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全的身体其实已经虚弱无比,但这时候却笑了笑,有些吃力的说:“我不过是未央宫里一无用老奴,卑微下贱,不值挂心。”
他说着嘿嘿的涩笑两声,叹道:“我早知必有人来救驾,只是想不到来的竟会是你……看来,冥冥之中,果然有天意存在……云娘子……”
我微微一愕,见他示意我俯耳过去,迟疑一下,还是凑了过去,听到他轻声说:“太医署后面的冬井里,有物件,你在救大家之前先将它取出来。”
我微微皱眉:“时间有限,如果不是要紧的东西,等我把他带出去以后再回来拿。”
“不,定要在救大家之前将它拿出来,很重要……”
他不肯说那东西是什么,却定要我救齐略之前拿出来,我看他说得郑重,还是趁着天色初明,长乐宫起钥的时候,拿出我许久没用的太医署郎中的对牌,进了太医署。
太医署里的太医分守长乐宫和未央宫,只有两个人轮值。其中一个是我不认识的新晋,想是新晋的,另一个却是老熟人医效向休。
两人叙过话,我问清医署的现况,请向休帮我看着制药房的前门,好让我可以去冬井里捞东西。
医署的冬井深达三丈,我带了个换气用的小竹筒连潜了七八次,才从井底的青丝丛里摸出一件异物来,浮出水面打开包布一看,顿时大吃一惊!那物件盘龙为把,脂玉为座,上用隶书刻着四个字:天子之宝!
天子印玺平时都是装在宝匣里,由陈全捧着的,想来陈全是在大乱还没有完全显露时就已经凭阅历和经验嗅出了异味,借来太医署给天子传召太医的机会将这枚天子理政所用的宝玺扔进了井里,然后摆了空匣计。
难怪越氏一党只有一枚“建章私印”,却没有天子之宝,会对他施以那样的酷刑!
我呆了呆,将印玺收好,重又潜下水去,将井底仔细的再摸了一遍,这一次摸出来的玺玉面缺了一角,是用黄金镶嵌补齐的,上用是小篆的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不是别的东西,正是天子传承时必须加印诏令天下,以示正朔的传国玉玺!
没有天子之宝,尚书台还能借天子往日积威勉强将政令压下去;但没有传国玉玺,想拥立幼帝,那却是在作梦。难怪越氏要扶持幼帝的传言尘嚣日上,却没有落实,原来他们根本找不到这继位必须的传国宝玺!
陈全权力中心浸润了几十年阿监,其理政的能力不强,但这份眼光和忠心、胆气,却委实令人赞叹!
有这两枚印章,我无后顾之忧。
我深深吸气,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压下心情的躁动,先到制药局的空房里把湿衣服脱了,换上宽袍广袖的衣裳,将两枚印玺悬在臂上,趁宫门卫士轮班的空隙,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站住!”
离开宫门十来步,我正暗自松了口气,斜刺里却突然传来一声断喝,我心中微惊,脚步却不停。一辆牛车辘辘而来,刚才那声音接着叫道:“云姑娘!”
刚才那声呼喊,我还能当做不知是对自己发的,这一声唤,我却不能不应,转头一看,却是尚书石秦:“石尚书早。”
“哪有云姑娘早。云姑娘不是已经辞职,今天就要还乡吗?怎么大清早跑到长乐宫来了?”
我微笑:“正是因为今日便要还乡了,所以我才清早到长乐宫来。云迟昔日身于长乐宫,虽然现在没有身份求见太后娘娘了,但离别之际,也该在凤阙之前拜上一拜,以谢天恩。”
石秦跳下车来,仔细打量了我一眼,面上尽是怀疑之色:“云姑娘这一大早的就满头湿发,不仅赴了凤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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