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离别

　　以德服人这句话本身并没有问题，但总是以此来为自己创造道德制高点的人，要么是小人，要么是怂货，也许兼而有之。

　　——摘自《疯话连篇》，诺必尔文学奖获得者神经病有所好转著

　　叆叇的流云，弥漫了浩茫长空。

　　水悠扬抬头，凝视着空中的那一点，渐渐隐没在天云之间。

　　临别前一吻的甜蜜犹在唇畔，当时不过相视轻笑，待此刻，才感觉到浓浓的失落，涌上心头。

　　夏日的海风，自东方吹拂而来，竟然带着些许寒意。

　　咬了咬嘴唇，水悠扬转过头，少年固有迷离心事，但他毕竟不是一般的思春少年。

　　当他探出手时，一滴水珠轻盈落在他的手心。

　　“要下雨了……”水悠扬自语道。一般来说，夏日雨前总是特别湿热，但在这海边却是有些不同，自海面刮过来的凉风，让气温从昨日起便大幅下降。

　　雨珠莹澈如同珍珠，在他的手中轻轻滚动着。

　　水悠扬却知道，这颗看似莹澈无垢的雨珠，其中有无数看不见的微尘。

　　就仿佛，他的初恋一般。

　　只是，对于他这种理智却太过认真的人，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倘若真的洁白无瑕，那离别的痛楚便只会钻心蚀骨。

　　他终究是感激玛丽娅的，毕竟，她让他成熟了许多。

　　不过，已经过去的，就仿佛指尖滑落的雨丝一般，了无痕迹。他是该考虑其他的事情了。

　　譬如，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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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悠扬并没有直接回到江夏，而是先飞到南疆，在那埋着战友骨灰的杉树下，伫立了许久。

　　萨普费尔是为了中夏而死，但他死得不值。

　　固然，幽梦陆敛绡牺牲他们来换取全局胜利的计划是一条妙计，不过既然九鼎大阵最终还是被破坏了，那么所谓的妙计便没了任何的价值。不过，对于水悠扬来说，关键不在这里，而在于，凭什么他们要被当做弃子？因为一个恶意揣测，就可以公报私仇？

　　她既然这么做了，就得付出代价！

　　冰翔剑现，发出一声如斩金铁的颤鸣，水悠扬眸绽电芒，面如冰霜，仗剑而起！

　　剑光横天，无数碎叶木屑漫天飞舞，几棵林木粉碎，在原地留下几个木雕，一尊是一位女子，身材高挑，容颜美丽，正是陆敛绡，而另外几人，则都是挂着八字胡的扶桑军人模样，其中一人，乃是金陵一战中扶桑方面的领导者之一，靖国社三大神官中的杉石影风。

　　水悠扬并不擅木雕，但此刻胸中愤火积压，自剑上奔流而出，刻出的这几尊木像，虽然不算精美，却有着不错的神韵。

　　但剑芒随即飙射而出，如长虹经天，将木像尽数削为两段，切面平滑如鉴，可照人影。

　　“小萨……他日必提其人头，来此祭你！”水悠扬声气似不带什么感情，但他却感觉，喉中似有一团烈火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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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夏城郊，水悠扬正坐在书房中，案前是一大叠他刚买回来的书籍。

　　既然选择成为一个真正的中夏人，他必须详细地了解这个国度的历史，而非只知道一些只鳞片爪。

　　散发着墨香的崭新书页，如飘蝶翻飞而过，水悠扬时而掩卷沉思，时而起身踱步。

　　这个国度，有着数十万年的悠久历史，昆仑和秦岭是她的脊梁，长江黄河是她的血脉，龙与凤是她的图腾。万古的流风，让她承载了无尽的沧桑，演绎一幕幕繁华灿烂，一场场盛衰兴亡。

　　如同所有国度一般，她的历史上，有卑鄙，有欺诈，有背叛，有龌龊肮脏，但水悠扬能感觉得更明晰的，是她的子民们所拥有的，恒久不变的，坚韧、执着、不屈的精神。

　　他仿佛看到了万里瀚漠，少年将军霍去病精骑纵横，横扫匈奴的绝世风采，看到了采石矶口，一介书生虞允文独立危樯，指挥八千死士，大破北虏舰队的卓荦意气，看到了江阴城头，区区典吏阎应元困守孤城八十一日，挫清风族二十四万雄兵，而后举城殉国的凄烈悲壮……

