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租田

　　果然大江把包袱递过来，说是崔存交给他的购物余款，便接过来交与杨芷晴，同时对王诚道：“诚伯，车队庞大太过扎眼咱们就不进城了，麻烦你通知一下崔氏商行的管事，顺便问一声他们需要什么帮助，回头领点钱和刘伯父、大海一起去趟城里买些吃食跟草料，”又看了看自己的马车续道：“给女眷们多买些精致的点心。”王诚应了一声去了。

　　王辉同刘老汉、大海谈了还车事宜，向二人详细询问了刘家庄村民的情况，得知刘家庄村民男女老幼二百三十五人，耕牛三头无马匹，种地生产的木犁只有区区十多具，不禁咂舌，困难不是一般的大啊！

　　谈话间王诚回报说，崔氏商行管事已把自己的人安排好，衣食住行自行解决。王辉一边佩服崔氏商行的办事能力，增强了同其合作的信心，一边让他带人和刘家爷仨进城。

　　在休息之余，王辉叫过杨芷晴，捡了根树枝在地上教她做收支表，如今她是王家的财务总管，这个是必须掌握的功课，之所以让她掌握金钱是因为王辉在后世公司学习的财会制度，财务的支出领用与管理不能掌握在一人手中，这是避免贪污的手段。杨芷晴可不知这些，接过全家沉甸甸的财物时，心中早被信任的感动充盈，落难四五载这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相信，走路都有些发飘了。待看到王辉教她的收支表及复式记账法后越发心惊，她是官宦之家，父亲杨少杰是庆州都督杨文干的军中主簿，她曾见过父亲的账册，与王辉所教记账手法一比高下立判，新方法简明实用即使丝毫不懂的人看了也一目了然，如果推广天下那可是了不起的功劳，官府商家一定趋之若鹜当作珍宝，她却不知自己败家的家主已将这个方法免费传给了崔氏。

　　王辉见她学得认真，便又将算盘的方法一并传给了她，一个诚心学一个用心教，不多时杨芷晴已全部掌握，口诀也背的七七八八。

　　一个大车队停在路边，惹得不少路人与外出讨生活的农汉驻足观看，有些胆大的农汉还上前询问商行及王辉等人是否需要人手帮忙，得到否定答案也不肯离去，只是远远围观，看人越聚越多，王辉脑子飞转想着怎么办，忽然心中浮现一个想法，自己起宅盖房和刘家庄四千亩地的春播都需要人手，而帮闲农汉需工作养家糊口，这不正是一举两得吗？杨芷晴看他眼珠乱转，知道他在想着事情，便静静地站在他身边，心中已把王家当成自家来经营了。

　　人群拨开，刘有福和王诚等人带来了饭食，王诚甚至买了纸笔，眼见这么多人都很诧异，王辉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大家纷纷赞同，刘有福感慨道：“贤侄真是菩萨心肠！”于是安排大江大海去向那些农汉宣布，问起工钱跟待遇时，王诚说道：“少爷，如今是青黄不接之时，每日两餐每天三文钱足矣。”王辉担心是不是太苛刻了，见众人都点头，杨芷晴跟着微微颔首，便道：“就按诚叔说的办！”

　　让杨芷晴带糕点和水回去后，王辉顾不得吃饭，拉刘有福跟王诚商议口粮种子及耕牛的分配方案，口粮自不必说，种子耕牛王辉因感刘家庄人贫困想无偿赠送，王诚则不同意，他认为应改为租用，秋后还本还租。适才王辉听从他的建议令他颇为兴奋，即使不吃饭都不觉得饿，因为家主认可了自己，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现在事关自己家利益当然不能做赔本的买卖。

　　王辉有个大计划，需要全村秋后的粮食以及村民的劳力，让大海大江去招收农汉，其实全村的春播已经不需要村里人参与，租与送的意义不大，他就是想暂时给耕牛安置个地方，让全村人吃上一个定心丸罢了。不过王诚说的也有道理，一切的给予要当成理所当然那可不妙，想到这里王辉道：“我这里有个办法，就是全村的地都由我来承租，所有人的口粮赋税我来承担，并按地数给与金钱补助，你们看可好？”刘有福惊道：“贤侄，我知道你好心助我们度过饥荒，你可知道，全村四千亩地好年景时种植率都不足两成，今年若免赋税便罢，如不免，依靠贤侄家中这几十号人加上帮闲你也种不完，那可真要亏死了。”

　　王辉笑着摆摆手道：“福伯您不用担心，我们海外有专用种田工具，我会自行制作，依照现有耕牛和全村劳力，每天可耕种一百多亩田，如果再加上帮闲我想不用半个月三千亩田都能种完，至于那一千亩的油菜就不用着急了，麦子种完再种它刚刚好。”

　　听得众人面面相觑，刘有福差点倒在地上，抖抖索索地问道：“贤侄说的可是真的？”“当然，”王辉自豪的说道：“这个你们大可放心，现在最重要的是福伯您如何能说服村中父老同意我的建议。”刘有福还想说什么，安排帮闲回来的大江拉他的衣角向他点点头，刘有福遂没有再问，只是喃喃说道：“有此等好事那当然最好，只是贤侄就买了两个月的口粮，等不到秋收恐怕全村又要断粮了。”

　　王辉闻言心想，老的思想真是害死人呐，农耕解放当然要去我的作坊上班挣钱了，难道真让我当爷养着不成？旁边王诚插言道：“老哥哥哎，现在我家少爷提的建议还没成，成与不成这两个月的口粮都要给你们了，但咱们总不能拿我们少爷的慈悲当成应当的吧，他们有手有脚总不能光吃饭不做事呀，我们少爷找了那么多农汉帮闲，还能让乡亲们闲着白白便宜外人吗？”王辉听了心中大乐，太可心了，这个管家真是买值了，于是向他投去赞许一笑，却看到王诚偷偷打了个眼色，知道他有话要说，忙向刘有福等人告罪一声和王诚走到一边。

