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借古用今

    孔衍植的死让我感到了深深的内疚，虽然孔衍植一直在说《书经辨析》是他的平生所愿，正是因为遇到了我这个“明君”，所以才能完成心愿，他这一辈子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这应该是他的真心话，不然也没必要用自己的生命来证明这些话的真实性。

    而我所说的内疚完全在于我自己，当我第一次见到孔衍植时就满怀小人心肠的想方设法拉拢他，想让他为我的事业保驾护航，甚至还对他的命不长久感到不满，所以才想出把彩婷嫁给孔兴燮以为长久之计的鬼主意。虽然孔衍植千恩万谢；虽然五王妃非常满意；虽然彩婷和孔衍植琴瑟相和，回京省亲时已经满面红光。但我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一切不过是我的阴谋，一个也许是好目的的阴谋。孔衍植最终“上当”了，虽然他也许知道自己进了圈套，但他无怨无悔的踏了进去，用自己本来已经不长久的生命来配合我的阴谋，并用自己的智慧使我的阴谋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孔衍植用自己的“傻”成就了他的伟大，并想用他的伟大来成就我。然而我知道，在他面前，我永远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孔公去矣，他的在天之灵能否原谅我？

    衍圣公逝世这样的大事，朝廷不可能不重视，自然要选派德高望重的大臣前去主持葬礼，我本来的意思是让礼部尚书萧雨明做钦差，谁知这回康大和又来抢任务了，甚至痛哭流涕的说：“孔公与臣相交甚深，莫逆之交辞世，臣当效法俞伯牙故事相送。臣不敢自称位高爵显，但此心可昭日月，望皇上成全。”

    我叹了口气，看着白发苍苍的康大和心里很不是滋味，康大和自称与孔衍植是莫逆之交，可他又怎能明白孔衍植一番拳拳之心？他们并不是高山流水的知音。然而最终我还是同意了康大和的请求，对于这样一个老人，我没有违背他意愿的理由。

    孔衍植既然是彩婷的公爹，那就是皇室的至亲，皇家也必须派人致祭。我选派了惠王陈贵做皇室代表，在陈贵临行前，我想到孔兴燮做了衍圣公，彩婷就成了衍圣公夫人，所以特别对陈贵吩咐道：“你到了曲阜，替朕嘱咐彩婷，让她好生侍奉老衍圣公夫人，要是敢耍公主脾气，不要怪朕不认她这个妹妹。”说完，我又没来由的叹了口气，到现在我才发现，不管你嘴里是否认可孔子思想，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千百年来大家都在不由自主的按照孔子的礼仪道德做事。

    陈贵见我说的认真，不由一懔：“臣记下了。皇上放心，彩婷虽然有时有些任性，但她从小得母亲调教，还是明理的。”

    安排孔衍植后事的同时，他的《书经辨析》经朝廷石印场刻印颁布到了天下。这本书否定了前朝重农轻商，重文轻武的传统，并且坚决的否定了程朱理学“存天理、灭人欲”的核心思想，提出“天理存心、人欲当导”，“计利商农以补国用，兴文兴武国盛之本”等等思想，这些思想对传统观**造成了巨大的冲击，立刻在全国引起了大争论，守旧派痛心疾首，大呼人心不古，“张人欲天理何存”，而从变革中得到好处的人们对孔衍植的理论大加赞赏，认为天理与人欲共同重要，并不矛盾，在强调天理的同时存人欲不但可以使百姓富足，也可以使国家强盛，扬威天下。

    这个争论在短时期内肯定是不会结束，但从争论一开始，结果就已经注定，其实孔衍植的新理论并不是空穴来风，完全是在这两年社会上各种变化的推动下出现的，已经有了比较不错的人心基础，同时又有强势皇权的支持，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的胜利必然属于新的理论，这是毋庸质疑的。其实有争论也很不错，道理越争越明白，比那种强制人们去接受的办法好多了。

    相对于民间的争论，朝廷里的言论就少多了，大臣们都知道我对《书经辨析》的支持，再加上这两年的变革其实就是《书经辨析》说的那一套，所以大家都在看着我的意思，除了几个老顽固还有反对之声外几乎整个朝廷都是支持新理论的。

    有了《书经辨析》的理论基础，我的改革也不再是原来的零敲碎打，想起什么做什么的粗放形式。经过几天的思考，我将吏部尚书曾楚卿招到了御书房。

    “《书经辨析》的事，下边都有什么说法？”我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曾楚卿很迅速的揣摩了我的想法后说道：“回皇上，孔公爷穷毕生之学修订四书五经，这是天下人之福，如今朝野都在称颂皇上和孔衍植是不世出的圣君贤臣。”

