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贵妃娇喝:[你是个什么东西!敢与本宫这样讲话!你也不瞧瞧你拦下的是谁?!]
侍卫道:[娘娘恕罪!奴才们只是依令行事。请不要难为奴才们。]最近几日已经有很多位娘娘来此,妄想得见天颜,他们这帮侍卫挡得已经够吃力了,不曾想今日竟然来了素日里以盛气凌人著称的兰贵妃,这个主子最是心肠狠毒,抱怨心重,若是处理不好,只怕日后小命难保。
[本宫今日有大事禀报圣上,凭你是谁也不能阻挡,若在罗嗦,仔细你的狗命!]一面说一面将那本加急的折子亮了出来。
侍卫本想细看,兰贵妃却喝了一声:[还不放行!]
侍卫连忙拱手道:[娘娘公主请。]
二人进得殿中,却见皇帝正伏在案前,不知正描画些什么,见到二人进来,放下手里的活计,却只身走上前来问:[你二人下了劲要见朕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二人拜下,兰贵妃道:[嫔妾与公主是来送这个的。]说着把握在手中的折子递上。
皇帝接过,诧异了一会,打开看到里面的内容的时候,身体竟然摇晃得厉害。
[这是何时送来的?]皇帝力持镇定问道。
[就在刚刚。]兰贵妃望了皇帝一眼,答。
皇帝半晌无语,也不说让二人起来,神情只是呆呆的。
兰贵妃与若惜俱都知道事情重大,但毕竟是妇道人家,对军事上的事情接触不多,因此也就不知晓紧急到了什么程度,看现下皇帝的光景,竟是了不得了。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皇帝才从呆怔中回神,命二人起来。兰贵妃与若惜此刻也暗暗心焦,看皇帝刚才的行止,这次边关失守,只怕影响甚大.
皇帝的神情里有一丝呆滞,缓缓走到案前,看着案前的那张画,画上画的正是出走在外的天雪公主。皇帝此刻在心中默默想:若是你在,定能与朕分忧,只是可惜,朕亲手断送了与你最后的那点兄妹之情。
兰贵妃察觉皇帝只顾默默望着案上的画出神,却恨自己离得远,看不清画上画得是什么,不然也许能猜出皇帝的心思,与他排解排解。
人都道她心思玲珑,倘让它看了皇上的画,说不准就猜出皇帝的心堵在哪里了。
只是……罢罢罢……兰贵妃心内一叹后方道:[嫔妾告退。]话毕拉了拉若惜的衣袖,若惜会意,连忙也道:[妹妹告退。]
皇帝摆手。二人退下。
皇帝神魂既定,招来崔宝道:[找人通知朝臣,大殿议事。]
尽管语声与平素并无不同,但深谙皇帝脾性的崔宝却看到皇帝的眼中流露着焦急与担忧两种混合交织的神色,竟有些惊心动魄。
边关失守!
这个消息一经提出,朝臣们顿时像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争议个没完。
有痛陈空爵近年来对华清的屡次进犯的,也有说空爵小人行径,不守信用的,竟然还把六年前华清求取婚姻,而空爵却挥兵而下的事情再次提出。种种声讨的浪潮此起彼伏,却愣是没有一个人提出解决的办法。
皇帝坐在宝座上听着大臣们的议论,心慢慢地麻木,自己竟然还指望着这帮人能提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案,平日里他们酒足饭饱,尸位素餐,一到了大事临头,也不过是骂骂咧咧罢了。
皇帝抚额,状似疲倦道:[难道你们就不能提出些解决之道吗?]
