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战斗的理由

　　1983年2月10日18:00

　　德意志民主共和国法兰克福专区诺因哈根要塞

　　BETA的第二波攻势在2小时前终于结束了，随着堵在主大门的BETA集群四散逃走，守军开始以机械步兵为主进行扫荡和救援。犹如绞肉机一般的凄惨景象在要塞中随处可见，库尔特和他的部下们只能进行最低限度的清理以保证明天的战斗不受其影响，硝烟和血的味道仿佛已经渗透进每个人的毛孔，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啊，还是一如既往的惨啊。”库尔特拿毛巾擦着被弹片划破的嘴角，和几十名部下在通道里走着。

　　“暂时，我可不想吃肉了……虽说不知不觉还是会想到那个。”

　　“我已经习惯了，对这种事情……”率领1排的上士——似乎是中亚系，有着巧克力色皮肤的女性一边摆弄着有民族特色的耳环一边腻烦的说道。

　　“真想给那些平民百姓看看咱们这边是什么样子啊。”

　　“要是真这么做，可就没人再志愿当兵啦……就因为让人吃不下饭这条理由。”

　　库尔特的直属连队原先有超过100人，而经过了这场战斗后能动的只有现在跟在身边的这五十几人了。对抗BETA的战争与人类过往的所有战争都不同，没有怜悯没有投降，在这个有如墓地一般的要塞里，许多战斗的伤亡比在过去根本难以想象部队居然没有崩溃，人类在“对外”战争中表现了出乎意料的勇气。不过，幸存下来的家伙里大多数是和库尔特一样身经百战的“老兵”，那些被提前征召的少年少女们在这种残酷的战场上生存率有些惨不忍睹。

　　“上士。”这时有一个士兵走到库尔特身边低声说了点什么。库尔特听罢叹了口气无奈的点点头，交代了一排的上士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当他走进房间的时候，七夜正在喂凯蒂亚吃饭，据报告说刚才小女孩还什么都不肯吃，看来她还是蛮听男朋友的话的——还是说监护人？库尔特在两秒内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

　　“看来我白来一趟呢。”

　　“咿呀，能帮帮忙最好了，我也很头疼呢。”七夜不禁苦笑。凯蒂亚的精神状态显然很不好，野战服上粘满了人类和BETA的血液，还有自己的呕吐物，但她似乎并没有换下来的意思。

　　“换衣服么？放心的交给我吧。”库尔特刚说完便被人从身后敲了一下。

　　“这是**哦，就算是库尔特上士，这也太没有下限了。”

　　“凯瑟琳？！”库尔特转头看去，果然是金色单马尾的少女中士。凯瑟琳的脸上依旧没有血色，软绵绵的靠在门框上，但她的脸上却挂着精神的笑容。

　　“你来干什么？回去休息。”库尔特赶忙上去扶住凯瑟琳。

　　“啊拉，刚才如果我不来，可不知道你们两个萝莉控要对凯蒂亚做什么呢。”

　　七夜（为什么我又躺枪了？）

　　凯瑟琳来到凯蒂亚身边先是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两句，然后将七夜和库尔特赶了出去。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凯蒂亚的哭声。两个男人互望一眼默契的点了点头——果然只有女人了解女人。

　　又过了一段时间，凯蒂亚扶着凯瑟琳出来了。“我们去天台说些女生的悄悄话，你们可不要过来哦。”

　　昏暗狭窄的楼梯里，响起两个人的脚步声。

　　“凯瑟琳姐姐，要不还是不要去了吧，你的身体。。。”凯蒂亚担忧的看着不停喘气的凯瑟琳。

　　“我没事，不过这次战斗结束后我也算退役啦，从好的方面看的话。。。”少女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左臂，露出复杂的神色，却又马上隐去。“对了，这座要塞，当初建造的时候最大标高也就是超过100米的程度，不过随着不断的修造，如今最大标高到了150米。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为了让炮击的弹着点观测能更容易进行。从高台看来，景色很宽广吧？”金发少女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这楼梯的尽头有观测所。因为在掩蔽壕里，所以不必担心会被BETA袭击。”

　　“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我总觉得……”

　　“马上你就能亲眼看到了，现在保密。”