　　自然，他也不会漏掉关于扶桑人的一切，戚继光血战倭奴，甲午千秋之耻，寰海大战中那一幕幕悲歌壮烈——金陵大屠杀、太行烽火、伏尸百万的三场长沙会战、石牌要塞，决定生死存亡之际，那一句“汉贼不两立，华夷须严辨。生为军人，死为军魂，后人视今，亦尤今人之视昔，吾何惴焉”激昂呼声……

　　只有了解这片土地的伤痛，才更能明白它的伟大，只有览遍这个国度的历史，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中夏人。

　　恍惚间，水悠扬拍案而起，咬了咬牙，他已决定，战端若起，他必与这片土地，与战友们同死生，共存亡！

　　窗外，夏雨潇潇。

　　岁月的血痕，总是被这样的雨冲刷得了无痕迹的吧？水悠扬想道。

　　但他更明白，风霜雨雪洗不去的，是那种亘古长存的精神。

　　久久凝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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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依然淅淅沥沥下着，天色近黄昏，窗外显得格外阴沉。

　　水悠扬依然静立在书房中，胸中如有块垒堆叠，难以喷吐。

　　正在这时，一道黑色丽影如小燕骤飞而入，丝薇塔栗色长发飘飞，欢快道：“哇，你回来了？玛利亚姐姐已经走了？”

　　水悠扬点了点头，却还有几分呆滞，惹得丝薇塔不由心头不快，向他露出一对弯钩般的尖牙，哼道：“你这个色情狂还真把感情当一回事？”

　　听了这话，水悠扬一愕，急忙摆手道：“不是……不是那个……”

　　“哦，那你是承认自己是玩弄感情的好|色之徒了？”丝薇塔嘻嘻道。

　　水悠扬登时无语，他还没反应过来，这妮子就说了这么多，什么跟什么的……

　　“不管是因为什么，开心起来吧，你不在的时候，我弄到了这个。”丝薇塔诡异地眨了眨眼睛，取出两颗晶莹剔透的红色心形物事。

　　水悠扬看见此物，不由惊道：“天使之心……你一个人解决掉了两个天使？”

　　“是你的那群下属们和我一起对付掉的……这两个家伙啊，太轻敌了，直接被群殴死了……我大约用不上，给你吧。”丝薇塔说得很随意，仿佛压根不当一回事儿，将两颗天使之心抛飞了过来。

　　水悠扬探手接住，他知道，如今二处核心成员中，最需要天使之心的就是洁笑笑了，有了这两颗天使之心，洁笑笑突破到五阶便毫无问题。

　　不过，此刻，他却是为丝薇塔担忧了起来：“薇娜……我觉得你到底拿了什么东西，得说个清楚了。教廷似乎不肯放过你啊……现在，你父亲以为你已经出事了，教廷袭击你也就没有任何忌惮，情况只会越来越危险……”

　　丝薇塔一开始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但在水悠扬一阵陈说利害后，到底也生了几分害怕，她作为暗黑议会议长之女，不可能不知道教廷的真实实力。现在，她和水悠扬相处了这么久，也已经对他真正信任起来。

　　“其实……没有拿什么别的，只是一本圣经而已。”

　　“什么？”水悠扬惊叫了起来，几乎要发晕，但随即却觉得绝不会是这么简单。

　　“你的脑子真不好使——当然有些不同的地方！”丝薇塔不由不快，叉着腰，哼道，她的面容精美无比，这般嗔怒之态，眸光闪烁，也显得甚是动人。

　　“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水悠扬问道。

　　“呃，这个？”丝薇塔调皮一笑，突然高声叫道：“刚回来，饿死了！你不在这些天，天天吃面包，都想吐了，你先给我准备好吃的，我再告诉你！”

　　水悠扬无奈道：“好吧……”冰箱里面还有冻着的牛排和蔬菜，他步入厨房，折腾一番，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晚餐便已完成。

