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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10 第17章

小说:宋末商贾 作者:海红鲸
    .商量决定要办是一回事,实际操作起来则是另一回事了,其中有两项让张国明和沈念宗两位安抚使犯愁的问题可不好解决。

    整个根据地里能指挥作战的将军,只有留守并整训安插了最多悍卒五个军的裨将宋焕章一人,能派出去支援项慕林和徐子丹参加解救黛丝娜战斗的护卫队,也只有宋焕章所部作为机动兵力的这五个还未完全形成战斗力的五个军七千余人。这是根据地唯一的一支军队了,却要谨防海州、涟水、邳州一带李蜂头残余贼兵有所异动,是绝不能勾抽外出参战的。

    当然,根据地还有各州县新组建的守备队,但这些刚由当地民兵转为守备军的部队忠诚是有的,但他们一则没有使用火铳、雷火箭等兵器野外作战的经验,二来在此护卫队已经全部出动的情况下必须紧守自己的防地,保证地方的稳定。

    另外,在之罘岛还有已经发誓效忠新主林强云,发誓效忠根据地的七百蒙古兵和二千多女真、契丹等非汉族军兵。但沈念宗和张国明都一致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实在是不敢、也不放心使用这部分人马到金国地境去让他们为根据地出力,反是在此期间让管带的护卫队将官们对其进行更为严格的水军训练,准备此后将这批人安插到战船上充实水战队。

    其次,说是要对金国派出谢婚使,夹带一部——哪怕是只有五百人这么少的——军兵去金国境内,又要取得其官府的通关文书前往邓州,这里面就大有讲究了。如果说护送谢婚使,再要经过与此毫不相干的往南,那……总得寻出能够说得过去的借口吧。另外,若是这样的话。那就要让林强云娶贺国长公主完颜琼花成为敌国的“驸马”,这在沈念宗、张国明两位视金国女真人为世仇地士子文人来说,是绝对不可接受的事。既便他们不介意林强云多一些妾婢,而且世仇的公主成为地位卑下的妾婢能大快其心,也还有好些问题需要解决:

    根据地里既有三菊姑娘,在外疗伤治病的还有应君蕙这两位,已经把事情通报给了林强云,也一直没有回复。林强云是怎么想的,会做出什么决定,到底会不会接受这样的一个公主为妾为婢。张国明和沈念宗两人都不敢保证。

    需要救急的时候无兵无将,即使有兵将可派。

    也还有一个通过金国境地的大问题需要解决,张国明和沈念宗急得团团转毫无办法之下,只能将情况向正指挥大军夺占山东全境的陈君华通报,并要求他以最快地速度将解决办法传回胶西。

    幸亏山东地境内信鸽不至于迷失,幸亏陈君华还在济南府坐镇指挥,二月二十七日上午就有信鸽将陈君华的信带回胶西了。接到信地两位安抚使立即按信中所说的办法。沈念宗去见阿海,与其商谈加大出售轰天雷数量,及售给雷火箭,租借小炮、操炮使箭军队的事宜;派人去请来了宋焕章,让他带人立即去甲杖库领取足够的小炮和弹药装备,并在整训的护卫队中遴选出五哨信得过的人马,由宋焕章自己率领,与一位名叫应师颜地应家子弟,假双木商行东主之名一同乘船南下,再沿黄河直赴汴京。得了金国的通关文书后取道去邓州会合项慕林,救回怀有身孕的黛丝娜。又紧急调回与王宝一起驻守益都的韩宗武,让其统带、继续整训宋焕章走后留下的四个半军护卫队。

    胶西城南门外五里的苏台,是一个只有十来丈高的小土坡,码头通往胶西城的大马路就从苏台西侧的脚下经过。苏台北侧的马路边近里长地一段。是当地官府新建成不久,专门用于接待各方使节的驿馆。