　　观测所是暴露在外面的场所。从横穿混凝土设置的监视孔里，冷风毫不留情地吹进来。几名观测员，正披着大衣从监视孔向外面看。

　　“小凯瑟琳又来啦，受伤了还不乖乖躺在床上。”

　　“嘿嘿，我还带了客人来，凯蒂亚，来从右边这个监视孔往外看。”

　　遵从凯瑟琳的吩咐，凯蒂亚将眼睛靠近右边的监视孔，从方向来说那里是正西。

　　于是，她看见了。

　　地上亮起无数闪光，那是要塞里展开的地面部队正在开火。而在更为遥远的地方，原本应该是一片黑暗的平原亮起了成群的光点，如同宇宙中的星辰一般。

　　“那到底是……”

　　“是路灯。”

　　“啊……？”

　　“要塞后方那一片，是非战斗区……看左面吧。”

　　地平线的另一边，是让人觉得模模糊糊的巨大闪光。

　　“那是，难道，是柏林……？”（那里就是我小时候和父亲一起住过的街道。。。）

　　“从这里能看到很多路灯。那里的人们，并不知道我们在怎样的地狱里战斗，他们在装着暖气的房子里看着电视，一家人吃着晚饭，过着并不富裕但温暖平常的日子。”

　　小女孩看着黑暗中浮动的战场和远方的路灯，心里感觉到一种难以忍受的违和。

　　“你也知道这有多么反常吧？非战斗区离前线这么近，这道防御线一旦被突破，他们都会没命。但是，在这几年来，路灯一盏都没有熄灭。政府里的老爷们，拒绝大规模疏散政策。因为如果这么做，就意味着认同这场战争已经打输了，再说现在也没有富余的人力物力来做这件事。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国家安全部的监视系统，谁也不敢发言批评这件事，于是大家就带着破灭的预感，同时却又不允许别人去想如何避免这件事，一直幻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啦，肯定能有办法啦，就这样继续着虚伪而和平的日常。”

　　凯蒂亚无法开口，东德，自己的祖国被逼到怎样的境地，从西方流亡回来的她从此刻起才真正体会到了，史塔西和BETA的内忧外患已经让这个国家进入了破灭的倒计时。

　　凯瑟琳望向西面的目光带着一丝眷恋和温暖：“但是，这就是我们，在诺因哈根这个墓地拼死战斗下去的理由。我们身后不远处，就是东德的平民，他们正在和平中生活着。只要知道这些，我们就会继续战斗下去，不管同伴们什么时候死去，都要装作满不在乎的忘却，战斗，和那些天杀的BETA一直战斗下去。。。”

　　转过头，少女发现凯瑟琳已经泪流满面。

　　“我呢，在柏林有个妹妹哟，才9岁还在上学，她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所以作为姐姐，哪怕是谎言构筑起来的世界，我也想努力一下。。。但是，但是我也好害怕啊，闭上眼睛就会梦到自己被BETA吃掉的样子，就算害怕也要装作没事的样子继续战斗，找书苑 www．ｚhaoshuyuan.com 不这样就会死的更快，我真是。。。”

　　凯蒂亚抱住抑制不住感情痛哭流涕的凯瑟琳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部。

　　“为了大义什么的想法其实早就没有了，失去手臂后，我还为能够退下前线暗暗庆幸，很卑鄙吧，我这个没用的姐姐什么都没做成却想着逃跑。但我也只有16岁啊，我不想死啊。。。”

　　“你，已经很努力了哦，已经是英雄了呢，不管是对你妹妹来说还是对大家来说，所以不要紧的，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把，一定会战胜BETA的！”凯蒂亚加大力气抱紧凯瑟琳，少女的眼角也再次滑落泪珠，但她的目光已经不再迷茫。

　　（作者注：综漫写多了，后文破坏气氛）墙角后。

　　“怎么情况好像倒过来了。。。”

　　“咿呀，凯瑟琳酱确实帮凯蒂亚解开了心结。真是个好姑娘啊，虽然看男人的眼光不怎么样，居然选了个喜欢听女人墙角的无耻之徒。”

　　库尔特一副无语的样子瞪视着理直气壮的七夜。

　　“。。。看我干什么，我是来保护两位女士的安危的，说不定基地里还隐藏着BETA来着。就算这个国家注定灭亡，我也没办法对这样的美少女放着不管呢。”

　　“。。。这话听着就像个**。”

　　“男人**有什么错！”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