　　丝薇塔围上了一条洁白的餐巾，玉手抓着牛排，蘸着沙拉酱，开始大吃大嚼，风卷残云一般，一桌菜便被她消灭了个一干二净，而水悠扬几乎除了吃自己的那份面包，没怎么动筷子。

　　他实在奇怪，以她的食量，怎么身材能保持得这么好，是因为身体还没长全，还是因为血族和人类的不同？

　　吃完之后，丝薇塔随手把餐巾甩在一边，不过因为吃得太过饕餮，她名贵的黑绸连衣裙上也沾上了些许油滴。

　　钻进卧室，丝薇塔换了一身新衣服，随即把沾上油的衣裙也随手甩在了地下。像她这个换衣频率，如果不是水悠扬修炼水系魔法，作清洁只是瞬间的事情，还真没空帮她洗衣服。

　　在冲出来的时候，小丫头手里还抓了一本镶着金边的牛皮封面书籍，封面上，有着蜘蛛网一般的浅浅裂痕，显然，这本圣经已经很古旧了。

　　“看最后一页。”丝薇塔将圣经递给了他。

　　水悠扬接过了书，直接翻过，登时，一张图画显现而出，下面是一大堆他完全看不懂的文字，像蝌蚪，像楔子，又像各种各样的兵器，每个字迹，都闪动着灿烂的金光，晃人眼目。

　　而这些文字和前面的篇目，也显然不是同一个人所书写。

　　“喔，原来精通一百三十五种语言文字的丝薇塔·博德公主殿下竟然没法破译这个？”水悠扬调侃道。

　　小丫头哼了一声，对他呲了呲牙，道：“我一直觉得，这里面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不然那群教廷的混蛋们不会这么在乎！”

　　“所以你想破译了它，得到其中的秘密，再通过你父亲把这东西还给他们。”水悠扬道。

　　“就是这样！”丝薇塔哼了一声，道。

　　“很执着，不过，似乎很难，这些文字太古怪了……”水悠扬沉吟道，目光忽地扫向了那张图画。

　　忽地，他的脑海中一闪！

　　南宫仙儿和他一起进入八表天元阵时，他曾经在南宫仙儿手中的大阵地图上扫了几眼。

　　水悠扬记忆力绝佳，虽然不能将那地图完整记下，却也有了个大致印象，如今对比着这张图画，他可以肯定，这张图其实是八表天元阵地图的一部分！

　　而图画上有一个红色的点，自然就是标明的位置了。

　　水悠扬几乎可以笃定，进入八表天元阵，到达指定位置，就可以知道那个秘密。但是，为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秘密去冒险，是否值得？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刚刚和玛利亚分手，如果让丝薇塔这小妮子知道他和南宫仙儿的事情，恐怕又要多嘴多舌，引发尴尬……

　　不过，以丝薇塔的执拗性子，不把这件事情弄明白，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如若让教廷继续袭击下去，只会一次比一次厉害，而丝薇塔身边，又未必能有帮手，恐怕早晚会出事！

　　一番思虑，找书苑 www.ｚｈaｏshuyuan.cｏm 他终究决定，等下次见到南宫仙儿，问她是否有兴趣，然后再作打算。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杜九绝的声音响起，自从那一番大战之后，他已经从燕平回到江夏。

　　“小扬，旁边没人吧？”杜九绝的声音浑厚而富有磁性。

　　水悠扬转头看了看丝薇塔，不过他知道反正讲正事肯定用密语，丝薇塔绝对听不懂。

　　“没有。”

　　“那好，密码本。”杜九绝今天说话出奇的简短。

　　“不用，我记着呢，九哥。”水悠扬答道。

　　随即，杜九绝嘴里吐出一大堆叽里咕噜的音节，而水悠扬的脑海则飞速地运转着，将它们翻译了出来。

　　中夏遭受这次打击，九鼎大阵被破坏，而昆仑山一战，中夏异能者更是伤亡惨重，大批精锐战死。

　　不管中夏政府怎么被讥作软弱不作为，别人已经不只是扇你耳光，而是捅你刀子了，上面不可能不作出激烈反应。

　　因此，燕平方面已经决定集结高手，对扶桑、身毒乃至米利坚分布在各处的异能者基地发起痛击！在长江地区的高手们，将对扶桑琉球基地发动突然袭击，争取最大杀伤，在战争爆发前，削弱扶桑的修炼者实力。

　　这次行动，兵贵精而不贵多，因此，并不会派出太多人，杜九绝便是询问，水悠扬是否愿意参与这次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