    长条形的十数亩地面上连片百多间房屋的驿馆,分为十数个只隔了一道夯土墙的、有院无园地院落。每个独立的驿馆各有两进十来间房舍,且院子都小得可怜。这样有如农家小院般青瓦泥墙只涂上几遍石灰水就算粉刷过的房子,对于住惯了雕梁画栋宽庭大院的人来说,这样的建筑无异于关押囚犯的牢房。即便是里面地人能够随意出外走动。这里也实在太拥挤了,让人有种伸展不开手脚地束缚感。

    大金国的赐婚使、通州郡王阿海和他带来地金国长公主完颜琼花。还有一些随来的官吏及五十个宫女占据了最靠近胶西城的三个驿馆小院。护送公主及金银、布帛、铜铁等物的一千二百名护卫,则在苏台东北侧,也即是驿馆后面安营。

    金兵们来到这里倒是很守本份,除了在军营里呼喝赌钱、叫嚷吵闹的声音稍嫌大了点外,连营门也不跨出一步,不需监视的护卫队、暗察院的人多所费心。能有如此军纪的金兵,不仅仅是这支军队全都是女真人,对金国十分忠心,而且他们有家人亲族在汴京为质。更主要的是这批金兵明白自己此行的任务仍是来求人,到达此地前上官也下了严令不得生事。再加上来到山东后官府对他们的食物供应不缺,粮米以外还有蔬菜、肉禽蛋等送至,过得比在汴京时还好。

    一身汉装打扮的完颜琼花,按往常一样在宫女的服侍下花了半个多时辰草草打扮好,便百无聊赖地坐在窗下,静静地张大忧郁的双眼,似看非看地盯着只有数丈见方的院子,时不时没来由地叹上一口气,以表示心中的无耐。女真人的规矩,家庭中的女人和他们的奴隶一样,只是家主的财产,除了掌有实权的女主人之外,别的女人——包括家主的女儿在内——实际上与奴隶基本无异。作为父亲和家主的男人,有随意将属于自己的女人、女儿像奴隶一样送人、买卖的权力。即使是身为皇家的女子也是一样,随时有被作为礼物和其他的物品一样被“送”,或者说“赐”给别人的境遇。只不过皇家地女儿顶着一个公主的光环,让接收这件礼物的人觉得稍贵重一点,而且还有相当不错、甚至比主要的礼物更让人喜欢的搭头货——比公主更美丽的宫女、数量不菲的陪嫁财物——罢了。

    完颜琼花这次莫名其妙地被带出来时,她还暗自庆幸:父皇总算想起自己这个自小就没有得到过一点亲情父爱的女儿了。更暗自高兴总算从那个连面都没见着的死鬼驸马家,那个有如牢笼一般的府邸中逃出来了。只是,所有见到的人,其实就是自己下嫁驸马时带去的十名宫女,还有另外又多出的四十个宫女,对于自己要被送到哪里去、做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什么事情也不清楚,或者是知道了也不敢乱说。

    完颜琼花也没有过多的去探问,反正能逃出那个只能在房间、后花园。还有就是小厅里走动外,就不能外出一步的地方就好。只要能看到野外的景物她也就心满意足了。至于自己这次又要被父皇赏赐给什么人,接收她这位公主的新主子又是谁,这个人是丑是俊,是老是少都没有关系。她只要这个新主子还能人道,能给自己一点好几年前就曾梦想过的那种……男女间交合地快乐,让自己能品尝一下——宫里的那些老少女人一直在喋喋不休谈论的。一辈子都盼望得到的,哪怕是只有一次也好的——“宠幸”的滋味就可以了。体验过男女间交合的乐趣,也就不枉自己到人世间来走过一回。

    经过十来天的船上行路,一行人来到胶西就被安置到一个小院子住下,在这里已经住了**天,除了刚到此地时有个小吏来打理安排一切外,她们就再未见到过这里的任何一位官员。完颜琼花也没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反正她也认命了。

    倒是作为赐婚使,并另外带有特殊使命的通平郡王阿海,这些天急得坐立不安。

    阿海是个四十多岁地中年人。不怎么壮实但高挑的身材,配上一个显得相当不小的肚子,再衬托上因为纵情酒色虚浮的马脸,让他看起来很是滑稽,让人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是个身在富贵中人的王爷。