此语一出,底下顿时一片安静。
皇帝清醒而无奈地意识到,这帮朝臣根本就无法提出任何的解决方案。
一帮蠢材!皇帝心中痛骂。
如果若雪还在,或许……只是再多的或许也挽回不了什么。
[圣上,如今当务之急是尽快想办法纠集军队,将空爵大军赶出我华清国土!]兵部尚书许忠言排众而出道。
朝上众臣纷纷附和。
皇帝只觉头痛欲裂,这帮无能的大臣竟然把问题丢回给自己。
这次的朝会直到最后都没有一个大臣能拿出个主意。
华清年轻的帝王最终只是简单地下达了几个命令:[火速通知诚王,让他严守炎镇,决不可再让敌军近前半分。致书凌嘉,请求助援。另外尽快征集国中年轻男子,以备不测……]
众臣见皇帝这样有条不紊地细说备战之事,不禁惊异于皇帝的果断精明,一直以来,皇帝给予他们的印象都是宽厚有余,霸气不足。
空爵大军由赵清统领,副将独孤一风,两人俱是无双的人物,才干自是非一般人可比,加之空爵士气高涨,竟然就那样连挫华清数大将。华清兵败,如无法扶住欲要倾倒的青山,再难有回击之力。
一日又一日,整整的三个月,空爵以着无比惊人的速度夺了华清无数个城镇。
华清皇帝不断地下达着一个个指令,只是再多的英明决策也挽回不了摇摇欲坠的华清最终走向衰亡的命运。加急的折子一个接着一个送到皇帝的手里,辽洲失守,马关沦陷……不是失守就是沦陷,皇帝无力地坐着,他的心也跟着沦陷,甚至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
而凌嘉直到最后也没有任何的回音,显然是打定了隔岸观火的主意,只要火还没有烧到他们面前,凌嘉又岂会自己走进泥泞。凌嘉君主一向短视无脑,即使自己派去了最好的辩臣去陈述厉害,依然无法将之打动。难道他就不明白,空爵灭了华清,他凌嘉又岂能苟安于世。
华清皇帝无奈喈叹,却又苦无良方。
当空爵大军绕过炎镇直逼国度而来的消息传来,华清皇帝再也无法维持面上的平静,因为他知道,当炎镇被绕过,华清的倾国之祸也将不远。
[绕过炎镇,难道空爵大军插上了翅膀不成?好一个诚王,枉顾朕对他的百般信任!]朝会的大殿之上,华清的帝王将军折掷于地上,冷冷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之上,那是战事再也无可回转之后关于失败者的怒吼。
大殿上鸦雀无声,朝臣们无言以对。恐惧在他们的心底滋生蔓延,不是对暴怒的皇帝,而是身为亡国的大臣对于自己最终归宿的凄凉预测。
这一日夜里,皇宫安静异常,皇帝独自留宿于养心殿内。宫灯高挂,熏香缭绕中,皇帝却感到遍体生凉,这个皇宫里表面的安宁究竟还能维持到几时呢?
正这样想着,突然就听到远远地传来一阵骚动,惊叫呼喊声不时交杂着传来,一时间响天动地,在这样的暗夜中,使人分外心惊胆战,皇帝走出去,正撞上崔宝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两人一时撞了个满怀。皇帝并不动怒,此时此刻,这样的事情只是微末小事,无法牵引他的情绪半分。
崔宝见到皇帝,慌慌张张道:[空爵已将皇城包围。圣上赶紧拿出决策来吧。]如此大不敬之语若在平日,崔宝断不敢讲,皇帝也断不会恕,可是现在,二人心中,俱是大石压胸,如何,还会在意这些?
皇帝神情冷漠,找书苑 www.zhaoshuyuan.com 无喜无悲,似乎早就料到了今日。
[圣上。]崔宝见皇帝木着一张脸,以为他是惊吓过度,忙不迭地又喊了一声,脸色惨白无比。
[不必惊慌。]皇帝淡淡地说了一声,随口又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崔宝道:[已是丑时三刻。]
皇帝随手拿起披风,披在身上,走出去,命令了崔宝去找来众臣到大殿,准备商量一干事宜,可是他也知道,形势这般严峻,一切都已然无可转圜。
当皇帝来到大殿的时候,大臣们俱已到齐,他们各个面容憔悴,形容枯槁,显然都与自己一般,许久不曾合眼。
皇帝坐上高位,神情放松了少许。大臣们的目光都追随着他们的君王,希望他能带领着他们度过这次的危机,可是皇帝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后却道:[如今空爵已然兵临城下,我华清外无助援,内无精兵,困顿已成,再无回天之法。诸位臣工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皇帝这样的话显然是丧气到了极点之后从肺腑中掏出来的。
殿上众臣寄予他们君王的最后一点期望也随着华清皇帝的这几句话迅速地飞灰湮灭。
一切,都已成定居,而他们正坐守困局。
[圣上,眼下两国胜负已分,既然我们别无无他法,倒不如……]讲到这里,他深深地向高位上看了一眼,在那里,华清的帝王只是用右手支着额,显然是疲倦到了极点。
[不如投降是吗?]皇帝的声音淡漠地不起一丝波澜,让人分不清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