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掌控人心

　　云潇对绿翡素无好感，此时这般举动自然也非讨好，只是不喜欢身边接二连三的多出麻烦。

　　若能斩草除根一劳永逸自然最好，可绿翡若是卢氏的贴身丫鬟，云潇动她不得，也不能将她当蒙枭几人那般处置。

　　单纯用强硬手段弹压，绿翡那火爆脾气也不是那么容易招惹的，还得以怀柔手段将她安抚着，如此恩威并施，方可将她控制住，否则整日与她勾心斗角，哪还有清静日子可过。而且云潇也是看出绿翡如今在卢氏跟前失宠，甚至头上那道伤痕，恐怕也是因此而来，正是心寒时候，此时对她施以恩惠，有趁虚而入的效果，即便不能令她改变阵营，也能稍稍拉拢过来一些，在一些无关立场的问题上顺从自己，可她若是一心向着卢氏，则会处处竭心尽力的与自己做对。

　　若真能令她背叛卢氏，投向自己，对他而言将有巨大用处，卢氏派来监视他人，反而成为了她的耳目，可想而知，他会占到多么大的主动。

　　不过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云潇也没指望这点恩惠便能动摇卢氏在绿翡心中五六年时间才竖立起来的威信。

　　马车行至曲江坊，驶进了碧水巷中，绿翡将车停在了后院门前。

　　张氏还在前边店里忙碌着，云潇前些日子请人定制的招牌刚刚送到，深色的胡桃木，有风吹雨淋的痕迹，似是一块老料，上满阳刻着几个浑厚而古朴的大字——庆余堂，字是母亲提的，再请手艺精湛的匠人摹刻，店面虽然老旧，也没有华丽的装潢，哪都不太起眼，可这招牌一挂上去便有种相得益彰的感觉，仿佛岁月赋予的沧桑一下就被这几个字给凸显出来了，让人临街而过，都有种想要驻足慢慢品味的一下冲动，如同百年老店所散发出的气息与魅力。

　　“生意兴隆、大吉大利。”那几个工匠领了张氏给的赏钱，抬手恭贺一番，便扛了梯子，收拾了工具离开了。

　　张氏站在檐下，抬头看着那块古意盎然的招牌，听着夜风吹动书帖的沙沙声，心情愉快不已，便见云潇从后堂里出来，赶忙唤他过来，想让他也看看店面的模样，未想到他身后布幔被撩起，又走出来一个人，张氏脸上的笑容顿时沉寂了下去，她早该想到，卢氏不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即便自己已经离开侯府。

　　后天便是庆余堂开张之日，此时见着绿翡，自然而然会朝不好的方面想去，心情顿时凝重起来。

　　“孩儿见过母亲。”云潇与张氏行过一礼。

　　母子二人平日里自然不会这么拘束，处处谨守礼节，不过如今却有绿翡在场，云潇此举却是在暗示提醒她。

　　自己都对母亲如此尊敬，你若有丝毫放肆，后果自己去揣摩去。

　　绿翡先是被云潇威胁，又被卢氏呵斥，让她谨守规矩，再加上之前路上那件事情，她对云潇的态度也有所变化，此刻已经不愿去冒犯他了，若是以往，她定然会处处给云潇难堪，藉此来讨夫人的欢心，可如今却觉得没这必要了，也不太想这么做，只是依照卢氏吩咐，好生将人盯住便是。

　　对张氏自然也尊重起来，见云潇行礼，也跟着屈身行礼，“奴婢绿翡，见过张夫人。”

　　张氏有些惊疑，这绿翡何曾对她如此客气过，只觉怪异。

　　“去巷口那面摊上买两斤煮好的混沌回来，再切上一斤熟肉。”云潇从柜台里取了一串铜钱交给绿翡，而后将她打发去了，将满脸错愕的张氏扶近屋内，也不避讳，直言解释道：“今天我回去见了卢芸青一面，搬回了崇训阁，与她稍稍和解了一些，这绿翡是她派来伺候我的，很听话，母亲不必担心。”

　　张氏闻言点了点头，对云潇与卢氏和解并没有丝毫不悦，虽说她与卢氏之间仇怨深沉，云潇与卢氏关系亲近，她心中难免会有疙瘩，可为云潇前程考虑，她的个人感受并没有那么重要，在此之前，她便经常劝诫云潇与卢氏处好关系，可依云潇以前那倔强脾气，岂能听她之言，她欣慰是欣慰，可也时常担忧，如今见他明白其中利害，也是安下心来，道：“你早该与她和解了，她这人虽然心胸狭隘，可毕竟是你姨娘，而且如今又是家中主母，你与她关系弄的太僵，对你多有不利，而且你父亲也不愿看到家里弄得四分五裂的，你此举是对的，只是我却想不通，她为什么把贴身丫鬟都派来伺候你了，恐怕没安好心。”