    阿海。早年是金国相当有名地儒将,更是金宣宗的四驸马。但自兴定三年(1219年)在淮阴一带败于李全,被解除兵权后,这十多年来阿海的名字差不多已经被人忘记了。若非这次满朝文武为了出任这件名利双收的赐婚差事争得你死我活,掌权的内族白撒和金帝完颜守绪无奈之下想起了他,恐怕阿海还是被软禁在家里不得外出。

    今天。阿海像往常一样。一大早起来就吩咐带来的护卫守在驿馆门外,密切注意胶西城地南门。看是否会有本地官府地要人来见自己。按这位通平郡王现在的情况,他几乎已经对此行地目的差不多灰心了。他不敢奢望这里的官府会派多大的官员来打发自己,只求这里能随便派个官吏来将情况向自己说明一下,多多少少能用带来的金银财物,还有这个做了寡妇但还没破身的公主和数十名宫女,换得些轰天雷就好了。

    一名护卫慌慌张张地跑进大门,过门槛时还被子拌了一下差点摔下地去,背手立于小厅门边的阿海不由皱起了眉头沉喝道:“何事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王爷,有宋国京东安抚副使沈念宗沈大人来见。”

    阿海心下一喜,没来由的自己也慌张起来,一边掸袂整衣,一面急急吩咐道:“快……快快有请……”

    沈念宗与阿海的商谈极为顺利,那位金国的王爷阿海一听说双木商行同意大批售给轰天雷,并还愿意卖出一千枚雷火箭,立时便喜翻了心。阿海以为,肯定是那位双木商行的年轻东主,也即山东东路的实际主事人,探知了贺国长公主的美貌,以及虽然长公主有寡妇之名却仍然是处子之身的消息,所以才会愿意以这样的方式来结好大金国。

    既然已经达到来此的部分目的,对于安抚副使沈大人提出,他们要以杨妙真“白云军”名义的六百多兵卒要借道去邓州公干的事,阿海自是拍胸打保票满口答应了下来。六百多人到南京路去能有多大的作为,在数十万兵马集中的地区里,六百多人比沧海一粟还渺小,阿海根本不怕会出什么事。所以敢担这个责任。当然了,为了此后还能继续从山东购得兵器,赐婚地事也不能放弃,若是双方成了亲戚的话,再怎么也要好说话些。因此,虽然沈念宗没给阿海什么肯定的回复,这位王爷还是在下午亲眼看着千余枚轰天雷装上船,次日随五艘大小战舰并回汴京的时候,将完颜琼花和副使留在了驿馆。

    “强云啊,也是叔大意了。”沈念宗这几天又气又急。人已经看来老了不少,自责地对林强云说:“初一下午接获传回的信。明白你要抗蒙保金为根据地争取时间的计策后,为叔便派人去将在城北西营内与小孩儿兵厮混的山都召回,让他随韩宗武假杨妙真‘白云军’的部队一同赴京兆、凤翔,也不会让南松这不晓事的孩子,用你没收回留在他处的金牌假传军令,私自调出十艘防沙战船带了一军小孩儿兵南下……唉。他们都是只有十三四岁的孩子呐,人小力弱,万一……这可怎么办啊?!”

    “叔,别着急,明天我就和青云大哥等高手大侠们一起率亲卫到邓州去,将小孩儿兵、南松他们找回来,顺便也将黛丝娜一并带回。”林强云向沈念宗等人问清,那一百三十几个自己特别关照的小孩儿兵,这次全被南松带走了,心里更是放不下。不过。他还是暗自庆幸另外数十个年纪大地孩儿兵不归南松管,而且已经分派到各衙门和商铺去学习了,总算还留下了数十个忠心耿耿的底子。此时见了沈念宗一副坐立不安的样,马上便决定带亲卫出动,好歹将小孩儿兵在没有完全损失之前保住一部分。