　　王诚双眼盯着王辉郑重说道：“少爷，关于耕种工具的事咱们需要好好参详一下。”不等王辉反应过来，已走到王辉马车旁唤道：“晴娘子，你来一下！”杨芷晴不明所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王诚轻声说了句什么，两人一起来到王辉身边，王诚把刚才王辉说的话向她叙述了一遍，杨芷晴细听之下眼睛越睁越大，面色越发凝重，说完后王诚道：“少爷，我们只想听您说一句，这工具是我们自己保留，还是交付崔氏商行经营？”

　　王辉这才恍然大悟，两人是担心技术外传，落入外人手中，心里不禁对二人极强的产权保护意识产生了敬佩，自己是应该小心了，如果对每个人都掏心掏肺把自己所知道的技术都传了出去，恐怕自己一家人真要喝西北风了。只是工具一旦使用，人多眼杂一定会被人仿制学了去，倒不如先将几样容易暴露的农具交给崔氏商行先赚点专利费，以后作坊开起来，那种即赚钱又好保密的技术，自己安排忠心的家仆掌握岂不更好。

　　想到这里，王辉就将曲辕犁、双牛四排犁、耧车、筒车、水磨、风车等几样耕种与生活工具的制法用途讲给二人听，请两人出主意，二人听的瞠目结舌，良久王诚才道：“我终于知道崔氏大管家为什么对少爷那般推崇了，少爷就是一座金山，，每句言语皆是金句，听他一言便可成巨富大贾。从今日起，晴娘子务必记得你在少爷身边事时他说的每一句话，写画的每一片纸都谨记收好，在外时我会在少爷身边防止他被人欺骗，少爷太善良了。”杨芷晴眼睛里都冒出了小星星当然点头记下。王辉则哭笑不得，让人看管的滋味不好受，真想问问他们谁才是少爷，转念一想二人的做法没错，知识产权最重要，如果技术都暴露了，自己还发个屁财？

　　王诚低头略一沉思道：“少爷，我仔细想了一下，您刚才说的那些农具易于仿制，倒不如将它们交付崔家买断经营，而水磨、风车我们自己来做，这样一来得现同时交好崔家，二来我们可以建立作坊开办产业，不知您意下如何？”其实他的想法比较稳妥，如果保守一些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王辉来至后世，后世口舌传媒以及仿造的厉害他可见识过，更知道现在江南水磨早已风行，专利和技术产权的核心根本不在于此，最重要是核心技术的垄断，说得通俗一点儿就是后世天朝飞机造的再好，发动机还要买不是吗，自己掌握了水磨、筒车和风车轴承制造，还怕别人能反了天去？难道为了这点利益崔家与仿造者还能再开个钢铁厂不成？到时全国的水磨、筒车都用自家的轴承金钱那不哗哗的，何必要自己死抱着这点破技术不放呢？

　　转念于此，王辉道：“诚伯说的在理，此等种田生产利器一出的确不出五年便会风行天下，但我们不能墨守成规要随时相应改进，并且会衍生秋收、脱粒、选籽、榨油等工具，我们只是贩卖技术自己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要想和崔家绑在一起不光是出卖专利，还要有销售的分成，最最要紧的是让崔家与仿造者，都要购买我们能造而他们不能造的核心机件，这样不管外面的竞争多么激烈，我们却是闷声发大财。”王诚跟杨芷晴这才领教少爷的厉害，祸水东引自己独看风景，还有大把的利益可捞，高，实在是高，心里敬服不已。

　　说到这里王辉顿了顿，看到刘家爷仨还在商议，便对王诚道：“咱们吃罢饭启程，找书苑 ｗｗw.zｈaoshｕyuan.ｃｏｍ 就麻烦诚伯这一路上和崔氏商行的管事谈一下，把咱们决议婉转的传达给他，看他有何反应，顺便试探一下刘伯父租地的事宜是否成行？”王诚点头应道：“知道了少爷，老奴马上去办，只是，”王辉示意他说下去：“分发给刘家庄人口粮时若少爷不能亲至，不如交给老奴来办。”王辉不知他是何意，何况他也不想理这些琐事，入籍才是最着急的，便点头同意了，王诚笑眯眯地说道：“少爷放心，老奴一定办得妥妥当当。”为少爷扬名的事他当然不遗余力。

　　说了这半天，事情安排完毕，王辉才发觉还没有吃饭，肚子早开始造反了，便对杨芷晴道：“你还没有用饭吧，走，咱们去吃饭。”

　　跳上马车掀开车帘，却发现贞儿三人大眼瞪小眼，正盯着眼前的点心咽唾沫，却没有一个人敢动。这是怎么个意思？王辉有些纳闷，他哪里知道古代等级制度森严，家主不用膳，下人是绝对不敢先吃的，王辉拿起一个小圆糕扔进嘴里，含糊道：“快吃快吃，你们不饿吗？再不吃打屁屁了。”如听大赦，三个小孩同饿狼一般扑上来去抢点心，芷兰嘴里含了一个两手还抓了四五个，因为手小不能多拿，不然抓得更多，把手里的蛋糕递给杨芷晴道：“姐，给你，这点心可好吃了。”杨芷晴怜爱的摸了摸她脑袋，接过一个圆酥，眼中噙泪慢慢的吃了起来，动作轻柔优雅，王辉看了一愣，心想这丫头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随着马鞭脆响，车队缓缓启动向刘家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