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很久很久

　　苦山山门，飞瀑幻象。

　　水击三千，声势浩然。

　　往日，这片浩然之声只有守山门的弟子邀请一片寂静的草坪，或再远一些的树林来享受，今日，却被喧哗凑了热闹。

　　山门前，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空旷的草坪上已站满了人，站不下的被挤到了林子里，不过也好，便爬上树，反而情形看得更真切。众人衣着不尽相同，年岁也大有差异，其中以孩童居多，五岁至十一二岁不等，一个个好奇的望着四周，似乎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新奇的。

　　一个六岁的小男孩眨着大眼睛，拉拉旁边稍大一点的孩子的衣角，指着飞瀑前踏空而立的几人，问：“哥哥，他们是谁啊？好厉害哦！能站在天上呢！那就是故事里神仙的本事么？我们要是能进入苦山，是不是也能和他们一样厉害啊？我们什么时候也能有那样的本事呢？”

　　小男孩是不问则已，一问便不可收拾，而显然旁边的大孩子也不比小男孩知道多少，两只乌黑的大眼满是羡慕的望着天上几人，喃喃回答：“不知道呢，可能要很多年吧！”

　　“很多年是多少年啊？”小男孩歪着脑袋问。

　　大孩子低头想了想：“娘亲讲故事的时候总是说‘很多年以前’、‘很久很久以前’，‘很多年’应该是‘很久很久’吧！”

　　“噢……”小男孩若有所思，忽而开心起来，拍手道，“娘亲说蒸好馒头也要很久很久，那就是说馒头蒸好了，我们就能和他们一样厉害了！”

　　另一个孩子一听，顿时深以为然，夸奖的摸摸弟弟的小脑袋：“弟弟，你真聪明！”

　　两个小孩天真的对话没人注意，来到此处的人都和那个小孩一样，看着站在天上的几人，向往有之，羡慕有之，敬畏有之，担忧亦有之。

　　当然，担忧的人多是曾经从高处摔下来过，害怕这些人站那么高，倘若风吹得太烈，掉下来了怎么办？

　　站在高空的几人中，一名俗家衣着的中年汉子看了场下一眼，微微点头，而后转身往瀑布里一迈，身形闪烁，竟消失不见了！

　　一直关注着的众人自然看见了这一幕，顿时哗然一片，惊讶又好奇，一个个踮起脚尖，伸直了脑袋想看“仙人”去了哪儿。

　　中年汉子进了山门，飞到最近的一处山峰上。山峰之巅正负手站着一个少年，白衣白发，目光淡然的看着山门之外。苦山的幻象只影响山门外之人的视觉，从山门内往外望，莫说飞瀑，连一滴水都看不到，静悠悠一片，一切尽收眼底。

　　中年汉子对少年抱拳行过一礼，道：“小师叔，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少年面无表情的问：“初验过这些人了？”

　　“是，可入山者，暂时无十恶不赦之辈。”

　　“那便开始吧。”少年的话语和神色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微烈的山风也让声音起不了半点波动，只能掀起三两衣襟，几许白发，飘飞不止。

　　中年汉子领命而去，回到高空，高声道：“诸位前来寻求仙缘之人，此刻便可随我进入苦山接受考核。在下可保证，苦山的考核并无危险，更无性命之虞，然而亦不容易通过，是否有缘于仙道，也不尽然取决于资质。现在，决定接受考核之人，请往前迈出一步！”

　　众人闻言，也不暇思索“仙人”去了哪儿，忙不迭的迈出一步，一步之后，天地换，诸界改！瀑布的轰鸣骤然消失，开阔的草坪亦告别视线，环顾周遭，绿荫成片，树木蓊郁，抬首不见曦日，只看得古木参天，偶尔几声鸟鸣被微风自树枝吹落，落到数人方能合抱的粗壮树干上，落到沉淀着岁月的泥土上，也落入闻者耳中。

　　很显然，这是一片森林。

　　再仔细看，原本站在自己周围的人都不见了，寂静的林子里，就剩自己一人。

　　苦山山门后，少年见场中人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送孩子或弟弟妹妹来拜师之人，不再停留，也迈出一步，去往一片密林之上。

　　少年自然是林牧童，密林则是与他曾有两面之缘的欢林。

　　所谓“两面”，第一次是长风道人带着他游览苦山的时候，第二次却是昨日，待他接受了万古清风不平等“交易”之后。

　　林牧童虽然没拜过其他师父，但敢保证，天底下如万古清风一般做人师父的绝对仅她一人——

　　前日林牧童被万古清风打劫了一大半食物后，又在道境的**下，答应了万古清风三个条件。第一条便是主持收徒一事。

　　此事没什么难度，就是繁琐，往常都是长风道人主持，但大前日，长风道人去泉落成湖看过林牧童后，回去就闭关了，直到现在都没给个音讯，原本由他主持的收徒一事，只好交由别人。

　　此事庄重，暂时不能交与二代弟子，那就剩下的五人了，叶惊龙肯定不行，陆录更不行，至于万俟芷和陶潜，万古清风一笑，她很想看看面嫩心熟的小弟子主持收徒是怎番模样，而且长风闭关多半也是因林牧童而起，于是摇去了小凡山，吃到林牧童的早餐却是意外之喜。

　　考核分四步。第一步是对心性的考察，让众人呆在欢林之中，看其如何应对恐惧、孤独、危险……

　　第二步是对资质的考察，林牧童暂时还不需考虑，散开神念，关注着欢林中的每一人。

　　这不是什么难事。修道本是修心，神魂强大了，炁血才会强大，找书苑 www.zhaoｓhuyuan.coｍ 所以，对于天境巅峰、气血滔滔如海的林牧童来说，欢林虽广，占去方圆数百里，然只是探察，并不困难，顶多久了会有些疲乏。

　　不过，此时林牧童心中更多的神念却愤愤的想着另一件事——万古清风的第二个、第三个条件！

　　倘若第二个条件直接让林牧童成了万古清风的御用厨师还勉强可以接受，那么第三条，干脆就让林牧童想抓狂！

　　温和美丽、善解人意的师尊是怎么说的？

　　盈盈一笑，轻轻道：“第三条姐姐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说吧！”

　　一句话，不报仇，誓不罢休！

　　幽怨归幽怨，既然答应了师尊，林牧童便要全心全意的做好，再说，对于第一件苦山收徒之事，他也颇为好奇，对于众人的表现心存期待。

　　摇摇头，暂时将让人愤懑的条件赶出紫府，林牧童把神念集中在林中的众人身上。

　　毕竟多数是孩子，众人的表现大都在意料之中。

　　有的孩子遇见了狼，敌不过，哇哇大哭着逃窜，自然，倘若逃不了，自会有苦山修士上前救助；有的孩子发现了桃子，竟然暂时忘记了害怕，开开心心跑去吃了起来，却没注意到旁边的毒蛇；也有孩子没遇到危险，然而看着空寂的林子，害怕的大声哭泣，呼唤亲人的名字……

　　不过，大都在意料之中不是说所有，还是有人出乎了林牧童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