    “局主万万不可。”张国明被林强云劝说了几次之后,也不再叫主上了,他倒是跟着护卫队的战士们一样叫起了局主,听林强云说要亲率军兵到金国境内去的话,立时就提出反对的意见:“到汴京追回小孩儿兵和南松小统领、增援徐大侠、项什长救人,派兵助金抗蒙地事已经有人去办了。怎么也轮不到局主亲自出马吧。现时根据地的楮币发行。各处新收到旗下的州县委吏安民,到临安去对朝庭上下打点游说。应对受蒙古委托将到此地的史相公之婿赵汝楳,以思谋对策为根据地争取到尽可能多的时间,这都离不开局主主持呀。”

    “不不,强云你不能去,叔也赞同张大人的意见,根据地需要你在此地主持大事。”听说林强云要亲自率军到金国,沈念宗同样是大吃一惊,他绝对不希望南松有了危险再赔上一个更重要的亲人。

    林强云果决地说:“不用多讲了,我并不一定要从黄河上行再转道去邓州。据卫襄和周夤两位告诉我,还有一条沿大江而上到达汉阳军,防沙战船溯汉水而上可至襄阳、若是河道畅通,则还能直上到达光化军甚至可达此行的目的地顺阳县。如真能从这条水路走的话,有我们水战队强大火炮地支持,的何愁会有什么危险?!叔啊,你就放心让我去吧,如果真不能直上到被金国所占的光化军,强云也绝不会蛮撞到以身犯险的。”

    沈念宗:“真能这样走?”

    张国明对本朝的地理有较多地认识,想了一会后对沈念宗说:“沈大人,我朝水军的战船可直达襄阳、光化倒是不假,但自嘉定十二年(1219年)兴化军被女真鞑子夺去后,便不知襄阳以上那一段的河道是否可通了。”

    林强云:“不如这样,我带一队战船先去襄阳,如果能继续上行就到顺阳县去办事,若是不行再转回临安。叔、张大人,你们看如何?”

    沈念宗:“哪……刚才我们所说几项要紧事怎么办?”

    林强云:“叔,这些倒不用太过担心。有几项事情给大家说,你们先记下,此后便按这些原则办理。根据地的纸币发行,按周夤来向我报告的情况看,主要是楮币还没有得到各商户的信任,故而一时还没法扩展到根据地以外地地方去使用。好在我们这次仅发行了不到两千万贯,正合根据地流通所需,现时再增加十数个州府,可以多发行一二千万贯,够用便好。到时候如有需求。我们再依金行地本金加大发行也还不迟。至于铜钱稀缺已经造成钱荒之事,我们不如将库房内的金银拿出一部分,铸成金银两种钱币结合铜钱一并使用试试,若是能行地话……”

    “好啊!大哥话说得不错。”一直坐在边上没出声地三菊此刻娇声喝彩,并从怀中取出一枚金币放于桌上道:“大哥这主意真好!爹爹、各位大人,去年有个回回蕃商到此出售硫磺,夸口说他们天方大食国有数不清的奇珍异宝。我们商行的管事气不过其盛气凌人的鬼样子,又知道大哥送了一面‘仙人镜’给小妹,便引其人到来花了一枚金币以求一观。那蕃商见了‘仙人镜’后惊为至宝,死乞白赖的向我们求购。小妹想。我大宋这些时的硝石、硫磺、雄黄等制造火药的材料,已经被我们大肆购买价钱贵起了不少。不如多几处可购进的商户让我们选择。便让商行管事告诉蕃商,让其下次全部运来这三种物料就会以物换物卖一面给他。诺,这便是那蕃商看‘仙人镜’所付的金币,按金行验金银成色的柜头说,这一枚金币按其成色与铸工算,可值‘小平’钱五百文足。”

    众人取了那金币细看。只见其直径约为五分,厚仅半分左右,拿到手上大约一钱许重。一面中间为一个带光环拿根杖的人形,周边环状排有十一个比林强云所教给旗号兵拼音字母还怪的字,林强云也只能从中认得“q、o、d”三个,如何读法却是不得而知;另一面看似是株百合花的图形,周边同样环排了字母,不过却有十四个,这面的字林强云能多认出一个“a”。可能是很少使用或是刚铸出来不久,能看到铸工并不是很精细。表面上有明显的坑洼麻脸,粗糙得很,与本朝的铜钱相比,无论是铸造工艺和技术水平都差远了。

