhaｏshｕyuan．ｃom 他们凤翔的一应花费，我们都会向凤翔一次『性』结清！”
“不必！”
心里头乐开了花的阿牛，倒还没有得意忘形，捞够了油水也给足了对方面子，主动作出了一些让步：凉州工匠凤翔的食宿花费全免；给予凉州军优惠的售价；凉州工匠半年后入籍凤翔后，将额外为凉州军增加三个月生产期。
尤其后一条，让郭、樊二人心头怨气一扫而空，这才有了三人出厅时的和谐景象。
听完阿牛的讲述，蔡邕松了一口气，感情凤翔并没有因为救他，亏得连底裤都没了，“唔，反正三石弩卖谁都是卖，咱们怎么都不会吃亏，还能得到一批宝贵的高级铁匠。不亏，不亏。”
“分明是大嫌啊！”李奇点头附和道，想了想，忽讶然道：“三石弩必须由高级铁匠经心？我印象中好象不是那么回事。”
“呵呵，当然不是。”
某城主笑了笑，悠然道：“我骗他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