　　云潇木然一笑，张氏虽然赞同他此举，但心中那一丝辛酸又岂能瞒过他的双眼。

　　只怪他如今没那本事，无法与卢氏正面抗衡，只能与她虚与委蛇，才让母亲心头受这委屈，更没有扭转乾坤之力，让母亲从新回到云家。

　　压下心头对实力的强烈渴望，也没说穿此事，云潇脸上笑容逐渐淡然，说道：“她将绿翡安排到我身边来，自然是为了监视我，可我行事坦荡，不怕遭人诟病，又岂会在意这些，等明年秋闱考中举人，她更拿我没辙了，母亲安心便是，等我有朝一日主掌家中大权，必然会迎母亲回家。”

　　云潇做这些狗皮倒灶的事情自然算不得坦荡，可在张氏面前，却得这么说，免得他担忧，不过他不惧卢氏这却是真，他心思缜密、行事又极为小心，这卢氏休想抓到他把柄，若绿翡不讲规矩直接对他不利，云潇如今也有自保之力，所以根本不曾担心，张氏听他如此说，也是安心许多，只是神色有些怅然，叹道：“你外公因为贪墨案，被当今圣上处以极刑，为娘也是罪臣之后，岂能再回去牵连整个云家，你有此心便足够了。”

　　“母亲真的认为外公是贪官污吏吗？”云潇突然认真起来，目光紧盯张氏向她问道。

　　云潇虽不知外公张庭芳贪污一案的细节，但前世外公曾被翻案，而翻案之人正是云潇今世视之大敌的杨如钊，随之而来的便是云家的覆灭。

　　由此看见张庭芳贪污一案实则有回旋的余地，杨如钊能翻，他为何不能？

　　只要为外公脱了罪，母亲重回云家并非没有可能。

　　张氏一语不发，其实她也不相信张庭芳会贪墨朝廷税银，可事实结果已成定局，岂是他一个妇道人家能够左右的。

　　云潇还打算说些话安抚母亲，绿翡便买了混沌与熟肉回来了，云潇闭上嘴也不在去说，早已饥肠辘辘，吩咐绿翡拿碗给每个人盛上，两斤混沌是绿翡拿桶提回来的，她也不知道云潇买这么多作甚，不过还是遵照要求，给张氏与云潇各盛一碗，再把熟肉切好装入盘中，便退到了一边，倒不是畏惧云潇到了退避三舍的地步，而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主人家吃饭，岂有奴婢丫鬟能够上桌的，然而云潇却不讲这么多规矩，指了指身旁的空位，随口道：“坐下一起吃吧。”

　　绿翡愣了一下，可云潇低头只管吃，也不理她，被晾在那里怪难受的，扭捏片刻，取来碗筷，给自己盛了一小碗，在旁边坐下了。

　　云潇如今胃口极好，虽吃相斯文，可自始自终都未曾放过筷子，张氏与绿翡各吃了一碗混沌便饱了，云潇坐那一碗接着一碗，剩下的半桶混沌基本落进了他一个人肚子里，整整一斤熟肉，也没剩下一片，绿翡在旁边看的都傻了，云潇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那么多东西都不知他是怎么填进肚子里的，就算她以前每天练武的时候，饭量也不及他三分之一，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云潇片刻，却没敢多问，怕将云潇误当作取笑，将好奇心活生生的憋回了肚子里。

　　也没将这当作一回怪事，只不过是能吃而已，想来云潇以前苦日子过惯了，如今忽然阔绰了，口腹之欲强过常人也实属寻常。

　　“那些请帖我已经写好，只是你请那些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会卖这情面吗？”张氏看着云潇将桌上东西横扫一空，也微微咋舌，而后与她说起正事。找书苑www.zhaoshｕyuａn.ｃom

　　“明天我托人将请帖送去，母亲不必管这事，今天您忙了一整天了，早些休息吧。”云潇点了点头，将张氏请去休息，而后在店里活动起筋骨来，也不管绿翡正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偷看着她，来回打了几趟拳，套路简单至极，只是把记忆中的一些常见的拳法套路顺手拈来，胡乱融合在一起而已。

　　自然谈不上精妙，只是为了糊弄一下绿翡，真正的玄机其实是在呼吸之间。

　　吃饱喝足之后，云潇只觉浑身有劲，这一趟拳打的也算有板有眼。

　　只是绿翡在旁看了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心头直犯嘀咕，“像是太祖长拳，又像是军中的炼体拳，这云潇这功夫到底是跟谁练的。”

　　太祖长拳与炼体拳是当今世上流传最广的两路拳法，极为简单，也十分平庸，就像《三字经》与《百家姓》一样，属于启蒙科目。

　　因此绿翡猜了半天猜不出来，也就算了，反正云潇练这粗浅功夫也练不出个名堂来。

　　云潇一趟拳打完，绿翡也将桌子收拾的差不多了。

　　“你今晚回去么？”云潇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向她问道。

　　绿翡赶忙摇头，夫人对她的要求可是寸步不离云潇身旁，她哪敢一个人回去。

　　“既然这样，把这些请柬给我装到信封里去，弄完了你就歇着吧。”云潇随手扔过一摞信封和数十张邀请函来。