    以前制作过金牌,林强云一看就知道这枚金币的含金量不足。其中肯定加有铜和银进去,心下不由一动,喜滋滋地说道:“我们的金银两种钱币,完全可以像冲制子弹壳般,做出钢范后用水车带动千斤锤头地大夹板锤来冲制,不必似朝庭各处钱监般的熔开金银材料后数枚数枚的铸造。此事可让吴炎派人主持。再令以前随我制作金牌的孩儿兵配合就行。另外。金币用八金、一银、一铜的比例配料,银币可用银八八、铜一二的比例配料。将金银币的材料熔制好后,用轧机将其压轧成冲制所需的厚度,再经退火处理过后,就可以进行冲压成型了。至于金银钱币要做成多少重,那就须得金行的人去认真计算,把结果交给吴炎,他们才好按要求的重量做出合适地钢范。”

    摇手止住想要插话的李青云,继续说道:“新收到我们根据地旗下的各州县,北清河以内的,可以从原根据地的衙门中勾抽部分吏员,再配一些去年省试得中还在各衙门学习地举子,应该可以暂时满足这些州县的管理需要了。其他的地方用护卫队进行军管,先以霹雳手段清除当地有恶行的势力,等我们有人手时,再慢慢派出合格的吏员建立稳固的政权。”

    “至于赵汝楳来根据地,以及谣传他将为蒙古人作说客,或者蒙古鞑子真要用其公主来和亲地事情么,我想先拖上一段时间再说吧。看看此次我们派兵援助,金国能保得住他们的多少地方,也看看接下来蒙古人对我们根据地的态度如何,然后来决定怎么样应对。总之,我们所做地一切,都必须以根据地得到巩固发展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为目的。”

    “临安的朝庭既然把我们这里当成了羁縻州看待,那就还是照以往的办法,以原先的三州地面奉赵宋朝为宗主。其他新取的十数州不再向其奏报,北清河以东用李璮的名义,北清河以外则以严实出面分别和蒙古人周旋。为保证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这段时间里,在不影响根据地官府正常运转、不影响民生的情况下,可以向其交付一定数量的银钱财物作为赋税。当然了,若是蒙古人有过分的要求,我们也不排除像在邹平野一样,再给他们来一次狠狠的打击。”

    “一旦我能够抽身了,便会立即赶赴临安。想办法得到当今圣上、史相公的信任和支持,以稳定江南市场,保住我们的根本,让根据地可以取得江南人力、物力、财力地支持。此外,根据地的农业还是以粮为主,加大桑、麻、吉贝(木棉)、白叠(草棉)的种植,大力发展本朝南渡前就在京东东路极为兴旺的纺织业;多寻找各色能往外运销的手工制品,扩大我们根据地的商品输出。还有,我已经将制造‘红毛泥’的方法告诉了卫襄,并委其总责此事。因此。趁着这次邹平大胜蒙古鞑子,手里有十数万青壮俘虏作为廉价劳力之机。要求每县都建几座大砖窑,争取把各州县城内的房屋一改从前以木材为主的平房建筑,尽量变为以砖瓦加‘红毛泥’竹筋为主的楼房,一则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火灾时的损失,二来能够节省建房用地。”

    张国明听林强云说到“火灾”,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脱口惊叫道:“阿也,主上不提,下官还真个是得意忘形了。天佑我根据地上下官民,天佑我根据地数百万细民百姓呐。沈大人,明日我等即刻下令,要根据地各州县马上设立‘潜火铺’,组建‘潜火队’火灾。”