    真是马屁无处不在，听了曾楚卿的话我不觉莞尔：“都称颂恐怕不可能，孔衍植写了这本奇书，只怕不少人跟挖了眼珠子似的难受。”

    “皇上圣明，明察秋毫哪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能比的？”曾楚卿什么时候都能找出称颂的话来，“朝野确实有些不明事理的人有异议，可皇上英明睿智，还能看不出这里面的关巧？《书经辨析》乃是圣裔所写，这上面就占了很大的理儿，再加上皇上这两年励精图治，行的正是《书经辨析》里说的道理。谁都是有眼有心的，还能糊涂到与圣上、圣学相抗？所以嘛，臣看纵使有人有异议，也不过是秋蝉之鸣，长远不了。”

    还别说，曾楚卿的话还真有道理。我满意的笑了：“曾爱卿，这满朝文武也就你最明白朕的心思了。”

    这句说不上是表扬还是批评的话弄的曾楚卿一头雾水，他忙点头谦虚起来：“臣一向愚钝，要不是皇上提点，臣一辈子也明白不了这些道理。”

    跟曾楚卿废话简直是瞎耽搁工夫，我站起了身，背着手踱了几步，对他说道：“朕通读了《书经辨析》，也明白了许多以前不明白的事。如今大汉革新强国，要的就是天下人都明白，兴商兴农，强文强武的道理。今天把你叫来，就是为了以后能长期强国定些计策。当年秦始皇扫灭六国靠的是商鞅变法长期实施，方才有了秦国的虎狼之势。大汉要想千秋万代，也得如此……”

    “皇上，以秦来论大汉恐怕有些不大妥当。”曾楚卿不等我说完就接过了话头，“以臣愚见，皇上的意思应该是：前汉多承秦制，并行爱民之举，所以才能长期兴国。”

    我说错话了吗？不管他了，说清楚意思就行。我接着说道：“朕想到了一些条策，今天叫你过来就是为了将这些条策记下来颁行天下。你先坐下，朕说你记，如果有什么不妥的你就提出来。”

    曾楚卿见我让他做记录，忙谢恩提笔坐在了旁边的书案旁。

    我的计划已经了然于心，在现在的环境下也不用怕什么人反对，所以很顺溜的说了出来：

    第一：改变官员终身制及个人提出致仕还乡的制度，建立退休制度，规定五品以下官员年龄不得超过六十岁，五品以上官员不得超过六十五岁，过了年龄除非得到皇帝特别恩准外必须退出官职，朝廷给予养老金。

    第二：在维持科考制度的同时，改变原来八股取士的方法，四书五经仅作为一个科目，增加策论和品行评定。（这样做是因为长期以来的大环境造就了大批只读四书五经的书呆子，如果仓促取消科考，必然引起混乱，所以取消科考必须慢慢来。）同时增加工商农等取士考试，根据技能予以安排。

    第三：建立完善的法律制度，制定细则分明的大汉醇佑刑律，对各种犯罪特别是官员犯罪进行严厉打击。将刑部与大理寺合并为刑部，规范各级司法机构。

    第四：统一军队番号，为提高军队战斗力，扩大军学堂的规模，培养更多的军事人才，建立新的军爵制度，正式确立将校尉的分级，并制定严格的提拔使用制度。正式建立义务兵役制。兵部责任重新划定，不再管理军队的内部事务，转而进行征兵退伍安置，军饷配发等事务。

    第五：扩大农工商各学堂的规模，并在几个大都邑建立农工商学堂，并建立学部进行管理，朝廷及地方出钱并向社会募集资金扩大基础教育。找书苑 www.zhaoshuyuａｎ.com 将《书经辨析》作为各级学堂的基本教材。

    第六：兴修水利，改善农业生产环境，加强力量治理黄河，将河督府从开封迁到京城洛阳并升为水部，统管天下的水利。同时潘机巡升任治河大臣。

    第七：提升商部与六部同列，建立完善的商业法规，严控市场次序；提升新技局与六部同列，改名新技部，加大投入进行人才招揽和新技术的发明创造。

    ……

    我一条条的说着，曾楚卿经过这两年新思维的撞击，已经对我的“创新”见怪不怪了，埋着头很认真的做着记录。也许我的新政很不全面，但既然开了全面革新的头，以后自然还会根据情况进行补充。

    曾楚卿可能是记的累了，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他这个小动作突然让我想起了一件事：“哎，曾大人，现在天亮的晚，你看是不是将早朝推迟些？也好让大臣们多些休息。就改在辰正时分（早上八点）算了。”

    这会儿曾楚卿确实露出了“皇上圣明”的表情：“遵旨，这一条是不是作为定制？以后便将点卯改为点辰。吾皇圣明，此乃百官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