    看看沈念宗、应俊豪和李青云等人一脸不解的迷惑神情,张国明长长地吁了口气说:“各位,休怪本官危言耸听,常言道水火无情啊。本朝南渡前本官不甚了了。仅南渡后本朝就生发了不知多少大火灾,死伤无数人丁,烧毁亿兆财物。各位,且听本官细说:绍兴元年(1131年)十二月临安大火,烧万余家。绍兴二年五月。临安火延六七里,烧万余家;同年十二月,临安又起大火,烧吏、工、刑三部,御史台及公私室庐损毁极多。嘉泰四年(1204年)三月,临安起大火。烧尚书中书省、枢密院、、六部、右宰相府、制敕粮料院、亲兵营、修内司。延及学士院、内酒库、内宫门庑,计烧二千零七十余家。嘉定元年(1208年)三月戍寅至四月辛巳。临安起大火,烧御史台、司农寺,将作、军器监,进奏、文思、御辇院,太史局,军头、皇城司,法务库、御厨、班直诸军垒,延烧五万八千多家。城内外亘十余里,死于火者五十,踩踏而死者不可计数。临安城中庐舍烧毁十之七八,当年的文武百官只好住到船上。此后,于嘉定十三年(1220年)临安起大火,烧三万余家。本官大略记得的就是这么多,其他还有大大小小的火灾也没法记全。”

    应俊豪“呵”的一声叹道:“说起火灾的事,在下也想起一件趣事来了。据闻,绍兴十年(1140年)十月,一场大火烧尽了临安地数万屋室。当天火起烧发了性时,有一个姓裴的坐贾,不去抢救其所开质库(当铺)、珠肆内的财物珠宝,反是丢开一切跑出城外,凡百见了竹、木、砖、瓦,芦苇、椽捅便不问价钱全都买下。人们都道其人因大火烧光了他的家财而发了颠,各自暗中为其叹息。却不料到了次日,高宗圣上传下旨意:‘竹木材料免征税,抽解城中人作屋者皆取之。’故而这裴姓坐贾得了暴利,所得远远超过了其被火烧毁的全部财物。”

    众人皆叹:“此人倒也精于算计,琢磨临安火后必是超量建屋的材料,故此敢于置万贯家财于不顾,反去做这笔更有利钱收入的生意。”

    林强云仔细地将原先用石灰浆砌砖改为“红毛泥”砂浆砌砖、“红毛泥”竹筋用模板浇捣楼板的方法一一与众人详细解说,直到所有人都明白自己的意思方止。

    沈念宗问道:“强云,照你说的话,每批红毛泥做成后应该制出四寸半大地方块,在压过得出其强度后方可使用;以及做楼板时必须在下面加几道红毛泥和竹筋的大梁,并要认真计算的道理叔懂,可是……为何在使用红毛泥时要在内里加入二、三分的芒硝,又还须得用热水将芒硝化开才能使用呢,这倒须得与叔讲清楚才行。”

    “这个么……”林强云想了想才回答:“我们这种红毛泥须得一个多月才能固化成型不会变形,为了解决此一问题,要加入芒硝加快其凝固的速度,以便我们能快点将所建地房屋做好。”

    “唔,我明白了。先将红毛泥的强度试验出来,就可以计算出应该加多少石子、细砂,再以计算出的结果做一二次试验,然后才能心中有数,可以得出大梁和楼板上能放多重的物事。强云,你是怕没经过计算、试验做的大梁、楼板会因不结实塌掉而伤人吧?”李青云问道:“强云,按你这么说,若是双木商行在临安也做成此‘红毛泥’出卖,不是也能赚取大量的银钱了么……”

    “大哥说得对,就是必须在事前认真计算、试验后方能放心大胆地用红毛泥做房屋。呀!做成红毛泥在临安出卖。在临安建造红毛泥做的房屋……耶?!”林强云一愣之下,很快想起一事。大喜道:“对啊,去临安弄他几个建筑队,确实是能赚取那些大富人家的银钱,说不定连官府、皇宫大内的银钱也大赚它一把。好主意,真真是赚大钱的好主意呐。青云大哥,多谢你为双木商行出了个好主意啊。此后若能在临安有建筑队时。一定要大哥帮我来打理此事。”

    李青云还一直在回味林强云所说的话,嘴里却回应道:“能帮得上兄弟的忙,大哥自是义不容辞。”

    应俊豪见了人们的情绪不再为沈南松地事消沉,心里高兴之下也呵呵地笑道:“强云呐,此时你的双木商行又是日用百货,又是刀剑、轰天雷等兵器,再加上这种什么红毛泥,可谓样样齐全了。

    现时青云贤侄也被你拉了去做房建屋,就不知祖叔公能为你做些什么帮得上忙地。”

    “咦?”林强云被应俊豪的话说得一怔,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中一闪而过。紧张地问道:“祖叔公刚才说些什么,请您再讲一遍。”

    应俊豪笑道:“老夫是问有什么事祖叔公能帮得上忙,你小子尽管说出来就是。”

    林强云:“不对,祖叔公再往前面讲。”

    应俊豪:“前面的话,咳。老夫是夸你双木商行买卖日用百货、刀剑兵器和红毛泥……”

    林强云拍掌笑了,叫道:“啊哈,祖叔公好厉害,果然姜是老的辣,这不又弄出一项生意来了吗。”

    “此话怎讲?”几个人异口同声问出的话,让他们自己听了都觉得好笑。

    林强云道:“祖叔公刚才说到了日用百货这个词。让小子想起了‘百货商店’来了。”

    见人们瞪大眼睛等自己的解释。林强云顿了顿说:“我们双木商行在临安共有二十九间商铺,其中米面铺为十一间。日用杂货铺七间,珠子宝货铺五间其他六间为酒楼、行(妓)院和书画扇子等。除了行院、酒楼外,所有地店铺全都是单层的平房,扣掉住人的房间外所占卖货的面积都不是很大。况且各家店铺分得比较散,人客进到我们的店内要想买齐他们需要的货物时,一间店铺必然不能满足他们的所有要求,这里就会走失部分生意。因此,我想将这二十多间店铺都进行改建,全都做成三层以上的楼房,用下面的两层来开商铺做生意,上面的则用于住人。这样我们商铺地面积就扩大了,可以将所有的日用百货全都集中到一间大店铺内来,让人客一进入我们的店铺里就可以买足他们所需的全部货物。只要我们的百货商店内出售的商品价钱比市面上的稍稍低那么一点点,哪……但凡进到我们百货商店里的客人,就会有很多一次性买足他们所需的物事了。”

    应俊豪笑骂道:“你这小子,唉……倒也真亏了如此会算计!也罢,将来你们的百货商店真要是开得起来时,祖叔公拼了这张老脸不要,也去帮你打理这般样样货物齐全的商铺。”

    接下来林强云向三菊交代,让她在吴炎回到胶西后叫铁工门勾抽弟子,尽快做出各种不同规格地细钢丝筛,以便即将投入生产红毛泥地工厂使用。

    请沈念宗通知双木的相关管事,通知运货地船队和南方的店铺,立即购进一批毛竹运到根据地、临安以备使用。

    各种能想得起的杂事,让林强云和沈念宗他们一直忙到子时前后,大家方才散去。

    ……………………

    三月初八午时,枣阳城西门外的大校场内。京西第五正将、神劲军统制孟棋,脸色肃穆地立于点将台——现时暂充地监斩台上。台下的九千神劲军将士,直面用木头搭起的刑台上五花大绑跪于前的原神劲军三个都头。所有的兵将们都知道,今日这三个胆大包天的都头会被当众处斩,完全是他们去年冬十一月,各自将配发于本都的五十支雷火箭盗卖了十支。值得庆幸的是,三十支雷火箭还没出枣阳地境,便事发被一次追回了二十七支,只有三支雷火箭流落在外不知去向,至今还没被追回。

    “已至午时三刻!”一声长长的报时吼叫。一支令箭被重重地抛下地,再响起一下“斩!”的厉喝。三颗头颅在飞溅地鲜血中滚落台下。

    ……………………

    同是这三月初八这一天上午,金国凤翔路凤翔府城南五里的雍水边,经过了七八百年争战,早在秦朝便建起地雍城现时已经是一个废墟了。此时,这片十余平方里的废墟,却成了蒙古灭金中路大军匠户的老营。到处是打制箭镞的铁匠炉;斧凿齐下对运到的大木料进行去皮、划线、修整的木匠厂;抡动大小锤黎将大块超过重量地石料修掉边角,使其达到控制的重量,以便于放到弹槽内发射的石匠。一片“叮叮咚咚”的响声,显得这里忙而不乱。

    匠户老营的北面斜坡上,开出了一大片平地,这里一字排开四十多架刚做好巨大的架子,还没来得及装上活动砲杆、重料箱的回回砲。

    每架回回砲架相隔十丈,各有数百高鼻深目肤色苍白的回回奴隶,在工头的皮鞭挥舞、高叫喝骂声中奋力地从远处往这里搬运五六丈长的砲杆、带有吊架地配重大木箱。

    匠户老营西侧雍水河边,由近百名蒙古兵提刀执弓围了一个里许长的河岸。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此地进行。

    安平、怀州、河南、平阳诸路工匠都总管孙威,身材倒是和蒙古人一样仅高五尺六七,粗壮阔大的身板显得孔武有力,腰间挂着的金符显示出他在蒙古军中地地位非同一般。身穿蒙古皮袍的孙威是个汉人,但却另有一个蒙古族名。就是蒙古成吉思可汗用强弓试射了他奉上的“蹄筋翎根铠”不能损伤后,高兴地赐给他的名字“也可兀兰”。

    孙威有一张粗糙铜褐色的方脸布满点点的小疤痕,配上粗眉细眼实在是个很难看地人。裸露于外地手臂和脸上一样,也满是点点的小疤,内行地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常年与火炉、锤子及铁钳等工具打交道的铁匠。

    这位已经年近五十的大匠师身体相当差,与站在他身边与其身材、相貌都相同的儿子孙择比较。只怕是没几年的命好活了。

    “可以点火射出……咳……咳……”孙威被一连串的咳嗽打断了话声。整个身体像一只大虾般弓成一团蹲下地。

    “爹……你还是回营帐里去歇息罢,这里由孩儿来看着就好。怎么个情况孩儿定会详详细细地记下来。”孙择急急地拍着父亲的背,一面小心地劝说:“前天那支雷火箭将我们匠户营仅有的五个火药匠师炸死了三个,另两人又伤得厉害,到现时都还说不出话,我们此刻就是知道了雷火箭野外爆炸的威力,也没法破解此等利器,爹爹为何一定要浪费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雷火箭呢。射出了这支雷火箭后,我们不就只有一支箭了吗,以后还如何能研究出其火药是何等物事配制成的?”

    “孩儿……咳……你不用说了……咳……”孙威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气喘吁吁地强自站起身说:“为父深受成吉思可汗的大恩,除献上做出的蹄筋翎根铠外别无建树,此时眼看活不了多少时间了,若能在有生之年再为大汗解开这雷火箭的火药之谜,也算报答蒙古两代大汗对我孙家的大恩了。择儿,你代为父下令,让他们将雷火箭点着火射吧。”

    眼看着蒙古战士将点燃了引线的雷火箭射出,落在十五六丈的地方毫无动静,这下不但孙威着急,连孙择也不由得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孙择心里一急,便跃上马背策马往那支大头箭镞处冲去,嘴里还一个劲地念叨:“不可能的,前天明明炸死炸伤了五个专研火药的大匠师,今天怎么就会会不炸了呢,完全不可能的啊……”

    当孙威的马跑到距大头箭落地处还有一丈左右时,落于沙滩地上的雷火箭“轰”的一声爆炸了。只见地下爆出了一团黄白色的烟尘。孙择一惊之下,感到脸部、额头,还有眼睛上猛地一热,在他举起手臂遮挡抚摸、意图探清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觉得已经看不清眼前的物事了。与此同时,耳中听到有无数砂石雨打芭蕉般地冲到身上,击得全身无一处不痛,孙择最后入耳的声音就是座下的马发出了嘶吼,似乎远处还传来父亲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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